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四
在經(jīng)歷被螞蟻咬的人間慘案之前,我從來沒想到,那些抬抬手指就能被毫不費力地碾死的小螞蟻,竟然也有一顆兇殘的心。
它們再也不是漫畫書里被我奉為經(jīng)典冷笑話的可愛形象,就算螞蟻A再問螞蟻B100遍的“你都如何回蟻窩(回憶我)?”我都不會因為螞蟻B回答的“帶著笑或是很沉默”而笑出聲。
被螞蟻咬過的傷口可謂奇癢難耐,令我每天坐立難安,好不容易睡著又會在凌晨五點天剛蒙蒙亮時癢醒,簡直比生物鐘還準時。那段時間我甚至連打開支付寶都會頭皮發(fā)麻,畢竟馬爸爸不知因何對螞蟻情有獨鐘,開了個“螞蟻花唄”,還要再搞個“螞蟻森林”。
誰叫我無端客串了一把“蟻多咬死象”里面那只可憐的大象呢?在29個腫脹的“大紅包”面前,沒有任何一只咬我的螞蟻是無辜的。
作為年過二旬的青少年,人生真是越來越難了。
一切的一切,還要從校運會說起。跑步比賽偏偏遇上生理期,低血糖又來湊熱鬧,明明只是跑了區(qū)區(qū)200米,我還是抱著路燈把早飯都嘔出來了。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經(jīng)歷過低血糖的情況,渾身脫力不說,就連視野都開始像沒信號的黑白電視機,全是滋滋往外冒的雪花,隨時準備著兩眼一黑直接失去意識。與此同時,我的小腹開始脹痛,很難形容這種疼痛,如果我是一面墻的話,那大概就是一架潛孔鉆機,動靜不算大,但一扎下去“轟隆隆”就是一個洞。
我就這么抱著路燈捱到朋友過來,知道自己哪怕暈過去也能有人幫忙打120急救,心里松了一口氣后直接癱倒在操場旁邊的草地上,在暈過去和保持微弱神智之間徘徊。
螞蟻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悄悄接近我的,堅決貫徹執(zhí)行“趁你病,要你命”的土匪方針,開始了對我的攻擊。
一方面當時我精神近乎渙散,另一方面姨媽痛牽走了我僅存的注意力,整個人蜷在草地上難受得眼淚都快下來,完全顧不上螞蟻窸窸窣窣的小動作,沒承想這群螞蟻竟然企圖把我咬翻了拖回去當食物。
待我吃了顆糖果稍微緩過來一些之后,就隱約感覺到腳踝處有些針扎般的刺痛,伸手掃了幾次,好不容易蓄的一點力又用光了。低血糖還沒全緩過來,一時走不動路,也就沒挪地兒,再加上此前從未聽聞螞蟻的可怕,心想螞蟻不過就那么點兒大,咬幾口而已,索性任它去。
日后回想起來,最令我扼腕的便是:這本是一個可以規(guī)避的風險,但由于輕敵,最終導致了一場于我而言巨大的悲劇。
在本小節(jié)的結(jié)尾處我要以過來人的經(jīng)驗溫馨提示:
①生理期千萬千萬別劇烈運動,哪怕平常不會姨媽痛,也會因此痛到懷疑人生。
②低血糖最快緩過來的方法就是喝點兒溫的葡萄糖水,比直接吃糖見效要快得多。
大概是個人體質(zhì)的原因,被螞蟻咬時,我有輕微的刺痛感,但事后查看只有些小紅點兒,和被蚊子咬看起來沒什么區(qū)別,并且完全沒有不適感,直到兩天之后的晚上,被咬過的傷口忽然變癢,同時肉眼可見地紅腫起來。
我這才回想起自己曾被螞蟻咬過的事實,急忙上網(wǎng)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咬我的那種紅中帶橘、看起來相貌平平的小螞蟻居然還是入侵物種,學名“紅火蟻”,在拉丁文里是“無敵”的意思,還真是蟻如其名。
我在網(wǎng)上看到不少被它咬過癢得百爪撓心的實例,有個別蟻酸過敏的人,被咬后迅速出現(xiàn)呼吸困難甚至休克。由于腳踝上紅腫的包包太過矚目,我粗略地數(shù)了一下,至少有29個傷口,只能慶幸自己福大命大。所以不論是被什么蟲子咬了,一定要用肥皂水或清水及時清洗,再涂上消炎類藥膏,放著不管真的非常危險!
剛被螞蟻咬的前兩天,我一點相應癥狀都沒有,但從開始發(fā)癢之后,接下來幾天越來越癢呈指數(shù)級上升,我迫不得已踏上了艱難的求醫(yī)問藥之路。
最開始是在宿舍自己涂無極膏,剛涂上去時還有點兒清涼,幾分鐘后復又瘙癢起來,收效甚微,于是去了醫(yī)務(wù)室。醫(yī)生看了我腳踝上成片傷口之后表示驚嘆,開了口服和外涂的藥,即一盒清熱解毒的顆粒和999皮炎平,要不是還加了這管藥膏,我簡直要以為他是在給我治感冒。
此后每天涂酒精消毒傷口后再往上涂藥膏,乖乖按時吃藥,但對癢癢的緩解也是微乎其微,偏偏還不能撓,撓哪怕一下,包包都會肉眼可見地腫上一圈。女孩子嘛,也怕?lián)掀屏藭舭?,就這樣忍了兩天,我起床后發(fā)現(xiàn)包包更大了。
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又去了一趟醫(yī)務(wù)室,這回是一位老先生在坐診,看診過程跟他的個人脫口秀舞臺一樣。
“哎,你知道我看病最怕遇到什么人嗎?一種是什么也不怕的,醫(yī)生說了也不聽;另外一種就是怕得不行,對,就是你這樣兒的,醫(yī)生告訴你沒事兒就是沒事兒,不要那么緊張,腫起來了是毒素稀釋擴散了,這是好事啊?!?/p>
但我是醫(yī)生三兩句話就能打發(fā)的嗎?失心瘋般的癢使我變得十分強硬。在我強烈的要求和可憐的哀求之下,他終于同意給我換個藥方,把顆粒換成了我不知名的小藥片。
不知是新藥效果更好還是蟻酸毒素真的稀釋擴散了,我就此開始慢慢恢復,當初是肉眼可見地腫起來,如今也是肉眼可見地消腫。
醫(yī)生叮囑我說,辛辣刺激的不能吃,高蛋白的不能吃。可我站在食堂門口放眼望去,幾乎每個菜里都加了辣椒調(diào)味,連湯都是紫菜蛋湯、西紅柿蛋湯,注定與我有緣無分。
無辣不歡的我苦兮兮地吃了好幾天的白粥配豆芽,簡直不能更清心寡欲了,只能在心里深切地懷念炸雞、薯條,午夜夢回都是飄在天上的重慶小面和漢堡包。
傷口終于一天天消腫,不必一直涂藥抑制也不那么癢,我的狂歡就此到來,買了奶茶,點了福鼎肉片和烤冷面,連送外賣的小哥哥看起來都比平常帥了一個度。
小小的螞蟻有大大的能量,“千里之堤潰于蟻穴”,古人誠不欺我,遠離螞蟻,珍愛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