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昌 芹
澳洲幼兒教師瑪麗和丈夫住慣了老屋,屋里放滿了舊物:旅店里不要的破桌,搖搖欲墜的農(nóng)家壁櫥,磨禿的地毯……她說:“我們喜歡已褪的19 世紀(jì)的顏色,也喜愛舊木家具殘余的光澤。”
瑪麗生孩子后,收到別人好意送來的禮物時,她不禁驚呆了。全是用顏色鮮亮的塑料制造的:黃澄澄的玩具除草機、火花方向盤的嬰兒玩具車……這些玩具全由電腦晶片控制,會動,會走。家里驀然五彩繽紛,像田里一夜之間長滿嬌艷的虞美人。
瑪麗認為那些玩具跟他們格格不入,可是兒子納薩尼喜歡它們?,旣愒趦鹤拥耐婢呦淅锾蜄|西,只有上面那幾件是完好的,下面重重疊疊的全是破爛兒。
瑪麗跪在滿地碎片殘件之間,心中深有感觸:“區(qū)區(qū)黃毛小兒,竟已為之耗費那么多的物資。孩子生活富足,別人對他慷慨,我得感謝別人。但我也不免想到那些禮物是否剝奪了他某些樂趣。時下的玩具不會給孩子留下多少想象的余地,思考都由電腦晶片代勞了,卡通人物全都定了型,買個洋娃娃就得買一連串必需的配件。”
在瑪麗的印象中,幼時最難忘的玩具都是來自媽媽的靈感,并非玩具商發(fā)明,她幼小的心靈乘著媽媽想象力的翅膀,飛越門外的籬笆,在廣闊的天地間翱翔。
“咱們游園去!”媽媽常對瑪麗這樣說,然后她們會待在園子里,細聽一草一木和每塊石頭的心聲。媽媽心中的世界充滿了詩意,在磚頭上曬太陽的小蜥蜴是毒龍傳奇的主角,斷枝上的踞齒印是小仙子下凡經(jīng)過的臺階。
一天,媽媽指給瑪麗看,雛菊長有俏臉,倒吊的杜鵑活像張開的長裙,雛菊披上杜鵑花晚裝可以赴舞會了!
老家的庭院自成一個世界。瑪麗愛把園子劃分成幾個國家,細想各國人民的處境和命運。英國是園子深處陽光不大照得到的小徑;前院是媽媽的花圃,那是法國;后院那片野牛草坪是澳洲,曾有許多小天竺葵,就像探險者一樣。秋天樹葉變黃,媽媽會帶瑪麗玩賣帽子游戲。大紅葉看似耀眼的闊邊花帽,小黑葉則像精致的平頂方帽。
玩這些游戲都不費分文,只要母親付出一點兒時間。而今天,瑪麗細看別人送給兒子的玩具,價錢昂貴,主要作用似乎是為父母省時。有些玩具里面裝有逗人開心的自動裝置,一掀按鈕就發(fā)聲。有個聲音說:“我們找個朋友一起買東西去?!彼^朋友,原來是癩蛤蟆或小松鼠模樣的卡通人物。
然而,在外邊池塘淺水處就可以看見活生生、油亮亮的青蛙,眼尖的人還會瞥見田鼠在草叢中穿過。這時,瑪麗心中想起了媽媽,她牽起兒子的手說:“我們一起買東西去吧。院子里有一棵樹,樹上掛滿漂亮的帽子等我們?nèi)ベI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