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景建
范軍聽說表哥馬有才跑冷鏈運輸賺了錢,于是也貸款購買了一輛冷藏運輸車,每天跟著馬有才,一塊兒給省城的大酒樓送貨。但半個月過去了,范軍粗略一算,賺來的錢真正能裝進自己口袋的,根本就沒多少。
這天從省城出車回來,范軍請馬有才到小飯館吃飯,真誠地問:“表哥,聽人說你每個月掙得可多了,到底有多少?”
馬有才說了一個數(shù),范軍驚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他聽母親說過,表哥才跑了一年的運輸,就把從銀行貸款買車的錢給還清了。他心里犯嘀咕了,自己干的是和馬有才一樣的活兒,咋才掙這么點兒?
范軍給馬有才點上煙,吞吞吐吐地說出了自己的疑惑。馬有才神秘地笑著說:“以后用點心,多跟著表哥我學學吧!”看樣子,馬有才不想透露,范軍只得作罷。
這天像往常一樣,范軍跟著馬有才在高速公路上離省城不遠的一個服務區(qū)休息。范軍忽然鬧起肚子,在廁所蹲了半天才出來,還是不舒服,就捂著肚子去找馬有才,他駕駛室里備有治拉肚子的藥。
剛走到馬有才的車后,范軍就覺得肚子一陣絞痛,他左手捂肚子,右手順勢扶住了馬有才的車屁股,喊:“快拿兩粒諾氟沙星膠囊,痛死我了!”在馬有才的幫助下,范軍就著熱水,把膠囊吞進肚子。
吃了藥,范軍漸漸感覺好多了。突然,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對勁,抬頭看了看馬有才的車廂,不解地問:“表哥,你這車摸著怎么沒我那輛涼???”
馬有才一怔,立刻把范軍扶車的手打掉,眼中閃過一絲慌張:“我這車保溫好,當然不顯得涼啦?!?/p>
范軍反駁道:“不可能,我那是新車,比你保溫效果好,怎么比你這涼?”說完,他跑進駕駛室一看,大叫道:“呀,你怎么忘了把冷凍開關(guān)打開了?”
馬有才把范軍拽下來,惡聲惡氣地說:“你小子嚷嚷什么,今天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就實話實說了吧!我是故意關(guān)掉的,這就是我比你掙錢多的原因!”
范軍瞪著眼問道:“你說清楚一點,我咋沒聽明白?”
馬有才戳了戳范軍的額頭:“哎,你這笨蛋!其實很簡單,你在路上關(guān)掉制冷開關(guān),快到省城的時候再打開,這樣一路下來,可以省多少制冷費?”
范軍恍然大悟,隨即又擔心地說:“這樣的話,那些冷凍的海鮮就不新鮮了,有可能還會發(fā)臭!”
馬有才笑了:“我怎么可能讓它們臭掉呢?只要把握好重新打開開關(guān)的時機,就不會發(fā)生這種情況。至于新不新鮮嘛,不仔細對比,是發(fā)現(xiàn)不了的!哈哈,反正像咱們這些跑省城的冷藏車司機,很多都和我一樣?!?/p>
范軍說:“你這不是坑人家酒樓的胡老板嗎?人家從來不拖欠咱們運費,待咱們不薄?!?/p>
馬有才又羞又惱:“你小子別給我假正經(jīng),干咱們這行想快點發(fā)財,就必須這么做!”
這天,馬有才在酒樓卸完貨,酒樓的胡老板把他留下來,先是說了些感謝的寒暄話,然后話鋒一轉(zhuǎn):“有才啊,問你點事,我聽廚師長說,你卸的那些凍海鮮沒有范軍的新鮮,不知道是咋回事?”
馬有才心虛,但還是裝作受了委屈,大聲爭辯說:“胡老板,這、這海鮮新不新鮮得去問你的發(fā)貨商李老板啊,我每次都是按照規(guī)定時間、規(guī)定溫度給你運過來的?!?/p>
胡老板說:“有才啊,你先別激動。不過,范軍運過來的確實比你的新鮮。”
馬有才狡辯起來:“那可能??李老板給我們的不是同一批貨?!?/p>
胡老板點了點頭說:“你說的有可能,我抽時間問問李老板,這家伙是個老油條!”
從胡老板那里出來以后,馬有才見了范軍,劈頭就是一頓數(shù)落:“和你的貨一對照,我的貨就露出馬腳了??磥?,以后我得跟你分開拉貨!”
過了兩天,胡老板又要馬有才他們?nèi)ダ罾习迥抢锢洠浟亢芏?,馬有才沒辦法,只好帶上了范軍。他們?nèi)パb貨時,李老板一切如常,沒說貨不新鮮的事。馬有才心里打鼓:難道胡老板沒給李老板打電話?不會啊……不管咋說,我得提防著點。
在裝完車后,李老板給他們每人的車廂里都塞進一個兩尺高的銅香爐,解釋說這造型獨特的銅香爐只有本地才有,是酒樓的胡老板讓他買的,現(xiàn)在放在車廂里,給胡老板捎過去。
車子剛開出李老板的貨場,馬有才就停了下來,把車廂里的銅香爐拿出來,翻來倒去研究了半天,發(fā)現(xiàn)并沒有攝像、錄音之類的機關(guān),便放心地把銅香爐放回到那箱凍蝦上面。
傍晚,到胡老板那里卸完貨后,馬有才和范軍正休息,想不到胡老板找來了,臉色鐵青地對馬有才說:“有才,咱們合作這么長時間了,我對你還可以吧,你為啥坑我?”
馬有才還想裝糊涂,誰知胡老板把他路上關(guān)掉冷凍開關(guān)的事明明白白說了出來,并說以后只要范軍一個人來送貨。馬有才一聽,頓時怒從心起,轉(zhuǎn)過身惡狠狠地對范軍說:“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想獨攬這份活,背后告我的黑狀!”
范軍剛要爭辯,胡老板開口說話了:“馬有才,不要冤枉好人,這事跟范軍沒關(guān)系,是李老板的銅香爐告訴我的。”
馬有才一臉迷惑,自言自語地說:“我檢查過的,銅香爐里沒有東西啊……”
胡老板把他們帶到墻角卸下來的兩個箱子前面,說:“這的確只是普通的銅香爐,可是你們看,左邊范軍車廂里的那個銅香爐,被凍得粘在了冷凍海鮮的上面;而右邊馬有才的這個,卻陷進凍海鮮里面至少五厘米!這說明啥?說明你馬有才的海鮮曾經(jīng)解凍化了,香爐自然下沉,再次凍上就嵌進海鮮里了?!?/p>
聽到這里,馬有才感覺臉上火辣辣的……
(發(fā)稿編輯:王琦)
(題圖:謝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