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溪　沈悅

第十二章 最后的分別

一第二次歸野

這天一大早，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前往孔雀坪的道路。

和兩個星期之前相比，一樣的道路，一樣的吉普車，一樣的四個人。不一樣的是這次吉普車后面除了跟著小尾巴之外，還拴著另一匹名叫瑪娜的成年家馬。

這讓夏玲玲和李夢歸都很疑惑，但雨開陽和松果阿諾就是不說，顯得很神秘。

當車子來到孔雀坪時，大家都松了一口氣，因為他們看到那匹火紅色的頭馬依然帶領馬群活躍在草原上。它們竟然沒有選擇離開。這讓大家很是意外。

當馬群和救助站一行人互相發(fā)現(xiàn)對方時，頭馬和棕褐色母馬異常興奮，結伴朝著吉普車迎了上來。

看到兩匹馬過來迎接小尾巴，松果阿諾讓李夢歸待在車里，自己帶小尾巴過去。他把麻醉槍挎在肩上，跳下了車，解開小尾巴和瑪娜的繩子，牽著它們朝馬群走了過去。

瑪娜是圈養(yǎng)的家馬，松果老爹帶它過去想做什么？難道要讓瑪娜也加入野馬群嗎？還有，他帶著槍干什么？李夢歸很是不解。

松果阿諾走到離兩匹野馬幾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他把套在小尾巴身上的韁繩完全解開，再示意瑪娜待在原地不要動，自己則往后連續(xù)退了幾千步。

雖然松果阿諾后退了，但是瑪娜還留在原地，所以棕褐色母馬并沒有貿然靠近。

“咴——咴——”棕褐色母馬朝著小尾巴嘶嗚起來，似乎在哀求：孩子，快回來吧！媽媽好想你，你快回來吧！

這已經(jīng)是小尾巴第二次面對這樣兩難的選擇了。它站在那里，看著自己的父母，沒有任何回應。過了一會兒，它又轉過身來，尋找李夢歸。二意外的槍擊

“咴——咴——”

小尾巴站在原地，朝著吉普車嘶叫起來。它一連叫了幾十聲，一聲比一聲響亮，一聲比一聲悲切。

李夢歸聽了，聲聲扎心。她能理解，那是小尾巴真摯感情的表達。

車子里，李夢歸的情緒終于崩潰了，她伏在夏玲玲的懷里，捂住嘴巴，任憑眼淚唰唰地往下掉。她不敢哭出聲，生怕小尾巴聽到她的哭聲，再次做出錯誤的選擇。

“咴——咴——”

小尾巴的嘶鳴依然在繼續(xù)?？吹竭@樣的場景，其他人的心里也頗不是滋味。但是感動歸感動，原則問題是不容妥協(xié)的。

雨開陽和松果阿諾此時心里都惴惴不安，小尾巴的態(tài)度依然很搖擺，如果它再次逃跑，那就糟糕了。他倆交換了一下眼神，點了點頭，看來，必須使出“殺手锏”了！

只見松果阿諾解下肩上的麻醉槍，緩緩抬了起來。

“砰！”

一聲巨響打破了草原的寂靜。

槍聲過后，一匹駿馬應聲倒地。

倒地的并不是小尾巴，而是一直在旁邊安靜站著的瑪娜。

野馬群被這巨大的聲響嚇到了，它們紛紛嘶鳴著向后退去，一些膽小的馬已經(jīng)轉身往遠處逃去。頭馬當然感到了危險，迅速發(fā)出了撤退的嘶鳴聲。

馬群中只有一匹馬沒有后退，那就是棕褐色母馬。雖然它也害怕得直打戰(zhàn)，可是孩子還在面前，自己怎么能先逃呢？

“咴！咴！”棕褐色母馬再次發(fā)出了懇求的嘶鳴：孩子，快回來?。∧銜]命的！

而此時的小尾巴完全愣住了，它呆呆地站在那里看著松果阿諾手中的麻醉槍。就在前一天，它見識過這把槍的厲害，體形碩大的黑熊，也是一槍就倒下了，而如今，瑪娜也慘遭毒手！當然，小尾巴不會知道，這只是麻醉彈，頂多二十分鐘后，瑪娜就會再次生龍活虎地站起來。但在小尾巴的眼里，昨天的黑熊和今天的瑪娜都已經(jīng)丟掉了性命！

為什么？為什么這個人要做這么殘忍的事情？

松果阿諾可不會給小尾巴思考的時間，他面無表情，迅速上好第二發(fā)子彈，再次舉起了槍。這一次，他瞄準了小尾巴。

當黑洞洞的槍口對著自己時，小尾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它終于意識到，自己的生命已經(jīng)危在旦夕了！

再也沒有猶豫，小尾巴轉身朝著曾經(jīng)熟悉的馬群，朝著自己親愛的媽媽飛奔過去。它撒開了腿沒命似的奔跑，沒有猶豫，也沒有回頭。

此時，頭馬一聲令下，馬群立刻跟在它的身后朝著遠方奔騰而去，只留下身后的滾滾煙塵。馬群的尾部，一匹全身火紅的小馬駒緊緊跟隨在一匹棕褐色母馬的身邊。它步伐矯健，昂首挺胸，盡情地享受在這廣袤無垠的草原上奔騰的快樂！

三奔向草原

野馬奔騰，是這草原上最壯觀的景色。

成了，這次是真的成了！

“小尾巴——”

雨開陽心中一驚，回頭看去。不知什么時候，李夢歸站到了車椅上，朝著馬群遠去的方向揮舞著雙手。

“小尾巴——對不起！我不該這樣對你的！你是個好孩子——”李夢歸對著馬群扯著嗓子喊道，然而這聲音瞬間就淹沒在了滾滾的馬蹄聲中。

“小尾巴——要好好照顧自己——

“要每天按時吃飯、睡覺——

“不要感冒——

“不要再吃壞肚子了——

“還有……”李夢歸的聲音已經(jīng)

還有……李夢歸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沙啞了，她幾乎是用盡最后的力氣喊道，

“要回來看我呀——”

“咴——咴——咴——”帶著雜亂的馬蹄聲與嘶鳴聲，野馬群越跑越遠，漸漸消失在茫茫的地平線。沒有人知道，這嘈雜的嘶鳴聲里，是否夾雜著小尾巴的回應……

（完）

（選自“動物小說大王沈石溪·野生動物救助站”系列之《野馬奔騰》，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出版，有刪改。）

動物檔案

普氏野馬，又名準噶爾野馬、蒙古野馬，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普氏野馬具有6000 萬年的進化史，被譽為“活化石”，是地球上唯一生存的野生馬種，它保留了地球上馬的唯一原始基因，具有極高的生物學價值。

野馬結群生活，棲息于荒漠草原。野馬生性兇野，嗅覺、視覺、聽覺靈敏，警惕性高。野馬的奔跑速度很快，時速可達60千米。野馬的壽命一般可達3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