填補(bǔ)一個合適的空隙

當(dāng)老人潮涌來? 突然閃亮? 濕透

沖開我六十歲的缺口? 疊起的峰巒

就形成了連綿的走向

像在填補(bǔ)一個合適的空隙

進(jìn)入行列? 混合的形象? 是那

恍惚? 融合和波浪

觸及和記住

隱隱一切投出的影子

都是顯露出來的警覺或凝視

太快的夜色降臨

一個漏掉的月亮? 留下了

朦朧的清輝

這使許多看不見的沼澤

生命隨著喘息一路拂動而去

淹沒了懸起的聲音

泡沫一個又一個若有所思地飄移

由東往西? 更荒涼的空間

收窄了水流

而我向前的眼睛

看到優(yōu)雅的日落和倒影

飛行的綠葉在穿過苔蘚和青草

夜色

夜色在覆蓋風(fēng)動的樹叢

霧的腳步在街面上移動

履痕無聲

沉淀中的燈孵出黑黢黢的墻角

一束飛燕草斜倚著枝干發(fā)呆

夜深時間或十二點(diǎn)

人在街上消失? 房子忍受著壓迫的寂靜

分割開的一個個窗戶? 片刻的光

凍結(jié)了窗簾

而墻壁

如同一件裹緊的外套

變成化身的存在

街留出一長條干涸的空地

讓拖出的霧氣生根? 偶爾

頭朝一側(cè)凝視 瞪大的眼睛

發(fā)現(xiàn)一只潮濕的貓

也在尋找自己的眼睛

我們都在每一天老去

當(dāng)我們老去的時候

微笑會躍起難以控制的皺紋

肺里? 仿佛少了些空氣

加速中變得更為急促的時間

在感受眉毛的彎曲時

到來的艱難時期

軀體改變姿態(tài)? 關(guān)節(jié)像在固定下來

每天的碎步? 開始

堆積在房間或小徑

而習(xí)慣性的凝視? 在清晨的光中

總會看到一朵桃花睜開眼睛

近鄰的門口

悲愴的送別

這種始初與終結(jié)? 半明半暗

盤繞的鼻息隨風(fēng)飄移

全然不知一生的砥礪時光

怎樣悄悄地出沒

老去的人

仰望天空? 星星都在鑿穿黎明

松散的云朵變成一只只年邁的腿

空間里

我們這群越來越龐大的整體

一邊圍起暮色

一邊轉(zhuǎn)向炫目的落日

并在今天這里? 離開的明天

與新月之光和從容物象

融為一體

晚年

在窗戶收起天空

喝茶的杯子慢慢空了時

星星的黃眼睛開始懷舊

我知道

我已進(jìn)入晚年

白發(fā)一個勁地掉落下來

突出的眉毛如同疑問一樣卷曲

一只孤鳥的叫聲震動窗欞

松弛下來的神經(jīng)

如同漫長的生涯

往后一仰? 交給藤椅的扶手

身體卷成了

夸大或被壓縮的影子

現(xiàn)在? 我清楚了花甲的意味

房間里塞滿一聲不吭的空氣或煙縷

偶爾溜達(dá)一陣的鞋子

極慢極慢移動

拉長的時間

變成了多種思維的歸納過程

窗戶長出的城市

伸進(jìn)了云層? 內(nèi)心衍生出的萬事萬物

仿佛都在自己的腰際

轉(zhuǎn)動和錯位

王學(xué)芯，生于北京，長在無錫。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參加《詩刊》第十屆“青春詩會”。獲《萌芽》《十月》《詩歌月刊》年度詩人獎，獲《中國作家》《揚(yáng)子江詩刊》雙年度詩人獎，獲《詩選刊》《現(xiàn)代青年》年度杰出詩人獎，獲華西都市報2019名人堂·十大詩人獎，《空鏡子》獲中國詩歌網(wǎng)2018年度十佳詩集獎。部分詩歌譯介到國外，出版?zhèn)€人詩集《可以失去的虛光》等11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