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a陳小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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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小時候覺得,我的姐姐和姐夫并沒有多相愛,我甚至覺得他們是一對很奇怪的情侶。
我姐姐經(jīng)常會說一些不知所云的話,比如她會坐在客廳的椅子上,喊我的名字,等我過去了,她說:“你把那個,那個一下?!?/p>
把哪個?哪個一下?
姐姐頭也不抬,更沒有什么手勢,我怎么知道她要我干嗎?
我問她到底要干嗎,她才有些不耐煩地給我解釋。
她不只在我面前這樣,在面對我奶奶、我姑姑以及其他親戚的時候也會說這些沒頭沒腦的話。每當(dāng)這種時候,我就覺得我姐姐不只是有點奇怪,還有點不可理喻。
之后,我和姐姐一家出門,姐夫開車,姐姐坐在副駕駛座。
“你把那個給我?!鄙宪嚭蟛痪?,姐姐就嘟囔了一句。
姐夫保持著專注開車的姿勢,把數(shù)據(jù)線從自己的手機上拔下,遞給我姐姐的時候,我覺得他們仿佛是警察和臥底線人碰頭,是有暗號的,姐姐說出暗號,姐夫就知道她要什么。
反過來也一樣。
長途跋涉,一車人都很累,意興闌珊。姐夫走到公路邊上,登高望遠(yuǎn),看到了遠(yuǎn)處的一座塔。他轉(zhuǎn)過頭喊我姐姐的名字,我們都圍過去,然后他指著遠(yuǎn)處的那座塔說道:“喏,你看,塔!”
我們集體歪腦袋,不知道一座塔怎么了,除了我姐姐——她爆發(fā)出了響亮的笑聲,然后姐夫也跟著大笑,兩人在原地笑得彎了腰。
笑什么呢?
我們雖然覺得莫名其妙,卻也被他們的快樂感染了,跟著笑了起來。
后來我才知道,原來幾年前姐姐和姐夫一起旅游,曾看到過一座音響設(shè)備壞了的塔,那座塔不斷發(fā)出“滋滋”的聲音。而這兩位笑點本就奇怪的主兒對著那座塔笑了好久,以至于此后旅游中只要看到塔就能觸發(fā)他們的笑點。
長大后我知道了,無論是沒頭沒腦的暗號,還是平淡無奇的物象,都是他們的共同記憶,都在闡述著關(guān)于“愛是什么”這個謎面的解。
只是,如所有粉飾太平的美文和無情現(xiàn)實之間的沖突一樣,共同記憶并不能回答全部關(guān)于愛的命題,也并不全是美好而完滿的。正如我小時候覺得的那樣,那時候我之所以覺得姐姐和姐夫并沒有多相愛,是因為他們也會吵架,也會在背地里嫌棄對方,共同記憶也會是矛盾的導(dǎo)火索。
姐夫?qū)俸铮憬銓匐u,姐夫性格急躁,姐姐一點就著,他們的愛情就像他們的生肖,是一段真正“猴急”的愛情。
我記得某天姐姐跑到我家訴苦,進門就說:“我是真不愛聽他(姐夫)說話,我沒有提前拿衣服回家,他就說老人‘又要感冒了!說好了今天拿,晚上都沒到呢,急什么!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又要舊事重提!”
媽媽問那個“又”是多久以前。
姐姐說三年前。
放在往常,姐姐吐槽完以后就回家了,而我也會認(rèn)為他們又吵架了,因為過去的不愉快經(jīng)歷,而這種情況時有發(fā)生。
真是危險的“暗號”啊。
只是接下來,我見識到了矛盾的解決。
媽媽在微信里向姐夫詢問了事情的經(jīng)過,然后把回復(fù)給姐姐看。
正在氣頭上的她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我看到我媽的手機里,姐夫只回復(fù)了一個表情——一只猴子在齜牙咧嘴、抓耳撓腮。這可不就是他每次被姐姐懟,心急如焚又不知如何解釋之時的樣子嘛。
不用說,一條新的“暗號”又形成了。
后來,我自己寫小說,筆下有過好多人物。在塑造這些人物之時,我代入變量,擬定人物的性格、行為,但這有時是一件費力不討好的事情。
在有沖動想要寫《學(xué)長你有理》這個故事前,里面的人物只是我日常生活中偶然所見的人和事,然后我想到了我姐姐和姐夫的那些“暗號”。有那么一段日子,我拋掉“塑造”人物的想法,轉(zhuǎn)而沉浸在日常生活中偶遇的人們身上,細(xì)細(xì)想著他們一舉一動背后的“暗號”。
暗號和暗號交織在一起,就這樣完成了這個甜蜜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