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喜榮

退休后，父親開啟了緊張的陪讀模式。十幾年工夫把所有的孫子都送進了大學(xué)。我想：這回父親應(yīng)該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誰知最小的侄兒去上學(xué)后，父親整天無精打采，吃不香，睡不著，還經(jīng)常喃喃自語，提著給小侄兒送飯的保溫桶在屋子里團團轉(zhuǎn)……

看著憔悴的父親，我心里暗暗著急。一天，我去河邊玩，撿到了幾塊鵝卵石。回家途中，看到幾個孩子在給石膏像涂抹顏色，他們手中的石膏小兔、小鴨越發(fā)逗人喜愛。我想：父親以前教過美術(shù)，有繪畫基礎(chǔ)，能不能讓他在鵝卵石上作畫，幫助他走出“空巢”心理呢？

周末，我買來幾支畫筆、丙烯和稀釋劑，帶上洗凈晾干的鵝卵石去看父親。午飯后，我對父親說：“爸爸，您幫我在卵石上畫一幅畫吧?！?/p>

父親答應(yīng)了。他拿起一塊卵石仔細端詳，思索片刻后，把丙烯稀釋，拿起勾線筆蘸滿顏料，在卵石上畫好草稿，拿起排筆小心地填色，藍、黃、紅、白，一幅卵石畫完成了：碩大的黃花開得正艷，一只小鳥扇動雙翼懸浮在空中，鳥喙伸進花蕊中吸食花蜜……

“好漂亮的卵石畫！”我被畫迷住了，請求道，“爸爸，快教教我吧！”父親說：“在卵石上作畫沒有什么難的，就是要根據(jù)卵石本身的形狀構(gòu)思好畫什么，還要把顏色搭配好……”父親一邊說，一邊興致勃勃地示范，一個下午就愉快地過去了。

第二天，我把卵石畫擺在辦公桌上，同事們見了驚嘆不已，軟磨硬纏著把卵石畫一搶而空。我給父親打電話，父親得知后高興地說，沒事，他再幫我畫幾幅。

為了讓父親更好地畫卵石畫，我經(jīng)常開車帶他去河邊撿鵝卵石。父親俯下身子，認(rèn)真地挑選著、撿拾著，累了就坐在河岸上休息一會。

湛藍的天空中白鷺展翅飛翔，清澈的河水中魚兒快活地游來游去，就像一幅天然的畫。置身其間，父親的精神漸漸好轉(zhuǎn)。一段時間后，父親飯量大增，睡覺的質(zhì)量也明顯提升。

回家后，父親忙著把撿來的鵝卵石刷洗干凈，晾曬在陽臺上。父親看看這塊，摸摸那塊，笑著對我說：“這塊長而窄，適合畫一只蟬，那塊圓滾滾的，畫一只老虎肯定很威風(fēng)……”

父親忙碌著，在石頭上大膽用色、耐心涂抹，創(chuàng)作了一幅幅獨一無二的卵石畫。飛翔的白鷺，游動的魚兒……父親讓大自然的美在石頭上再現(xiàn)出來，令人看后賞心悅目。

慢慢地，父親因卵石畫在縣里有了名氣，老年大學(xué)的校長還親自登門，聘請他去任教。父親每天上課勁頭十足，寫教案、教老人們手繪卵石畫，忙得不亦樂乎。今年，在縣里舉辦的手工藝比賽中，父親的卵石畫“游春圖”獲得了一等獎，他笑得合不攏嘴。

看著父親的變化，我暗自高興。父親的巧手不僅把光滑的鵝卵石變成一個個小小的藝術(shù)品，還描繪出了自己幸福的晚年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