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安安
字?jǐn)?shù):8526
約圖建議:男孩和女孩在實驗室做實驗
我的排名能不能往上升一點了?我好勝心強,只想做第一。
作者有話說:以前寫過男女主為了愛情放棄出國深造的機會,寫這篇文的時候,我突然覺得為了對方,讓自己變得更好才應(yīng)該是表達喜歡最酷的方式,于是便有了這篇文。
是姐弟戀,也是青梅竹馬,本文甜度適中,大家放心食用。
一、真聽話
文漫光在油煙彌漫的燒烤攤上跟人打了一個賭。
室友指著旁邊的水果攤,對著文漫光說:“看見在這里買橘子的男生了嗎?淺色褲子,墨綠色衛(wèi)衣,背著黑色背包的那個。”
文漫光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眼睛微微一亮:“十根羊肉串,不然不去?!?/p>
室友一咬牙:“十串就十串?!?/p>
“等著!”
她放下竹簽就往對街去,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模樣讓室友都忘了提醒她擦嘴,幾個圍觀群眾一臉擔(dān)憂:“她這大粉睡衣,棉拖鞋,還有沒來得及擦的嘴,真能要到那個帥哥的聯(lián)系方式嗎?”
“我在考慮,她要是被當(dāng)成女流氓了,咱們要不要去幫忙???”
桌上一陣沉默,這的確是個問題。
她們隔著數(shù)十米,看見文漫光走到男生身邊,臉上掛著標(biāo)準(zhǔn)的甜美笑容,似乎只說了幾句話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男生也拿出手機像是在掃碼。
這就把聯(lián)系方式加上了?她們不得不佩服:“是在下輸了?!?/p>
可那邊,肖時漆看著文漫光的手機屏幕,陷入了沉思。
“你這是收款碼?!?/p>
文漫光眨了眨眼睛:“總要做個樣子嘛,隨便掃個五毛錢給我吧,多了姐姐跟你急?!?/p>
幾秒鐘后,她收到了五毛錢,多一分都沒有。
文漫光心情復(fù)雜:“真聽話……”
見戲都做足了,她轉(zhuǎn)身就要走,被肖時漆低聲叫住。他的目光停留在文漫光沒穿襪子的腳上,有些無奈:“早點回宿舍?!?/p>
文漫光不以為然,背對他擺擺手:“姐姐知道了。”
肖時漆目送她回到燒烤攤,神情夸張地向室友炫耀本就在她手機里存了好幾年的聯(lián)系方式,眸光微動。
二、我弟弟
文漫光跟肖時漆原本就認(rèn)識這件事,在跟室友打過賭后第二天就被揭個底朝天。
當(dāng)時她正在學(xué)校奶茶店坑肖時漆的奶茶,室友碰巧從旁邊路過,看見他們之間自然的相處方式哪里像是剛認(rèn)識的,于是當(dāng)晚,文漫光被幾個人按在椅子上“嚴(yán)刑逼供”。
“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文漫光怕癢,被室友撓得沒辦法,只好坦白,“是我弟弟?!?/p>
“親弟弟?!”
文漫光想了想,找了一個相對準(zhǔn)確的說法:“不是親的,是鄰居家的?!彼苁亲院溃拔?guī)Т蟮??!?/p>
文漫光比肖時漆大了兩歲。
她現(xiàn)在大四,肖時漆大二。同理可得,她上六年級的時候,肖時漆四年級,那年是他剛搬到芙蓉街。
彼時文漫光正皮得無法無天,文能帶著女孩跳繩翻花,武能領(lǐng)著男孩翻墻打架。因為沒有她翻不過去的墻,那一片的孩子都把她當(dāng)成孩子王跟著,通常都是早上白白凈凈地出去,晚上帶著一身泥回家,再被家長一頓打。
當(dāng)然,每晚哭得最兇的也是她。
文漫光第一次看見肖時漆的時候是在他家剛搬來那天。她剛翻到墻頭坐穩(wěn)就看見底下停了一輛小貨車,幾個人搬著行李進進出出。文漫光一低頭,猝不及防地對上一雙烏黑的眼睛,他就這么緊緊地盯著她,面無表情。
雖然長大后肖時漆的臉棱角分明,五官立體,但小時候?qū)嵲谔癜恿耍职子帜?。以至于文漫光瞧見第一眼就喜歡,順理成章地把他拐走了。
那天肖爸爸肖媽媽哭著找了一下午,急得快報警的時候,文漫光牽著臟兮兮的肖時漆從街口慢悠悠地晃過來。
她還挺有禮貌:“叔叔阿姨好,我明天再來找包子玩。”
當(dāng)天晚上,文漫光被揍得是史無前例的慘。
他們當(dāng)了十多年的鄰居,但由于年齡差,在同一個學(xué)校的時間每次都只有一年。其間他們雖然會一起回家、一起上學(xué),可文漫光往往都是在前面跟同學(xué)嬉笑打鬧,肖時漆反倒像跟在后面的小尾巴。
直到肖時漆考來她所在的大學(xué),文漫光跟他的接觸才逐漸多了起來。
室友聽完,越發(fā)心疼自己被坑去的肉串,她兇神惡煞地說:“哪能讓你白坑,我有個同鄉(xiāng)學(xué)妹之前讓我在生物工程系大一找個男生,我一看照片就認(rèn)出來是你那個小老弟,聯(lián)系方式你上次是給我了,關(guān)鍵問題是人家死活不同意通過好友申請?!?/p>
重點來了,“這個事情交給你了,幫學(xué)妹牽個線吧?!?/p>
文漫光一聽是這事,拍著胸脯保證肯定能辦妥。
她簡單粗暴地把學(xué)妹的微信號甩給了肖時漆,只發(fā)了兩個字——“加上?!?/p>
果然下一秒室友一臉驚訝地看過來:“學(xué)妹說,真加上了。”
既然事情解決了,文漫光安心地爬上了床,沒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室友從被窩喊起來,迷迷糊糊中聽到她說,昨天晚上那學(xué)妹只是自我介紹了一句話,就被肖時漆拉黑了。
文漫光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給肖時漆發(fā)消息問怎么回事,等了半天她才發(fā)覺不對勁。
她滿臉凝重:“我覺得……他拉黑的好像不僅僅是學(xué)妹?!?/p>
三、你幫我
在文漫光的認(rèn)知里,似乎還沒有過“肖時漆生氣”這個概念,所以她跟在他后面轉(zhuǎn)悠了半個小時,看肖時漆愛搭不理的樣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對不起嘛,是不喜歡那個學(xué)妹嗎?”
“別生氣了,以后你要是喜歡上哪個女生,告訴我,姐姐幫你追!”
……
肖時漆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冷了幾分。
文漫光很委屈地眨了眨眼睛,肖時漆跟她對視兩秒,頗為無奈地輕嘆:“文漫光,這是我自己的事情?!?/p>
這話聽在文漫光耳里就變成了——你不要多管閑事。
肖時漆小時候就跟別人不一樣,他太冷靜了,平時一言不發(fā)的時候像個滄桑的小老頭,文漫光常因為他跟其他小孩玩不到一起而發(fā)愁。好在肖時漆一直喜歡跟她一塊待著,她偶爾會把他拉入集體游戲。
模擬動物園是文漫光最常玩的把戲。
“現(xiàn)在猴子、貓、老虎、青蛙都有了,我們還缺只小狗狗。”十一歲的文漫光頭疼地瞥向在一旁靜靜坐著的小孩,故意抬高了音調(diào),“沒有人要加入我們了嗎?”
肖時漆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不知道是第幾百次不給面子了。文漫光撇嘴:“那我們?nèi)フ腋舯谛∨趾昧??!?/p>
她說完就要帶著幾個小弟往院子外走。
“汪……”
文漫光眼睛一亮,就見角落坐的小孩臉紅了,“汪……”
當(dāng)時她做了什么來著,對了,她伸手捏了捏肖時漆的臉。
文漫光用余光偷看了穿著白大褂研究孢子的肖時漆,悄悄念叨:“真是沒小時候可愛了。”
“你說什么?”
“沒什么!”
文漫光笑嘻嘻地湊過去:“不生氣了吧?”
“幫我個忙,我就原諒你?!睂嶒炇野谆位蔚臒艄庀拢r漆迎著光的臉被燈光映得更加棱角分明,他側(cè)過臉,目光灼灼,“發(fā)酵罐上黃原膠發(fā)酵實驗我需要人手,你幫我?!?/p>
強勢的語氣讓文漫光差點原地立正,再敬個禮:“收到!”
這個實驗,文漫光在大一的時候也做過,簡單看了一遍實驗指導(dǎo)書就想起了大部分操作步驟。
“斜面培養(yǎng)基,種子培養(yǎng)基……”她默讀的聲音戛然而止,余光瞥見肖時漆什么事也沒做,就背靠在實驗桌上,一言不發(fā)地看著她擺弄實驗器材。
文漫光頂著大大的問號:“我這不是幫忙,是直接替你做實驗了吧?”
肖時漆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伸手遞上一個試管,語氣很是理所當(dāng)然:“我可以給你遞器材?!?/p>
他果然說到做到,除了偶爾伸個手,整個實驗半分沒參與。
“文漫光,試管?!?/p>
“文漫光,三角瓶?!?/p>
“文漫光,玻璃棒……”
文漫光感覺太陽穴有點疼:“沒禮貌!叫姐姐。”
肖時漆面無表情:“文漫光,該給發(fā)酵罐通風(fēng)了?!?/p>
說話間,有幾個穿著白大褂的學(xué)生走進來,在看見他們的那一刻,說話的聲音瞬間小了下去。
他們之間有個扎著馬尾的女生,大眼睛小嘴,像個洋娃娃,出眾到文漫光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她。
女生叫沈翹,她的目光在文漫光和肖時漆之間來回打轉(zhuǎn),過了好幾分鐘才咬著嘴唇說:“肖同學(xué),原來你已經(jīng)有實驗組員了啊?”
文漫光對可愛的女生總是沒什么抵抗力,她笑了笑:“我是你們直系的大四學(xué)姐?!?/p>
沈翹的眼睛頓時亮起來:“真的?!”意識到自己反應(yīng)太大,她臉都紅了,“我也還沒找到組員,肖同學(xué)要不要……”
“我不需要實驗組員?!?/p>
肖時漆此話一出,全場沉默。
沈翹愣了一會兒,仍想爭取一下:“那你可以稍微指導(dǎo)我一下嗎?”
“我待會兒沒事,我?guī)е阕霭??!蔽穆庥幸幻灼?,面對一米六不到的沈翹還稍微低了頭,用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肖文漆這個實驗差不多了,他自己可以收尾?!?/p>
沈翹很感謝她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連忙道謝,說完下午再來找她請教后就忙不迭地跑了。
等其他人也走了,肖時漆若有所思地看著試驗臺,他說:“我還以為你會幫她,說服我去帶她做實驗?!?/p>
文漫光撓頭,滿臉不解:“為什么?你都說了你不需要組員,如果有人硬要加入,你會高興?”
她說完就去做實驗后續(xù)工作,好讓下午肖時漆自己做的時候能省點事。
文漫光專心做實驗,自然沒看見肖時漆在她身后愣怔了許久。
四、暫時放過他
文漫光以前沒有過多注意肖時漆,但近期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碰見他的概率明顯提高了。今天在食堂看見,明天在操場偶遇,偶爾她去個圖書館,肖時漆都能“正好”坐在她對面。
正因為如此,文漫光再次在水果攤碰見他時,一點兒也不意外。
肖時漆雖然被無視了,但一點也不在意,他蹲下來幫文漫光挑著橘子,放進去一個,被文漫光嫌棄地又挑出來,他接著放,文漫光接著挑。
文漫光總算忍不了了:“別放了!你挑的皮厚不說,有的都壞了!來、來、來,你看看什么樣的橘子才好吃。”
說著,她舉著自己挑的橘子送到肖時漆眼前,因為距離太近,把本來就重心不穩(wěn)的肖時漆驚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文漫光覺得好笑,這才放過他。
“說吧,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肖時漆站起來,表情有點古怪:“文叔叔找我了?!?/p>
文漫光眉頭皺起來,她大概能猜到自家老爹說什么了,從一個月前他就一直給她發(fā)消息,讓她有空回家一趟。
文爸文媽可能是真覺得自家女兒找不到對象了,明明大學(xué)還沒畢業(yè),就急著介紹給她對象。偏偏文漫光怎么說他們也不聽,所以兩天前她一氣之下就把爸媽拉進黑名單,想著先各自冷靜一下再說。
她沒想到老爸還找到了肖時漆。
“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說你有男朋友了?!?/p>
文漫光仔細想想,這的確是個緩兵之計。
肖時漆看她沒什么明顯的表情,悄悄松了口氣。其實他不僅僅說了這一句話,文爸還仔細問了“男朋友”的身高、長相、學(xué)歷以及在讀學(xué)校,肖時漆說罷做出總結(jié):“作為一個旁觀者,我覺得他配不上漫光?!?/p>
文爸文媽驚呆了,漫光?他們什么時候這么親密了?
這些文漫光當(dāng)然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有段時間會清靜了,于是大手一揮,踮著腳攬過肖時漆的肩膀:“等姐姐從C城考察回來就請你吃飯。不過在此之前,小白就拜托你照顧了?!?/p>
小白是文漫光養(yǎng)的倉鼠,養(yǎng)了兩年多了,是她大二生日那年肖時漆寄過來的。這次她們?nèi)奚岫汲鋈タ疾?,小白交給肖時漆照顧是最合適的。
五、第七個
去外??疾焓撬麄兇笏牡囊粋€重要任務(wù),規(guī)定四個人一組,文漫光一個宿舍里的人正好。
因為C城距離學(xué)校不遠,又沒有直達的客車,幾個女生一尋思,文漫光不是去年拿的駕照嘛,租個小車,正好能裝四個人,租金還不貴。
向來對自己謎之自信的文漫光雖然是拿到駕照以來第一次開車出遠門,可她非但沒緊張,還興奮得一晚上沒睡著。
出市區(qū)后高層建筑逐漸變少,岔路口也越來越多,文漫光表現(xiàn)得像個老司機,她故作淡定地讓室友開下導(dǎo)航。偏偏一個室友說往左,一個說往西,還有說往上的,文漫光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拐進了左邊那條道。
“都別急!我可以!”文漫光給自己打氣,在七嘴八舌下上了高速,直到看見省臨界牌,她才蒙了。
好巧不巧,車子在一座鎮(zhèn)邊熄火,幾個女生大眼瞪小眼。
三個小時后,肖時漆開了輛黑色小車出現(xiàn)在她們的視野里。不可否認(rèn),在文漫光眼里,那一刻他簡直鍍了層金光,像個從天而降的英雄。
肖時漆停下車就拎出后備廂里的修理工具,開始修理文漫光的車,從始至終沒看她一眼。
文漫光撓著腦袋湊過去,悻悻道:“你什么時候考的駕照,我怎么不知道?”
肖時漆的聲音有點冷:“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p>
文漫光自我安慰——沒關(guān)系,英雄都是有脾氣的。
他用半個小時的時間修好車,轉(zhuǎn)身就往自己車?yán)镒?,留下一句:“跟在我車后?!?/p>
臨上車前看見文漫光穿著一件單薄襯衫,凍得直哆嗦,肖時漆利落地脫了自己的外套,裹在文漫光身上,動作粗暴,毫不溫柔。
重新上路后,女生們沉默很久,終于有個人說出了大家內(nèi)心的想法:“學(xué)弟人狠話不多,這謎之安全感也太讓人心動了!”
文漫光興致缺缺,只好尬笑。
坐在副駕駛的女生看了眼文漫光的表情,有點憐憫:“我怎么覺得他是生氣了。”
這么明顯,你們竟然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文漫光從剛才到現(xiàn)在一直在想,該怎么哄這個別扭的小孩。
肖時漆的確是生氣了,下午他接到文漫光電話的時候還在實驗室,文漫光聲音帶著哭腔:“時漆你有駕照嗎?我們現(xiàn)在……碰到了點困難,我給好幾個人打了電話,他們都不愿意跑這么遠,要不我也不會麻煩你……”
肖時漆打斷她的話:“所以我是你第幾個求助的人?”
“第七個……”
肖時漆沉默了幾秒,說了一句“等著”。他在趕來的路上一直在想,原來他在文漫光可以信任的人里排行第七,這個數(shù)字有點危險,也有點讓人心涼。
“你不是跟他一起長大的嗎?他以前發(fā)火也這樣?”
聽到詢問的聲音,文漫光回過神來,她看向前面為了遷就她而行駛緩慢的小車,眼前不知怎么就浮現(xiàn)出肖時漆十八歲時的那張臉。
六、生氣了
在文漫光的記憶里,肖時漆上一次這么反常還是十八歲,剛上高三那年。她暑假回來待十幾天,順便受肖爸肖媽所托,給肖時漆補習(xí)英語。
只是那次相處似乎并不是很愉快。
說是補習(xí),其實完全用不著。一個把高三知識都自學(xué)完了的人成績能差到哪兒去,文漫光也權(quán)當(dāng)是帶他玩了。
那天她無意間看見肖時漆的書桌下有一個粉紅色的信封,上面還有一句很直白的話——親愛的時漆。
“情書?”文漫光還是沒忍住那快要爆炸的好奇心。
“你要看就看?!毙r漆瞥了一眼那個信封,就像在看一件再尋常不過的東西。
這么隱私的東西,文漫光自然不會去看,拒絕了之后,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只能轉(zhuǎn)移話題:“你現(xiàn)在正是學(xué)習(xí)的時候,戀愛什么的暫時不要接觸的好?!?/p>
肖時漆愣了一下,慢半拍地從書本里抬起頭,看了她一會又再次垂下去,然后微不可聞地嗯了一聲。
文漫光生怕給他留下什么古板嚴(yán)苛的印象,趕緊又加了句:“高考之后若是有喜歡的女生也可以去追的啊,我看你們班級照片倒是有不少好看的。”
就是這句話成了導(dǎo)火索,當(dāng)時肖時漆的臉上就冷了下來,并且接下來的十幾天都沒給過文漫光好臉色看。
現(xiàn)在文漫光仔細想想,總算品出點不對勁的味道來。但她在到達目的地后看見肖時漆凍得略顯蒼白的臉,什么話都憋回了肚子里,只覺得身上的外套猶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為期半個月的考察結(jié)束,文漫光還沒回宿舍就在樓下看見的肖時漆,她下意識地想躲,被他出聲叫住。
“剛回來?”他找的話題并不高明。
文漫光看了眼自己拎的大堆行李,一本正經(jīng)地說:“早就回來了,我只是拎著行李出去跑了個步,你信嗎?”
肖時漆還想說什么,被文漫光打斷:“找我有事嗎?”
“來……”肖時漆頓了頓,“拿外套和送小白?!?/p>
文漫光把背包里的外套拿給他,又接過他一直藏在身后的倉鼠籠子,頭也沒回地上了樓。她沒敢回頭看肖時漆的表情,自然也不知道肖時漆在樓下站了很久,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受傷的表情,他想不通,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
七、只想做第一
第二天沒課,文漫光一覺睡到正午,醒來的時候宿舍就剩了她一個,在宿舍群里一問才知道,她們?nèi)ソo下午的標(biāo)本大賽送實驗用的小白鼠去了。
文漫光又躺回床上,一閉眼就想起了昨天的肖時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像是堵著一塊石頭,上不來也下不去。
宿舍太靜了,文漫光突然睜開眼睛,倉鼠!為什么沒聽見倉鼠的聲音!
她跳下床一看,倉鼠籠子果然沒了,文漫光的腦子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倉鼠該不會被室友當(dāng)作解剖的小白鼠一塊送走了吧。
文漫光連忙聯(lián)系她們,卻得知倉鼠已經(jīng)入了保存室。聽出文漫光很著急,室友在那邊安慰她:“我們不能再進比賽現(xiàn)場,但我看見肖時漆了,他好像也是今天的參賽成員,我去找他幫忙把小白拿出來?!?/p>
文漫光沒說話,那邊已經(jīng)掛了電話,她冷靜了一會兒,穿上衣服就往比賽場地跑。
等她跑到那邊是比賽開始前十分鐘,室友等在門口急得快哭了。
文漫光一說話,覺得吸進去的空氣都變得滾燙,她氣喘吁吁地問:“怎么樣了?”
“漫光!是肖時漆有事情,我告訴他小白在保存室后他直接過去了,但剛剛我看見有人到處找老師要保存室的鑰匙,說是有人被鎖在里面了?!?/p>
文漫光的腦子頓時轟的一聲,整個人愣在原地,她記得,保存室為了保證實驗品的狀態(tài),一向都是無光的。
她也不管能不能進比賽現(xiàn)場了,直接往保存室沖,那邊門剛剛打開,文漫光擠開所有人,一眼看見靠在門邊坐著的肖時漆。
他緊閉雙眼,渾身哆嗦,懷里卻一直緊緊抱著一個籠子。
文漫光的鼻子有點酸,她蹲下來,讓光亮照進來,握緊了肖時漆的手,像是在哄三歲小孩:“沒事了,不黑了?!?/p>
肖時漆睜開眼睛,看見面前的人,身上的力氣在一瞬間卸下來,他把籠子遞了過去:“小白嚇壞了?!?/p>
明明是你嚇壞了……文漫光張了張嘴,最終一句話都沒能說出來。
“文漫光……”他把腦袋搭在文漫光的肩膀上,聲音懨懨的,“我的排名能不能往上升一點了?我好勝心強,只想做第一。”
八、這就是我的想法
肖時漆怕黑這件事,只有文漫光知道。
他十二歲那年要去讀寄宿中學(xué),便自己提前在家練習(xí)鋪床、洗衣之類的家務(wù)。那天他正在家套被罩,鄰里幾個小孩到他家玩,看見他整個人鉆進了被罩里,一時頑皮,把拉鏈從外面給拉上了。
他們以為他能出來,便沒再管他??赡翘煨r漆在被子里待了整整五個小時,文漫光把他救出來后,一向冷靜的小孩抱著她的脖子號啕大哭。
那是他唯一一次失控,也是從那以后,肖時漆有了怕黑的缺點。
文漫光怔了很久才明白他說的排名是什么,她毫無征兆地紅了臉,好在黑暗的環(huán)境給她打了掩護。
文漫光顧左右而言他:“看你表現(xiàn)。”
她想給肖時漆一個機會,也給自己一個機會。
不可否認(rèn),肖時漆雖然比她小兩歲,但大多時間都要比她更懂人情世故。沒在同一所學(xué)校前,他總在她收拾行李的時候偷偷塞一堆應(yīng)急藥。會在每年生日都掐著點說“生日快樂”,第二天文漫光準(zhǔn)能收到他寄來的生日禮物。后來考到同一個學(xué)校,肖時漆沒有特意在她面前找存在感,可文漫光每次在社交平臺發(fā)些心情不好的動態(tài),他總是第一個來問“怎么了”。
就好像……他一直關(guān)注著她。
這種感覺對于文漫光而言很奇妙,明明自己沒有多在意,可這個人不知不覺就成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
文漫光跟肖時漆的關(guān)系發(fā)生奇妙變化的第二天,他們約在學(xué)校的咖啡店,打算開門見山地談一次。
地點是文漫光定的,本意是想找個適合聊天的地方,但她實在不喜歡這個環(huán)境,整個人坐立難安。
肖時漆適當(dāng)?shù)靥岢鼋ㄗh:“要不,我們吃烤串去吧?”
“好!”
文漫光在下意識答應(yīng)后才反應(yīng)過來,肖時漆總是會顧及她的感受。好巧不巧,他們還沒到擼串地點,文媽媽的電話就打了過來,第一句話就是:“女兒啊,你那男朋友什么時候帶回來見見啊。”
“媽!”大概是肖時漆在旁邊的緣故,文漫光的臉變得格外紅,她趕緊忽悠,“人家忙著呢……”
話音未落手機就被抽走了,文漫光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肖時漆把手機放在耳邊,無比真誠地說:“只要漫光愿意,我隨時有時間?!?/p>
通話結(jié)束后一秒,文漫光瞪著他。
兩秒,文漫光接著瞪他。
三秒后她才像被雷劈了一樣驚悚道:“肖時漆!你膽子越來越大了!”
“今天出來不就是聊想法的嗎?”肖時漆看著她,眼睛里微光搖曳,映著文漫光茫然的一張臉,他目光灼灼,“這就是我的想法。
“想當(dāng)你男朋友,帶回家見爸媽的那種?!?/p>
九、他們的時間還很長
文漫光被肖時漆的直接驚到失語,她愣了一秒,果斷地落荒而逃。
她今天原本是想跟肖時漆說,如果他愿意等她,兩年后他們一定在一起。因為就在前一天,她收到了公費留學(xué)的申請通過通知,這是她申請了很久的學(xué)校。
雖然文漫光一直大大咧咧,可她一直都很明確自己要什么。肖時漆太過直白的話像榔頭一樣狠狠地敲在她頭頂,她覺得自己過于自私了,在既不愿放棄自己的追求,也不想放棄肖時漆的情況下,選擇讓肖時漆等她。
可肖時漆那么優(yōu)秀,像沈翹一樣心系他的女生不在少數(shù),文漫光的腦子里冒出幾個字——他憑什么要等你呢?
文漫光晾了肖時漆好幾周,一晃大四的畢業(yè)晚會在即,學(xué)校舉辦了首屆畢業(yè)舞會。
室友們都有男朋友當(dāng)作舞伴,只有文漫光打算一個人參加。但她萬萬沒想到,舞會當(dāng)天,她在禮堂門口看見了西裝革履的肖時漆,他拿著一枝太陽花,額前的碎發(fā)只是隨便打理了一番,但這副樣子已經(jīng)足夠讓路過的女生頻頻回首了。
文漫光揪著自己的白裙子,雙腳像是釘在了地上,一步也挪不開。
肖時漆一步步走來,在他臉上很少見的笑容,此刻他毫不吝嗇地全都給了她。他遞出了自己的太陽花:“這位比太陽還耀眼的小姐,能請你跳支舞嗎?”
文漫光后退了一步:“你知不知道,我……”
“你公費留學(xué)的申請通過了,我知道?!毙r漆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祝賀你?!?/p>
他頓了頓:“你是去年三月份發(fā)出的申請,當(dāng)天開心得恨不得四處通知,自然也通知了我。漫光,不要覺得抱歉,為了別人放棄自己的夢想,這不是我認(rèn)識的文漫光?!?/p>
文漫光紅著眼睛,聽到了肖時漆的下一句話:“真巧,我四個月前也申請了這所學(xué)校,所以要不要在那邊等著我呢?”
九歲那年,肖時漆跟文漫光的第一次見面,她把他偷偷帶出去學(xué)翻墻。肖時漆腿短,沒踩穩(wěn)直接摔進了泥坑里,哭得涕淚橫流。文漫光一時哄不好,就把正吃著的棒棒糖塞進了他嘴里,肖時漆愣了一秒,差點哭到昏厥。文漫光以為他不喜歡這個味道,嚇得趕緊買了各種口味,其實他只是單純地嫌臟。
那時候肖時漆就想,這個姐姐太可怕了。
可就是這個可怕的姐姐在她十二歲那年,把他從被套里救出來,任由他因為害怕一口咬在她肩上,永遠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疤。事后她還挨個去揍了所有參與把肖時漆關(guān)進被套的熊孩子,被七八家大人聯(lián)合向她的家長告狀。
文漫光是莽莽撞撞跌進他世界里的一束光,她把他從黑暗里解救出來,卻霸道地在他的世界里長住下來。
她在哪都不要緊,對肖時漆而言,就只是他的光換了個方向而已,他依舊可以奔著光源而去,畢竟……追逐數(shù)十年,他早就得心應(yīng)手了。
“時間不早了,不考慮一下入場嗎?”
肖時漆向文漫光伸出手,陽光下微紅的嘴唇彎成令人著迷的弧度。他就這么看著文漫光,眼睛有星河萬千,裹著一個小小的她。
文漫光把手放進那溫?zé)崾中牡臅r候,把在唇齒邊轉(zhuǎn)了許久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我早上已經(jīng)把申請推遲一年入學(xué)的郵件發(fā)出去了,我覺得,我們可以一起去。
他們的時間還很長,可以以后慢慢說。
編輯/顏小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