楊邦俊　吳晶晶

名 | 師 | 介 | 紹

楊邦俊 / 特級教師，執(zhí)教于湖北省宜都市第一中學。

吳晶晶 / 湖北省宜都市第一中學。

楊邦俊老師主持的語文人本教學，2014年獲教育部頒發(fā)的國家級教學成果獎，受到語文教學界肯定。這一教學理念非常重視寫作訓練，視寫作為人的生命活動中重要的一環(huán)，把初、高中階段應該寫的作文，與學生成長的歷練結(jié)合起來進行系列訓練，取得較好的成效。本欄目將陸續(xù)刊發(fā)語文人本教學的高中作文訓練系列，供廣大師生借鑒。

訓練概說

記敘就是用文字敘述，即對人物經(jīng)歷和事件進程進行敘寫的一種表達方式。記敘需要對時間、空間和事件進行陳述，講究敘述的順序。高中生寫作記敘文應根據(jù)主題表達的需要，學會合理安排記敘順序，以求達到最佳表述效果。本期我們結(jié)合具體的訓練內(nèi)容來談記敘的順序。

方法指津

寫作記敘文，確定了立意、選定并整合了素材之后，當務之急就是要對文章的整體結(jié)構(gòu)和行文思路進行斟酌，設定寫作的順序，快速地把這些材料連綴成篇，寫得有吸引力。何謂記敘的順序呢？簡單地講就是寫作中安排材料的先后次序。現(xiàn)實生活里，無論是人物活動，還是事件發(fā)展，都表現(xiàn)出一定的時序性和延續(xù)性，寫人敘事也要講究記敘的順序，應注意以下幾點。

一、順時而敘，把控速度

順時而敘，就是順敘，即按時間的先后順序來敘述。記敘文寫作中最常用、最基本的方法就是順敘。但順敘并不等于平鋪直敘，要把內(nèi)容敘述清楚，必須根據(jù)主題的要求確定詳略，有的地方可能一筆帶過，有的地方可能要反復述說，需要把控好敘寫的速度。下面我們看一個片段：

小時候，車是兩個輪子的自行車，你坐在后座上晃著腿，爸爸在前面笑著踩;長大后，車是四個輪子的長途大巴，你在車內(nèi)笑著揮手，隔著玻璃的是媽媽隱藏著擔憂的臉;后來啊，車是沒有輪子的高鐵，你不知道何時會踏上它，也不知終點會不會有你熟悉的臉龐在等待。

這段文字化用余光中詩歌的體例，分別寫“小時候”“長大后”“后來啊”三個片段，以時間為線索串聯(lián)人生三個不同的時期。由于作者較好地掌控了敘述的速度，入題、轉(zhuǎn)換快，只用了九個字，但對各個時期的場景描寫，則選取了很多細節(jié)，具體而微。敘述有快有慢，節(jié)奏有張有弛，脈絡清晰，行文流暢，娓娓道來，生動感人。

二、倒敘插敘，銜接有致

敘事文學通常按“序幕——開端——發(fā)展——高潮——結(jié)局——尾聲”的順序來安排結(jié)構(gòu)，敘述故事。但魯迅的《祝福》卻先交代故事的結(jié)局，寫祥林嫂的死，然后引出對祥林嫂遭遇的回憶，繼而寫她以前的生活和處境。這種從事件的結(jié)局或者高潮寫起，再按事件發(fā)生發(fā)展本來的順序展開敘述的手法被稱為倒敘。倒敘能造成懸念，形成波瀾，引人入勝。

插敘則是在敘事過程中暫時中斷敘述的主線，通過聯(lián)想和回憶等方式，插入一些與中心事件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以豐富文章內(nèi)涵的寫作手法。請看一篇例文：

我癱坐在車后座上，聽著輪胎和碎石子碰撞發(fā)出的聲響，微閉著眼，用余光瞥著兩旁往后飛馳的樹影，頓感煩悶和無聊。

我本是不愿意去的：好不容易才放一次假，我太累了，我正想舒舒服服睡一覺呢！剛好天氣又給力，文峰公園一年一度的櫻花開得正艷，如火如荼，十天前我就和三個好友計劃著，要趁這陽春三月的唯一一天假期去櫻花大道上美美地拍幾張合影，這是我十八年來最后一次去那里看櫻花了，至少未來四年內(nèi)不會有機會。新上映的《復仇者》是我在高考前唯一想去影院觀看的電影……可現(xiàn)在計劃全泡湯了！爸爸非要拉上我回老家，而且，回幾十公里外的老家，儼然是每次我放假這一天的“必選科目”。這次于我，大好的周末時光就要浪費在那個偏僻的小山溝里了！

憤憤然中，車已經(jīng)到了。我悶著腦袋下了車，徑直跨進大門。抬頭一看，堂屋的圓桌上已經(jīng)擺好碗筷。奶奶穿著罩衣在堂屋和廚房來回張羅，擺上好多好多我小時最喜歡的美食，我的心頭平添了一些喜悅，慢慢地將先前的憋屈忘到了腦后。

初讀此文，感覺主人公的一腔幽憤，有些突兀，待讀完中間的插敘，自然明白其中的緣由，結(jié)尾寫奶奶的美食，再起波瀾。由此可見，插敘可以幫助我們展開主要事件，豐富文章的內(nèi)容。

初學者要注意插敘與倒敘的區(qū)別。倒敘敘述的是中心事件，插敘則是對主要事件的補充和說明。作為起筆的倒敘與后文的銜接要緊密，中間插敘的部分，起止也要交代清楚，以使文章自然流暢。

三、一線串珠，打通時空

如果說文章的材料是一顆顆珍珠，那么線索就是串起這些珍珠的彩線。要處理好記敘的順序，還必須安排好文章的線索。莫泊桑的《項鏈》敘述的時間范圍非常廣，涉及數(shù)十年的生活，但是作者巧妙地用一條項鏈把復雜的人事串聯(lián)起來，使得文章渾然一體，一點也沒有支離破碎的感覺。寫復雜的記敘文，人物關(guān)系復雜，事件頭緒紛繁，由于事件和場景的多樣性，通常需要采用雙線或多線的手法來寫作。有一篇寫《回家》的習作，設計了兩條線，一明一暗，明寫父母一次次離家的場景，暗寫“我”的情感變化——由不舍到埋怨，到收到生活費后的欣喜，再到感觸父母艱辛的心疼與懊悔，最終表達對家鄉(xiāng)美好未來的向往和對父母歸期的企盼。結(jié)尾寫到：

生活裹挾著我的父母一次次奔向遠方，換回了銀行卡里一串串數(shù)字，也傳遞著對我的一份份期許。我多么希望我的家鄉(xiāng)可以振興，多么希望我的父母不再遠行。我相信，這一切都不會遙遠，歸程，就在可待的指日里。

文章頭緒復雜，情感豐富，但由于作者線索處理得當，讀起來一點也不紛亂。

擬題訓練

一、命題設計

人總是期待著遠行。不管出于什么目的，總有那么多人在路上。有人為了工作，有人為了生活，有人為了看不一樣的風景，也有人純粹是在漂泊……卻少有人知道最后一站是哪里，歸程在何處。

對于這段文字，你有怎樣的感觸？請以《何處是歸程》為題，寫一篇記敘文。合理安排記敘的順序，寫出自己獨特的思考和感受。

要求：①字數(shù)不少于800字;②取材生活，抒發(fā)真情實感;③文體特征鮮明;④結(jié)構(gòu)完整。

二、寫作指引

1.讀懂文題，準確立意

本次訓練是寫一篇命題作文，文題出自李白《菩薩蠻》中的“何處是歸程？長亭更短亭”。分解后有兩個關(guān)鍵詞“何處”“歸程”?！皻w程”就是歸路，“何處”是疑問詞，“處”既可以從地域角度解讀為“哪里”，也可以從時間上加以解釋，解為“何時”，暗示本次寫作可以打通時空界限，以此時此刻之人，融入彼時彼地之境。材料中還有一個外圍詞“遠行”，既可寫具體的遠行，也可以生發(fā)出抽象的意義，寫某種精神的到達。立意可從虛實兩個方面著眼，給我們預留了自由發(fā)揮的空間。

2.選定素材，安排順序

寫歸程，離不開寫人。寫何處，離不開敘事。寫哪個人物，選取哪些典型事件，從何處著筆，寫作前都需要通盤考慮。人物和事件確定以后，就要深入思考文章的結(jié)構(gòu)。一是要確定記敘的順序，思考從何處寫起，怎樣開頭結(jié)尾、過渡和照應，以增強文章的吸引力;二是要安排好文章的線索，把記敘的要素交代清楚，巧妙地設置懸念，使文章波瀾起伏。

例 文 展 示

何處是歸程

王曉玲（湖北省宜都市第一中學? 高一年級）

“丫頭呢？咋還沒放假？”電話里又傳來了急切的問詢。“放了放了，爺爺，我今天就來?！蔽以谶@端大喊。一聲“好嘞”從聽筒傳來，爺爺清瘦的身影又浮現(xiàn)在我眼前。

爺爺是農(nóng)民，一輩子扛著農(nóng)具披星而出，伴月而歸。但他老人家獨愛一支毛筆，勞作之后喜歡揮毫潑墨，沉浸在筆墨丹青里。童年的我沉醉在爺爺燈下?lián)]筆的情景中，常伴坐在桌旁，看爺爺鋪紙展墨，沉浸在那龍飛鳳舞里的世界。

10多年過去了，始終忘不了爺爺紙筆間淡淡的墨香。這份記憶，這份思念，這個歸程，交織在我的腦海里。

車開到的時候，爺爺正坐在大門口，雙手抱膝翹著二郎腿。他頭發(fā)花白，身體清瘦，深陷的雙眼牢牢盯向路口，那目光里寫滿了期盼，一如小時候等待爺爺荷鋤而歸的我。見我們到了，爺爺緩緩迎上來，雙手反剪身后，松弛的眼角掩不住笑意，說一句“丫頭來了”，便進屋張羅去了。

爺爺出生在讀書人家，耳濡目染，從小就愛讀愛寫。在動蕩的年代，已實屬難得。毛筆是爺爺離家插隊時帶著的，是離家歲月里的念想。曾聽奶奶說，生產(chǎn)隊得空，爺爺蘸了墨在紙上寫，蘸了水在樹葉上寫。后來因時代原因，爺爺留在了這片土地，成了真正的農(nóng)民。

“丫頭多吃點兒，下回來就過年了！”爺爺疼愛地對我說。

晚餐是歸程中最重要的儀式。席間，爸媽問及近期的生活，爺爺突然點開話匣，滔滔不絕起來——“今年的高粱收成比去年好”“隔壁曹老頭前幾天得了小孫子”“李家的姑娘過兩天要把老頭子接到城里去”……

窗外，一輪彎月已經(jīng)斜斜地升起，鄉(xiāng)間的晚風吹送著絲絲寒意。不知何時，爸媽早已各自在忙，爺爺也停止了講述，屋里恢復了一貫的靜默。老屋幾經(jīng)改造，爺爺?shù)膶懽肿涝缫巡粡痛嬖?，那些發(fā)黃的宣紙卷成松泛的卷兒，隨意擱在衣柜頂上，布滿了灰塵。爺爺臉上的倦意，也一年比一年濃。

第二天，我們與爺爺匆匆離別。

“爺爺再見！”我上車，揮手道別。爺爺送到門口，言語囁嚅，雙手反剪在身后，望向我們的眼神似乎又多了一絲茫然?！暗陌V呆好像又加重了，現(xiàn)在跟他說話一時都反應不過來……”車上，爸媽輕聲對著話。我怔住了，轉(zhuǎn)身回望路口，一個清瘦的身影佇立在風中，蒼老而又孤獨。

這樣的返程我走了十多年。來去匆匆，每次總是急于前行，為著前方廣闊的世界，總有太多東西要爭取，總有太多重要的事待解決。雖然也曾偶爾回頭，但短暫的駐足之后還是不得不繼續(xù)埋頭趕路。

人總有疲倦的時候啊，當某一刻我們卸下滿身的行囊，想緩緩勁喘口氣兒，是否會想起身后那個迎風屹立的身影？

來時有人迎，去時送我往。何處是歸程？也許遍跡千萬條路之后才會恍然大悟——家的方向才是歸途啊。

人啊，千萬不要迷失自己的歸程。

例文點評：

這是一篇記敘回鄉(xiāng)探親的短文，也是寫歸程的佳作。本文作者采用順敘的手法，把一個個生活的橫斷面，用時間軸串連起來，錯落有致，情感深沉。中間插入和補充了一些相關(guān)的社會生活，使文章具有更為深廣的歷史背景，豐富了文章的思想內(nèi)涵?？焖侔l(fā)展的現(xiàn)代社會，催生了一批空巢老人?，F(xiàn)代人與他們的祖輩正在一點一點的疏離，人們忙著趕路，卻迷失了自己的歸程。我們每個人都有過往的生活，當時明月在，曾照彩云歸。何處是歸程？請拿起你的筆，表達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