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立恒

周杰倫在6月12日發(fā)布了新歌《Mojito》，歌曲充滿異域風情—Mojito、涂鴉、老爺車和雪茄，MV帶我們穿越了古巴首都哈瓦那。從青春期聽到現(xiàn)在，周杰倫的歌依然能讓人快樂。于我，古巴之旅也是一段快樂的回憶，兩者交織，產(chǎn)生了奇妙的共鳴。

無人機不能帶進這個國家

古巴離中國很遠，如果從蘭州一路向北，越過北極點再往赤道飛半個地球，就到了。它位于加勒比海北部，由一系列島嶼組成，主島古巴島是西印度群島最大的島嶼，當年哥倫布第一次航行就登陸過這里。

古巴緯度和香港相當，氣候還要更濕熱些，早期被西班牙統(tǒng)治，其間有大量非洲黑人被奴隸貿易販運至此，種植甘蔗、咖啡、煙草。

最初的Mojito可能就誕生于哈瓦那的甘蔗田中。用甘蔗釀造的粗制朗姆酒，配上本地盛產(chǎn)的檸檬、薄荷和甘蔗汁，酸甜的果味能夠掩蓋朗姆烈酒的苦味。Mojito讓人很難不微醺，而這苦中帶甜、令人迷醉的，正是哈瓦那的味道。

飛機降落前，在森林和農田上方滑翔。哈瓦那機場看起來很小，低矮的屋頂，讓候機大廳感覺像國內小城的汽車站。與我們同機的大多是游客，也有一些從墨西哥“進貨”歸來的商人，他們推著一個個大包裹，在行李車上堆成一座小山。

由于行李中有無人機，我被工作人員帶到了檢查處。在我前面的是一個金發(fā)紅衣的中年女子，看起來是古巴本地的生意人，她帶了四五個大大小小的包裹，包中有各種名牌衣服、鞋子、箱包配飾。安檢員一件一件檢查她的物品，仔細端詳后分成幾類。

輪到我時，安檢員是一個混血女孩，顯然一上午的工作消耗掉了她的熱情，她有氣無力地從我手中接過無人機，對著表格自顧自地填寫。我?guī)е鵁o人機走過很多地方，遇過禁飛區(qū)，但還沒見過要沒收機器的國家。我有些擔心，問她是怎么回事，她可能英語不好，對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轉身找來她的上司跟我交流。這是一個又高又壯的黑人男子，他也沒多解釋，只是說無人機被禁止帶入古巴。

我還想再溝通一下，那個紅衣女子突然開始哭泣，她掩著面，卻難掩絕望。然而安檢員面無表情，將分揀出來的一堆貨物裝進一個大袋子?？粗裏o力的樣子，我頓時也失去了爭辯的勇氣，忐忑地填完表，帶上憑證單（離開古巴時憑證取物）出了關，再看時間，離飛機降落已經(jīng)過了4個小時。

周杰倫的新歌《M oj i to》帶我們穿越了哈瓦那

走出機場，我又花了半個多小時排隊換錢。古巴實行雙重貨幣體系，過來旅行的游客用CUC（可兌換比索），與美元等值，本地人則更多使用CUP（古巴比索），大概25CUP換1CUC。

我想坐大巴進城，但轉了兩圈，發(fā)現(xiàn)沒有去哈瓦那的巴士。機場前的廣場倒是停滿了黃色出租車，到城區(qū)價格都是25比索（CUC），不接受砍價?！斑@是政府規(guī)定的。”機場外的工作人員說。

革命爆發(fā)后，哈瓦那的有錢人匆忙逃離，留下了舊城的樓房和遍地的豪車。

于是我將行李搬上出租車，穿過一片棕櫚樹點綴的鄉(xiāng)間，再輾轉幾條城市街道，就到了哈瓦那老城。

老城與切·格瓦拉

周杰倫新歌的MV中，反復出現(xiàn)的“舊城的涂鴉”“鐵鑄的招牌”“拱廊的壁畫”“繽紛的老爺車”，都是哈瓦那老城的標志。

老城歷史悠久，早在1519年就由西班牙人建立起來，其后經(jīng)歷被毀又重建，在17、18世紀時成為加勒比地區(qū)最負盛名的造船中心。到了19世紀末20世紀初，古巴被美國控制，成為美國的“后花園”。那時哈瓦那賭場、高檔酒店云集，街道上的豪華車數(shù)量不遜于美國大城市;由于從邁阿密飛來僅需兩小時，哈瓦那成了美國人的度假首選地。

如今哈瓦那人口約200萬，舊城中心仍保留著引人入勝的巴洛克式和新古典風格混合的建筑物，幾乎所有的民房都有拱廊、陽臺、鑄鐵的大門和內院—1959年革命爆發(fā)后，哈瓦那的有錢人匆忙逃離，留下了舊城的樓房和遍地的豪車。也是從這時起，美國開始了對古巴漫長的制裁。

古巴哈瓦那老城廣場和大街上，老爺車是最亮麗的風景線

如今走在舊城區(qū)，依稀能看出60年前哈瓦那的模樣。房子被分給當年工作在這些洋樓里的仆從們，一幢房子中可能住著十戶人家。大多數(shù)房屋年久失修，街上經(jīng)常能看見倒塌了一半的小樓。周杰倫的MV中，總能看到一些站在路邊的人，這不光是好奇的圍觀人群。街道往往成為一層住戶的起居室，有人甚至把沙發(fā)擺到了街上，好在路上的汽車不算多，看起來還算安全。

并不是所有房主都安于現(xiàn)狀，一些人自己動手把房子涂成各種顏色。街頭巷尾各式各樣的涂鴉，也為城市增色不少。當然，出鏡率最高且最具特色的，莫過于革命領袖切·格瓦拉，可見他在古巴人民心目中的地位。

被“制裁”的老爺車

在老城廣場和大街上，老爺車是最亮麗的風景線。古巴的老爺車已經(jīng)成為一張名片，但它們大多產(chǎn)自20世紀初，運行至今，很多零件已經(jīng)老化到不能用了。由于美國的制裁，沒有更多的新車或零件被運進來，人們只能將老車不斷翻新。當一輛車舊到不能再修，就拆掉，將它的零件分到其他車上。修車是每個司機的必修課，你不知道這臺老爺車什么時候會把你扔在路上。

不過，如果能擁有一輛老爺車，也會給你帶來遠高于普通民眾的收入。我曾在街頭看到周杰倫MV中的同款超豪華老爺車，心中按捺不住激動想體驗下。走近一看，300比索（CUC）一次的價格，想了想還是把激動的心情按下去了。如果體驗對象不限于豪華老爺車，一些相對破舊的車子一次也就20比索（CUC）上下，不過感覺并不是很好，感覺門關重一點就要掉下來了。

封鎖的影響是全方位的，即使是商場里也只有有限的商品，小商鋪的貨物就更少了。我甚至看到一間只賣一種面包的“面包店”。街頭的菜市場，相比之下貨物還多些，但菜價并不便宜，比如番茄要15比索（CUP）一磅;熱帶水果相對便宜一些，在扛著香蕉的小哥那，10比索（CUP）可以買一大把。

本地人喜歡一些便宜的小吃，一份炸春卷只需10比索（CUP），麻煩的是需要排很久的隊。還有路邊常見的炸豬皮，這種用報紙卷著的手工零食，非常受街頭的小朋友歡迎。

隨著古巴和美國關系緩和，2011年，古巴自革命以來第一次允許人們出售自己的房產(chǎn)。于是，老城中部分房產(chǎn)被從美國返回的古巴人購買，經(jīng)過修繕，逐漸開發(fā)出一些迎合游客的商業(yè)區(qū)。在那里簡單吃一餐，往往要消費20～30比索（CUC），大概相當于古巴普通人一個月的收入。

老城海邊是哈瓦那的景觀大道，傍晚時分沿著海邊散步，能遇到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大家在加勒比海風中尋找海明威筆下的那一片海。海明威在古巴居住超過20年，著名的《喪鐘為誰而鳴》《老人與海》都是在古巴完成的。而他常去的酒館Bodeguita del Medio，可能是哈瓦那游客最愿意排隊的地方了。

旅游業(yè)一直是古巴經(jīng)濟的重要組成部分。1959年革命前，這里每年要接待超過30萬美國游客。如今，雖然古巴的管控要嚴格得多，旅游業(yè)依然是重要的支柱產(chǎn)業(yè)，每年從世界各地前來哈瓦那的游客超過100萬。

Let's Party！

我在青旅中結識了一些朋友，相約一起去吃飯。其中兩人來自意大利，一人來自德國，一人來自日本，加上我這個中國人，我們一起在古巴的中國城吃中餐。晚餐過后已是22時多，意大利姑娘拉來一個本地女孩，約莫十七八歲，是大一的學生，黝黑的皮膚非常健康。她說要帶我們去最地道的舞場，于是我們跟隨她，穿行在哈瓦那街頭。

夜幕中的哈瓦那老城并不算明亮，昏黃的燈光來自不同角落，相比白天，街頭也有了更豐富的生活氣息。臨街人家敞著門，人們穿著短衫站在門口聊著天;不同膚色的老人聚坐在街邊抽雪茄;還有人在家門口支起桌子，一群人圍在一起打牌。

哈瓦那舊城中心仍保留著引人入勝的巴洛克式和新古典風格混合的建筑物

穿過一條熱鬧的街道時，本來在前面跟古巴女孩聊天的意大利姑娘突然放慢了腳步，并拉著我們停下來：“走慢一點。”

“怎么了？”我有些不解。

“前面有警察?！彼桃獍涯樲D到一邊，試圖躲避什么?！叭绻痪炜吹剿臀覀冊谝黄?，她會受到懲罰的?！?blockquote>

封鎖的影響是全方位的，我甚至看到一間只賣一種面包的“面包店”。

我順著她躲避的方向看去，年輕的古巴女孩背著她的小包正加緊腳步，四周滿是閑適的人們，有游客也有本地人，我看不出哪些是警察。

街道的盡頭是哈瓦那的中心公園，邊上就是國會大廈。我們走進一處高檔酒店，順著電梯來到頂樓，在這里，Party已經(jīng)開始了。一個小型樂團正演奏著熱情的拉丁音樂。為首的是個黑人老人，他穿著花襯衣，戴著白色圓帽，彈著吉他，曲風自由奔放。人們在樂團的伴奏下，盡情旋轉著身體，熱情洋溢。我們幾個擠到吧臺前，非常默契地點了Mojito，一群人坐到空桌前。

很快，兩位姑娘就被邀去跳舞。大概是怕我們被冷落，她們臨走前問我們要不要去跳舞，我們幾個來自天南海北的男人面面相覷，很明顯我們更擅長獨自旅行，都不太會跳雙人舞。

我不太會喝酒，才喝完一杯時，德國小哥已經(jīng)開始喝第四杯了。等我們被強行拉上舞場時，卻感覺到了Mojito的魔力。我拖著笨拙的腳步，感受著音樂從耳朵一直流淌到胃里，然后一路向上，再與我的雙手匯合，于是身體也跟著搖擺起來。身體擺動時，人是自由的，思想也變得簡單，周圍每個人都帶著笑容，在音樂中舞蹈，人是很容易快樂的。

我們下樓時已經(jīng)過了午夜，大家都意猶未盡。古巴女孩繼續(xù)用手機放著音樂，是蕾哈娜的《Umbrella》。她邊唱邊扭動身體，就這樣走過熄了燈的街。街邊仍有在聊天的年輕人，聽到音樂便被點燃，自然而然地跟著扭動起來。這時的哈瓦那，仿佛真的是忘了心事的國度。

我一直難以忘記哈瓦那舞蹈的人們，再看周杰倫的MV里那些在街頭跟他互動的人，這大概是一種典型的古巴性格。就像Mojito的味道，可能有些苦澀，但卻可以隨時起舞，這感覺自由而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