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偉嘉

德拉貢諾夫與他設計的SVD狙擊步槍

卡拉什尼科夫和德拉貢諾夫設計的武器至今仍活躍在其創(chuàng)始國乃至其他親俄國家，為他們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榮耀。關于AK系列設計師卡拉什尼科夫，在中俄都有相關的研究者，也有大量的個人傳記、家人乃至同事的訪談錄，記載其一生走過的道路。但對于蘇聯(lián)乃至全世界第一種班排級狙擊步槍SVD的設計師德拉貢諾夫，不論中俄都對其生平記載甚少，即便在俄國也沒有相關的自傳。

2020年正值德拉貢諾夫誕辰100周年，為紀念這位偉大的設計師，筆者挖掘有限的資料，講述這位蘇聯(lián)槍王平凡而偉大的一生。因為德拉貢諾夫本人謙遜、保守、不善言談，而沒能留下太多原始資料，因此資料更多來源于伊熱夫斯克機械制造廠記錄不多的檔案和其子女、夫人的回憶，并且有限的資料說法不一，存有疑點。本文在撰寫中，亦將疑點擺出，以期為更深入研究者還原歷史原貌。

德拉貢諾夫身世之辨

德拉貢諾夫的全名——葉夫根尼·費奧多洛維奇·德拉貢諾夫，1920年2月20日出生于蘇聯(lián)東部城市伊熱夫斯克的一個槍匠世家。按照博物館檔案和本人自述來看，他家祖上三代都是槍匠出身，曾祖是從事槍炮加工的職業(yè)槍匠，祖父是國營伊熱夫斯克兵工廠槍械生產(chǎn)線上的工人領班，父親原本也是兵工廠的槍炮工人，在蘇聯(lián)成立后加入了當?shù)毓忘h組織。德拉貢諾夫出生時，他的父親已經(jīng)到黨委上班。而德拉貢諾夫的母親則是一名教師，在那個年代，上過女子中學和師范專科學校的女性極少，他的母親進入學校學習，是標準的知識分子。而他的曾外公和外公也是伊熱夫斯克兵工廠的工人。德拉貢諾夫成長于很典型的知識分子與工農(nóng)相結合的家庭環(huán)境。

因此，后期很多人在分析德拉貢諾夫時會將其成長的家庭環(huán)境作為他走上槍械設計道路的主要原因。

晚年的德拉貢諾夫

然而，根據(jù)俄羅斯軍事歷史學會沃特金斯克分會2019年6月發(fā)表在《國際基礎與應用研究網(wǎng)絡中心學報》的一篇名為《沃特金斯克的槍匠：葉夫根尼·費奧多洛維奇·德拉貢諾夫》的文章顯示，事實可能并沒有這么簡單。

德拉貢諾夫獲得的伏羅希洛夫二等射手獎章

沃特金斯克和伊熱夫斯克之間的距離很近，前者是著名的俄羅斯傳統(tǒng)面包產(chǎn)地，也是蘇聯(lián)著名的洲際導彈生產(chǎn)廠所在地

這篇文章提出以下幾個疑點：

第一，盡管伊熱夫斯克市是烏德穆爾特共和國首府，但衛(wèi)生條件相對落后，1920年之前出生的孩子由于負擔不起生產(chǎn)費用，絕大多數(shù)都是由接生婆在家中接生，有能力的則直接選擇去其他衛(wèi)生條件更好的大城市生產(chǎn)，大都是降生后再回伊熱夫克斯進行戶口登記。而較早爆發(fā)工人革命的沃特金斯克地區(qū)的工人衛(wèi)生和社會福利普及較好，產(chǎn)科醫(yī)院得到了快速發(fā)展。

根據(jù)市政檔案顯示，葉夫根尼·費奧多洛維奇·德拉貢諾夫1920年2月20日誕生于沃特金斯克當?shù)氐漠a(chǎn)科醫(yī)院，生父費奧多爾·弗拉基米洛夫·德拉貢諾夫，生母季娜伊達·康斯坦丁諾夫娜，二人的身份一欄都填“職工”，登記日期為1920年3月12日，落戶地點則是在沃特金斯克。換句話說，德拉貢諾夫的老家應該是沃特金斯克，而并非后期他自稱的伊熱夫斯克。

第二，諸如俄羅斯《卡拉什尼科夫》雜志等媒體都將德拉貢諾夫的槍械啟蒙歸結于父親一方“槍匠世家”的影響，那么其母親對他成長的影響因素又在哪里？

對于伊熱夫斯克這樣一個在沙俄時期就以軍工業(yè)著稱的城市來說，像德拉貢諾夫宣稱的“曾祖、祖父和父親都是槍匠”的家族不可能在伊熱夫斯克工業(yè)史、市政檔案和人口普查當中毫無蹤跡。其曾祖不為人所知，其祖父在各個俄國考證者的著作當中甚至連名字都不能統(tǒng)一，例如俄羅斯歷史學者埃琳娜·卡多波爾采娃的相關文章《武器設計師的一生：傳奇的德拉貢諾夫狙擊步槍是如何被設計的》，當中就將德拉貢諾夫的祖父稱之為康斯坦丁·塞梅諾維奇·索科維科夫（КонстантинСеменович Соковиков），身份則是伊熱夫斯克市流浪在城市里的失地農(nóng)民。這在很大程度上不合理：因為俄羅斯男子姓名通常遵循“本名+父稱+姓氏”的形式，也就是說根據(jù)其父親的名字，祖父應該本名叫“弗拉基米爾”而非“康斯坦丁”，再加上索科維科夫家族本身是伊熱夫斯克建城以來有名望、有歷史的大家族，作為其家族子嗣的話，其父親完全沒有理由改姓為“德拉貢諾夫”，再加上俄羅斯在歷史上是很典型的男權社會，冠婦姓的可能微乎其微。因此，德拉貢諾夫的祖父為什么姓“索科維科夫”，這在常理上難以解釋。

當該學會深入發(fā)掘沃特金斯克歷史檔案后，終于發(fā)現(xiàn)這個問題的雪泥鴻爪：根據(jù)實際調查顯示，德拉貢諾夫的祖父本名應該叫弗拉基米爾·塞梅諾維奇·德拉貢諾夫，于1865年出生于下諾夫哥羅德市，農(nóng)民出身。他出生時正值沙俄1861年農(nóng)奴制改革，這次自上而下的農(nóng)奴救贖只解放了農(nóng)奴們行動的自由，土地依舊歸貴族和領主所有，大量失去枷鎖卻沒有土地的解放農(nóng)民涌入城市尋求出路，卻造成城市勞動力大量過剩，沒有得到雇傭的農(nóng)民生活凄慘，而即便得到城市行業(yè)雇傭的農(nóng)民也因為供大于求而入不敷出。他的祖父2歲時父親去世，4歲時母親去世，被兩個姐姐拉扯大，自然也沒有受過什么教育。十幾歲時，原本打算進軍隊服兵役的祖父意外被一家面包房選中，成為一名學徒工。在學了一些做面包的手藝之后，自己徒步走到了距離800km之外的沃特金斯克（沃特金斯克是著名的俄羅斯傳統(tǒng)面包產(chǎn)地，后來也成為蘇聯(lián)著名的洲際導彈生產(chǎn)廠所在地），在23歲時到一個村子的面包房里繼續(xù)打工，并逐漸憑借良好的手藝，成為了面包房的主人。

德拉貢諾夫的祖母名叫奧爾加·瓦西里耶夫娜，1868年出生于沃特金斯克，其父親是工人，但早早離世，母親則給富戶當傭人維持母女生計。盡管家里不富裕，但德拉貢諾夫的祖母多少上過一點學。根據(jù)后來沙俄時期第一次人口普查資料顯示，1897年1月，29歲的奧爾加在丈夫開的面包房里擔任面包師。后來因為夫妻倆手藝好，生意不錯而雇傭一個幫工來打雜。到1900年左右，弗拉基米爾將面包房從村中搬到鎮(zhèn)上，并一度成為當時鎮(zhèn)上比較有名的面包店。

奧爾加一共為弗拉基米爾生了7個孩子：長子米哈伊爾（1889～1919年）、次子費奧多爾（1891～1957年）、長女安娜（1892～1970年）、早逝的不知名女兒（1897～1904年）、三子米哈伊爾（1899～1942年，與大哥同名）、三女瑪利亞（1901～1991年）、幺女葉甫根尼娜（1904～1918年），除四女年幼夭折，幼女少年早逝外，共有3男2女成年，其中德拉貢諾夫的父親費奧多爾排行老二?？赡苡捎谀赣H明白知識的重要性，德拉貢諾夫家的幾個孩子都上過學，但也都因為家庭生意忙的緣故，經(jīng)常不得不協(xié)助父母照顧生意。

直到1911年，德拉貢諾夫的祖父弗拉基米爾因常年積勞成疾，46歲去世。此后，中學畢業(yè)的長子米哈伊爾、次子費奧多爾和女中畢業(yè)的長女安娜回到家庭面包房為母親操持一段時間生意后，1912年關掉了家庭面包房，各自參加工作。其中，德拉貢諾夫的大伯父米哈伊爾和父親費奧多爾分別在當時沙俄首都圣彼得堡的幾家私營機械廠擔任過從倉庫管理員、機械繪圖員到工廠設計師的工作。這兩人在工作之余對工人階級共產(chǎn)主義運動產(chǎn)生了極大興趣，先是參加了蘇俄共產(chǎn)黨，并參與了1917年的十月革命圍困冬宮的直接戰(zhàn)斗，隨后又參加了最早的紅軍，是紅色帝國的初期建設者之一。

1918年5月5日，德拉貢諾夫的父親費奧多爾回到老家沃特金斯克，籌備組建了最早的沃特金斯克黨委，并成為首批領導人之一。而德拉貢諾夫的大伯米哈伊爾在當時是附近的格拉佐夫斯基區(qū)軍事委員會領導人。隨后二人領導隊伍參加了列強干涉蘇俄內戰(zhàn)，米哈伊爾在一次與捷克干涉軍的戰(zhàn)斗中不幸陣亡。費奧多爾則是在一次戰(zhàn)斗中被彈擊穿胸膛后，又被炮彈沖擊波炸飛，導致頭部和重要臟器多處受傷。后費奧多爾被緊急送往醫(yī)院搶救，勉強保住了性命，但卻留下諸多后遺癥。傷愈后的他因為身體不再適合服役被紅軍強制退役，于1919年1月進入伊熱夫斯克黨委工作。

1919年4月2日，27歲的費奧多爾與一位名為季娜伊達·康斯坦丁諾夫娜的24歲教師登記結婚，于1920年2月20日生下了小德拉貢諾夫。隨后二人一直生活在沃特金斯克，直到1923年。

德拉貢諾夫家的面包房，位于沃特金斯克的羅伯斯比爾大街上，1917年后面包房被充公，成為當?shù)貪O獵協(xié)會的所在地

1900年，德拉貢諾夫家庭的合影

講到這里，我們大致已經(jīng)可以推斷出幾點：（1）德拉貢諾夫并非出生在伊熱夫斯克，真實出生地應該是沃特金斯克;（2）德拉貢諾夫的家族祖上也并非“槍匠世家”，而是面包師，1911年就早逝的祖父不可能培養(yǎng)1920年出生的孫子。

那么，父親在德拉貢諾夫的成長和興趣養(yǎng)成當中是否起到了作用？筆者同樣持否定態(tài)度。

原因是，根據(jù)記載，1923年德拉貢諾夫的父親費奧多爾在其3歲時與妻子季娜伊達離婚，因德拉貢諾夫年紀太小而被判給母親撫養(yǎng)。隨后父親費奧多爾搬離了沃特金斯克，先是去了彼得格勒的一家兵工廠擔任設計師，接著又在伊熱夫斯克黨委的保送下去斯維爾德洛夫斯克工學院學習，獲得金屬冷加工方面的文憑，后被調回沃特金斯克工廠，擔任鋼板軋制車間的負責人，并在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前往塞瓦斯托波爾造船廠工作。

經(jīng)歷了父母離異的小德拉貢諾夫被母親帶回了伊熱夫斯克，與外祖母3人一起租住在一間面積僅41m2的2居室套間的單間里，生活相當拮據(jù)。全家人除了靠父親偶爾寄回的撫養(yǎng)費和母親的教師工資之外沒有其他收入。父親費奧多爾終其一生沒有再回伊熱夫斯克，父子相見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換句話說，德拉貢諾夫的童年缺少父愛，對父親的印象也相當有限，更不可能受到多少父親的教育和影響。

但父愛的缺失并不意味著德拉貢諾夫童年不幸。作為唯一的孩子，母親把全部的愛給了他。由于母親季娜伊達讀過女子中學和師范學校，對德拉貢諾夫的家庭教育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小德拉貢諾夫天賦異稟，5歲時就能讀會寫，算數(shù)能力更是超常，這自然與母親的影響密不可分。

德拉貢諾夫幼年是個調皮搗蛋的男孩，所以7歲時就被媽媽提前2年帶到自己教書的學校里上學。此時的蘇聯(lián)實施7年制義務教育，入學年齡普遍在9歲左右，由于義務教育普及不久，很多十幾歲的大孩子也來上學，使得德拉貢諾夫成為班里年齡最小的孩子之一。德拉貢諾夫年紀雖小，但在學校成績十分優(yōu)秀，期間對于數(shù)學和幾何表現(xiàn)出極大的興趣。同時德拉貢諾夫也是班里最調皮搗蛋的幾個孩子之一，這一點他后來也承認，他說：“小孩子就該做小孩子該干、該玩的事?！?p>

德拉貢諾夫的父親——費奧多爾·弗拉基米洛維奇·德拉貢諾夫

1921年，德拉貢諾夫1歲時母親陪他照的第一張照片，拍攝地點大致在沃特金斯克鎮(zhèn)區(qū)離自家面包房不遠的地方

少年時期的德拉貢諾夫

興趣的培養(yǎng)和能力的養(yǎng)成

前文提到，德拉貢諾夫實際上并未受到父親家庭所謂“槍匠世家”的熏陶，自然也就沒有所謂家族興趣養(yǎng)成的可能。而父母離異更讓他的生活拮據(jù)。1934年，完成7年制義務教育的德拉貢諾夫已滿14周歲，盡管成績優(yōu)異，但家里卻再也拿不出錢供他繼續(xù)讀書了。而此時參加工作年紀又太小，甚至連去工廠做學徒都不夠年紀。

此時恰逢蘇聯(lián)“二五計劃”的第二個年頭，在全蘇聯(lián)著重建設重工業(yè)的大背景下，蘇聯(lián)政府開始著手在工業(yè)基礎較好的伊熱夫斯克創(chuàng)辦一所工業(yè)技?！翢岱蛩箍斯I(yè)中級技術學校，以培養(yǎng)冶金行業(yè)和機加工行業(yè)的中級技術工人。此時的德拉貢諾夫計劃去報名參加，但由于報考這所技校有最低16歲的年齡限制，德拉貢諾夫選擇冒險將報名表上的年齡虛報了2歲。由于沒有核實機制，德拉貢諾夫順利地參加了技校的報名考試，并成功被學校錄取。

就這樣，德拉貢諾夫進入技校學習機械加工。由于虛報了年齡，德拉貢諾夫在上學期間沉穩(wěn)了許多，做事小心謹慎，踏踏實實地學習。努力踏實學習，再加上自身天賦，德拉貢諾夫在技校的成績相當優(yōu)異。以至于后來年齡造假的問題暴露，學院領導都舍不得開除他。這種踏踏實實、兢兢業(yè)業(yè)的態(tài)度，成為日后德拉貢諾夫工作中的可貴品質。

關于德拉貢諾夫的槍械興趣，還有一個背景值得一提。

在經(jīng)歷了1917～1922年的蘇俄內戰(zhàn)，1927年蘇共十五大之后認為，蘇聯(lián)外部的列強威脅仍舊存在，在短暫和平下依舊有外國侵略者入侵的可能。于是1934年，蘇聯(lián)出于全民武裝化和群眾防御的考慮，在全國范圍內開展“伏羅希洛夫射擊運動”，鼓勵各地創(chuàng)辦射擊俱樂部，培養(yǎng)普通民眾的射擊興趣。該運動實施后在全國引發(fā)了大流行，一時之間各地民用俱樂部如雨后春筍般建立起來。各地區(qū)定期舉辦民間射擊比賽，對于射擊成績優(yōu)秀的，分別頒發(fā)“伏羅希洛夫二等射手”和“伏羅希洛夫一等射手”獎章（二等射手比一等射手級別更高）。

這場運動最初評選的含金量很高，甚至同年莫斯科工人代表隊在與槍械文化悠久的美國隊競賽時，能以207分的分差碾壓對手。但到1936年后，由于普及太廣，含金量也迅速遞減到只需會操作步槍，就能領給“二等射手”獎章的情況。但德拉貢諾夫的獎章是1934年頒發(fā)的，可以猜想其射擊技術已達到相當?shù)乃健?/p>

這場運動對于德拉貢諾夫最大的意義并不是一枚獎章這么簡單（實際上到1941年停發(fā)的時候，各種伏羅希洛夫獎章發(fā)出900多萬枚），更重要的是它真正為德拉貢諾夫找到了一項終生興趣。另一方面，這場全民射擊的狂熱運動也使射擊場和射擊學校變得普及。從1934年開始，除上課之外的每天晚上，德拉貢諾夫都會到附近的奧索維亞辛（蘇聯(lián)國防、航空、化工建設促進會縮寫，伏羅希洛夫射手項目的實際主辦方）下屬的射擊學校學習射擊，持續(xù)有一年時間。到1935年，德拉貢諾夫的射擊技術爐火純青，再加上經(jīng)常出入各種學校和社會組織的射擊競賽，拿到不少獎項。

1935年，蘇聯(lián)國防人民委員伏羅希洛夫元帥會見獲獎的共青團代表們。當時的射擊比賽獎章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

1938年，德拉貢諾夫工業(yè)技校畢業(yè)，獲得三級機械技師的資格。隨后，18歲的德拉貢諾夫被分配到國營伊熱夫斯克機械制造廠工作，擔任金屬切削工藝技術員。在廠里的同事看來，這個年輕小伙子頭腦靈活，武器方面的知識一學就會，學習能力很強，幾乎每個與他共事的工友都喜歡他。而德拉貢諾夫的確能很快學以致用，根據(jù)德拉貢諾夫長子米哈伊爾·葉夫根涅維奇·德拉貢諾夫的描述：“每當機器發(fā)生故障時，父親的維修進度總比別人快一拍，這一點讓工友們很吃驚。”

但德拉貢諾夫的第一次工作持續(xù)了不到1年。由于德國在1938年吞并捷克斯洛伐克，并已經(jīng)展露出了進攻波蘭、染指東歐的戰(zhàn)略意圖。斯大林預感到戰(zhàn)爭將近，于是在1939年開始擴大征兵規(guī)模，整軍備戰(zhàn)。1939年夏，德拉貢諾夫接到一紙征兵令，正式光榮入伍。

剛入伍的德拉貢諾夫被派遣到位于遠東的炮兵第237團服役，成為炮兵情報部門的一員。進入部隊的德拉貢諾夫如魚得水，接觸到更多的蘇聯(lián)制式槍械，能很快熟悉并使用，甚至可以無師自通蒙眼拆裝莫辛-納甘步槍。

伏羅希洛夫元帥親自射擊，為射擊比賽活動打廣告

一天，戰(zhàn)區(qū)裝備檢察員來到德拉貢諾夫所在部隊——炮兵第237團巡查。在檢察前夕，領導找到德拉貢諾夫，特意發(fā)給他一支莫辛-納甘步槍以便平時練習，沒準可以在檢察員面前露一手。然而就在同一天，拿到步槍的德拉貢諾夫向上司報告，莫辛-納甘步槍存在一些“小問題”，難以體面地戰(zhàn)斗，甚至有可能影響戰(zhàn)斗質量。他發(fā)現(xiàn)，莫辛-納甘M1891/30步槍采用的老式插座式的四棱錐刺刀，當套在槍管上后連接不牢靠，會不停地“叮當”作響，這很容易在陣前拼刺的時候使戰(zhàn)士喪命。然而部隊領導對年輕的德拉貢諾夫的建議不以為然，他告訴德拉貢諾夫：“我們的槍都是完美的，哪有那么多問題，可別拿你那種小問題來糊弄我和檢察員?！毕騺砉蜒陨僬Z的德拉貢諾夫沒有去跟上司爭辯，自己偷偷帶槍去機加工車間，三下五除二解決了刺刀座連接的小問題。

到了檢查那天，檢察員到部隊的射擊場巡視，德拉貢諾夫按照領導的要求向檢察員進行了射擊表演，成績不佳。檢察員看了射擊成績說：“這槍保養(yǎng)得很不錯，但是為啥沒打出好成績呢？”部隊領導見狀，打算以射擊時射手的心態(tài)及訓練不足等問題搪塞過去，檢察員看到旁邊的德拉貢諾夫欲言又止，便開口發(fā)話：“這個理由還是讓戰(zhàn)士自己說吧?！钡吕曋Z夫說了清晰而簡短的一句話：“指揮員同志，沒打出好成績，我想應該是槍上的瞄準裝置出了問題。”這個大膽的回答讓部隊領導和檢察員吃驚不小。

1940年，德拉貢諾夫在哈巴羅夫斯克接受培訓時寄給母親的戎裝照

德拉貢諾夫從軍時的照片

1954年參加射擊比賽的德拉貢諾夫， 除槍械設計師的身份外，德拉貢諾夫本人還是一名持證的射擊教練，懂得狙擊手在戰(zhàn)場上真正要的是什么

檢察員對德拉貢諾夫說：“你確定嗎？如果給你時間你能把槍重新校準好嗎？會不會修正？”

德拉貢諾夫堅定地回答：“我會修正，指揮員同志！”

“那好，我給你15分鐘，但你得記住一點，要是你修不好的話，今天得因為你的無禮負責把馬廄打掃干凈?！?/p>

隨即，德拉貢諾夫從射擊表演額外的槍彈中取出10發(fā)用來校槍。15分鐘后，當?shù)吕曋Z夫重新出現(xiàn)在檢察員面前時，他手里的槍已經(jīng)重新校好，正當他準備在領導和檢察員的面前重新進行射擊時，慧眼識英的檢察員蹲下來取消了射擊表演：“后面再打也沒多大意義了，因為我已經(jīng)知道你才是真正懂槍的人?！?/p>

當這位檢察員了解，得知德拉貢諾夫獲得伏羅希洛夫二等射手和多次射擊大賽獎的事實后，推薦他擔任團部的槍炮檢修員并兼任部隊的射擊教官。兩個月后，德拉貢諾夫又憑借自己在技校的文憑優(yōu)勢，被選中派往哈巴羅夫斯克炮兵情報器材學校學習兩年，于1940年10月畢業(yè)，拿到學士學位并且獲得留校任教的資格。1941年衛(wèi)國戰(zhàn)爭爆發(fā)之后，德拉貢諾夫并沒有回到作戰(zhàn)部隊，而是繼續(xù)作為技術人員被派遣到武器技能學院深造，后獲得碩士學位。

衛(wèi)國戰(zhàn)爭期間的德拉貢諾夫在后方學習輕武器設計，接觸到大量國內外的武器，例如西蒙諾夫的AVS-36自動步槍、捷格加廖夫的DP機槍等。德拉貢諾夫的武器知識得到極大的豐富，還經(jīng)常利用對現(xiàn)有武器的一些進階性認識搞一些小發(fā)明。此外，德拉貢諾夫還經(jīng)常擠出時間參加各種射擊比賽，直到1945年離校，他每年總能拿回幾個射擊獎項（德拉貢諾夫一生共獲得62個射擊比賽冠軍）。（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