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新世界》用70集的篇幅講了一個發(fā)生在22天里的故事。很多觀眾都批評該劇“注水”現象十分嚴重。忽然就想到了李保田。
在演藝圈,早有“李保田是‘戲霸”的傳言,且不說他在演戲時,會為了對一個角色的理解,與導演爭得面紅耳赤,還幾次因不滿制片方往劇中“注水”而走上公堂,這樣的做法,讓他在圈里顯得很“另類”。
對于被貼上“戲霸”的標簽,李保田倒是不以為意,因為在他看來,“方便面有面霸,洗澡有浴霸,這個‘戲霸聽起來也還不賴嘛?!?/p>
他不僅“霸”戲,更“霸”自己
李保田的這個“戲霸”諢號,還真非是“沽名釣譽”。不論是多大的“角兒”,李保田在與他們合作時,永遠是把藝術擺在第一位的。例如在與張藝謀合作,拍攝電影《菊豆》時,張藝謀找到他時,說的是“救場如救火”,但即便是面對張大導演如此急迫的要求,他也是當面鑼對面鼓地給張導提出了兩大要求:一、請求張導改大自己角色的年齡,并據此重新調整劇中各個人物之間的關系;二、等張導把劇本按照他的要求改完以后,他看了,再考慮出不出演。
當時的李保田,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中青年演員,而張藝謀已然是享譽國際影壇的大導演了。能在張藝謀導的電影中扮演男一號,是多少演員夢寐以求的事。絕大多數演員在得到這樣一個從天而降的意外驚喜時,基本上都會對劇組“言聽計從”,生怕因多說一句話,而得罪了張導,失去出名的良機。像李保田這種敢于堅持自己的判斷,甚至不惜與導演針鋒相對的演員,真的是少之又少。但后來的事實證明,李保田在電影中的表演設計都是非常生動準確的,他成功地詮釋了影片中“菊豆的情夫”、欲望被封建秩序壓抑的染坊長工楊天青一角。
通過這次較為愉快的合作,李保田與張藝謀成了藝術上的知音。在李保田看來,“直到今天,仍然還有人以《菊豆》為例,說張藝謀是在揭露中國的黑暗面,我覺得這完全是一種無知的表現。我認為《菊豆》是一部非常優(yōu)秀的電影,某種程度上,他從一個很特殊的角度深刻地揭示了人性的復雜性?!?996年,兩人還曾經合作了《有話好好說》,李保田在片中飾演的小人物張秋生一角,也將那種唯唯諾諾、投鼠忌器的中年小男人的形象塑造得活靈活現。
李保田不僅“霸”戲,更“霸”自己。他對自己在影視表演時的要求,十分嚴苛,看過他臺本的人無一不對他在上面密密麻麻的標注而感到驚嘆。一個藝術家的情緒在那些字里行間如同噴涌的泉水,恣意流淌。為了讓自己的形象更加貼近角色,他可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沉浸在角色之中,不能自拔,常常需要安眠藥輔助才能入睡,甚至為了角色,不惜讓肉體經受痛苦。
在拍攝電影《流浪漢與天鵝》時,“從頭至尾,我臉上一點東西都沒有抹,完全本色。為了把自己曬黑,我提前半個多月就到江蘇高郵的拍攝地體驗生活了,每天要不就泡在水里,要不就練習劃船,在大太陽底下曬,直到曬脫了兩層皮,把自己徹底曬黑了才開拍。因為曝皮,晚上痛得我不敢沾席子,只能趴著睡?!崩畋L锘貞浾f。
更瘋狂的一次是在拍攝電影《葛老爺子》時,為了更加接近片中耄耋老人的形象,李保田主動請纓要求拔掉自己的門牙,來提升人物造型的可信度,他這樣拼命的舉動當時把整個劇組的人都嚇了一大跳。
中央戲劇學院表演系前主任梁伯龍曾經這樣評價李保田:“通常,演員的表演都是被動的。必須聽命于劇本、導演和攝影機,但是李保田總能變被動為主動。在創(chuàng)作時,把自己的修養(yǎng)帶進去。他的這種表演方式,對于作品來說,無疑是一種積極的豐富?!边@或許便是對李保田式的“戲霸”概念,做出的最恰當的解釋。
悲觀者的孤獨
在李保田的心中,藝術家有兩種,一種是像莫扎特、達·芬奇那樣的藝術天才,他們可以輕松享受藝術創(chuàng)作的快樂;一種是像米開朗琪羅、貝多芬那樣的苦行僧一樣的藝術家,他們無不是熬干了自己,才成就了偉大的作品,他說他是屬于后者的。
祖籍山東的李保田,1946年11月出生在江蘇省徐州市,父母都是從農村出來參加革命的軍轉干部。在國家尚不是很富裕的年代,他作為地方高干子女,除無衣食之憂外,隨家人觀看舞臺演出的機會也相對較多,這些經歷在他的心中,深埋下了一顆藝術的種子,特別是當生活中出現悲觀與孤獨的情緒時,他對藝術的向往,也越發(fā)的強烈。
由于學習成績不好,他在學校里一直備受老師與同學的排斥,再加上父母對他也不是很理解,1962年,他小學還沒讀完就負氣離家出走了,報考了徐州當地的文藝團體,甚至一度四年不跟家里聯系。
本來,自由是李保田向往藝術的一大原動力,然而,在進入劇團學習伊始,他卻完全沒有獲得自己預期的自由。他一開始報考的是一個京劇團,卻意外被分到了一個新成立的柳子戲劇團,他公開表示了對這一結果的不滿,卻又招致了整個劇團對他的孤立,一時間他成了眾人口中的“街滑子”。這使他又一次地置身于孤獨中,但他卻不曾選擇與世俗妥協(xié),我行我素中,他練就了一身扎實的丑角基本功,還曾有過離鄉(xiāng)背井去昆劇團學藝的經歷。
一直以來,李保田對自己的表演能力都是相當自信的,他毫不掩飾自己業(yè)務上的領先,但他這樣的做法,更招致了同行的嫉恨。但就在李保田在劇團中又一次陷入悲觀與孤獨的時候,命運卻又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機遇———1978年,他成功地考入了中央戲劇學院導演系進修班。從戲曲到戲劇,從徐州到北京,他說自己是“從井底來到了井沿”。為了克服自己帶有江蘇口音的普通話,他曾經每日對照《新華字典》大聲朗讀《克雷洛夫寓言》;在排演小品時,他總是盡可能多地表演角色,他當年在中戲扮演的《馬克白斯》中的守門人一角,至今仍讓老師和同學們記憶猶新。畢業(yè)后,他留了校,成為了一名教師,并在這個崗位上一直工作到了退休。
(未完待續(xù))
據《大眾電影》陳肖/文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