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仁基
家里添了孫女,自然喜歡不盡,同時也讓我明白一個過去始終不解的問題,那就是為什么小時候三姨見到我,總是把我的臉蛋兒掐得生疼,原來,那是喜歡得不知怎么喜歡了,才發(fā)的狠兒。
其實,嬰兒的狀態(tài)和老人的晚景差不多,都是躺在床上,行動不受自己支配。牙,嬰兒自然還沒有,可露出粉紅牙床的小嘴兒,笑起來卻是那么燦爛;而人到耄耋,誰的牙也剩不下幾顆,牙床自然和孩童有些相似。至于眼神,嬰兒的遲遲緩緩、遠(yuǎn)遠(yuǎn)近近,還需要對焦,可耄耋老人呢?看似迷茫,卻能看穿整個世界。
當(dāng)然,孫輩的降臨,不僅有親不夠的小臉兒,還有抱在懷里的溫度,以及不曾有過的耳鬢廝磨;而人到晚境,誰家兒女也沒質(zhì)疑過天長地久,更沒遭遇過存在感之說。
的確,新生命的到來令人欣喜,圓圓的小臉帶來的歡愉也讓人始料不及。尤其是那黑洞洞的眼球,就像是深深的山谷,那嫩嫩的臉蛋兒就像是剛剛蒸好的雞蛋羹,讓人一碰,就有醉了的感覺,以至于感覺,拿世界上任何東西都不換。
而長輩壽終,穿衣理事應(yīng)是晚輩的事情??捎腥死硎驴梢裕┮峦鴧s步,萬般不能,總覺得既然有工作人員在場,不便經(jīng)手;一來覺得不夠?qū)I(yè),二來覺得看到長輩身體有些不敬,同時,也擔(dān)心那一幕嵌入記憶,揮之不去。
人生兩頭,謝世和新生都是不可避免的。雖然人們不可能看到自己的幼年,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臨終,可看到一老一小,就像看到了自己的一生:都是赤條條地來,赤條條地走,中間能由自己把控的,才叫人生。? ?(摘自《新民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