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寒

巴黎新橋

街頭的車夫

1857年，Eugène Atget （尤金·阿杰特，以下簡稱阿杰特），出生于法國波恩，22歲時進入巴黎的國家戲劇藝術(shù)學院學習表演，之后在巡回劇團里扮演小角色，混口飯吃。可惜，時運不佳或是實在不是混娛樂圈的料，幾年的演藝生涯，并沒有讓他嶄露頭角，更別說大紅大紫了。俗話說的好，有失必有得。娛樂圈沒混成，這都不是事，但在這過程中卻成功的娶到了漂亮的媳婦Valentine Delafosse，并終伴一生。

Eugène Atget （尤金·阿杰特1857-1927）法國著名攝影師，現(xiàn)代紀實攝影先驅(qū)。其代表作品是一系列的巴黎街拍。不過，攝影并未對他的生活帶來太大改變，其遭遇跟梵高類似，在世時并未享受成名與作品所帶來的利益，甚至并不為世人而知。在他去世后，其拍攝與紀錄巴黎市區(qū)街道的《櫥窗》系列、《凡爾賽妓院》、《戴沿帽的商人》、《戈博蘭大街》等攝影作品，卻成為不朽的人文資產(chǎn)與經(jīng)典藝術(shù)作品。

從演員轉(zhuǎn)型到攝影師，他給我們帶了一個好頭

1898年，40歲的阿杰特意識到，再繼續(xù)演下去終究是沒有出路的。無奈之下，阿杰特逼迫自己轉(zhuǎn)型。

這老哥絕對屬于有才系列的，演員當不成，我們來拍演員。這樣總可以吧！

于是，他用7×9.5英寸底版的木制相機開始從事攝影，并開辦了一家小型商業(yè)攝影機構(gòu)“藝術(shù)資料室”。他用蛋白印相工藝①洗像，靠賣照片為生。他在巴黎拍攝了30年，完成了《舊巴黎的藝術(shù)》1053張照片、《獨特的巴黎》1568張照片，兩部宏大的專題攝影集，用紀實的手法記錄了當時巴黎的社會狀況和人文生活。阿杰特十分勤奮，拍了不少好東西，足有8000張照片。可惜，沒人覺得他拍的好，也沒人愿意花錢去買。于是，這些作品就堆在角落里落滿了塵土，直到他死后。

1927年，在阿杰特去世后，其作品被美國女攝影家Berenice Abbott（貝倫尼斯·阿博特）收藏并推廣，從而引起社會關(guān)注和賞識。在這里，說點題外話。貝倫尼斯·阿博特以珍藏照片和拍攝紀錄片聞名。早年在巴黎習藝期間曾當過曼·雷的助手，并結(jié)識了攝影家尤金·阿杰特。后自辦攝影室并拍攝了眾多名人的照片。阿杰特死后，收藏了他的攝影作品，并加以分類且著力宣傳。其實在美國攝影界，有很多收藏并經(jīng)營攝影作品的藝術(shù)家，他們推動了很多人成名。

阿杰特的作品被收入現(xiàn)代主義作品展覽，他的第一部攝影集也于1931年出版。阿杰特拍攝的巴黎及其近郊的照片對焦清晰、不經(jīng)修飾，既有紀錄片的效果，又具有藝術(shù)價值，從而成為后世很多攝影師爭相模仿的典范。

視覺上顯得單純潔凈，看上去缺乏傳統(tǒng)的藝術(shù)魅力

阿杰特的攝影風格很獨特。他不喜歡拍攝中規(guī)中矩的人物肖像，卻擅長拍攝街頭人物，比如小販、垃圾工人、修路工人等，并結(jié)合巴黎的街景試圖保留迅速變化之中的巴黎面貌。這對于還處于初創(chuàng)時代的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的攝影觀念來說，尤其顯得珍貴。紀念碑、老教堂、小巷里的舊建筑、公園、街角、櫥窗、少女、馬車、大街、橋梁、時裝模型、街頭藝人、妓女、手推車……巴黎的悲慘與財富被阿杰特毫不修飾一視同仁的拍攝了下來。

他將編目分類的照片出售給舞臺設(shè)計師、室內(nèi)裝潢師、畫家以及官方的圖書館、美術(shù)館等。然而，大家并不買賬，他們認為阿杰特的作品中，視覺上顯得單純潔凈，看上去缺乏傳統(tǒng)的藝術(shù)魅力。這與19世紀末巴黎、倫敦、紐約追求“畫意”的沙龍攝影風格不符合。但阿杰特沒有因此改變風格，依舊生活在自己的創(chuàng)作世界里。

沒有人賞識就沒有市場，沒有市場就沒有收入。這是一個很殘酷的現(xiàn)實。阿杰特生前沒有出版過一本影集，也沒舉辦過一次影展。晚年的阿杰特可謂病魔纏身、窮困潦倒，僅靠牛奶、面包和一點糖維持生活，非常寂寥。

街道上交流的路人

巴倫西亞街7號庭院

巴士底廣場賣書的人

造化弄人，阿杰特死后火了

在阿杰特去世前不久，貝倫尼斯·阿博特偶然發(fā)現(xiàn)了阿杰特拍攝的照片。憑著敏銳的藝術(shù)直覺，貝倫尼斯·阿博特認為其作品雖然都是常見的事物，卻具有一種獨特的“視覺上的純凈性”，是一批很有價值的文化財富。

不久，貝倫尼斯·阿博特登門造訪了有些疲倦和悲傷的阿杰特，瀏覽了他的照片，并聆聽了他對于拍攝事業(yè)苦悶的傾訴。后來，貝倫尼斯·阿博特邀請阿杰特前往自己的照相館，并為他拍攝了一幅正面和一幅側(cè)面照片。遺憾的是，當她幾天后拿著沖印好的照片找到阿杰特時，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悵然離世。后來貝倫尼斯·阿博特在給阿杰特的作品評價中寫道：“它們給我的影響是迅速的、巨大的，使我一下子認識到這就是毫無矯飾的現(xiàn)實主義?！?/p>

美國著名攝影家安塞爾·亞當斯也是最早發(fā)現(xiàn)阿杰特作品魅力中的一位。他曾在1931年寫道：“尤金·阿杰特的魅力并不在于他能嫻熟地使用當時的底版和相紙，也不在于他的照片中所顯示出來的漂亮的服裝、建筑物和人物，而在于他公正和親切的觀點……他的作品是他周圍最簡單事物外貌的簡明揭示。他的照片也許是純粹攝影藝術(shù)最早的表達方式?！?/p>

本杰明這樣評價尤金·阿杰特：“事實上，尤金·阿杰特的照片是超現(xiàn)實主義的先驅(qū)，他是超現(xiàn)實主義能夠上陣的先頭部隊?！?/p>

1931年，阿杰特已經(jīng)去世幾年之后，他的第一本攝影集出版;1969年，美國紐約現(xiàn)代藝術(shù)博物館舉辦了尤金·阿杰特回顧展，使他在攝影史上的地位已然上升到一定的高度。雖然尤金·阿杰特的成名與后世等人的推動是分不開的，但在他的作品中，它們流露出了空寂、靜謐、嚴謹、清晰，甚至肅穆，無論是紀實、景觀、類型學還是超現(xiàn)實主義等流派，都可以從他的作品中找到最初的影子。而他那獨特的觀察方式，儼然開創(chuàng)了一種嶄新的攝影形式。

據(jù)載，在法國蘇富比拍賣行舉行的一場拍賣會上，尤金·阿杰特在1925年拍攝的一幅女性人體照片以44.475萬歐元的價格成交，創(chuàng)下其單幅作品拍價新紀錄。法國蘇富比拍賣行共對14幅阿杰特攝影作品進行了拍賣，總成交價達到69.25萬歐元。

不過，這一切對于尤金·阿杰特本人來說已經(jīng)不重要了。

司法宮前的共和國衛(wèi)隊

注①：蛋白印相工藝是一種頗為古老的攝影工藝，是最早期的攝影技術(shù)之一。1850年，法國攝影師路易·德西雷·布蘭卡兒·埃夫拉爾發(fā)明并公布了蛋白印相工藝。

蛋白印相工藝屬于直曬式印相工藝，利用純棉輕質(zhì)紙張，把蛋清中的蛋白與海鹽形成的乳劑作為感光材料的附著劑，在紙張表面形成光亮的涂層。制作照片時，將蛋白紙浸入硝酸銀溶液中，對蛋白紙進行感光處理，然后在專用相框中使底片與之接觸，暴露在紫外線下，即可形成影像。這種工藝在1860年至1890年達到高峰，20世紀以后逐漸被淘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