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道道

不明所以的投資機構

2018 年下半年，某家投資機構投資人曾對媒體發(fā)出過感慨，“想投瑞幸咖啡，但根本進不了那個局”，但現在估計他會很慶幸自己沒能入局。

長期以來，瑞幸咖啡一直都是以陸正耀為軸心。招股書顯示，瑞幸咖啡前五大股東情況分別為：陸正耀家族信托持股3 0. 5 3%；錢治亞家族信托持股19.68%；MayerInvestmentsFunds持股12.4%；大鉦資本持股11.9%；愉悅資本持股6.75%。其中，陸正耀的姐姐是 MayerInvestmentsFunds的控制人，二人合計擁有公司42.93%的股權。至于另外幾位股東，大鉦資本和愉悅資本的控制人分別為黎輝和劉二海。值得一提的是，有用戶爆料稱，瑞幸咖啡的薪酬委員會會員劉二海已經離職，而且早在1月8日大鉦資本就曾減持3840萬股，“閃崩”前又減持了4416萬股。

而被推上風口浪尖的劉劍呢？其實并未持有任何股份，只擁有47 408股期權。也就是說，僅作為一名COO，他以一己之力，繞過了公司的CEO，躲過了公司的CFO，隱瞞了一眾高層和全公司大多數的員工，成功編造出這樣一個驚天大謊?？胺Q“深藏不露”地最佳偽裝者。

可憐的是那些被瑞幸咖啡造假業(yè)績吸引的眾多投資者。Wind數據顯示，2019第三季度末，瑞幸咖啡的機構投資者數量是94家，到2019年底有158家機構投資者持有瑞幸咖啡的股票，其中有91家是2019年第四季度新進入的，持股總數達4.6億股，占總股本比例為23.93%。

也正是2019年第三季度財報發(fā)布時，瑞幸咖啡公布，預計第四季度公司產品凈收入在21億元～22億元。投資者不知道這是瑞幸虛構的數據，自然歡欣雀躍地進入了。

瑞幸咖啡的資本故事也打動了財大氣粗的銀行。2020年1月7日的公告顯示，瑞幸咖啡為周轉資金，從浦發(fā)銀行獲得了最高6000萬元的循環(huán)貸款；在西藏信托有最高額度3億元的貸款；和光大金融租賃有限公司簽訂了總額為3.5億元的咖啡機租賃協議。截至2019年9月30日，還款義務尚未履行完。

面臨來自投資者巨額的集體訴訟和銀行的沉重負債，目前的瑞幸咖啡恐怕破產也難以償還。

供應商僥幸變不幸

如果說瑞幸咖啡從一開始就是個瘋狂的資本游戲，那卷入其中的投資者絕稱不上無辜，只是為瑞幸咖啡造假騙局買單的還有一大批做實業(yè)的產業(yè)鏈上下游商家。

去年5月，錢治亞在廈門召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全球合作伙伴大會，她表示，瑞幸在高速發(fā)展的同時，還高度重視產品品質與用戶體驗，堅持只選擇行業(yè)前10%的供應商頭部企業(yè)進行合作。其中法國路易達孚、瑞士Schaerer、瑞士Franke、法國MONIN、DHL以及順豐集團等國內外著名企業(yè)，都與瑞幸咖啡建立了藍色伙伴聯盟。

在供應鏈方面，瑞幸咖啡一直引以為豪，甚至也把這種嚴苛帶到了其他產品線上。比如，輕食選用了百卡弗、百麥、中糧集團等國內外知名供應商，100% NFC鮮榨果汁選擇 NFC果汁頂級品牌“零度果坊”等為合作伙伴，午餐沙拉的供應商也是百卡弗、裕農和三全等知名大廠。

然而在這條產業(yè)鏈中，體量越大，議價權越高，供應商和瑞幸咖啡合作都有結賬周期，這對實業(yè)來說是缺乏安全感的。瑞幸咖啡“自曝”前，他們最擔心資金鏈的問題。一家牛奶供應商表示，“我們整天在擔心瑞幸咖啡哪一天資金鏈斷裂，自己血本無歸。但又懷著一股僥幸的心理期待和瑞幸咖啡的合作，借助這股東風提升一下銷量”。

抱有這種心理的供應商不在少數。如瑞幸咖啡紙袋和紙盒的本地供應商吉宏股份，2019年第一季度營收6.71億元，同比增長58.96%；實現凈利潤7 281.43萬元，同比增長284.89%，新業(yè)務盈利能力高于傳統(tǒng)業(yè)務。如今增長的動力可能要變成欠債的累贅了。

回想此前樂視、ofo爆雷后，都出現了拖欠供應商貨款、銀行貸款、房東房租與員工工資等問題，有些欠款甚至現在仍未還清。而此次瑞幸自曝造假，一些沒有結清貨款的公司估計也已亂作一團，準備到瑞幸咖啡公司討要說法。

其實除了供應商，遭受損失的還有加盟商。去年，瑞幸咖啡推出新品牌小鹿茶，采取加盟模式，很多加盟商為選址、租店、裝修、雇員投入了不少錢。而今瑞幸咖啡大規(guī)模閉門已經是大概率事件，這些加盟商何去何從，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重溫“造假噩夢”？

2012年或許是神州租車董事長陸正耀最不愿回憶起的一年，這一年，神州租車的IPO申請文件，剛一提交給美國證監(jiān)會便“大白天下”，隨之而來的是無數對其業(yè)務模式以及公司關鍵數據的質疑?？紤]再三，在上市前夜，神州租車突然宣布暫停IPO，陸正耀黯然離去。

要問神州租車的IPO之路為什么如此坎坷，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其路演時碰到了一個敏感時期。先是美國證監(jiān)會起訴開元汽車及其11名投資者涉嫌違規(guī)操縱股票成交量，后有旅程天下涉嫌財務造假，自愿從紐交所退市。美國市場對中概股的不信任集中暴發(fā)。

然而誰也不曾想到，8年后，原本是中概股不信任危機受害者的陸正耀，居然自己卷入了數據造假引發(fā)的又一場中概股危機。中概股也跟著普遍遭殃，瑞幸咖啡“自曝”后，中概股里，瑞幸咖啡以75.57%“絕對領跌”，寺庫、信而富、尚德機構、蛋殼公寓、人人、蔚來、和信貸、房天下、趣店、網易有道和房多多等超50家中概股跌幅明顯。

曾任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中國區(qū)首席代表兼亞洲區(qū)董事總經理的徐光勛，在接受采訪時表示，雖然我和美國的投資機構交流時，總是告訴他們，中概股的壞公司是少數，有很多好公司。但一個壞公司的負面效應，也是無窮的。人們都習慣了一概而論，他們會說，你們和瑞幸咖啡，一樣都來自中概股。

業(yè)內眾多機構投資人也認為，“這無疑會對中國創(chuàng)新股會帶來負面印象”。

早在神州租車赴美上市時，我們看到，中概股因財務造假遭遇退市的已經不少，據當時統(tǒng)計，曾有將近四分之一的中概股企業(yè)，都遭到不同程度的財務質疑。不過，這些年，隨著一大批優(yōu)質的互聯網公司嶄露頭角，這種不信任正在逐漸消退。

可是如今瑞幸咖啡這樣一個驚天騙局自曝，“陪葬”的是整個中概股，數據造假這個帽子將再次扣在中國企業(yè)頭上。

從創(chuàng)立到上市，瑞幸咖啡創(chuàng)造了國內企業(yè)的最快記錄—18個月，它用18個月讓全球看到了中國的咖啡品牌；從上市到毀滅，瑞幸咖啡又用了短短的10個月，刷新了數據造假的膽量和底線，讓所有人看到一個企業(yè)蒙頭狂奔的狼狽。瑞幸咖啡不幸，也同樣是中國企業(yè)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