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玉升

2020年春節(jié)值班，杭州市紅十字會醫(yī)院急診科醫(yī)生胡修六排了年三十到年初八的班。之前，他和父母約定，結(jié)束值班，趕回老家，陪他們補吃一頓團圓飯。然而，他爽約了。

2月9日，由800多名醫(yī)護人員組成的浙江第三批抗擊新冠肺炎緊急醫(yī)療隊，胡修六也在其中。從接到通知到踏上征程，只有短短十幾小時，胡修六已進入臨戰(zhàn)狀態(tài)。和妻子辭行，與同事告別。這些，胡修六認為都能輕松拿下，但最放不下的還是老家的父母。

9日上午，就在逆行武漢的隊員整裝列隊的半個小時前，胡修六抽了個空，躲到角落，偷偷地扯開嗓門兒向著家鄉(xiāng)的方向亂吼一陣，真的！這法兒挺管用，喊過吼過之后，氣順了，心靜了，他才拿出手機撥通了父母的電話，平生第一次在父母面前撒謊：“爸媽，特殊時期，醫(yī)院最近工作挺忙的，我回不了家了，可能最近也會跟你們聯(lián)系少些，請別擔心！”

為了讓前線同事安心戰(zhàn)斗，院領(lǐng)導班子決定每一位前去支援的醫(yī)務(wù)人員的家屬都由一位院領(lǐng)導親自對接。對接胡修六的院領(lǐng)導是杭州市紅會醫(yī)院副院長章金娟。出征前，好不容易用謊言瞞住父母?？珊蘖鶝]將自己的謊言如實地告知章副院長。被蒙在鼓里的章副院長，要“照章行事”，打電話去問候胡爸胡媽。好在章副院長在行事之前，給胡修六打了個通氣電話。為了謊言不被戳破，胡修六央求章副院長：“出征前，在二老面前我可只字未提奔赴武漢前線的事，現(xiàn)在更不想他們?yōu)槲覔?。如果您這一個慰問電話打過去，我之前做的功課不就前功盡棄了。只要父母不為我擔心，現(xiàn)在我只能用謊言穩(wěn)住他們，也謝謝領(lǐng)導配合……” 接完電話，章金娟的心久久不能平靜：或許，跟小胡一起撒謊就是在幫他，也是在幫他的父母。不讓父母為兒子擔憂，也許這就是世間最大的孝。

萬萬沒想到，這個善意的謊言，因另一道善意的傳遞被戳破。12日，胡修六在杭州居住的社區(qū)，也在開展轄區(qū)內(nèi)一線抗疫工作人員家屬的慰問工作。社區(qū)工作人員的一個電話，就打到了胡爸爸的手機上。“孩子肯定是怕我們擔心，才沒跟我們說去武漢的事。”盡管感到事情有些意外，但通情達理的胡媽媽還是穩(wěn)了穩(wěn)情緒，然后和胡爸爸商量著：“不如這樣，相互瞞著。現(xiàn)在，我們也裝著不知道這事兒，不能讓兒子擔心我們?！?/p>

雖然選擇瞞住兒子的決定是胡媽媽作出的，但兒行千里母擔憂。一連幾天，她吃不下飯睡不好覺，滿腦子想的都是兒子會不會有危險。14日晚，胡媽媽坐在床上看新聞，聽說全國已有幾千名醫(yī)務(wù)人員感染新冠病毒。她越看越緊張，越緊張身體就越不舒服。晚間9點多，她竟莫名上吐下瀉，暈了過去。胡媽媽連夜被送進江蘇泰興市人民醫(yī)院，經(jīng)診斷是急性消化道出血。胡媽媽住院了，但胡爸爸心里十分清楚，老伴兒添亂了，可再不能給遠在醫(yī)療前線的兒子添亂了，老伴兒生病的事絕對不能讓兒子知道。可事不湊巧，胡修六卻抽空打來了電話。也難為胡修六，他必須假戲真做，如果不隔三差五地打慰問電話，又怕父母瞧出破綻。為了不影響兒子的工作，在接電話那一刻，胡爸爸急中生智，撒謊說：“六子，我和你媽身體都好，你安心工作就是了。你媽媽在包餃子，咱家今晚吃餃子?！?/p>

一個星期后，胡媽媽康復出院了。“胡媽媽生病住院的事情告不告訴胡修六呢？” 章副院長心里挺沉的：“對接就是讓雙方有效地溝通。將事情一味地捂著，不利于感情的交流。現(xiàn)在胡媽媽也出院了，也該將事情真相大白了?！?4日，章金娟副院長打了一個三方視頻電話，決定將苦撐了半個月，一家三口的“雙向謊言”當面戳破。

視頻接通了，好久不見兒子的胡媽媽當即淚流滿面?？蓻]說上幾句，老爸老媽就急著掛電話，怕話多了說漏了生病住院的事。簡短的見面，就這樣匆匆地結(jié)束了。章金娟深知兩位老人的心思，但她決定不再幫他們瞞下去。于是，她又給胡修六打了個電話，詳細告知胡媽媽這次消化道出血住院的事。末了，她安慰道：“一切都過去了，現(xiàn)在他們真的都好，請你在前方放心，有事隨時跟娘家人說?！?/p>

原來，每一次的謊言都是愛，都是戰(zhàn)勝疫情的力量之源。

（編輯/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