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可
窗外,綠樹郁郁蔥蔥。冬天過去,春天來了,可是新冠肺炎疫情還沒有結(jié)束,我在家禁足快兩個月了。這么久沒有見到爺爺,我想念他了。
記憶中最深的一幕場景,是小時候一個初夏的清晨,天空暗得像墨汁,水鄉(xiāng)特有的細(xì)雨飄落在身上,微涼。濃濃的水汽籠罩著我,也籠罩著身旁的爺爺,白墻青瓦的老房漸漸沒入身后的水墨中。雨落在路旁的小河里濺起水花,空氣中混著青草、泥土的氣息。放眼望去,只有腳下的水泥路悠長。我那時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牽著我小手的那只粗糙而又溫暖的大手。
那雙手將我抱起,放在田邊一塊大青石上,將一條毯子蓋在我身上。爺爺摸摸我的頭,說了句“自己玩”就下田了。那時的我又能玩什么呢?只能看著那個壯實(shí)但已趨衰老的身影,拖著水田蕩開的漣漪,我慢慢合上眼,又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那時,雨停了,太陽還未升起,陪伴我的是初夏的清涼和附近農(nóng)民們插秧的聲音。
待我又一次睜開眼睛時,太陽已升起。那耀眼的晨光,穿過高高的樹林,灑在萬頃水田上,只見波光粼粼。爺爺在不遠(yuǎn)處,用手撐著腰,直起身來,看向我這邊,又彎腰將手在水中滑過,洗去手上的泥污,抬腳吧嗒吧嗒走過來。他將我從青石上抱下,拉起我的小手往回走。遠(yuǎn)遠(yuǎn)的屋頂上,煙囪冒著縷縷青煙,隨著清風(fēng)染開。
我一低頭,看見爺爺?shù)难澞_卷到了大腿上,他的小腿沾滿了濕濕的泥,一路行走,留下泥濘的腳印。路兩邊的水田里,大都插上了秧苗,露出水面幾厘米。青油油的葉子上,掛著水露,反射著燦爛的陽光。
假期再回去,正值風(fēng)吹稻浪的時候。我走在田里,看著爺爺插下的秧苗變成了金黃的稻浪。一陣風(fēng)吹過,它們一排排地涌過來,似乎在呼喚爺爺過來收割。
那片水田,那陣稻浪,還有那雙手,總會出現(xiàn)在我的夢鄉(xiāng)里。但爺爺說過,該播種的時候播種,該收割的時候收割。所以,我還是收起我的思念,好好地上網(wǎng)課吧,好好地度過我這春播秋收的歲月。
(編輯 鄭儒鳳 zrf911@sina.com,西米繪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