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倫
天空露出滿口黃金牙齒
無數(shù)的豹子鎮(zhèn)守枝頭
星辰太低,樹干太高,大地太遼闊
獵手和獵物都嫌枇杷園太小
我乃草芥,仰望的雙眸瞬間被欲望刺穿
世間最輝煌的夢境,也不比你昂貴
這多像我那些此去經(jīng)年的愛情
青生的酸澀記憶,熟過的倒騰胃和生活
如果我記不住你的眼睛,那就記住背影
所有的崇高和卑微都不言而喻
一場風(fēng)不可能和解我和你的分歧
可我終究無法做到永遠把你含在嘴里
如果我夏天不來秋天不至,那冬天
我肯定會來看看你瑟瑟發(fā)抖的樣子
或許還有一兩顆固守在高高的枝頭
或許我因風(fēng)寒未愈而咳嗽一聲,你
就義無反顧地跳下來,哪怕摔得如一攤
油彩,成為大地額頭上唯一的光亮
所有的天籟都不發(fā)自歌喉,正如
所有的枇杷一開口,萬物喑啞
春天的火車
你正在路上,或已經(jīng)到來
持一雙又長又亮的筷子
一口口把我的向往喂胖。甚至
越是深夜,我的心越是貪吃,越想
追趕你,像風(fēng)追趕自己的野心,追趕
一個鄉(xiāng)村割草少年的憧憬和憂傷
“請捎上我吧! ”我邊跑邊大聲喊叫著
“讓我們一起抵達那個夾在大寒和雨水之間的
時辰;抵達春天的額頭”
你用一聲汽笛的吼叫
回應(yīng)和默許了我。你還容許我看著你
猛烈而溫柔地?zé)?/p>
那堆冬天的骨頭;燒掉
我人生初衷以外的部分
恍惚中我也頂一頭蔥綠奔跑
在哐當(dāng)哐當(dāng)?shù)钠D難行進中
心越來越比一籃子青草更加沉實———
春夜苦短,星芒如刺
總有布谷在清晨把我叫醒
總有夢境難以完整描述
總有一些人生的行李
無法帶上車去
孤獨的冬天
每天也生爐火,總是旺得慢,熄得快
在埋著火星的灰燼上溫酒,烤紅薯和干魚
看孤獨和寒冷對質(zhì),誰作假誰肯定心虛
用冥想暖熱剛誕下的詩,喂她閱讀量和沾沾自喜
餓了叫外賣,渴了喝冷茶,很少出門
除非取快遞,到街口井臺打水
來回總禁不住望一眼老椿樹上的空巢
瞅瞅她家大門上那把生銹的鎖頭
午后,總有兩三只狗在院外徘徊
等我扔幾根啃過的骨頭,和
一把寫詩不用的葷詞
夜里睡不著時,就爬上房頂攆貓
直到它們順著屋脊跑遠
仿佛動物的感知總比人類要早和敏銳
還是冬天呢,它們已開始要做春天的事情
而我卻把冬天過得那么漫長,甚至
馬上立春了,我還在執(zhí)意等一場大雪———
原來上天的承諾也不能一一兌現(xiàn)
我一介草民,何須三緘其口,多做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