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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湘巷

        2020-06-12 11:38:18崔夢緣
        作文周刊(高考版) 2020年16期

        崔夢緣

        雨淅淅瀝瀝地下著。青山祠巷的戲窩子零散地架著幾方戲臺,煙鍋磕著磚板的聲音零星地回響著。這條小巷,竟這樣安靜。

        聽?wèi)蛘呱倭?,唱戲者走了?!傲懔昊ü膽颉遍_演已是不易,“辰河戲”更是聽不到了。

        正祠戲樓的露臺上攤著幾本散折子,正案擺放著《目連》的戲本,巷內(nèi)回蕩著的,卻是暗匣音響內(nèi)單曲循環(huán)的《牽絲戲》。露臺兩側(cè)的楹聯(lián)褪了色,字跡早已難以辨認(rèn)。屏風(fēng)后的紅木圓桌上放著不少添供茶水的德鐘壺,杯杯盞盞卻都是空的。壺嘴飄出的水汽,一縷縷氤氳著,洇濕了簾幕上素色的煙紗……

        “登臺吧!”

        一個穿青灰色長衫的中年男子從屏風(fēng)后走了出來,一手拿著戲折,另一只手把著一個茶壺。接著踱步而出的是兩個小生,他們準(zhǔn)備表演《山伯訪友》。

        起初沒有唱詞,他們原是新生,只是比畫著動作,倒也忙而不亂,慢而不斷。過了一會兒,穿長衫的中年男子清了清嗓子,他一人分飾兩角。戲院上方,太陽出來了,略有些暖意。巷內(nèi)人家的貓兒瞇著眼,蜷縮在戲臺外的隔欄上。巷子深處的一行人,朝著戲臺這邊走來,過道石板上的青苔,被濺上了泥漬。

        “就這臺!”領(lǐng)頭的是一矮胖男子,他高抬起醬紫色的臉,指著正臺高聲說道。臺上的人并不作聲,仍然對著折子繼續(xù)表演。

        “唱戲的!為何只給人看預(yù)排,到底演不演,不想讓我們聽了?”

        戲臺上仍無人作答。

        “再不濟(jì),您給他唱一段?都叫他們瞧瞧。咱瞅著那兩小生不過初次登臺,總比不上您吶……”一旁略瘦些的男人起哄。

        他突然唱了!隔欄上的貓,嚇得打了一個激靈,竄開了。

        穿長衫的收起了折子,小生挽起了袖子,不作聲地退了下去。隨后,屏風(fēng)后響起了磕煙灰的聲音。

        “錯了,錯了!看票聽?wèi)虻牟皇沁@巷子,”那一行人中的最后一位突然指著戲樓的牌匾道,“這戲班子的領(lǐng)頭,怎么是李家?”

        那矮胖男子一驚,很快又大聲說道:“這么教條!白白讓你聽了一回,你還要怎樣?”說完,退后一步,不想正好踩在石板的青苔上,腳底一滑,一下子跌倒在積著雨水的過道上。

        那一行人見狀,驚呼著跑去攙扶,可是矮胖男子的體型壯碩,大家左搭右靠,濺了一身泥水,才把他扶起來。

        戲臺后站著的小生哼了一聲,看到矮胖男子已經(jīng)掙扎著站起來,就退了回去。像是察覺了戲臺上人的不屑,矮胖男子抖了抖身上的泥水,憤憤地朝著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踉蹌著和那一行人走出了巷子。

        屏風(fēng)后,“啪”的一聲響,一個茶杯倒在桌面上,茶水傾灑而出。

        “您可是都聽到了……”簾幕后,一位老者不緊不慢地將磕凈的煙鍋裝上了煙葉,煙桿上垂下繡著‘李字的煙袋。

        “嗯……”同伴像是嘆了口氣,卻又不是。

        聽?wèi)蛘咦吡耍獞蛘呔肓?。天空中飄飄忽忽地,又落下了雨。

        “明天又如何呢?”中年男子青灰色的長衫已被雨水打濕了多半。一壺接著一壺的茶水,順著戲臺的隔板,隨著雨水一起瀉下。

        天空陰沉沉的,低低地壓在巷子兩邊房屋的瓦上,棕褐色的戲樓也隱沒在陰沉沉的雨霧中。

        “茶水照常?!蹦窍镒?,寧靜得只剩下這一句吆喝……

        【江蘇省淮北中學(xué)雨凝文學(xué)社,指導(dǎo)老師:高艷、趙同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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