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夏 陳木小
初中三年,我都坐在靠窗的位子,最喜歡觀看日月交替的過程。雖然我是走讀生,但常常會放棄回家午休,早早坐在椅子上,安靜地觀察窗外,有時也會和同樣喜歡早到的同學(xué)談天說地。我們的話題天馬行空,從牛頓定律一下子跳到和春風(fēng)有關(guān)的詩詞,才聊了幾分鐘生物細胞話題很快會轉(zhuǎn)移到葉脈書簽的制作。
即使在滴水成冰的冬季,我都堅持中午開窗半小時,任憑風(fēng)吹亂課桌上的書頁。朋友身上的洗發(fā)水清香會被裹進風(fēng)里。每當聞到這淡淡的甜甜的香味,我都會羨慕她修剪整齊的發(fā)尾。
升入高中后,我時不時會夢到這些。是壓力太大了吧?我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這個重復(fù)了一次又一次的夢境。對很多人來講,做夢是生活中再平常不過的事了。
四季沒有故意躲藏,它們在百草園和三味書屋中,在湖心亭的雪景里,在介紹新年的英語課文中,但我卻感覺它們正從我的世界消失。
陪伴我的是早晨與夜晚壓在頭頂?shù)暮谏形绱掖亿s到食堂吃飯時刺眼的烈陽。我甚至希望烏云可以一直遮蔽太陽,這樣黑板不會反光,我可以更好地看清老師的板書,不用那么費力就能跟上進度。至于窗外的景色,早已被擋住,資料筆記層層疊疊擺放在窗臺上,像是栽種過密的樹林。
班級是個大型交響樂團,似乎唯獨我找不準自己的位置,而且有可能一直找不到。我慌張不安,拼命找,拼命尋。
又是一個埋頭于試卷的晚自習(xí)課間,窗外傳來的聲音響徹云霄。我慌忙抬起頭,原來是城市的某個角落有人在放煙花,一大群同學(xué)擠到窗邊去看,連最老成持重的學(xué)霸也放下了筆。我們像是透過一個洞口,去觀察另一個世界的精彩。玻璃被夜色浸得涼涼的,貼近一呼吸就留下一小團白色水汽。最后一節(jié)晚自習(xí)的鈴聲響起,煙花秀進行到了尾聲,我們亦如落下的火星般四散,依依不舍地回到座位。
忽然,我仿佛被什么召喚,回頭朝玻璃上望去。不知是誰在被哈成白茫茫一片的玻璃上寫下了“加油”二字,字體圓潤,純真稚嫩。若是沒有被我無意間看到,這一幕可能只能存在幾秒,無聲地來,孤獨地去。
但是我看到了。
一切似乎變得鮮活起來,我不禁露出了微笑。
朋友曾送我一本《愛麗絲夢游仙境》,說書中每一個設(shè)計都富含深意,比如兔子洞的寓意是另一個世界的入口。我們懷著好奇試圖窺探外面的世界,便和主角一樣,未來得及準備好就掉進了兔子洞。洞中隧道漫長曲折,需要時間才能落到出口。可這單一的出口并非真正的盡頭,我們要不停地走下去,去往一個個世界冒險。
每個人對應(yīng)的兔子洞是不同的,路標是不存在的,我必須找到屬于我的那個。孤獨與懼怕來源于此。但在疲憊不堪時,能有同伴和我一起看煙花,說明我不是一個人在兔子洞里兜兜轉(zhuǎn)轉(zhuǎn),這就是幸運和幸福。大抵,這是我喜歡和朋友分享窗外一花一葉的緣故。
希望在尋找兔子洞的冒險中,同行時我們可以相互溫暖,岔路口上你我能為彼此獻上祝福的花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