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麗娟 葛亞凡
摘要:祁鈺坤導演的第二部長片《暴裂無聲》與第一部長片《心迷宮》,均是一部以現實主義為內核的電影?!侗┝褵o聲》圍繞“啞巴”父親張保民獨自尋子的過程為故事主線,展現了不同階層之間的貧富差距與由此而產生的利益沖突。導演充分利用其獨特的非線性敘事與多線敘事技巧,在影片中多處埋下伏筆,運用多個具象影像符號與超現實主義影像,增加了故事的悲劇性,揭露了殘酷現實。
關鍵詞:《暴裂無聲》 ? 階層 ? 超現實主義
中圖分類號:J905 ? ? ? ?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 ? ? ? ? ? 文章編號:1008-3359(2020)05-0154-02
忻鈺坤導演在其影片《暴裂無聲》中將故事背景設定在:中國北方以煤礦資源為主要經濟來源的一個城市。影片以一個性格孤僻倔強的“啞巴”父親獨自追尋失蹤兒子為故事主線,探討了底層人民在精神與物質上雙重困境。并刻畫了以昌萬年為代表的暴發(fā)戶和以徐文杰為首的中產階級形象,以此表現及諷刺了人性在金錢誘惑下的丑陋,討論了煤礦帶來暴利的同時,造成了嚴重的環(huán)境污染與普遍惡性疾病等社會問題。
一、人物設定映射階級對立與利益沖突
在這樣一個金錢至上的時代,人們失去基本的是非感,富人隨意牟取暴利,威脅競爭者,中產階級不敢發(fā)聲,隱瞞真相、為虎作倀,窮人一邊無能為力,受著壓榨,一邊面對暴力不團結一心來抵抗。影片設置了三個不同階級的典型人物形象,其中有以昌萬年為代表的食利者(暴發(fā)戶)的暴虐與殘忍,以徐文杰為代表的中產階級的冷漠與自私,以張保民為代表的底層人民的無奈與憤怒。
首先,姜武飾演的礦業(yè)公司老板昌萬年是影片中的“壞人”,也是“上層人”的代表。開場其帶著偽善的面具,捐資助學假裝是“善人”,在學校里貪婪的吃番茄,吃相丑陋,虛偽狡詐。宴請競爭對手的餐桌上,旁邊的絞肉機一直在轉動,強調其殘暴的本性,而其上身西裝革履,腳上破布鞋,則暗示其踩踏底層人民,也可以說它本來就是從底層爬上來的冠冕堂皇的無賴。對于清廉的競爭對手時,對方以“我信佛,我吃素”拒絕與其同流合污,而其卻用“羊,才吃素”來暗示對方,不做捕獵者,只能淪為獵物,并以對方家人的性命做威脅,強制對手簽下合同,為自己贏取更多的利益,充分展現了他的行為本質。
其次,袁文康飾演的律師徐文杰,則是影片中的“灰色人”。他是這個社會“中層人(中產階級)”的代表,影片中他的戲份最少,且多數情況下,沒有任何作為,不過從人性的角度來看,他的價值卻是最高。他的律師身份本身是正義的象征,也是具有知識和能力去匡扶正義的人群之一,但卻經不起利益的誘惑與威脅。一方面他渴望正義,渴望像張保民這樣不畏強權的人來幫助他;另一方面,當利益的天平開始傾斜的時候,雖然他內心再三掙扎,可他依舊知法犯法,將人性中的卑劣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最后,作為底層人民代表的張保民,兒子失蹤后,無論是求助于警察,還是分發(fā)尋人啟事,都顯得機會渺茫,這讓他失去了對公正的信任。在獨自尋子的過程中,其自身的性格特點促使他主動或被動的通過暴力,不斷接近兒子失蹤的真相。盡管他用自己身體受傷為代價換取了一點點的尊嚴,盡管他靠拳頭打倒了惡勢力的爪牙,盡管真相離他近在咫尺,但他卻依然不能扭轉困局,絕望而無力的吶喊似乎沒有任何意義。
二、人物設定為故事發(fā)展埋下伏筆
采礦的廢水污染了村里的地下水,導致了張保民的妻子得了病,與此同時,孩子又走失了。所有的生活困境集中在一個人身上,讓其生活變得更加艱難更易憤怒。而在尋找兒子的過程中,也正因為張保民這種不愿意說話,用暴力代替解釋,才使得他戲劇性的逼近事情的真相。而影片中張保民“不說話”的設定,為電影帶來的好處要比限制更多。故事的發(fā)展也隨之展開,由于張保民“不說話”不直接用語言溝通,從而引發(fā)更多的矛盾,而他用拳腳抗爭的暴裂性格也變得更加合理可信。
張保民回村后,到羊肉店老板丁海店里時,閃回交代了張保民與丁海的恩怨。張保民戳瞎了丁海一只眼,這一方面增大了丁海的可疑性;另一方面,在影片中后期,張保民被黑社會追殺時,丁海卻毫不猶豫救了他一命,并利用自己外在體型的優(yōu)勢嚇走了黑社會打手。這從側面說明,雖然他們都處在底層,通??看蚣軄磲尫抛约旱膽嵟?,但依舊沒有因為苦難喪失人性。而對比被張保民救起女兒的律師徐文杰,雖然其有能力,也受益于張保民,卻為了自己的利益,做了幫兇。丁海與徐文杰二人,丁海看似給人一種此人狠毒的感覺,但其實卻是一個明辨是非的正面形象;徐文杰斯文又是社會正面形象,卻是包庇罪惡的幫兇。影片通過兩人對比也更好的反映了此點,推進了故事的發(fā)展,揭示了悲劇形成的原因。
在張保民尋找兒子張磊的過程中,丁海的兒子曾出現過兩次,一次是在張磊放羊的地方,他遠遠注視著張保民;一次是張保民發(fā)尋子啟事,他摘下自己的奧特曼面具,遞給張保民,似乎是想告訴他什么,但張保民卻并沒有理他,也可以說,兩個“啞巴”之間,根本無法對話。此外,影片中有很多地方為后續(xù)影片發(fā)展做了鋪墊與暗喻,如店主的兒子,帶著奧特曼面具在屋里哭喊,暗示了其看到了張保民兒子被殺的情景,給其留下的心理陰影;栓子后來對張保民說張磊失蹤那天看到了一輛銀色的小轎車,暗示了律師當時在場的畫面。同時,影片中多次出現箭頭,一方面指向孩子被殺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指向弱肉強食的社會。其中,在一個偶然的暴力事件中,張保民打破了昌萬年的擋風玻璃,暗示了昌萬年的無惡不作的統(tǒng)治也會被打破。而片尾徐文杰在面對正義和利益的沖突時,本被摘下的眼鏡,又被其在說出最后一句謊話“沒有”時戴上,讓人感到深深的絕望,暗示了其為了自己的利益包庇惡人時無法面對自己的內心。終究逃不過利益這塊磁鐵。
三、具象影像符號與超現實主義幻想揭露殘酷現實
影片中“弓箭”這一道具多次出現,弓箭自古以來就有獵殺的屬性,弓箭從某種意義上說是“暴力”的具象體現,昌萬年的密室里放著多具獵殺的動物標本,張磊也死于弓箭。此外,影片中昌萬年辦公桌上出現的金字塔形狀的藝術品意在表明導演在對不合理的社會結構與不同社會階層之間懸殊的生存方式;張磊用石頭堆砌成的土堆,以及突然轟塌的山,都在表明這種社會結構下權利對人性的壓迫。結尾處,導演創(chuàng)建了一個超現實主義的電影時空。媛媛蘇醒,絕望的喊著爸爸,這時,失蹤已久的張磊從黑暗的山洞深入走出來,幫助媛媛解開繩子,兩個人在山里奔跑,這使我們似乎看到了希望。但這時候,徐文杰與張保民也狼狽的跑向山洞,兩個時空進行平行剪輯,使得觀眾更為主角揪心。而當徐文杰沖進山洞的時候,我們發(fā)現,媛媛依舊在山洞中躺著,我們希望發(fā)生奇跡,但導演又一次把我們拉回現實,原來我們以為兩個孩子都活過來了,不過只是幻想,加深了影片的無奈與沉重感。當然也可以說,在媛媛奄奄一息的時候,由于爸爸的呼喊,她停下了腳步,而張磊卻早已永遠的消失在這個山洞中。一方面導演用超現實主義影像告訴了觀眾張磊之死的秘密,讓我們無限憤怒又無能為力,讓我們也深刻感受到張保民的無力;另一方面,借丁磊兒子之手,用圖畫的形式告訴了張保民兒子已死。這兩則之間的對比,使得現實更殘忍,起到了震撼人心的效果,增添了故事的悲劇性。
四、結語
影片將鏡頭對準了現實社會的,通過多線敘事齊頭并進最后匯集到一個爆發(fā)點,交代了張磊之死,揭露了社會深處的瘡疤,是一次對人性的質問,批判了依靠私挖濫采截取巨額財富的所謂“上層人”對底層社會“下層人”從生存環(huán)境到精神的無情剝削,“中產階級”作為中堅力量的為虎作倀加劇了問題的惡化。雖然影片符號化的影像痕跡過重,但仍不失為一部好的影片,社會經濟的日漸繁榮,階級的趨向固化,擁有知識改變了自己經濟基礎的一代中產階級在利益面前,有人像徐文杰一樣在面對不公時,喪失了知識分子的傲骨,屈服于權力與利益;用暴力手段與小聰明壓榨人民變得富有的富一代,文化的缺失,道德的淪喪,使得他們并不能在享有了這種財富之后服務人們,反而更加壓榨與剝削人們;弱勢群體的集體失聲,使得他們的生活更加困苦。這都是我們新一代應該關注的問題,我們應懷有一顆公平正義之心,用知識武裝自己,用法律手段為失聲的人們發(fā)聲,這是我們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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