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色風景

一

每天的尾聲都是一樣的。不管是21世紀、22世紀還是23世紀。

天馬駕校放學了。狄迪衛(wèi)與艾牙兒一起走出校門。時代不同了，十多歲的少年也能進入駕校學習，且只要技術過硬，就能取得駕駛執(zhí)照。

“今天的飛行課，你表現得真好?！卑纼好硷w色舞地說，“看來這次空中飛車的駕駛成績，你又會是最高的。”

狄迪衛(wèi)得意地一笑。

“哎，我說，你想過去考星際駕照嗎？”艾牙兒認真地問，“那樣，你就能開宇宙飛船了?！?/p>

狄迪衛(wèi)搖頭：“我就想當個空中飛車司機，在地球上飛飛就好?！?/p>

“太浪費了！”

“這有什么辦法？”狄迪衛(wèi)苦笑道，“學開宇宙飛船的費用太高了……”

艾牙兒知道狄迪衛(wèi)家并不富裕，她有些難過地看著好朋友。

“你看，流星！”狄迪衛(wèi)突然一指上空。

艾牙兒忙抬頭，只看見夜空上殘留了光的劃痕，她急忙問：“你剛才許愿了嗎？肯定沒有吧？向流星許愿，很靈的！”

“那都是幾個世紀前的傳說了。”

“跟時間沒關系，能流傳至今肯定有它的道理。”艾牙兒嘟囔道，“要是我看見了就好了。你不許愿，我許?！?/p>

他們就這樣邊走邊聊，很快到了分別的路口。

“明天見?！卑纼簱]著手說，“星際駕照的事，你還是考慮一下吧。”

狄迪衛(wèi)敷衍地點點頭，目送艾牙兒離開。

然后他踢了腳下一塊石子一腳，嘟囔道：“星際駕照啊……其實不是一點兒向往也沒有的。”

二

正想回家，狄迪衛(wèi)眼前出現了一個高高大大的人，他堵住了狄迪衛(wèi)的去路，問道：“想不想打工？”

“??？”狄迪衛(wèi)一愣。

“打工。你一定干得來。”大個子比畫道，“是當司機。酬勞不低的。”

狄迪衛(wèi)有些心動了：“好吧。要我駕駛什么？”

“跟我來吧。”大個子做了個請的手勢。

狄迪衛(wèi)跟著他，走進一條胡同，只見盡頭開著一道發(fā)光的門。

“傳送門？”狄迪衛(wèi)很感興趣。在某些發(fā)達星球，這已經是相當普遍的科技。傳送門能將人分解成無數細小粒子，瞬間輸往萬里之外，再重新組合起來。

走過傳送門，他們來到了一個荒涼的小星球。眼前是一塊小房子般的隕石。

“這就是流星。我想請你駕駛流星?！贝髠€子敲了敲隕石的某個地方，隕石就裂開了縫，露出內部的構造。狄迪衛(wèi)驚訝地發(fā)現，里面竟是一個駕駛艙，還有熒光屏。

“其實大部分流星都是靠人力駕駛而不是自然飛行。這一點，許多地球人還不知道?！贝髠€子說。

“為什么流星需要人駕駛？”

“你想啊，宇宙里有那么多飛船、飛碟、人造衛(wèi)星、太空垃圾……無規(guī)律亂飛的流星很容易撞上它們。到時候演變成無數帶有能量的碎屑，會給某些星球造成災難的?！贝髠€子侃侃而談，“所以才需要流星駕駛員，他們操縱著流星，循著既定軌跡劃過不同星球……美麗又安全。”

狄迪衛(wèi)哭笑不得：“怕出危險，為什么還要堅持讓流星飛行呢？”

大個子露出笑容：“你實際飛一次，就能理解了。”

“那……最后一個問題，為什么找上我？我還是個學生?！?/p>

“你放學的時候看到流星了吧？那顆流星的駕駛員其實就是我。路過你們上空時，我發(fā)現你的腦電波非常強烈。我們的科技是可以根據腦電波來分析一個人的，于是我很快知道，你是一個駕駛技術了得的年輕人?！贝髠€子拍拍狄迪衛(wèi)的肩膀，“可巧，我的一位同事今天生病，我就想請你來幫忙了?！?/p>

于是接下來的時間，大個子請狄迪衛(wèi)坐進這艘流星飛行器，向他詳細介紹了操縱方式。狄迪衛(wèi)不愧是有駕駛天賦的人，他很快就學會了。

“……過泰坦星，穿越MK-36星云，從黑洞跳出金海系，回銀河系，然后就看到你熟悉的地球了……”大個子指示著屏幕上縱橫交錯的路線，“……終點是這里。任務至此全部完成?！?/p>

“明白。”狄迪衛(wèi)點點頭。

“祝你好運?！贝髠€子看看手上的表，“23秒后是最佳出發(fā)時間?！?/p>

三

狄迪衛(wèi)進入人造流星，艙門自動關上。透過熒光屏，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外面。大個子正沖他揮手。

狄迪衛(wèi)啟動人造流星，立刻有一股強大的推力將他猛地拉離地面，眨眼間他已經置身浩瀚星海！

人造流星不但速度極快，而且飛得很穩(wěn)。剛開始，狄迪衛(wèi)幾乎不需要執(zhí)行任何操作。

但很快，難關就來了！電腦提示前方是一片小行星帶，無數的巨石構成了險象環(huán)生的迷宮。

“這怎么能難倒我？”駕校成績名列前茅的狄迪衛(wèi)舔了舔嘴唇，雙手握緊操縱桿。

一顆小行星近在眼前，狄迪衛(wèi)操作人造流星瀟灑地避過。

眼前似乎沒有路了，狄迪衛(wèi)卻把握住兩顆行星之間的微妙縫隙，讓人造流星準確無誤地穿梭而過。

一顆不知什么時代的廢棄人造衛(wèi)星沒頭沒腦地降落，狄迪衛(wèi)采取漂移技巧躲開……

兩個小時后，狄迪衛(wèi)看到地球了。

人造流星穿過大氣層，劇烈的摩擦讓星體變得熾熱、耀眼，狄迪衛(wèi)感覺自己如同駕駛著一團火球。當然，結實的艙壁與充足的冷氣讓他一點兒也沒有受到高溫影響。

地球是倒數第二站。飛完這一趟，打工就差不多該結束了。狄迪衛(wèi)有些意猶未盡。

屏幕顯示狄迪衛(wèi)來到了平常的生活區(qū)域，他甚至能看見一些熟悉的面孔正仰頭指指點點。

狄迪衛(wèi)突然心里一動，他操作流星飛到艾牙兒家的上空。

無巧不成書，艾牙兒正好將房間的窗戶推開，探出頭來呼吸新鮮空氣。

流星“咻”地從屋頂上飛過，但艾牙兒沒有抬頭，因此沒有看見。

狄迪衛(wèi)只好讓流星掉過頭來。這一次，艾牙兒總算是看見了，她張大嘴巴很激動的樣子，可是流星又一下消失了。

唉，真沒辦法，狄迪衛(wèi)只得第三次掉頭。這一次他將速度降到最低，流星簡直成了螢火蟲，慢慢悠悠在空中飄著……

狄迪衛(wèi)總算看到了艾牙兒欣慰的表情，還看到她雙手合十，是要許愿吧？狄迪衛(wèi)突然想知道她許的是什么愿，他就按下屏幕旁的一個綠鈕——

“希望狄迪衛(wèi)能實現夢想。希望狄迪衛(wèi)能實現夢想。希望……”

四

40分鐘后，狄迪衛(wèi)來到了約定地點。

狄迪衛(wèi)走出人造流星，大個子與他握手：“我能根據電腦傳回來的信息知道你的情形，你飛得太漂亮了！”

狄迪衛(wèi)開心地笑了。

“年輕人，之前你問我的，‘怕出危險，為什么還要堅持讓流星飛行，現在找到答案了嗎？”

狄迪衛(wèi)沉默了，他的眼前浮現出自己飛過一顆顆有生命的星球時觀測到的畫面。所有看見流星的人都露出了欣喜的表情，他們許愿的姿態(tài)充滿虔誠……

“因為……不管哪個星球，欣賞著茫茫夜空中飛過的流星并對它許愿，都是一種浪漫吧……”狄迪衛(wèi)說。

“答案正確！”大個子高興地叫起來，“你可以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流星駕駛員！但據我所知，你好像只想當個普通的地球飛車司機?！?/p>

“不……”狄迪衛(wèi)突然有些害羞，“我現在想要挑戰(zhàn)一下宇宙飛船……”

五

一年后，狄迪衛(wèi)考入了星際駕校。引薦他入學并幫忙申請獎學金的教官，正是大個子。艾牙兒向狄迪衛(wèi)表示祝賀時挺得意地說：“看到沒？我說過，向流星許愿，很靈的！”對此，狄迪衛(wèi)由衷地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