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建平
巧合的是,本期新力量欄目兩個短篇小說《至死沖撞》《白鳥》的作者蘇熱,與去年第五期新力量欄目推出的渡瀾一樣,都是蒙古族,都是內(nèi)蒙古大學文學與新聞傳播學院的學生,而且更重要的是,他們共同的文學指導老師是在學院任教的年輕女作家安寧。
我與安寧相識已久,最近三年才有兩面之緣。安寧的文學道路起初是以散文受到關注的,出版過多本散文著作,也獲獎無數(shù)。同時她還寫作小說,2010 年在我當時供職的《十月》雜志上發(fā)表了長篇小說《試婚》。在新浪微博全盛時期,我們用微博私信交流,有兩次她留給我深刻印象。
一次她說:“每日的夢境我都記得清楚,除非失眠無夢。我已經(jīng)堅持記錄一年多的夢境了,感觸良多。夢中的世界,與現(xiàn)實有關,又無關,比現(xiàn)實更為豐富、飽滿、恣意?;蛟S人只有在夢中,才是更為真實的生命?!蔽乙才紶栕鰤?,但只在醒來的瞬間依稀記得,若仔細追想便蹤跡全無,更別提記下整個夢境了。說出這話的安寧是讓我羨慕的,她擁有兩個世界三種人生:現(xiàn)實世界和虛擬世界;現(xiàn)實生活、夢境生活和文字生活。同時她也感嘆:“文字是夢境與現(xiàn)實人生的記錄,但文字遠遠不能夠企及它們的深度與廣度。”
第二次是2012 年6 月,安寧請我為她的一本新書——解讀《笑林廣記》的《笑浮生》寫推薦語。我私心以為《笑林廣記》這樣一本嘲弄社會底層又有諸多情色段子的封建時代笑話錄,不適合年輕女性閱讀,更不適合年輕女作家為它做詮釋演繹。但安寧確實不凡,別具慧眼另辟蹊徑,剔除了其中過于情色的成分,把它當作古代社會生動的小市民圖譜,從小市民的人性解讀了《笑林廣記》。《笑浮生》由上海三聯(lián)書店出版后,頗受讀者歡迎。
這樣一位有文學理想、有文化情懷的大學老師,面對自己課堂上兩位年輕朝氣、才華富贍的學生,一定會有“得天下英才而育之”的自信與豪邁。蘇熱今年23 歲讀大三,渡瀾大二21 歲。渡瀾去年在《青年作家》驚艷亮相之后,已經(jīng)成為各文學大刊的約稿熱門,去年底獲得了《小說選刊》“禧福祥杯”最受讀者喜愛文學新人獎,以及改版后的首屆丁玲文學獎之小說新人獎。
蘇熱小說的語言沒有渡瀾那么高的辨識度,但故事中的社會橫截面更開闊。小說人物也在超現(xiàn)實的命運歸宿中傳達出豐盈的象征意蘊,《至死沖撞》中樓房里各色人等的偏狹猥瑣,《白鳥》中父親的孤獨絕望,都具有精神上的現(xiàn)代主義色彩。
聰明人如今比比皆是,我們這時代稀罕的,依舊是才華、熱情和真誠,或者合起來說,缺乏的是對所愛事物熱情專注而有才華的人。安寧、蘇熱和渡瀾師生三人因此而可愛、可敬,祝愿他們不忘初心,行穩(wěn)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