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記者/柳蘇凌 張 明

席卷全球的疫情，迫使全世界的演出行業(yè)都遭受到了巨大沖擊，各種原定的演出和相關活動都被取消。藝術家們不得不宅在家里，用另外一種方式生活、學習、工作。身在海外的華裔藝術家們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來對抗著疫情、對抗著不公平的待遇。同時，各種遠程合作、云音樂會等之前都沒有想到過的演出方式成為了主流，他們也通過這種方式表達了對祖國的祝福和抗疫必勝的信心。

活在當下 珍惜每一天

劉千慈，旅美大提琴演奏家，音樂會制作人，新澤西州Paulus Hook音樂基金會行政總監(jiān)，紐約大蘋果音樂節(jié)總監(jiān)，紐約國際音樂教育總監(jiān)。代表作：羅威作品《外灘漫步》《紹興路上的提琴家》《故都春夢》，央視節(jié)目《等著我》，陳震作品《On and Between—Lost in the Midtown》等。

跟千慈連線時候她正在處理家務。她說為了保證安全，不得不隔離在家，由于紐約是美國疫情的中心，所以氣氛很緊張。為了保證疫情期間的生活起居，在網(wǎng)上搶購成了生活的必須。這些事無巨細的生活細節(jié)，是疫情之下所有人都要面對的。

她說道：“疫情剛剛在紐約擴大的時候，每天增加的確診人數(shù)讓人心里發(fā)慌?？倯岩勺约簳粫脖桓腥玖?，只是還在潛伏期或者無癥狀。除此之外也看到網(wǎng)絡上和街頭一些攻擊華人的言語與惡性事件，感覺很委屈。美國的各大華人團體每天都在各處籌錢用來購買醫(yī)療物資，幫助有困難的老人和病患等?！?/p>

“疫情在全球爆發(fā)，給我們的工作帶來了沉重的打擊。首先音樂劇冬令營項目被終止；國內(nèi)的團隊也無法來到紐約參加音樂活動。最糾結的還是2020年的大蘋果音樂節(jié)是否要招生？怕前期宣傳投入進去，但是無法舉辦，也怕疫情過去錯失良機。就在我們糾結中，紐約的疫情開始爆發(fā)了。好在我們在疫情擴大前，聘請紐約波士頓地區(qū)音樂學院的教授，他們可以在家里錄制視頻制作網(wǎng)課，讓國內(nèi)的學生不會因為疫情而中斷學習，不會在漫長的等待中失去學習的機會?！?/p>

“現(xiàn)在我每天宅在家里工作、練琴、作曲，凌晨12點上網(wǎng)搶菜。也在與制作人羅威先生研究遠程錄音合作形式，希望有新作品盡快與大家分享。疫情下的每一天，我每天都被清晨的陽光喚醒，靜靜地感受著活著的意義。記起一句英文諺語：“The Present is A Present.”中文的意思是“現(xiàn)在就是一個（最好的）禮物”。我的理解是：活在當下，珍惜每一天。”

劉千慈最近正忙于與幾位華人的藝術家進行溝通。這幾位藝術家在新澤西州，鋼琴家陳震、二胡演奏家楊飛飛、紐約著名錄音師王韋雄等，策劃了一首音樂視頻作品《暖冬花》，作品描述了一種在寒冷冬天凜冽寒風中依然綻放的花，寓意：堅定自我，逆風而行。贊美在疫情中堅守崗位與履行職責的醫(yī)護工作者和為幫助醫(yī)院籌集醫(yī)療用品的華人們的大愛和善舉。

盡管身在異域，在不同的社會和文化中他們始終沒有忘記自己是龍的傳人。疫情之下，他們竭盡所能，用藝術的方式去軟化文化差異帶來的誤會和不解。也給更多生活在海外的華人帶去更多的陪伴和生活的勇氣。

用云音樂會傳遞力量

陳希垚，中國“曹派箏”第三代主要繼承人，當代河南箏派主要代表。新西蘭國家級演奏家，第一位用中國民族樂器古箏演奏獲得新西蘭國家天才移民的華人音樂家，也是第一位獲得新西蘭社會藝術突出貢獻獎的華人藝術家?，F(xiàn)任新西蘭漢密爾頓市政府藝術基金會評審，新西蘭懷卡托理工學院音樂系研究生導師，北京現(xiàn)代音樂研修學院客座教授。

陳希垚在海外留學十多年，作為民族藝術的傳承人，他在海外不僅求學也將中國音樂文化傳播到海外。疫情打亂了陳希垚今年的種種計劃。由于海外疫情更為嚴重，陳希垚不得不在中國停留。所有教學都在網(wǎng)上進行。

在疫情期間，陳希垚舉辦了他個人的首次云音樂會?！盀榱送怀鲆魳窌闹黝}，我特選了8首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都是由我的母親李汴與我編寫、創(chuàng)作的古箏作品，包括《黃河大合唱》《我的祖國》等經(jīng)典歌曲。我也專門為此次抗擊疫情創(chuàng)作了一首《共克時艱》，該曲描寫了一線的醫(yī)護人員與新冠肺炎病毒斗爭的故事。樂曲分為三部分，在黨的領導下全民動員抗擊病毒、病毒的肆虐、抗疫英雄與病毒搏斗直至勝利，體現(xiàn)了中華民族在又一次遇到危機時的同舟共濟，英勇奮戰(zhàn)。謹以此曲對前線的抗疫勇士們表達最崇高的敬意?！?/p>

“今年1月份，寧波市圖書館與我聯(lián)系希望我可以舉辦音樂會，在疫情中起到振奮人心的作用，題目是《共克時艱》。但是由于疫情的原因圖書館、音樂廳都不開，所以寧波市圖書館嘗試做云音樂會，這也是他們第一次做云直播，對我來說這是一個全新的嘗試。從藝以來我都是在音樂廳、音樂節(jié)與觀眾面對面演出的，可以直觀的感到觀眾的反應。而現(xiàn)在觀眾在手機和電腦那頭，我的面前只有一個攝像頭，這是一種未知的感覺，雖然云直播可以由觀眾刷屏或者留言，但是我肯定是沒有時間去看的。那么這個時候我就需要充分準備我的音樂部分。首先是自己錄制，查看演出效果，撰寫曲目介紹；第二是與攝像頭的互動，通過錄像看到自己的問題，然后改正；第三個是網(wǎng)速問題，需要測試網(wǎng)絡上傳速度，否則演奏中會卡頓。演出前一天和技術團隊調(diào)試了很久，最后達到了相對平穩(wěn)的狀態(tài)。演出時我還是緊張，但是把該有的激情都表現(xiàn)了出來。演出結束后，觀眾還要求返場，加演了曲目。最后官方數(shù)據(jù)顯示有2萬6千多人觀看了我的云音樂會，反饋非常好。雖然這場音樂會從籌備到實施時間很短，但對于現(xiàn)在的疫情來說，云直播成為了一種新的演奏形式。5G技術成熟后云音樂會有可能成為一個常態(tài)。所以將來我也會做更多的云直播嘗試?！?/p>

用疫情的暫停好好回歸平靜

畢聰，旅美華裔青年鋼琴家，現(xiàn)就讀于新英格蘭音樂學院。2014年入讀紐約曼尼斯音樂學院并獲總統(tǒng)獎學金，2019年曾在紐約卡內(nèi)基音樂廳舉辦個人音樂會。

現(xiàn)留學美國的青年鋼琴家畢聰，在美國疫情爆發(fā)后，選擇了留守。他說考慮到疫情的緊張度和路途中間的周折，索性就踏實地在家里呆著，安安靜靜地每天照常生活。用他自己的話說：我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可能我的外表感覺喜歡玩兒，其實我是希望能有獨處的時間。這段時間正好滿足了我，看了平時沒時間看的書，剩下大把時間就是練琴。

和一些紛紛歸國的中國學子不同，畢聰堅信不管如何，疫情一定會過去。盡管老天爺在用某種方式警告人類過去的種種，但就像小孩子辦錯事，懲罰后總會有一顆糖果。所以聊天的時候他的語氣和心態(tài)都是十分的平和。

由于疫情，學校的課程基本都改在網(wǎng)上進行，幾乎不用出門。平時他會騎車到周圍的超市采買生活用品。超市里人不多，所以能保證自己的人身安全?；竟埠苋钸€在按部就班的進行。

在家隔離的生活會持續(xù)一段時間，他也在想怎么在這個階段創(chuàng)作一些有現(xiàn)實意義的作品。這幾天，他關注杜泰航老師的朋友圈：杜老師通過網(wǎng)絡上傳自己的演奏，配以唯美的文字，讓很多人在聆聽高雅的古典音樂之余通過文字加深對高雅藝術的理解。這種富有創(chuàng)意的想法和詩情畫意的作品，是疫情之中了以慰藉的最佳方式。這些啟發(fā)了畢聰?shù)膭?chuàng)作靈感。

他言道：“我在想古典音樂在現(xiàn)在的視頻技術下，如何能傳播的更遠、更廣，吸引更多人走近古典藝術的世界。我認為在現(xiàn)代社會，傳播高雅藝術的形式可以多種多樣，只要那個精神的內(nèi)核不變?！?/p>

給自己一個回爐的時間

秦楠，旅美低男中音，美國北德克薩斯大學音樂學院聲樂系助理講師，美國著名音樂節(jié)Opera as Drama、VoiceXperience、Savannah Festival，奧地利AIMS音樂節(jié)，日本TIVAA音樂節(jié)簽約歌唱家。與眾多著名音樂家合作演出了大量歌劇以及音樂劇劇目。

秦楠居住在普萊諾（Plano），是美國達拉斯的一個衛(wèi)星城。目前這個城市確診人數(shù)雖然比較多，但是相比整個美國來說比例并不算高。大約一個多月以前，當?shù)氐恼块T、大的公司都已經(jīng)停工，餐廳只允許外賣，超市的營業(yè)時間大大縮短，公園、商場基本上都關門了。美國人可能覺得出去跑一跑或者不戴口罩也無所謂，但是當?shù)厝A人對自己的保護意識都很強，基本上很少出門。“不過，這才沒多久，現(xiàn)在這邊大部分企業(yè)就已經(jīng)開始復工了。我覺得這邊疫情肯定會越來越嚴重的，傳染率還是很高，不控制不行?！鼻亻脖磉_了對目前狀況的擔憂。

“在家不用到處跑，心也不會那么浮躁，現(xiàn)在除了有時間，其他的也沒什么了。”秦楠說，趁這段時間在家里練練歌、學學歌，把之前想看但是還沒看的一些書看了。等于是一個回爐的時段吧。

秦楠這次回美國是因為有一些音樂會和音樂節(jié)要參加，但隨著疫情越來越嚴重，各種音樂會都取消了。五月份原本有一個音樂節(jié)，現(xiàn)在也把形式改成了網(wǎng)絡直播，音樂節(jié)那邊把直播通道搭好，他自己在家里直播一個15到20分鐘的小型音樂會，主要是給這次音樂節(jié)的一些受眾看。

雖然不能演出，但因為較早前秦楠就已經(jīng)開始在國內(nèi)的網(wǎng)絡教學平臺“人人講”上進行聲樂教學，所以宅在家的時期，這項教學活動并沒有受到什么影響，反而有更多的時間能夠精心準備課程和指導學生。

美國的音樂家現(xiàn)在100%都失業(yè)。音樂家一般都比較享受生活，有錢就花，沒錢再去掙。但是像現(xiàn)在這種階段，大家都把錢花得差不多了，又沒有新的工作，這是很多音樂家都面臨的一個問題?！拔仪靶┨炻?lián)系了一個大都會歌劇院的藝術指導，他問我，這時候還有沒有其他的途徑可以掙現(xiàn)金的。我讓他去教學，要不然真是沒有其他的渠道?！鼻亻f，真的還是比較慘的，特別是做音樂這一行的，估計今年可能都緩不過來了。但是，秦楠也預估今明兩年可能藝術創(chuàng)作的量會很大，因為藝術家一旦餓肚子了，或者說一有極端的情緒出現(xiàn)的時候，就會創(chuàng)作大量的作品。

以前圈兒里的人，基本上都是因為工作，大家才互相聯(lián)系。而這段時期，大家都是出于感情互相問候鼓勵。也通過聯(lián)絡，表達了希望疫情趕快過去，可以為下一步做打算的愿望。

特殊時期也有意外收獲

張可函，畢業(yè)于丹麥皇家音學院，丹麥首位華人小提琴獨奏家，已在包括卡內(nèi)基音樂廳在內(nèi)的世界范圍舉行了百場以上的獨奏音樂會。

現(xiàn)居住在哥本哈根的張可函介紹說，丹麥是歐洲率先針對疫情實行封閉政策的國家之一。雖然病例不算太多，但是人口基數(shù)小、國土面積小，封閉政策確實有效減緩了病例增加。近期丹麥政府開始逐步放寬封閉政策，學校也將陸續(xù)開學。但是像演出和一些公眾聚集的活動，目前是推遲到九月，居民們普遍抱怨無所事事。這里沒有人戴口罩，“我堅持外出戴口罩，經(jīng)常會被當?shù)厝伺懦狻！睆埧珊f。

和其他從事音樂表演的同行們一樣，張可函所有的工作和計劃都不得已被擱置。新的獨奏小提琴專輯的出版和推廣巡演，目前也是推遲到夏末。雖然不能外出，但是通過網(wǎng)絡平臺和朋友們的交流、互動卻更多了。張可函在這期間不僅連續(xù)推出了專業(yè)網(wǎng)絡課程，而且還想到把小提琴和音樂普及，做“全民K小提”的活動，讓各年齡段的朋友們都能樂在其中。也得空能為《樂器》雜志撰寫稿件、翻譯整理一些專業(yè)的材料。

疫情期間因為沒地方剪頭發(fā)，也不出門，張可函索性就把頭發(fā)留了起來。他經(jīng)常會在網(wǎng)上發(fā)一些小視頻和課程，有一次他很隨性的用小提琴玩兒了一段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各個和聲都有，加上蓬亂的發(fā)型，好多國內(nèi)國外的人都說他的發(fā)型特別像貝多芬，然后就有很多人開始叫他為“貝多芬”了。

“宅在家的時間，生活當中出現(xiàn)的改變還是很多的。”張可函說，以往不太聯(lián)系的老朋友會突然聯(lián)系起來，有很多以前不認識的同行、來自世界各地的新朋友都會通過網(wǎng)絡突然建立起聯(lián)系。最近張可函在跟一個法國柏林愛樂里面任過職的演奏家做云合作一起合奏室內(nèi)樂。以前從來沒見過面的兩人，都非常期待疫情過去之后，可以真正的面對面來合作。

這個期間，借助網(wǎng)絡也是帶來了不少新契機，以往根本不可能去想、不可能去做，也根本不可能去通過這樣的方式建立起聯(lián)系或關系?！捌鋵崒τ谖覀円彩且环N鼓勵吧，可以每天嘗試一些新的作品、新的合作方式。包括我每一次錄制視頻課，每一次寫作、每一次回答大家的問題，對我來說都是前所未有的學習過程。在準備的同時，也會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分享的很多，但是自己不知道的更多?！睆埧珊f這段時間很多意外的收獲和感受：“其實就是‘舞臺’的形式變了，和觀眾的交流更近了。當然也還是無比期待可以在真正的舞臺上為觀眾們表演。”

后記

這幾位生活在海外的藝術家只是這個群體當中的滄海一粟。近日，中央電視臺央視網(wǎng)還發(fā)表了一條集結中國各個專業(yè)的演奏家的云音樂作品《紅旗頌》，鋼琴演奏家郎朗和國內(nèi)外眾多知名音樂家通過云端，共同演奏這首史詩般的音樂作品。用音樂藝術傳遞了華人藝術家們的愛國情懷和抗疫決心。我們也祝愿海外的藝術家們保重，做好各人防護，期待最后的勝利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