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馬德拉 謝曉 青謝佳

布倫娜·馬倫從海灘上一堆大石頭頂上看著日落。在圣奧古斯丁長大，海灘是她每日生活的一部分。一只有力的胳膊摟住她的腰，布倫娜嚇得幾乎跳了起來，忘記了她的男朋友狄倫正坐在她旁邊。“準備回家了嗎？”他在她耳邊輕輕地問。

“馬上?！辈紓惸然卮穑胂硎苓@最后幾分鐘的日落。

高中四年里，狄倫·布魯克斯一直是布倫娜的男朋友，可是她常常感覺到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時間了。狄倫既聰明又帥氣，長著一張輪廓分明的臉，綠眼睛和黑頭發(fā)，金色的皮膚。他身高一米八，肌肉發(fā)達，體型修長。按理說他是無可挑剔的，可是布倫娜感覺到她的白馬王子有點兒不對勁。在學校的最后一年里，狄倫變了很多。

“明天這個時候我們將駛往佛羅里達群島了?！辈紓惸日f著，撩開一綹被風吹到臉上的頭發(fā)。

布倫娜不是高中里最漂亮的姑娘。這份榮譽屬于她的朋友瑪麗莎·西頓。她臉上有種更加美麗的東西。

“是的，”狄倫漫不經心，“你確定你想一直航行到佛羅里達群島嗎？”

“是的，你不是嗎？”布倫娜問。

他求饒似的舉起手。“別發(fā)火，這是一次長途旅行，我們五個將一起被困在一艘船上，可能會有一點點幽閉癥的感覺，你認為呢？”

“不會?！彼卮鸬煤芨纱?，“奧曼的船是艘大船?！?/p>

奧曼·赫爾利是學校里一個最有錢的孩子，他的父親是個大富豪。這次去的只有幾個骨干船員，包括船長、大副和廚師。奧曼認為一支骨干船員隊伍可以保證他們的隱私。

狄倫避開她的視線，沒有回答。

“我期待著這次航行，這是我們在分道揚鑣前最后一次相聚的機會?！?/p>

“我知道，可是我有一種感覺，這次旅行可能會變成一場災難?！彼麘n心忡忡地說。

“別這么……危言聳聽?？赡軙l(fā)生什么？”

“別往心里去。”狄倫搖搖頭，“一切都會好的，這將是一次了不起的旅行。”

布倫娜知道他并不期待這次旅行，她不知道為什么。此刻，她也不介意。她想要的就是去航行，開始她快樂的一星期。

第二天早上，布倫娜拖著行李箱，按照碼頭工人在門口給她指的路走。碼頭上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游艇，布倫娜根本看不見奧曼的。正感到無助時，她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布倫娜轉過身，看到瑪麗莎正朝她跑來。

瑪麗莎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都是完美的。她又高又瘦，但仍然有著布倫娜缺少的女性曲線。她有一雙美麗的藍眼睛，總是引起注意和獲得大量的贊美。她有一種露齒的微笑，使得她整張臉上充滿光彩。

瑪麗莎把金發(fā)梳成馬尾辮，穿著粉紅色比基尼和白色的牛仔短褲，展示著她天生的修長身材。

瑪麗莎幫助布倫娜拖著箱子，帶著她朝奧曼的游艇走去。

“門口的一個人指給我方向，”她對瑪麗莎說，“我分不清左右了。他們都到了嗎？”

“好像一個小時前就到了。”瑪麗莎笑著回答，“我看到你的房間鑰匙還掛在鉤子上，那是你還沒到的唯一線索。這艘船這么大，我們可以互不干擾，等到了基韋斯特再會面?！?/p>

“好的。很抱歉我遲到了，”她抱歉地說，“大伙兒一定惱我了。”

“別擔心，我們料到你會遲到，”瑪麗莎打趣道，“這點你是出了名的?！?/p>

“切爾西到了嗎？”

瑪麗莎仰起頭思索著，“切爾西？噢，對了，去年你在夏令營工作時遇到的那個姑娘?！彼f，顯得不大肯定，“切爾西·埃爾文，對嗎？”

“對。她負責八歲的孩子，我負責六歲的孩子。我們真的很合得來，從此就一直保持聯(lián)系。我邀請了她，我想她會很適合我們的團隊?！?/p>

“那次事故后……我不知道你怎么還能在營地里工作?！爆旣惿瘬u搖頭，好似要抖掉一個消極的念頭。

“那是我的工作，瑪麗莎。我期待每年去照顧新的營員。我不會讓一件不幸的事阻止我做喜歡做的事?！?/p>

瑪麗莎震驚地看著她說：“不幸的事？你已經把它丟在身后了，是嗎？”

她點點頭道：“生活總得繼續(xù)，你不必背負著它前進?！?/p>

“對，沒錯?！爆旣惿瘧岩傻乜粗?，“我會問問奧曼有沒有看到切爾西，不過他想盡可能快地出發(fā)。要是她還沒到，我們也許不等她了?！?/p>

“我相信她在這里，”布倫娜肯定地說，“她做事一向都很準時。也許她已經到她的房間里去了。她不太喜歡社交，不過一旦你認識了她，你會發(fā)現(xiàn)她真的很可愛?！?/p>

瑪麗莎帶她走向停泊在碼頭深水區(qū)的一艘游輪，“這是什么？我認為我們是乘奧曼的游艇去基韋斯特?！辈紓惸葐?。

“奧曼的爸爸讓這艘游輪退役了，所以奧曼認為我們在這艘船上開派對更好?！?/p>

布倫娜笑道：“他太對了，這艘船真棒。這是我乘坐過的最大的船?！?/p>

“歡迎來到大富豪的生活方式，一個女孩子可以真的習慣所有這些華麗的?！?/p>

“她當然能?！辈紓惸刃牟辉谘傻卣f，她環(huán)顧著甲板尋找她的男朋友，“看到狄倫了嗎？”

“看到了，他一個小時前就到了，同……”瑪麗莎剛開口但又停了下來，“干嗎我不帶你看看你的房間？然后你可以放下行李去找狄倫？”

她聳聳肩：“當然。”

瑪麗莎帶她穿過接待區(qū)，走進有電梯的大廳?！按形鍖?，頂層是船員、船長和大副住的。我在第二層——朝南，你就在我的下面?！?/p>

“你有我的鑰匙嗎？”

瑪麗莎把手伸進口袋，遞給她一把系著一個白色標簽的鑰匙：“202?！?/p>

“我同誰住在一起？”

“沒有誰，”瑪麗莎答道，“每個人住一間，奧曼不想大伙兒互相打擾。此外，可以有更多的個人隱私。”

布倫娜笑道：“這可比一艘小游艇酷多了?！彼难劬叩浆旣惿氖滞笊?，“你還留著它！”

“當然，”瑪麗莎由衷地說，捧起手腕上的幸運手鏈，“我最好的朋友送給我的?！?/p>

“我是五年級時給你的，沒想到你還留著它?！?/p>

瑪麗莎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切爾西到來時請記住一件事?！?/p>

“什么事？”她問，瑪麗莎眼睛里的悲傷突然讓她擔心起來。

“我是你最好的朋友。”瑪麗莎小聲地把話說完，她的眼神反映出她有心事。

布倫娜在大床上坐下，讓自己的身體陷進席夢思里，打量著房間里的東西。

一束明亮而溫暖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射進來，照亮了整個房間。布倫娜好奇地站起來，走過去拉開窗簾。酷斃了，她想。意識到自己有個私人甲板時，她情不自禁地笑了。

拉開玻璃滑門，她走到陽臺上?？粗a頭漸漸消失在地平線，心里涌出寧靜的感覺。在一年一度的作為營地輔導員之前，是時候休息一下了。

除了蜷縮在床上她什么都不想做。她回到房間，把門拉上。就在這時，她聽到一聲呻吟。

布倫娜猛地轉過身，驚恐地掃視著房間，想起自己是獨自一人。她知道走廊里其他的房間都是空的。她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轉動門把手，帶著恐懼走進過道。

“哪位？”她的聲音在走廊里回蕩。

一陣壓抑的哭聲打破了走廊里的寂靜。

布倫娜的頭猛地轉向旁邊的套間。她猶猶豫豫地小步走過去，敲了敲304套間的門。沒有人回答。她試了試門把手，門沒有鎖?！坝腥藛?？”她朝著黑乎乎的房間里喊。

“布倫娜？”一個聲音低低地問。

認出了這個聲音，布倫娜沖進房間，目光集中在蜷縮在床上的人影上，“切爾西？”

“是我?！鼻袪栁鲉柩手f。

布倫娜走過去拉開沉重的窗簾，讓陽光涌進切爾西的房間里?！澳阍诖采细墒裁?？起來！我要把你介紹給我所有的朋友?！?/p>

“我不能！”切爾西哭叫道，“對不起，布倫娜，我感覺不舒服?！?/p>

布倫娜查看著她的朋友，意識到她沒有說謊。切爾西頭發(fā)蓬亂，皮膚比以往更蒼白。她的眼皮沉重，好像要使很大的勁兒才能睜開。

“怎么啦？你得流感了嗎？”

“我想是暈船?！彼卮稹?/p>

“怎么會？我們才剛剛離開碼頭！”布倫娜用溫暖的被子給朋友蓋上，“你先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就會感覺好些了?！?/p>

切爾西點點頭說：“但愿如此。”

第二天，切爾西的情況沒有好轉。她幾乎咽不下任何食物。但她要布倫娜保證，為了她，布倫娜要玩得開心點兒，而布倫娜正打算這么做。

布倫娜到了餐廳時，她的朋友們已經開始吃早餐了。

“早上好?！彼蛘泻粽f。

“早上好，布倫娜?！爆旣惿χ卮?。她已經穿上了泳衣，顯然準備在甲板上消磨掉一天。

坐在瑪麗莎旁邊的狄倫從盤子上抬起頭，漠然地瞥了布倫娜一眼。“早上好?！彼緡伒?，喝了一口果汁。

沒理睬狄倫的壞情緒，布倫娜朝奧曼看去。他雙手抱著頭，遮住了英俊的臉?！霸趺蠢?，奧曼？”她戲弄地問，“你看上去就像剛剛溜進你爸爸的酒窖，喝光了那里的每一瓶酒?！?/p>

桌子對面的奧曼抬起頭來，用呆滯的眼神看了一眼布倫娜?！安畈欢?，昨天我去了樓下的酒吧，”他笑著慢慢地說，“酒還沒醒?！?/p>

奧曼笑的時候總是臉紅，這很可愛。學校里所有的女孩子都在追他，不僅僅因為他的父親有錢。他長得挺好看，皮膚白皙，沙黃色頭發(fā)。奧曼看起來不像狄倫那么神秘，但也有其他讓異性難以抗拒的特質。

“如果你什么都記不起來，度假還有什么樂趣？”瑪麗莎瞪著奧曼問。

奧曼看著她說：“也許，我什么都不想記住。我最好的記憶是那些我記不住的。”

瑪麗莎嘲笑道：“我不知道在你身上看到過什么！有時你就是個白癡?！?/p>

奧曼對她的話一笑置之?！澳阒滥銗畚??！彼呎f邊喝了一口雞尾酒。奧曼從不把瑪麗莎當回事，這是他的另一個失敗。

布倫娜偷偷地笑著，想起瑪麗莎與奧曼短命的浪漫史。那一開始就是個災難。他們不斷地打架。布倫娜一直有種印象，瑪麗莎更想要的是一種生活方式，而不是奧曼本人。

“你的朋友在哪兒？她還是不太舒服嗎？”瑪麗莎問。

回答前布倫娜先喝了口咖啡，說：“她還在暈船，不過我希望能恢復到同我們一起吃晚餐?！?/p>

“但愿如此?！爆旣惿傺b熱情地說。

布倫娜盯著瑪麗莎。她知道瑪麗莎有點兒嫉妒她和切爾西的友誼，但希望她能給切爾西一個機會?！肮蛟谀膬?？”她問，并沒有特別問誰。

哈莉·西摩是他們小圈子的一員。哈莉像布倫娜一樣嬌小漂亮，她的皮膚就像牛奶巧克力，眼睛是淡褐色。她的一切充滿溫暖和誘人。

布倫娜很長時間沒同哈莉說過話了，自從去年夏天后她就變了。哈莉一向很外向而風趣，無論他們在哪里，只要有哈莉在就會很快樂。現(xiàn)在的哈莉變得沉默寡言，郁郁寡歡。

瑪麗莎尷尬地瞥了狄倫一眼，說：“不知道，她一定還在睡覺?！?/p>

“我很久沒見到她了，”布倫娜說，“希望我們能在一起待些時間。”

奧曼有點兒惱怒地看著狄倫說：“知道嗎，布倫娜，我認為哈莉不想讓自己開心。”

“為什么？”她問，“她生我的氣嗎？”

“不是，”奧曼堅決地說，“她只是有些自己的事要處理?！?/p>

布倫娜點點頭?！拔也恢肋€能做什么?！彼龑Υ蠹艺f，“從去年夏天起她就變了，我只想一切同往常一樣?！?/p>

“她失去了姐姐摩根，布倫娜?！爆旣惿瘹夂艉舻卣f，把矛頭指向布倫娜，“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你那樣從那件事中恢復過來的?！?/p>

布倫娜說：“摩根也是我的朋友，我每天都在想她。但你不能因為一個人死了而停止生活?！?/p>

“我不相信你是如此冷酷?！爆旣惿f，眼睛里充滿淚水，“你只關心你的獎學金和男朋友。從去年夏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兒了多少次？你眼睛里只有狄倫，看不到你的朋友正在受傷?！?/p>

“別說了，夠啦！”奧曼怒視著瑪麗莎。

“知道嗎？我從沒看你哭過一次。”她接著說，“你另一個最好的朋友死了，而你表現(xiàn)得像沒事人似的。你怎么啦，布倫娜？”

“我沒……怎……怎么。”布倫娜結結巴巴地說。她瞥了一眼狄倫，看他是不是會挺身為她辯護，但他只是舉起手。

“我受不了了?！彼f著，站起來走了出去。

瑪麗莎聽從了狄倫的暗示，一言不發(fā)地也走了出去。

布倫娜眼睛里充滿了淚水，對著奧曼說：“我該怎么辦，我怎么才能讓事情好起來？”

奧曼同情地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巴蛘務劊彼麥厝岬卣f，輕輕地撫摩著她的手，“她只是需要聽到你說，你明白她在經受什么?！?/p>

布倫娜站在哈莉的門口，考慮著要不要敲門。她不知道哈莉是否準備好了見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準備好了見哈莉。最后她鼓起勇氣，抬起手在門上輕輕地敲了三下。

幾秒鐘內，哈莉打開了門。她禮貌地同布倫娜打招呼，臉上卻沒有見到老朋友時的那種喜悅。雖然請布倫娜進了她的房間，但布倫娜的突然造訪顯然使她困擾。

哈莉的套間同布倫娜的很相似，只是少了陽臺。布倫娜走到會客區(qū)，讓自己感覺舒服些。“我只是來打個招呼，看看你怎么樣。”布倫娜說，試圖打破沉默。

“我很好?！惫蛘f，在布倫娜旁邊的沙發(fā)上坐下。

布倫娜懷疑地看著她的朋友?！肮?，我們幾個月沒說過話了，總是感覺你一直在躲著我?！?/p>

“沒有?！惫蚝敛贿t疑地說。

“那為什么你要躲著我？”布倫娜說。

哈莉看著她的眼睛：“我姐姐死了?！?/p>

布倫娜默默地坐了一會兒?！拔抑浪懒??！彼÷暤卣f，“我們都愛摩根?！?/p>

“你愛她嗎，布倫娜？”

“我當然愛?！辈紓惸然負舻溃龑ψ约旱母星槭艿劫|疑感到憤怒。

“你沒去參加葬禮，連一張卡片都沒寄，”哈莉說，“我該怎么想？”

“你什么都不必想，”布倫娜辯護似的說，“我接受不了那個，所以把自己封閉起來，幾個月誰都沒見。你看，我像你一樣，哈莉?！?/p>

“噢，你的確是?！惫蜃I諷地回擊。

“對，”布倫娜接著說，“我對這個世界感到憤怒。我花了幾個月躲開那些我在乎的人，怕他們看到我的痛苦?？晌也荒苣菢舆^一輩子，你也不能。隨著時間的過去，你會明白摩根的死是個意外，現(xiàn)在我們對她做不了什么?！?/p>

哈莉打量了布倫娜一會兒：“你這么快就把我姐姐的死稱作意外？”

“難道不是嗎？”布倫娜驚訝地問，“報紙上說她倒了下來，撞到了頭，從劃艇上掉進了湖里。”

“半夜三更我姐姐劃著劃艇到湖上干什么？”哈莉揚起眉毛，懷疑地問。

“我……我不清楚?！彼Y結巴巴地說，感到很累。

“說吧，布倫娜！你知道些什么。”哈莉喊道，“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你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在那里做什么！是去見一個男孩子嗎？她同什么人打架了嗎？”

“不，我們都……真的很親密?！彼o張地說，努力去想去年夏天。她想得越努力，記憶就逃得越遠，“我不知道，哈莉，我不知道?！?/p>

“別哭了，布倫娜。”切爾西嚴厲地對她說。

“他們恨我！每個人都恨我。”她喊道，倚在切爾西肩膀上哭著，“可我什么都沒做！”

切爾西拍拍她的背：“有時悲劇發(fā)生時，人們需要找到一個為此負責的人。他們只是不能接受沒人為此負責。那是一次不尋常的意外?！?/p>

“你認為她是去湖邊見什么人了嗎？你認為她同另一個營地輔導員爭吵了嗎？”布倫娜問。

“不，”切爾西搖搖頭，“要是她去見什么人，你會不知道嗎？”

布倫娜點點頭?！八裁词露紝ξ艺f?！彼f，感到困惑，“你覺得他們邀請我參加這次假期，是設計我告訴他們什么事嗎？”

“你有什么可以告訴他們的？”

“什么都沒有?！彼聊撕靡粫汉蠡卮穑拔矣洸坏媚敲催h。也許……我再多想想?！?/p>

“停，”切爾西溫和地命令她，“如果你腦袋里有什么有用的信息，你應該已經想起來了。”

布倫娜含著淚水笑了：“你說得對?！?/p>

切爾西對她笑道：“現(xiàn)在，你需要回房間里休息一下。睡上一覺會使一切明朗起來?！?/p>

布倫娜夢到自己漂浮在平靜的水面上，用手臂做槳大幅度地劃動著，保持自己浮在水面不沉下去。

她已經想不起多久沒有如此放松的感覺了，自從……突然，她感覺到涌進心里的恐懼，猛地睜開眼睛。

一瞬間，她瞥見一個人影站在她的上方。她調整在水里的姿勢，以看得更清楚些。“摩根？”看到朋友站在她面前的劃艇上，她不相信地問。

因為整個場景沐浴在月光之下，幾秒鐘后她才注意到摩根扭歪了臉冷笑著，把一根木頭船槳威脅地高高舉在頭上。

“劃得不錯嘛，布倫娜？”她不懷好意地問，緊緊地咬著牙齒，把船槳砸在布倫娜的頭上，發(fā)出令人作嘔的爆裂聲。

?。?/p>

布倫娜從噩夢中跳起來，感覺到熱淚從臉頰流到下巴上。她擦掉眼淚，掃視著房間，放下心來。

布倫娜從沒感到過如此孤獨。男朋友不理她，朋友們懷疑她，她為沒有做過的事受到責備?，F(xiàn)在，她竟然夢到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她唯一可以相信的是切爾西，即使她們認識的時間并不長。

她走到水池前，把冷水潑在淚痕斑斑的臉上，希望冷水能把她帶回到現(xiàn)實。然而，她的思緒仍然不停地向往事飄去。

布倫娜回到床上鉆進被子里。使自己舒服下來后，她聽到玻璃門滑開的聲音。布倫娜看著她陽臺的門，關得好好的。一定是瑪麗莎，她猜想。

她聚精會神，聽到瑪麗莎在說話。雖然聽不清楚，布倫娜聽得出瑪麗莎在同什么人爭論。

突然，布倫娜聽到咚的一聲巨響，就像一個保齡球掉在木板上。她劇烈地顫抖著，猶豫著要不要去瑪麗莎的套間看看。她站起身，繼續(xù)凝視著天花板，聽著什么東西從她上方的地板上被拖過去。

布倫娜知道她不能再等了?，旣惿龅搅寺闊?，據(jù)她所知，她是唯一知道此事的人。

當腦子里充滿了各種可怕的可能性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在二層徘徊，尋找著瑪麗莎的房間。

我在202，那瑪麗莎應該在302，在走廊里她邊想，邊在墻上尋找房間的號碼。

“布倫娜？”

叫她名字的聲音嚇得她魂不附體。她顫抖著猛地轉過身來。“哈莉？”她問。

“是我，”哈莉說，“你不在床上，在這里干嗎？”哈莉穿著睡袍，顯然剛剛醒來。

“你怎么回事？”布倫娜懷疑地問。

哈莉小心地看著她：“我找點兒東西喝?！?/p>

布倫娜盯著哈莉，看到哈莉手中沒有杯子，“你的水杯呢？”她問。

“我在廚房里喝的。你在審訊我嗎？”哈莉憤怒地問，“你究竟在這里干什么？”

“我必須來看看瑪麗莎?！彼f，轉身沿著走廊走去。

“為什么？出了什么事？”哈莉緊張地問，跟在布倫娜后面。

布倫娜沒理她，在瑪麗莎的門口停下，敲敲門?！艾旣惿磕銢]事吧？”她透過門喊道。

“瑪麗莎？”她喊的聲音大了點兒，本能地伸手握住門把手轉動它。令她意外的是，門很容易就開了。她小心翼翼地走進套間。

“怎么回事？”哈莉低聲問，顯然感覺到了布倫娜的緊張。她跟在后面，注視著她每一步緊張地移動。

“噓……”布倫娜讓她別出聲，她在門邊的墻上摸到燈的開關，把燈打開。

迎接她的是一片寂靜，她發(fā)現(xiàn)瑪麗莎的房間里是空的。布倫娜掃視著已經鋪好的床，又瞄了一眼其他地方，沒有明顯的打斗痕跡?，旣惿臇|西都放得好好的，可是哪里都看不見她。

“能告訴我怎么回事嗎？”哈莉喊著問。

“我聽到了動靜，以為瑪麗莎可能受到了傷害?！辈紓惸冗呎f，邊盯著陽臺敞開的門。

窗簾在微風中飄動著，使布倫娜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朝那邊走過去，透過門看著陽臺。她感到很緊張，又趕緊把門拉上。

“我聽到一聲尖叫?！彼f，更像是對自己而不是對哈莉。

“噢，天哪！她可能是跟……”哈莉說，立刻又閉上了嘴。

“跟誰？”布倫娜問，回頭看著她。

哈莉內疚地挪開眼睛。

“跟誰？馬上回答我！”她幾乎是瘋狂地尖叫起來。

哈莉再次看著她的眼睛：“跟狄倫。從我們上船后，他們就很親密，這已經不是秘密了?！?/p>

“狄倫變了，我也知道瑪麗莎是個喜歡調情的人，但他們絕不會背叛我?！辈紓惸日f道，感覺血液在沸騰。

哈莉雙手叉著腰，“別裝了，布倫娜，”她說，“你知道狄倫和摩根發(fā)生過什么事?！?/p>

“他從沒同摩根約會過?！辈紓惸日f，握起拳頭。

“這是他對你說的？”哈莉用不屑的語氣問，“嗯，摩根對我說的不是這樣。他甩了她，之前他們發(fā)生過什么事，也許他甚至同時與你們兩個約會。所以，相信你愿意相信的吧?！?/p>

布倫娜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照著哈莉的臉給上一拳，但她必須弄清她的話是否真實。

她毫不遲疑地從哈莉身邊走過去，沿著走廊走向樓梯，朝狄倫的套間所在的船頭走去。

狄倫把門開到正好能讓布倫娜擠過去，她沖進房間，查看著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怎么啦？”他問。

“瑪麗莎在哪兒？”布倫娜怒沖沖地問，眼睛掃視著整個套間。

“什么？我不知道?！彼麩o力地說，揉著眼睛。布倫娜敲門時顯然他正在睡覺。

她大步朝狄倫走過去，問：“你背著我同她約會？”

“沒有！”他吃驚地睜大了眼睛。

“那，發(fā)生了什么？你表現(xiàn)得同我疏遠，而不管你走到哪里，瑪麗莎都像只迷路的小狗似的跟在你后面?！?/p>

“她沒有！”他沖她吼道，顯然被她的指責惹火了，“這些你都是從哪兒聽來的，布倫娜？”

布倫娜看著他，努力判斷是給他一拳還是相信他，“那你在干什么呢，狄倫？”

“為什么你對我生氣？我什么都沒做錯！”

“我只是想要……真相，要是你沒同瑪麗莎在一起，那是同別的人嗎？你想同我分手嗎？”

“你顯然是瘋了，我受夠了這個?！彼f，揉著太陽穴走向門口，把門打開，“我們明天再談吧，現(xiàn)在我要睡覺?！?/p>

布倫娜走出狄倫的房間，感覺比進來時更糟。他們的關系尚不明朗，瑪麗莎還是下落不明。她希望明天一切都能搞清楚。

第二天早上，布倫娜多睡了一會兒。她想避免同其他人一起吃早餐。等她感覺安全的時候，她才下樓去吃自助餐。

“早上好。”

當切爾西來到她所在的桌子邊時，布倫娜猛地回過神來。切爾西在她旁邊坐下，說：“你剛才沒聽到我說話嗎？你一進來我就跟你打招呼，可是你好像沒聽到?！?/p>

“我腦子里一團亂麻?！辈紓惸瘸姓J。

“想些什么？”

“狄倫昨晚同我吵架了?！?/p>

“噢，不?！鼻袪栁髡f，顯得很關心，“發(fā)生了什么？”

“一件愚蠢的事，”布倫娜對自己的舉動搖搖頭，“我受了哈莉的挑唆，同他吵了一架。我聽信了她的謊話，但這種事再也不會發(fā)生了?！?/p>

切爾西說：“確保不會，不然我就不得不插手了，而那……可能會很難看?！?/p>

切爾西聲音里的冷酷足以使布倫娜發(fā)抖?！拔乙呀浉愣恕！彼f，她突然感覺到害怕。她從桌子邊走開，匆匆離開了餐廳。

當她向接待區(qū)走去時，想知道她是不是應該去看看瑪麗莎，但去見狄倫的需要更為迫切。布倫娜在大廳里停下，使勁去想狄倫會在哪里。游泳池，她想，她知道他更愿意待在室外。

她向甲板走去，想著該對他說什么。此刻，他愿意同她說話嗎？她不在乎。她必須知道他們的關系處在什么位置。

去游泳池的路上，她發(fā)現(xiàn)狄倫就在她認為會在的地方。然而，他不是一個人，他正在同哈莉激烈地討論著什么。她拿著一個裝滿了紙的文件夾，指著上面重要的東西。

布倫娜目不轉睛地看著他們。雖然豎起了耳朵，她還是聽不見他們在說什么。狄倫看到她走近，把說了一半的話咽了回去。他瞪了布倫娜一眼，然后對哈莉說他們的談話結束了。

哈莉怒沖沖地站起來，不理會布倫娜，腳步重重地走開了。

“她心情很好?！辈紓惸茸I刺地說，看著哈莉從視線中消失。

“你昨晚惹惱了她，”他回答，顯然很生氣，“你想要什么？”

“我只想談談，”她平靜地說，在哈莉留下的椅子上坐下，“我很抱歉。我本該知道不應該聽哈莉的，可是，好像她就希望我們吵架似的?！?/p>

“別說了，布倫娜?！彼驍嗨脑?，“不是她，是你。別再為你的行動責怪其他人了?！?/p>

“我沒有！我只是……”

“事實上，從去年夏天起你就變了，我已經厭倦了等著你回到原來的你了。”

她跳起來，怒視著他說：“你在說什么？”

“我要休息了?！钡覀惱淅涞卣f。

“休息？”布倫娜震驚地重復道，然后她的大腦飛快地轉動起來，一連聲地問道，“是因為瑪麗莎？還是哈莉？還是與摩根發(fā)生了什么？”

“不是，”他回答，搖搖頭，“我知道這次旅行會成為災難，而你事太多。我厭倦了演戲。我們需要休息，然后也許那個老的布倫娜會回來?！?/p>

狄倫不想等布倫娜回答。舉手示意她別再多說，然后走開了，留下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我以為你都搞定了?！?/p>

布倫娜嚇了一跳，回頭看到了切爾西。她沒覺察到她正站在她的后面，朋友的出現(xiàn)讓她感到不悅，說：“你這樣偷偷地跟著我干什么？”

切爾西譏笑道：“我沒有偷偷地跟著你，你只是太入神了，沒聽到我?！?/p>

布倫娜抱起胳膊怒視著她。

“我想你說過你已經搞定了?！?/p>

“我是搞定了?！辈紓惸炔辉敢獬姓J事情不像她希望的那樣受到了掌控。

“那為什么狄倫氣沖沖地離開這里，好像不想再同你在一起？”

布倫娜尷尬地又看著切爾西?！拔摇彼f，卻找不到合適的話讓切爾西閉嘴。

切爾西探過身子，低聲說：“要是你問我，所有這些……都是一個人的錯?！?/p>

“瑪麗莎的錯。”布倫娜得出結論，努力跟著切爾西的思路。

“對！你聽到哈莉說的……自從你們上船后，瑪麗莎就一直跟在狄倫后面?！?/p>

布倫娜點點頭，想起她剛到船上時瑪麗莎不想讓她去找狄倫，想起瑪麗莎如何跟著狄倫走出餐廳。想起瑪麗莎如何告訴她不要忘了她們是朋友，好像她正在準備背叛似的。

“那你打算怎么辦？”

“我……我要去當面問她?！辈紓惸泉q豫不決地說，不確定這樣做是否合適。

“好?！鼻袪栁餍α恕?/p>

布倫娜也笑了，盡管不知道為什么笑。

布倫娜捶著套間的門，因為整個早上她都沒看到瑪麗莎。瑪麗莎沒來開門，她認為瑪麗莎一定是宿醉未醒。她伸手握住門把手轉動，門咔噠一聲開了。她走進去：“瑪麗莎？”

她走過去拉開窗簾，讓陽光射進來?！捌鸫怖?，瑪麗莎?！辈紓惸日f，轉過身面對著床，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床是空的。當她掃視著整個房間時，她意識到從昨晚起這兒就沒有任何改變，一切都如同原樣……哪里都看不到瑪麗莎。

布倫娜凝視著玻璃拉門外面，心里掙扎著該做什么。她該告訴其他人有事情不對頭嗎？他們會同意嗎？他們會認為她瘋了嗎？昨晚從瑪麗莎套間里傳來的那聲巨響是怎么回事？

布倫娜搖搖頭，感覺自己好傻。萬一是自己反應過度了呢？萬一瑪麗莎正在船上的什么地方玩兒得開心呢？

布倫娜的眼睛捕捉到甲板上的一件東西。她拉開玻璃門，撿起一根卡在木板之間的幸運手鏈。

她仔細看了看，倒吸了一口涼氣。布倫娜很熟悉這根手鏈，是瑪麗莎十一歲生日時她送給她的，她從沒有取下來過。

布倫娜舉起手鏈對著太陽，看到一根金發(fā)纏在鏈子上。仔細檢查這根手鏈，她看出它已經斷開了，還好像有點兒生銹。當意識到那不是銹，而是血的時候她猛地睜大了眼睛。

“布倫娜？”奧曼的聲音從套間里傳來。

她嚇了一跳，手鏈從她手中掉下來，從甲板上滑了過去。

“你在干嗎？”他走到陽臺上站在她旁邊。

“情況不對頭，奧曼?！辈紓惸瓤駚y地告訴他，趁手鏈還沒滑出陽臺前把它拾起來，“瑪麗莎沒在房間里睡覺，從昨天我就沒見到她了?，F(xiàn)在，我找到了她的手鏈！”

奧曼舉起雙手，困惑地問：“鎮(zhèn)靜，布倫娜，你在說什么？”

她緊緊握住手鏈，舉到他面前：“看看這個！”

他捧起雙手，布倫娜小心地把手鏈放在他的手里。他仔細地查看著它，用拇指摸著兩個環(huán)連接處的干血跡。

“我們必須報告這事，”布倫娜歇斯底里地說，“我們必須打電話叫國民警衛(wèi)隊！瑪麗莎可能撞到了頭，可能掉進海里去了！要不就是有人對她做了什么?！?/p>

奧曼抓著布倫娜的肩膀，強迫她看著自己的眼睛?！皠e傻了，聽我說?！眾W曼嚴厲地說。

布倫娜點點頭，抬起頭膽怯地看著他。

“我們必須扔掉這根手鏈?！彼敛华q豫地說。

“不，”布倫娜說，不解地搖搖頭，“她的手鏈上有血！它好像是在搏斗中斷掉了，我們必須報告這件事！”

奧曼搖著頭。“聽我說！這根手鏈有可能傷害我們，我們必須把它扔掉?！彼潇o地說，把布倫娜帶到船尾，站在欄桿旁邊，看著船的尾跡，“甲板上一定很滑，她會很容易滑倒，撞到頭，從欄桿上翻過去。這可以解釋血的來歷，明白嗎？”

布倫娜嗚咽著點點頭。

“我們什么都不知道。我們要在船上尋找她，但如果她不見了，誰也不能怪?！闭f著，他把手鏈扔進大海。

布倫娜站在那里，慢慢地擦著眼淚，看著她一生友誼的象征消失在海浪里。

布倫娜回到房間，驚魂未定的她一進入房間，她的感覺立刻回來了。

她有太多的問題。奧曼說一旦開始搜索，并給國民警衛(wèi)隊打了電話，他會回答所有的問題。

當然會進行調查，船上的每個人都將是嫌疑人。奧曼的解釋有道理，瑪麗莎滑倒撞到了頭，失去了意識，然后從船上掉了下去似乎是可信的。然而，布倫娜無法停止那種折磨她的感覺。

“你看到瑪麗莎了嗎？”

布倫娜嚇了一跳，猛地轉過身來，看到是切爾西才松了口氣。她疑惑地看了一眼套間的門，問：“你是怎么進來的？我想我把它鎖上了?！?/p>

“你真的以為一把廉價鎖能擋得住我嗎？”切爾西冷笑著問，“你到瑪麗莎的房間里時看到她了嗎？”

“沒有，”布倫娜肯定地說，她突然間感覺不舒服，“你來這里干嗎？”

切爾西開心地笑道：“我在想……你說你認為瑪麗莎是造成你所有問題的原因？”

布倫娜懷疑地看著她，想知道她的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嗯，可能不是瑪麗莎。”切爾西說，隨意地朝布倫娜走近幾步，“我在想……昨晚是哈莉使你同狄倫吵架的。今天早上陪著他在游泳池的是哈莉，給他看那些神秘的文件。可能是什么事的證據(jù)嗎？情書還是什么？”

布倫娜思索著她的話。

“我想我們應該找出那些文件是什么?！?/p>

“你認為我們該怎么做？”布倫娜問。

切爾西詭異地笑道：“你去她的房間找找看?！?/p>

布倫娜搖搖頭說：“奧曼要我在這里等他?！?/p>

“奧曼正同其他人在船上搜索，”她說，眨了眨眼睛，“他絕不會知道的。”

布倫娜潛進哈莉的房間。她翻遍了櫥柜的抽屜，除了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什么都沒有。

她走出浴室，眼睛掃視著房間里的每一件東西。然而，所有東西都已經搜查過了。焦躁不安的布倫娜剛要放棄，她的眼睛停在了床頭柜旁邊地板上的進風口上。

她趴在地板上，試著掀開進風口。令她驚訝的是，它很容易就掀開了。朝洞里看進去，布倫娜看到底部有個文件夾。她把胳膊伸進去，把它從洞里拖了出來。

瀏覽著文件的內容時，她意識到哈莉去年都在做些什么，感覺到心跳加速。她找到一些一年來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拍的她的照片，找到一張手工繪制的夏令營地圖，上面用紅墨水標記著摩根的意外發(fā)生時每個營地輔導員的位置。然而，有兩個輔導員的位置沒有標記：她和切爾西的！

接著，布倫娜找到一封來自營地的信，哈莉向他們詢問關于切爾西的資料。她想知道切爾西是一個輔導員嗎？她負責哪一組？她同摩根有聯(lián)系嗎？

營地回復得很快。

布倫娜大聲地讀著信：“因為我們不能透露我們輔導員的特別資料，且對我們的機構以及在這里工作的人員的個人隱私這類資料是保密的，所以你的要求遭到了拒絕。不過，告知你我們機構里沒有這個人并不違反我們的政策?！?/p>

布倫娜顫抖著雙手，又讀了一遍。但她沒有看錯，切爾西從沒為夏令營工作過。布倫娜想知道是不是弄錯了，切爾西一定在那里工作過。畢竟，她是在那里遇見切爾西的。

布倫娜想喊切爾西，可是不知說什么好。她有多了解切爾西？有一天，她就出現(xiàn)在那里，就像她一直在那里一樣。她們的友誼發(fā)展得很快，她怎么會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你在干什么？”哈莉突然走進房間里，看到她的東西扔了一地，“你干了什么？”

布倫娜震驚地抬起頭來，奇怪為什么門外的切爾西沒有警告她哈莉來了?！澳愀闪耸裁矗俊辈紓惸扰e起文件問，“你在跟蹤我！”

“我需要知道！”哈莉沖她喊道。

“知道什么？”

“我需要知道是否與你有關。”哈莉說，怒視著她。

“摩根死了，哈莉，怪不了任何人，那是一起意外?！?/p>

“不，那不是意外，”她咬著牙說，“你知道不是。”

布倫娜搖搖頭說：“別再把我當成敵人了。那是一起意外，每個人都看得出來，除了你！你需要幫助，哈莉，你不能到處指控別人?！?/p>

“瑪麗莎在哪兒？她的失蹤與你有關嗎？”哈莉問，掩藏不住她的憎恨。

“沒有，”布倫娜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p>

“你真的以為我會相信她是迷路了，或者是奧曼想要大家相信的那些？”哈莉憤怒地問。

“我不知道，”她不知說什么好。一提到她那個失蹤的朋友，熱淚就忍不住流了出來，“我什么都不知道?！?/p>

“你對你的朋友切爾西了解多少？”

“要是你把這些歸罪于切爾西，那你就是得了妄想癥了?！?/p>

“你是怎么遇見她的？”

布倫娜太困惑了，無法思考。

“切爾西在哪兒，布倫娜？上了船后我就沒見過她。為什么她要躲著我們？”哈莉逼問，“我姐姐出了事，我知道你對此知道點兒什么。你有點兒不對勁，布倫娜，我一定要查出來。”

布倫娜流著淚跑回她的房間。她很不解，哈莉怎么會相信她姐姐的死與她有關。她絕不會傷害摩根或瑪麗莎，她像姐妹似的愛著她們。

她撲在床上哭起來，心里亂極了。為什么瑪麗莎會從船上掉下去？為什么她會到陽臺上，手鏈上的血又是從哪里來的？為什么奧曼認為把手鏈扔到海里更好？他是想避免流言嗎？一個女孩子在海上被謀殺將是個轟動的故事?；蛘?，瑪麗莎的失蹤僅僅是個意外？

幾個小時過去了，但布倫娜仍然待在房間里。她不想同那些她曾稱之為朋友的任何一個共處一個空間。她擺脫不了她根本不了解她的朋友這種感覺。在那一瞬間，她瞥見了他們每一個人的真面目。他們責怪她。

他們一直把摩根的事歸咎于她。他們只是在等待合適的時機來毀掉她的生活。他們是編造了瑪麗莎的失蹤來擾亂她的大腦嗎？還是想迫使她承認對摩根的意外負責？

突然，有人敲門。布倫娜沒有開門，保持著安靜，希望來訪者走開。

過了一會兒，狄倫不等邀請便走了進來。

“我們找不到瑪麗莎，國民警衛(wèi)隊允許船長在最近的港口靠岸。”他悲戚地告訴她，“當局對這艘船進行了徹底的檢查。奧曼說她昨晚喝得很醉，所以應該是一起意外事故?！?/p>

“為什么要告訴我這些？”布倫娜坐在床上問。

“我們將在邁阿密停泊幾個小時，我們其他幾個人決定中斷旅行返航?！?/p>

“很好?！辈紓惸群喍痰鼗卮?。

過了好一會兒，狄倫走過來坐在布倫娜的床沿，說：“你在想什么？你看起來……嚇壞了?！?/p>

“我不敢相信。”她說，聲音低得像是耳語。

“情況不對頭，”她自言自語地說，“這趟旅行從一開始就是場災難，我們比以前任何時候都爭執(zhí)得更多?！?/p>

他盯著她，顯然想跟上她的思路。

“現(xiàn)在，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彼檬中娜嘀~頭。

狄倫盯著她的手，以防她弄傷了自己，說：“告訴我，現(xiàn)在你在想什么？”

“沒人能從欄桿上掉下去，”她對他說，“昨晚很安靜，沒有巨浪搖晃著船，她要翻過欄桿才能掉下去。”

“也許她想用淹死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p>

布倫娜哼了一聲說：“她不是自殺。”

狄倫沉思地看著她說：“你不了解瑪麗莎?！?/p>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狄倫，我比這艘船上的任何人都更了解她?！彼龍远ǖ卣f。

“你只了解她讓你看到的一面，”狄倫說，“你不了解真正的瑪麗莎?！?/p>

“這是什么意思？”她低聲問。

狄倫猶豫了。

“告訴我，狄倫，這輩子你就告訴我一次真相吧?！辈紓惸葢┣蟮溃艾旣惿滥愫湍Ω氖聠?？你們兩個在一起嗎？”

他搖搖頭道：“哈莉使她相信咱倆交往時我也在同摩根約會。去年夏天的意外發(fā)生前，那只是逢場作戲。我不想傷害你，布倫娜。然后摩根死了，哈莉懷疑我，也懷疑你。我從沒見到過你如此消沉。你只是孤立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學習上，你獲得獎學金的事似乎比我還重要?！?/p>

“我是在盡最大的努力來應對我朋友的死，學校作業(yè)是我跳出來的一種方式。我不是懲罰你?！辈紓惸葘λf，盡量不加判斷地聽他說的話。然而，她受了傷。每個人都讓她失望，但狄倫尤甚，“瑪麗莎威脅要做什么？”

“去年夏天學期結束，你去夏令營工作前瑪麗莎發(fā)現(xiàn)了一切。她說如果我不終止與摩根的關系，就把這事告訴你?！彼呃⒌卣f，“我想那么做，我知道那是不對的。不過，摩根很惱怒，她不想放手。”

布倫娜抱起胳膊：“還有呢？”

“摩根死后，瑪麗莎仍然不肯罷手，我想哈莉使她相信摩根的死因有問題。她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必須對你誠實。她要在旅行期間告訴你，這就是為什么我不想來的原因。”他說，看上去很傷心，“我覺得她很享受折磨我。她那樣做太殘忍了。奧曼把她告訴他的一些事告訴了我。她不是你認為的那種人。我忍受不了同她在這艘船上。她一直在威脅我，到處都跟著我?！?/p>

布倫娜靜靜地站著，找不到合適的詞來描述她的感受。兩個她最信任的人對她撒了謊：她的男朋友和她最好的朋友?！澳銘摳嬖V我的?！彼f。

“我不該瞞著你的，”他說，“我一開始是想傷害一下你，我覺得自己像個傻瓜?！?/p>

布倫娜吃驚地問：“為什么你想傷害我？”

狄倫看著她：“摩根告訴了我你的感受，這就是為什么去年春天我秘密地同她約會?！?/p>

“你在說什么，狄倫？”

“她對我說，你對我不再有感覺了。她說你準備另尋新歡，你對她說事實上已經結束了。”

布倫娜搖搖頭：“我從沒對摩根說過那種話。”

“這么說，你沒說過那些話？”

“沒有，摩根知道我多么的愛你，去年我根本沒打算同你分手?！彼趩实卣f。

狄倫的臉掛了下來：“為什么她會……”

“因為她不是我心目中的那種朋友?！辈紓惸茸龀鼋Y論，感覺談話使她筋疲力盡?，旣惿玫覀惻c摩根的短暫戀情來威脅狄倫，這似乎令人難以置信。布倫娜無法理解，她認識的每個人都對她撒了謊，或對她有所隱瞞。

布倫娜驚醒過來。她做了同樣的夢……摩根用船槳擊打她的頭的夢。這次似乎更生動。她感覺得到被擊打的疼痛。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沉到波浪下面，神志模糊，她的世界瞬間靜止了。

然后她醒了。為什么自己會做這些夢？她對什么事感覺有罪嗎？她做錯了什么事嗎？

布倫娜從床上爬起來去找奧曼。他說他會告訴她所有的答案，她知道在哪里能找到他。晚上，他不會離酒吧太遠。

布倫娜走進酒吧，發(fā)現(xiàn)奧曼醉倒在那里。她使勁把他搖醒，他那渙散的眼神盯著布倫娜，笑了。

“嗨，布倫娜，”他說，“想喝一杯嗎？”

“不，”她說，“起來，我需要問你幾個問題?！?/p>

“現(xiàn)在不行，布倫娜，讓我睡覺?！?/p>

“是你把她推下去的嗎？”她直截了當?shù)貑?，“昨晚你不在房間里。”

奧曼的情緒立刻變了，吼道：“你瘋了嗎？現(xiàn)在，你在責怪我？”

布倫娜抬頭看著他說：“我知道昨晚我聽到了什么。那聲音就像一具尸體被拖著走，然后從欄桿上扔下去?！?/p>

“你憑什么認為我會傷害瑪麗莎？”

布倫娜搖搖頭：“狄倫說她對你做了可怕的事。我覺得我根本不了解她，就像我不了解你們任何一個。”

“我沒有傷害她，”奧曼嚴肅地說，眼睛里冒著火，“可是我知道是誰傷害了她，你也知道?！?/p>

“是誰？”

“你記不得了嗎？”他疑惑地問，“你不記得她曾要求同你私下談談嗎？”

布倫娜目瞪口呆地看著他：“那……那事……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奧曼?！彼Y結巴巴地說，感覺不能把她的思想連貫起來。

“不，發(fā)生過，”他一點點地向她靠過來，“你和她一起去了她的房間，她說了些你不想聽的話?！?/p>

布倫娜感覺自己像要昏過去似的?！安唬彼撊醯卣f，試圖擋住奧曼的話，“我在睡覺……我聽到一聲可……可怕的聲音。”

“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布倫娜。我一直愛著你。如果沒有狄倫，我們就會在一起?！彼f。

“放開我。”布倫娜喊道，掙脫他的手，盡可能快地逃走了。但卻不能從他的話中逃走，有些事與她產生了共鳴。

瑪麗莎把布倫娜帶進她的套間，帶到會客區(qū)，“我想同你談談，因為有些事憋在我的心里太久了，必須一吐為快?！爆旣惿f。

“我累了，瑪麗莎。我想去睡覺，所以有什么盡管說吧?！辈紓惸却蛑氛f。

“布倫娜，我需要從你嘴里得到真相?！爆旣惿f，顯得很關心，“別再說謊了?！?/p>

“你在說什么？”她問，朋友的話弄得她一頭霧水。

“是你殺了她嗎？”瑪麗莎直截了當?shù)貑枴?/p>

布倫娜突然站起來說：“你在責備我嗎？”

“把事情拼湊起來并不難?！爆旣惿f，“你怎么能那么做？她是我們最好的朋友?！?/p>

“我什么都沒做！”布倫娜沖她喊道。

“摩根在劃艇上干什么？她在與你會面嗎？你發(fā)現(xiàn)了她和狄倫的事了嗎？”

“別說了！”布倫娜捂住耳朵，試圖阻擋瑪麗莎的問題。

瑪麗莎憤怒地抓住她的胳膊，搖著她說：“告訴我！我需要知道！”

試圖讓她安靜下來，布倫娜用渾身的力氣把她推開。

瑪麗莎倒了下去，頭磕在茶幾的角上?，旣惿饨衅饋?，摸了摸頭，把手上的血給布倫娜看?！拔伊餮?！”她尖叫道，“你是故意的！”

布倫娜搖搖頭：“不，這是一次意外?！?/p>

“你就是這樣殺了她？”瑪麗莎從地上爬起來，憤怒地問，“你讓她在船上撞到了頭！”

“不！”布倫娜哭了起來?，旣惿趺茨苓@樣對她？她怎么能像這樣逼她？

“一切都說不通，”瑪麗莎捂著頭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我想我一直在懷疑，可是哈莉的懷疑證實了我的懷疑。我是說摩根去那里干什么？天正在下雨，她很清楚不應該在雨中劃船。然后是那支消失了的船槳，他們找遍了整個湖，還是找不到。你把它帶走了，是不是？”

“住口！”布倫娜警告她，緊緊咬著牙齒。

她咯咯地笑著：“善良的小布倫娜殺害了她最好的朋友……為了什么？為了一個男孩兒？”

“閉上你的嘴，瑪麗莎?！辈紓惸鹊纳碜觿×业仡澏吨?/p>

當血從她的臉上流下來時，瑪麗莎自言自語地說：“等到大伙兒都聽到這些再說吧。要不是我自己把這些拼湊起來，我也不會相信的。”

突然，布倫娜感覺自己好像從身體里脫離了，站在房間的角落里，驚恐地看著這幅場景。

她看到自己的表情從恐懼變成了恐嚇。她做了個鬼臉，露出牙齒，一副可怕的表情。

當瑪麗莎還在自言自語的時候，她看到自己站起來，抓起床頭柜上的一尊抽象派的銅雕像，躡手躡腳地走到陷入沉思的瑪麗莎身后，用渾身的力氣把銅雕像砸在瑪麗莎的頭上。

咔嚓，瑪麗莎腦殼爆裂的聲音充滿了整個房間。

瑪麗莎一下子癱倒在地板上，昏死過去。布倫娜站在她旁邊，繼續(xù)用雕像砸著她的頭。

“布倫娜，住手！”奧曼把她從瑪麗莎身邊推開，驚恐地看著眼前的場景。

布倫娜幾乎要對他進行攻擊，但隨后她回到了自己的身體里。“她說了些我不喜歡的話。”她冷冷地說，感覺心里空蕩蕩的。

“該死，布倫娜！她死了?！彼f，低頭看著瑪麗莎遭受重擊的身體。

“她說了些我不喜歡的話。”布倫娜重復了一遍。除了仇恨，她什么都感覺不到。

奧曼顯得很擔心。“好吧，我來處理這事?！彼贿吽伎迹贿呍诘靥荷硝獠?。

布倫娜站起來，走到陽臺上，把雕像扔進黑漆漆無底的海里。

“幫我一把，布倫娜?！眾W曼拖著瑪麗莎的尸體穿過地板時喊道。

布倫娜跑過去，抓住她的腿。他們把她抬到陽臺上，從欄桿上把她的尸體扔進海洋里。

“我來清理這里，”他說，撩開她臉前的一綹頭發(fā)，“去洗一洗，你身上都是血?！?/p>

布倫娜茫然地看了自己一眼，看到身上濺上去的血跡?！澳阍谏业臍鈫幔瑠W曼？”她問，像遇到麻煩的孩子。

“我從來不會生你的氣……我愛你，我一直愛你?！彼ё∷f，“我不是狄倫，我會保護你。我們會相處得很好，因為我愛你?！?/p>

布倫娜抓著欄桿，回到了現(xiàn)實里。她跌跌撞撞地離開甲板，搖搖晃晃地穿過走廊，直到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切爾西套間的外面。

布倫娜一邊抽泣著一邊捶著門：“切爾西，讓我進去！”沒人來開門。布倫娜打開門，走進黑乎乎的房間里，在墻上摸索著開關，“切爾西？”

打開開關，布倫娜震驚地環(huán)顧著房間，這里沒有切爾西的痕跡。好像她從沒在這里待過。

“布倫娜，你在干什么？”哈莉問，從走廊里探進頭來。布倫娜沒有理睬，而是選擇保持沉默，希望哈莉足夠聰明而自行離開。

哈莉走進套間：“我注意到你過去幾天進進出出這個套間，你在這里藏了什么？”

布倫娜面對著哈莉。“別來煩我，這是切爾西的套間，哈莉?！彼寥パ蹨I。

“切爾西的套間？”她平靜地問。

“對！我真的想同她談談，所以請你走吧?！辈紓惸群暗?，準備歇斯底里大爆發(fā)。

“布倫娜，從我們來，這個套間就是空的?！彼f，“你應該知道……”

“你做了什么？”布倫娜問。

“我進來過幾次，看你在這里干什么?！惫虺姓J，“你到這里后就表現(xiàn)得可疑?！?/p>

“你瘋了，哈莉！”

“你才是唯一瘋了的人，布倫娜?！惫驔_她喊道，“你有沒有想過，為什么只有你一個人見到過切爾西？”

布倫娜目瞪口呆地看著她：“你在說什么？”

“切爾西根本不存在，布倫娜！”哈莉喊道。

“不，她存在！”她喊道，感覺到大腦深處發(fā)癢，好像記憶要變得清晰起來似的。

“那，你是在哪里遇見她的？”

“在營地，”布倫娜說，絞盡腦汁想這個問題使她感覺不確定和困惑，“有一天她就在那里?！?/p>

“怎么？她是怎么在那里的？”哈莉顯然迫不及待地想得到答案。

布倫娜抱住頭抽泣著，感覺到一段記憶就在回憶的邊緣。一段失去了一年的記憶。

“我查看了所有地方！營地從沒聽說過她。”哈莉厲聲說，“我問了去年同你一起工作的營地輔導員，沒人知道我說的是誰！不過，他們記得你的表現(xiàn)是多么古怪，晚上一個人到森林里去?！?/p>

布倫娜又開始顫抖。

“我甚至查看了市政廳的記錄，二十年來沒有一個叫切爾西·歐文的人出生！根本沒有人叫切爾西·歐文，她只存在于你的想象里！”

布倫娜喘不過氣來。她害怕如果她不能從這種情況中掙脫出來，她有可能沒命?！榜R上從我面前滾開！”布倫娜咬著牙齒警告道。

“我需要知道……我姐姐出了什么事？布倫娜?！惫騿?，她的感覺正從悲傷變?yōu)閼嵟?/p>

那些開始狂轟濫炸她大腦的幻象讓布倫娜屈服了?！拔倚枰胍幌耄?。”她說她感覺自己即將失去控制，“我不能呼吸，不能思考……”

那是一個雨夜。幾個小時前摩根邀請布倫娜去游夜泳，然而天色變黑開始傾盆大雨時，布倫娜試圖取消她們的計劃，可是摩根不同意，她說必須要同布倫娜討論一些重要的事。布倫娜在碼頭與她會合，她們劃著劃艇來到湖上。

深深地裹在雨衣里，布倫娜在咆哮的雨聲中問：“摩根？我們應該回去，這里太危險了！”

“別像個膽小鬼似的！”摩根眼睛里閃著邪惡的光。

“我真的不明白狄倫看上了你什么，布倫娜?！彼f，將金屬劃艇朝湖中心劃去。雨水開始在船底聚集起來，“他很愛冒險，而你太膽小，太沒趣！”

布倫娜沒理睬對她的評論，擔心地看著劃艇周圍黑漆漆的水面?！拔蚁矚g冒險的生活?！蹦Ω汛Ｔ趦捎⒗飳挼暮行?。

“你在干什么？”布倫娜問，驚恐地看著她從船舷取下船槳，把它們放進船里。

“我們停在這里?！彼f。

布倫娜懇求摩根，說：“摩根，我們必須回去！我們會沉在這里的，你知道我不會游泳！”

“你有我想要的東西?！蹦Ω粦押靡獾剡肿煲恍?。

“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摩根？”布倫娜問。

摩根笑了，一陣寒意從布倫娜的后背掠過：“我要狄倫，布倫娜，你要把他給我?！?/p>

布倫娜震驚地瞪著她。

“他不是我能給的，摩根。狄倫有他自己的思想，他愿意跟我在一起！”布倫娜喊道，她感覺自己中了圈套，十分害怕。

“他是我的！”摩根掄起船槳打在布倫娜的頭上。

布倫娜倒在船底，用手抓著頭發(fā)，上面是一層血。她哭著問：“你干了什么？”

“你干嗎一定要回嘴，布倫娜？為什么不立刻把我要的給我？”摩根惡狠狠地問，她丟下船槳，站在布倫娜的面前?！拔乙屇惴攀帧！?/p>

摩根又伸手去拿船槳。知道了她想干什么，布倫娜用盡力氣朝她肚子上蹬了一腳。突如其來的撞擊使摩根失去了平衡，從船上掉進水里。

當摩根浮出水面時，已經離船五米遠。布倫娜看著她拍打著水面，試圖游回船上?！拔乙獨⒘四?！”她咆哮著抓著船舷使勁往上爬。

不假思索，布倫娜抄起船槳，像掄棒球棍似的掄出去，直到砸在摩根的腦殼上。

摩根號叫著，再次跌進水里，利用殘存的力氣浮在水面上?！澳阆霘⒘宋覇?，布倫娜？”她問，血從她臉上流下來，“你沒那個膽子。”

布倫娜站在小船上，看著水里的她?！拔也幌?，摩根?！彼拗f，仍然抓著船槳。

“我要拿走你的一切，”摩根咆哮道，“我不會停！你的一切都將是我的！”

布倫娜知道摩根一直在嫉妒她。她有愛她的父母，有個好的男朋友。摩根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除了錢。在她死前，摩根不會停止折磨她?！扒竽懔?，摩根，別……別逼我?！?/p>

“我要殺了你！”摩根喊道。

布倫娜把沉重的木船槳高高地舉過頭，砸在摩根的頭上。她聽到一聲爆裂聲穿過寂靜的夜晚。震驚中，她意識到砸得這么重，連船槳都斷成了兩截。當她的眼睛再次看到摩根時，她看到朋友的尸體漂浮在水面上的可怕景象。

她顫抖著抓住胸口，感覺到心疼，兩腿發(fā)軟。

突然，布倫娜意識到不止她一個人站在船上。她困惑地扭過頭，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

“我是切爾西?！迸赫f。

布倫娜茫然地盯著她。她似乎完全不受環(huán)境的影響，身上完全是干的。她站在布倫娜旁邊，就像一個仁慈的天使，頭發(fā)一絲不亂。

“我不是……有意的?！辈紓惸雀嬖V她。

“噓……我會處理一切?！鼻袪栁麈?zhèn)靜地告訴她，“現(xiàn)在，讓我們把船劃回碼頭去。”

布倫娜遵從切爾西的指示，讓摩根的尸體留在水里。她們一回到碼頭，切爾西要她取下斷掉的船槳，脫下她的靴子。

“沒有狗能在水里跟蹤氣味，這場雨不會讓你的氣味留在船上?！彼龑Σ紓惸日f，把船從碼頭蹬開，以便它漂回更深的水域，“船從事故現(xiàn)場漂走的事并不罕見?！?/p>

布倫娜默默地盯著她，解開靴子。

“你要拖著腳在泥地上走。雨水會沖掉任何證據(jù)。不過如果沒有，那看起來也不像是腳印?！?/p>

“為什么你要這么做？為什么你要幫我？”布倫娜問，她慢慢地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我是你的另一半，布倫娜，”切爾西對她說，“你更有力的一半。我將一直照顧你，你是我的一部分。”

切爾西不是真實的，她只是布倫娜的大腦設計出來的應對機制。當布倫娜不能處理她的問題時，切爾西能夠想得更清楚并接管她的工作。

“只管告訴我真相?！惫驊┣?。

布倫娜開始走回她的房間，可是哈莉擋住了她的出口?！案嬖V我真相前你不能離開！”

然后布倫娜的姿勢突然變了，內心的風暴突然變得風平浪靜。布倫娜聽到自己在說：“你姐姐得到了她應得的?！?/p>

哈莉哭著跑開已經過去一個小時了。布倫娜默默地坐在她的房間里，感覺自己正透過一雙新的眼睛看世界。她已經恢復了記憶，意識到切爾西是什么。她不再是幾天前上船時的那個困惑的女孩兒。她感覺像個新人。她無所畏懼。

突然，有人敲門。

“請進?！彼暗?。

狄倫走進來，忘了把門關上，說：“這是真的嗎？是你殺了摩根？”

“我？”布倫娜假裝不相信地問，把手放在胸口。

“哈莉哭著跑到我那里，她說你實際上承認了是你干的?！钡覀惐┡卣f道。

“我對她說發(fā)生在她姐姐身上的事是她應得的?！辈紓惸群敛槐苤M地說，“我不后悔這么說，哈莉必須明白她的姐姐不是她記憶中的圣人?！?/p>

“你怎么啦，布倫娜？”狄倫憤怒地問，“你瘋了嗎？”

“沒有，我很清醒?！辈紓惸日f。同時，她看著奧曼無聲無息地走進房間。

他顯然喝醉了，手里抓著空酒瓶。

“要是你同摩根的死和瑪麗莎的失蹤有任何關系，我不會幫助你，布倫娜，”他怒氣沖沖地說，“我不想再同你有任何關系！”

這時，奧曼悄悄地走到狄倫后面，抓住他，“離她遠點兒！”奧曼沖他喊道。他舉起酒瓶，砸在狄倫的頭上。

“奧曼，不要！”她尖叫著，可是已經太遲了，她眼睜睜地看著狄倫昏倒在地板上。

“他不該那樣沖你吼叫。他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孩兒嗎？沒人可以像那樣對我的女孩兒說話。”奧曼抓著破瓶子，胡言亂語道。

布倫娜瞪著奧曼，渾身發(fā)抖。奧曼傷害了狄倫。狄倫是她唯一的愛。他是這一切的根源。他是她不得不殺了摩根的原因。她必須殺了瑪麗莎，因為她知道摩根和狄倫的緋聞。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他，但她不能忍受沒有他的世界。

想到失去狄倫使她的心里感到恐慌。奧曼看著她的時候，她知道最好不要把這種情緒表現(xiàn)出來。布倫娜必須迅速地思考，可是當切爾西出現(xiàn)時，答案就來了。

她站在角落里凝視著她說：“這是你的機會……轉嫁責任?！?/p>

在她消失前布倫娜朝她點點頭，意識到可以利用這個情況使自己獲利。

“你是我的，布倫娜，你明白嗎？”奧曼問她，顯得很沮喪，“我們可以報復所有冤枉我們的人。他們永遠不會抓到我們，有我的錢他們抓不到，我們可以藏在世界各地?！?/p>

布倫娜平靜地站起來，平靜地朝奧曼走過去，“讓我來完成吧?！彼吐曊f，用手撫摸著他的胳膊，直到拿到瓶子。

他點點頭，把破瓶子遞給布倫娜。

她另一只手撫摸著奧曼的臉?！皠e擔心，奧曼?！彼届o地說，“一點兒不會疼的。”

出其不意地，她朝他的小腿踢了一腳。奧曼失去了平衡，倒在地板上。她跳到他的身上，用破瓶子扎向他的肚子。瘋狂之中，她用破瓶子鋸齒形的邊緣一下又一下扎他，看著他失去知覺。

當他呼出最后一口氣時，布倫娜坐在他的旁邊，抓起他的手。“對不起，奧曼?！彼龑λf，“可是你將救了我的命?！?/p>

狄倫的眼睛開始眨動時，布倫娜回頭看著他。她跑過去，蹲在他的面前?！暗覀悾研?！”布倫娜假裝害怕地叫道，“狄倫！”

他的眼睛睜開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狄倫憤怒地問，坐起身來，“奧曼在哪兒？”

“奧曼瘋了！他試圖殺了你?！辈紓惸仁沟覀惖难劬σ恢笨粗八€想殺我，但我打了他一個出其不意。我必須自衛(wèi)。”

狄倫用他那有力的胳膊緊緊地抓著布倫娜。

“噢，天哪！”她叫道，盡可能地顯得恐懼，“他殺了摩根，因為她拒絕了他。他也殺了瑪麗莎，她對我說他瘋了，她不會再同他出去了。他要殺了我們所有人。”

看到奧曼的尸體，狄倫的身體僵硬了?！皩Σ黄穑紓惸取瓕Σ黄?，我曾懷疑過你?！彼f，似乎有點兒不知所措。

布倫娜笑了，把臉埋在他的胸口?！皼]關系?！彼屗残模⒏杏X到不再受到懷疑了。

“不，有關系，”他說，他強迫她面對著他，“我聽信別人的時間太久了，以至于忽略了自己的感受。我愛你，布倫娜。”

布倫娜捧著狄倫的臉，覺得為了這一刻她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拔乙矏勰??！彼f，她感覺他們終于達成了共識。她緊緊地擁抱著他，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她悄悄地笑了，感覺自己又成了完整的人。“沒有什么能夠再把我們分開了?！?/p>

責任編輯/張小紅

繪圖/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