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蓓
(南昌大學公共管理學院 南昌 330031)
議程設置是大眾傳播領域的經典理論,強調媒體議程影響公眾議程,媒體傳播具有強效果。然而,隨著互聯網尤其是社交媒體的興盛,精英化的線性信息流動被碎片化的網狀信息流取代,而且公眾的認知也不再呈現直線的認知結構,而是“一個搜索和連接不同節(jié)點的過程”[1]。在此背景下,傳統的媒體議程設置效果遭到了質疑。
2011年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即網絡議程設置(Network Agenda Setting,簡稱NAS)被提出[2]。該理論受“人類擁有網絡狀的認知模式”這一心理學研究成果的啟發(fā),強調媒體的議程或屬性網絡能夠影響公眾認知中的議程或屬性網絡。學者Jochen 在傳統議程設置理論提出之初便指出,國家特征是議程設置理論的重要條件因素[3]。近年來,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已經得到西方不少學者的驗證[4-5],但鮮有學者在中國內陸語境下對此理論做出考察。“孟晚舟事件”牽扯到中國頂級民族品牌華為,又發(fā)生在中美貿易戰(zhàn)這一國際性爭端的背景之下,故此引發(fā)媒體和公眾的廣泛關注。本研究以“孟晚舟事件”為個案,檢驗媒體的第三級議程設置效果,這是將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放在中國內陸語境下進行探討的一次嘗試。研究結果能夠豐富該理論的解釋范圍,與此同時,媒體對該事件的報道與公眾認知之間的現實關聯分析能夠為中國媒體在互聯網語境下提升議程設置效果提供啟示。
2.1.1 第一級議程設置
議程設置理論的思想雛形來源于20 世紀20年代沃爾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在其著作《公眾輿論》中提出的兩個重要概念,一個是“擬態(tài)環(huán)境”(Pseudo Environment);另一個就是“刻板成見”(Stereotype)。在李普曼看來,存在于人們意識中的“關于外部世界的圖像”是“主觀現實”,是在人們對客觀現實認識的基礎上形成的,而這種認識主要受到傳播媒介對事件或信息進行選擇和加工而間接向人們展示的“象征性現實”的影響?!翱贪宄梢姟眲t指人們對特定事物所持有的固定化、簡單化的觀念和印象,它是一種先入為主的根植在人們思想與感情中的觀念。人們刻板成見的形成離不開媒介提供的“擬態(tài)環(huán)境”這個溫床。
隨著大眾媒體的飛速發(fā)展,科恩(Bernard Cohen)的論斷:“新聞媒體在告訴讀者怎樣想(How to think)這一點上大都不怎么成功,但在告訴讀者想什么(What to think about)方面卻異常有效”成為早期議程設置思想的經典表述[6]。1972年,麥庫姆斯(McCombs, M.E)和肖(Shaw, D.L)在《輿論季刊》上發(fā)表了一篇題為《大眾傳播的議程設置功能》的論文,標志著議程設置理論概念和理論框架的正式形成[7]。議程設置理論認為,大眾媒體對某一問題強調得越多,公眾對該問題的重視程度也越高。新聞媒體的報道內容成為了公眾議程的主要來源,它們“促使公眾關注并回應某些議題,因而抑制了對其他議題的關注”[8]。
2.1.2 第二級議程設置
第二級議程設置也稱屬性議程設置。相對于第一級議程設置對公共議題,即“客體”的關注,“屬性”則聚焦于每個議題的特點和特性。1976年美國舉行總統大選,麥庫姆斯的研究團隊將紐約州北部民主黨人對候選人的描述與《新聞周刊》早期對候選人的描述進行比較,結果發(fā)現了來自媒體影響的大量證據:選民的認知和態(tài)度與《新聞周刊》的報道傾向具有顯著的相關性。為此,研究團隊斷言:“只要政治系統與媒介系統相對開放,大眾媒介的屬性議程設置效果就會產生?!盵9]隨后,玄班(Hyun Ban)等三位學者進一步通過實驗發(fā)現,媒體對政治家形象的描述與人們對政治家的印象高度一致。也就是說,媒介不僅引導人們將注意力投向各種各樣的“對象”,而且引導人們關心這些對象的“屬性”特征,只要媒體對客體的某種屬性加以強調,人們的價值判斷就會發(fā)生傾斜并與媒體產生擬合。屬性議程設置,相比議題議程設置,更多地關注人的認知和態(tài)度變化,關注媒體內容對人的“認知、情感和行為”的影響。
2.1.3 第三級議程設置
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源于安德森(John Anderson)的認知記憶網絡模型[10]。認知記憶網絡模型認為個體對物體及其屬性的認知及再現呈現出一個網絡狀的結構,這個結構由許多相互連結的節(jié)點構成。舉例來說,在突發(fā)事件爆發(fā)時,公眾頭腦中的圖景是由一個個事件的特性(如突發(fā)狀況、遇難情況、原因推測等)相互連結所構成的畫面。認知記憶的網絡模型打破了人們以往的線性認知觀念,強調公眾是將信息網絡上不同的節(jié)點相連結以呈現認知圖景,在碎片化信息傳播的當下尤其如此。
受此啟發(fā),麥庫姆斯提出網絡議程設置理論,即第三級議程設置。該理論借鑒網絡分析的理論框架指出:網絡傳播環(huán)境下影響公眾的是一系列議題或屬性所構成的認知網絡,而不是單個的議題或者屬性。新聞媒體不僅告訴人們“關注什么”(第一級議程設置效果)和“如何看待”(第二級議程設置效果),還告訴人們如何將不同的信息碎片聯系起來,從而拼接起腦海中對社會現實的認知和判斷。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是對現實傳播環(huán)境的關照,不同于過去的傳統媒體,互聯網具有信息生產“眾包”(Crowdsourcing)化、信息來源多元化、信息消費碎片化的特點,它使得信息的流動和獲取從傳統媒體時代的線性模式向網狀模式轉變,公眾已不再單單是議程的受眾,更是成了議程的“產消者”和公民記者[11]。為此,議程設置是否還能發(fā)揮以往的作用遭到了質疑。2010 至2015年間,學者們通過在美國、中國香港地區(qū)等地的個案實證研究以及跨國案例的比較分析,成功證實媒介議程網絡和公眾議程網絡擁有顯著關聯[12]。借鑒認知理論,研究者進一步發(fā)現,媒介議程與公眾“隱性認知”和“顯性認知”也存在相關關系,而且與“隱性認知”的關聯更顯著[13]?!帮@性認知”是指個體有意識地將認知網絡中的要素進行匹配的過程,體現出個體對信息要素的自主選擇;“隱性認知”代表的是個體無意識的某些行動或評判。心理學家格林沃爾德(Greenwald)和巴納吉(Banaji)指出,“顯性認知”是影響態(tài)度改變的重要因素,公眾的顯性認知更大程度上決定了公眾的態(tài)度和行為[14]。
政治性議題一直是議程設置理論的主要關注對象。有學者通過文獻分析發(fā)現,自從議程設置理論引入中國,政治議題就一直在學者們的研究中占有較高的比重[15]。本研究依此慣例,關注涉及國家利益,并引發(fā)媒體和公眾廣泛關注的“孟晚舟事件”。
2018年12月1日,華為公司副董事長兼首席財務官孟晚舟在加拿大溫哥華被捕。據報道,加拿大政府的舉動是受美國的申請,理由是華為涉嫌違反了美國針對伊朗的禁令。 2018年12月7日,加拿大法院就此事舉行保釋聽證會;2018年12月11日,加拿大法院做出裁決,批準孟晚舟的保釋申請;2019年1月29日,美國正式向加拿大提出引渡孟晚舟的請求后中方敦促美方立即撤銷對孟晚舟女士的逮捕令及正式引渡要求;2019年3月1日,加拿大司法部長決定就孟晚舟案簽發(fā)授權進行令,華為隨之發(fā)布律師聲明,稱美國的指控是出于政治動機,而加拿大司法部長仍然決定簽發(fā)授權推進令;3月3日,孟晚舟對加拿大政府提起民事訴訟;3月6日孟晚舟參加庭審后法院宣布引渡聽證會延期至5月8日;5月8日的引渡聽證會依然沒有做出是否引渡的決定。孟晚舟被捕一事自12月5日由《環(huán)球時報》報道后引起了國內外軒然大波,一時間各種猜測、評論層出不窮,新聞報道更是不計其數。對于該事件,媒體能否引導公眾的輿論走向?換句話說,公眾議程是否與媒體議程有關聯?媒體議程能否影響公眾議程?為探尋上述問題的答案,同時對第三級議程設置進行檢驗,本研究提出以下研究問題與研究假設:
問題1:關于孟晚舟事件,中國的媒體議程呈現出什么樣的屬性網絡?
問題2:關于孟晚舟事件,中國的公眾議程呈現出什么樣的屬性網絡?
為了探析媒體與公眾議程網絡之間的關聯性,本研究進一步提出兩個研究假設:
假設1:關于孟晚舟事件,媒體議程網絡與公眾議程網絡具有顯著的相關關系。
假設2:關于孟晚舟事件,媒體議程網絡影響公眾議程網絡,二者之間存在因果聯系。
本研究采用內容分析法、訪談法和問卷法來獲取媒體議程和公眾議程的文本,以此為基礎,分別構建媒體議程網絡和公眾議程網絡的共現矩陣,然后借鑒社會網絡分析方法的二次指派程序(QAP)對媒體議程和公眾議程進行網絡分析,并形成可視化的網絡圖示, 最后對兩個議程網絡進行相關分析和回歸分析。
本研究通過慧科數據庫(WiseSearch)獲取媒體報道文本。研究者以“孟晚舟”為關鍵詞,選定“報刊”為主要類別,媒體類別設定為“日報、早報、晚報、都市報、政府機關報和其他新聞報”,搜索時間設定為2018年12月5日(媒體首次報道孟晚舟被捕消息)至2019年3月6日(孟晚舟參加庭審隨后法院宣布聽證會延期),地區(qū)選定中國,隨后在慧科數據庫進行新聞檢索,共搜檢出相關報道計1140篇。其中發(fā)文量位居前五的報刊是:《環(huán)球時報》(99 篇)、《中國新聞社》(35 篇)、《新晚報》(29 篇)、《北京青年報》(26 篇)、《羊城晚報(全國版)》(21 篇)??紤]到報紙的影響力這一因素,本研究確定這五家報紙為內容分析的對象。經過二次檢索,排除“香港人的旅行證件有哪些”等無關報道,共計221 篇報道作為內容分析的樣本。
內容分析以篇為分析單位,編碼條目集中于報道中提及的關于孟晚舟事件的屬性。根據對新聞報道的閱讀梳理,共識別出有關孟晚舟事件的27 個主要屬性,包括“5G”“打壓”“加拿大”“國際關系”“政治性動機”“經貿利益”“科技”“國家利益”“司法行為”“特朗普”“拉攏盟友”“軍事爭端”“人權”“網絡安全”“愛國”“特魯多”“憤怒”“任正非”“外交譴責”“違背法律”“伊朗”“華為”“公民權益”“西方威脅”“信心”“中國”“美國”。 在編碼過程中,如果兩個屬性在同一篇文章中被提及,則兩個屬性對應的共現頻次就增加1 次,以此累加,以獲得媒體議程矩陣。兩位研究者首先對30 篇報道文本進行了編碼,信度檢驗為0.78,隨后對各自分配到的報道文本進行編碼。
本研究通過訪談和問卷調查搜集公眾議程。 研究者首先電話訪談了25 位受訪者,收集公眾對“孟晚舟事件”的看法,根據訪談結果設計了調查問卷。受訪者依照職業(yè)差異(國企;私企、外企、個體;公務員、事業(yè)單位;學生;待業(yè)、無業(yè)或退休)被分成5 組,每組5 人?;谑茉L者的敘述,研究者整理出一組公眾議程中關于“孟晚舟事件”的屬性列表。通過比較兩套屬性文本,即媒體報道屬性和公眾訪談整理出的屬性,研究者發(fā)現了大量意思相近的表述,故此,研究者最終確定出與內容分析相近的27 個屬性詞被用于調查問卷的問題設計中。在問卷調查的相關題目中,隱性和顯性關聯是被分開測量的:參與者首先被要求從27 個屬性詞列表中選擇不超過10 個詞匯用以描述“孟晚舟事件”,選出詞匯的共現用以測量媒體與隱性公眾議程屬性網絡的相關性;隨后參與者在27 個詞匯中將其認為彼此關聯的屬性詞匯連線[16],連線則標示出屬性間的顯性關聯。
問卷調查基于麥客平臺發(fā)放。為了驗證假設2,本研究通過時間差確定媒體報道是公眾議程的自變量,故此問卷數據收取時間定為2019年4月17日至4月30日,共計獲得問卷680 份,其中完整有效問卷679 份。問卷調查參與者中男性360 人,女性320 人;年齡比重最高的是36—45 歲的人群,達到總人群的32.35%;職業(yè)背景方面,51.5%為公務員、事業(yè)單位人員,29.4%是學生。
完成了媒體報道的內容編碼和公眾的問卷調查后,研究者實際上獲得了27 行27 列的三個矩陣:媒體議程、隱性公眾議程和顯性公眾議程。矩陣中的每行和每列代表著屬性,每一個格中的數值代表兩個屬性的共現次數。“共現”指兩個屬性同時被報道或公眾提到,“共現”的頻次體現二者的關聯程度,頻次越多則關聯性越強。對于媒體議程網絡和隱性公眾議程網絡而言,在同一篇報道中或同一位問卷調查參與者的反饋中任意兩個屬性的共現被認定這兩個屬性之間存在關聯,而顯性公眾議程則是由參與者主動連線標示出來的。本研究借助UCINET6 軟件進行矩陣數據分析,獲得媒體和公眾就“孟晚舟事件”27 個屬性呈現出的議程網絡關聯性結果。
完成了上述分析后,研究者進一步將媒體議程網絡和公眾議程網絡通過NetDraw 這一軟件得到可視化的圖示。圖示中,一個屬性越居于中間的位置它就與其他屬性的聯系越緊密;屬性越靠近,則這些屬性間的關聯性越強。
本研究通過UCINET 的二次指派程序QAP,計算出媒體和公眾矩陣之間的相關系數,即通過QAP 相關分析得到兩個矩陣間的相關程度,QAP 相關分析所得的相關系數顯著且越大,證明矩陣間的相關性越大;隨后,通過MR-QAP回歸分析,檢測媒體議程的矩陣與公眾議程的矩陣之間是否存在因果關系[17]。
通過可視化軟件(NetDraw)可以生成媒體議程屬性網絡的圖示。圖1 反映了媒體議程屬性網絡,圖中每一個節(jié)點代表著一個屬性,連接任意兩個節(jié)點之間的線段表示兩個節(jié)點之間的關聯程度,線段越短則兩個節(jié)點的關聯越密切。屬性節(jié)點的位置越是處于網絡圖的中心說明這個特定屬性與其他屬性的關聯也越強。
為了進一步探究哪些屬性在議程網絡中擁有較強的影響力,文章進一步使用UCINET 進行點度中心度分析,結果顯示包括“司法行為”(點度中心度為245)、“加拿大”(點度中心度為168)、“政治性動機”(點度中心度為151)、“美國”(點度中心度為139)、“華為”(點度中心度為136)、“經貿利益”(點度中心度為127)、“網絡安全”(點度中心度為118)、“國際關系”(點度中心度為117)、“外交譴責”(點度中心度為115)、“打壓”(點度中心度為111)、“特魯多”(點度中心度為106)、“拉攏盟友”(點度中心度為105)、“憤怒”(點度中心度為102)等屬性占據了“孟晚舟事件”媒體議程的網絡中心。這說明在我國媒體關于“孟晚舟事件”的報道中,頻繁地將這些屬性與其他內容聯系起來報道。
圖1 “孟晚舟事件”的媒體議程屬性網絡
圖2 “孟晚舟事件”的隱性公眾議程屬性網絡
圖2 是“孟晚舟事件”的隱性公眾議程屬性網絡圖示,根據UCINET 中的點度中心性分析結果,關于“孟晚舟事件”居于隱性公眾議程網絡中心的屬性包括“5G”(點度中心度為277)、“政治性動機”(點度中心度為274)、“國家利益”(點度中心度為249)、“華為”(點度中心度為235)、“加拿大”(點度中心度為215)、“打壓”(點度中心度為208)、“美國”(點度中心度為198)、“中國”(點度中心度為175)、“任正非”(點度中心度為172)、“經貿利益”(點度中心度為158)、“國際關系”(點度中心度為148)、“特朗普”(點度中心度為143)、“科技”(點度中心度為119)、“憤怒”(點度中心度為106)。
圖3 “孟晚舟事件”的顯性公眾議程屬性網絡
圖3 是“孟晚舟事件”的顯性公眾議程屬性網絡圖示,根據UCINET 中的點度中心性分析結果,關于“孟晚舟事件”居于顯性公眾議程網絡中心的屬性包括“打壓”(點度中心度為47)、“5G”(點度中心度為41)、“國家利益”(點度中心度為35)、“中國”(點度中心度為34)、“華為”(點度中心度為32)、“美國”(點度中心度為27)、“政治性動機”(點度中心度為27)、“國際關系”(點度中心度為26)、“經貿利益”(點度中心度為21)、“科技”(點度中心度為17)、“愛國”(點度中心度為16)、“特朗普”(點度中心度為16)、“西方威脅”(點度中心度為14)、“任正非”(點度中心度為12)、“網絡安全”(點度中心度為12)。
通過比較媒體議程網絡與隱性、顯性公眾議程網絡,研究者發(fā)現了一些相同的屬性居于三個議程網絡的中心位置,包括“打壓”“華為”“美國”“政治性動機”“國際關系”“經貿利益”“加拿大”,它們引導著公眾對“孟晚舟事件”意義的基本認知。
除了這些屬性詞以外,研究者通過對隱性和顯性公眾議程屬性網絡的點度中心度比較發(fā)現,公眾還對其他幾個屬性也尤為關注,包括“中國”“科技”“5G”“任正非”“特朗普”和“國家利益”,這些發(fā)現為增強傳統主流媒體的議程設置效果指明了方向。隨著中美貿易戰(zhàn)以及中美關系在新時代背景下的轉型[18],公眾對孟晚舟事件以及華為公司的關注將會持續(xù)一段時間,為此,傳統主流媒體可以加強在上述議題屬性上的設置力度,增強對公眾輿論的引導力。
表1 孟晚舟事件的網絡議程設置效果
根據表1 的結果顯示,媒體議程與公眾議程呈正向相關,原假設1 成立,即在孟晚舟事件中,公眾議程與媒體議程息息相關。此外,媒體議程的矩陣與公眾議程的矩陣之間存在因果關系,即媒體對該事件輸出的文本邏輯影響著公眾的議程邏輯,所以假設2 成立。檢驗結果顯示出了NAS 的效果,即媒體議程網絡對公眾理解“孟晚舟事件”的隱性和顯性議程網絡都表現出較強的議程設置效果。
本研究以“孟晚舟事件”為分析個案,通過實證的方法證實了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的有效性,是在中國驗證網絡議程設置模型的一次嘗試。相較于國內更多關注第一、二級議程設置的有效性,以及對于網絡議程設置(NAS)綜述類的研究,本研究成果為拓展現有的第三級議程設置研究范圍做出了貢獻。此外,本研究深入考察了隱性和顯性公眾議程網絡與媒體議程網絡的關系,有效彌補了目前對公眾隱性、顯性認知測量和分析的不足。研究結果表明,在互聯網語境下,對于類似于“孟晚舟”這樣重要的國際性政治事件,中國的傳統媒體依舊具有較強的議程設置能力。
“連結”“共現”是網絡議程設置的核心理念。在信息總量呈指數式增長的今天,海量的信息零碎且魚龍混雜,而每一個受眾的時間和精力有限,難以在信息的海洋中甄別出符合自身需求的有用信息。第三級議程設置理論啟發(fā)媒體通過建立屬性要素的邏輯聯系以影響公眾的顯性認知,促使公眾形成符合傳播主體意志的邏輯推定[19]。媒體對新聞要素精準匹配的過程,是一種輸出邏輯的過程,選擇哪些要素形成邏輯鏈接,產生的邏輯推定效果自會不同。正如孟晚舟事件,隨著“加拿大逮捕孟晚舟事件”的曝光,華為作為一個民營企業(yè),因為什么不可調和的矛盾被美國這個超級大國視為威脅?這個困惑進一步讓公眾對國家經濟發(fā)展和國家安全產生憂慮。隨后,媒體通過建構起對“國家利益”“國際關系”“經貿利益”“華為”“打壓”等屬性的聯系,向公眾傳輸了積極的邏輯推定,即“孟晚舟事件”并非偶然,其中牽扯到了復雜的現實情境,同時通過“外交譴責”“憤怒”等屬性的聯系建構出“國家和民眾會是華為身后的堅定力量”這一觀念。
在新的信息傳播語境下,議程設置必須將重心從外在形式轉移到內容邏輯,從強制性的意義灌輸轉移到對公眾態(tài)度和動機形成的前設性柔性干預。新聞媒介需要合理選擇各要素或屬性并進行搭配,在潤物細無聲中輸出邏輯,引導公眾形成客觀、理性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