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
周文暢、張鈺夫妻居住在江蘇省淮安市。周文暢多次有過離婚念頭,但因為顧及兒女一直沒有實行。
2015年,女兒和兒子分別去外地讀書,周文暢也在這年退休。夫妻倆閑在家里,頻繁吵嘴斗氣,情緒激烈時還相互扭打。當年12月,周文暢提出與妻子離婚。
張鈺極好面子,不甘心與丈夫耗了20多年,落個離婚的結局。因此,在法院調解和開庭審理過程中,她堅決不同意離婚。
2016年2月,法院判決周文暢和張鈺不予離婚,此后雙方關系仍沒有改善。同年9月,周文暢再次到法院起訴,張鈺仍然堅持原來的態(tài)度。法院同樣判決不準離婚。2018年3月,周文暢第三次走進法院。因雙方矛盾尖銳,法院延期審理,但調解無效。
一審法院經審理認為,原被告雙方在夫妻感情出現(xiàn)裂痕后未進行有效溝通,且周文暢、張鈺均承認雙方多次發(fā)生肢體沖突,更加深了夫妻感情的惡化程度。周文暢已三次起訴要求與張鈺離婚,耗盡了兩人的感情,本案審理期間,周文暢離婚態(tài)度堅決,明確表示再無和好可能,可以認定雙方夫妻感情確已破裂。
2018年11月23日,法院作出一審判決,準予周文暢與張鈺離婚。
在法定期限內,張鈺向法院提出上訴,她在上訴狀中寫道:嫁給周文暢20多年,張鈺始終盡力履行妻子的責任,卻從未得到丈夫周文暢的認可。雙方在婚后之所以沒有建立正常的夫妻感情,已過世的婆婆從中挑唆是重要因素。周文暢于2015年至2016年間兩次起訴離婚,均被法院駁回。在此期間,張鈺想方設法修復夫妻感情,周文暢仍然無動于衷。因此,周文暢對妻子長期冷漠的真實原因非??梢桑F(xiàn)張鈺堅決不同意離婚,請二審法院撤銷原判,駁回周文暢的離婚請求。
鑒于張鈺堅決不同意離婚的態(tài)度,二審法院召集雙方進行調解,周文暢和張鈺仍各持己見,法官遂告知給予兩人三個月的冷靜時間,再擇期開庭審理。
事實上,一審判決書送達不久,周文暢已經從家里搬走了個人物品,另行租房生活。他的暫住地連女兒和兒子都不知道。張鈺懷疑周文暢早就有了婚外情。
張鈺尋思,周文暢沒有別的嗜好,獨愛下象棋。自打退休后,他有事沒事都會到路邊街頭或者公園的棋攤邊上圍觀,有時還與人下兩盤。張鈺覺得這是尋找周文暢的好辦法。
2019年2月27日下午,張鈺尋到了缽池山公園的一處長廊,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悄悄走近,果然是周文暢,他正在圍觀別人下象棋。張鈺想跟蹤到周文暢的住處,躲在不遠處的一棵大樹邊等候,不曾想,七八分鐘后,一個40多歲的婦女拽了拽周文暢說:“老周,咱們回去吧。”不一會兒,該女子挽著周文暢離開了公園。
張鈺一路跟蹤周文暢,到了離公園不遠的小區(qū),弄清門牌號碼后就地蹲守。一直到晚上10時許,張鈺見兩人都沒有出門,遂打電話叫娘家兄弟開車趕來。當晚11時許,張鈺和弟弟撞開了門,雙方發(fā)生沖突,周文暢報警。
民警趕到現(xiàn)場時,周文暢拿出法院的一審判決書,指著張鈺說:“我和這個女人已經離了婚,難道不能交女朋友嗎?”經過核實,對方也是離異單身,兩個月前,周文暢與對方經紅娘服務所介紹相識,覺得情投意合便同居。
上訴還沒有結果,周文暢就迫不及待地另行擇偶,而她為了維系這樁婚姻,消耗了漫長的年華,張鈺越想越氣。于是,張鈺在向二審法院提交申請增加了一項新的訴訟請求,判令周文暢賠償精神損害撫慰金8萬元。
二審開庭時,張鈺情緒憤慨,她嘶啞著嗓子表示:“雙方的婚姻關系尚未依法解除,周文暢的行為仍應得到法律和道德的約束。令人氣憤的是,我親眼目睹了周文暢婚外偷情,帶來了更大的心理陰影,因過度焦慮和緊張,現(xiàn)定期求助于心理咨詢。周文暢理應賠償我精神損失。同時,我仍然堅持不與周文暢離婚。”
周文暢答辯說:“我已經拿到了法院作出準予離婚的一審判決書。我并非專業(yè)的法律人士,在訴訟過程中也沒有聘請律師,因此,我認為自己已經與張鈺沒有瓜葛。同時,我也并未理解上訴對一審判決產生的法律后果。為盡快擺脫不幸婚姻的負面影響,追求幸福的晚年生活,我憑據(jù)一審判決書,在紅娘服務機構登記征婚,之后與對方同居也是你情我愿。因此,張鈺的主張無事實及法律依據(jù),我不同意賠償?!?/p>
二審法院經審理認為,婚姻關系是否解除,須以夫妻感情狀態(tài)為前提?,F(xiàn)已查明,周文暢與張鈺雖系自主婚姻,并共同養(yǎng)育了子女,有一定的感情基礎,但雙方因經常爭吵,夫妻感情日益惡化,周文暢已第三次提出離婚訴訟,離婚的意愿很堅決,張鈺雖不同意離婚,但雙方未能緩解矛盾和挽回感情,因此,一審法院對雙方的婚姻狀況進行綜合分析后,依法認定周文暢與張鈺夫妻感情確已破裂,故而作出準予雙方離婚的原審判決并無不當,對此,二審法院予以維持。
然而,需要強調的是,婚姻關系的終結,必須以生效的法律文書為依據(jù)。一審法院判決準許周文暢與張鈺離婚后,因張鈺提出上訴,該離婚判決并沒有生效,故周文暢與張鈺仍然處于夫妻關系存續(xù)期間。對此,周文暢曾經三次提出離婚訴訟,有過法院兩次判決不準離婚的經歷,應該明知一審判決書因當事人上訴而沒有生效的規(guī)定。但在張鈺上訴期間,周文暢與他人戀愛并同居生活,傷害了張鈺的個人感情,周文暢的行為既不道德,亦違反了《婚姻法》規(guī)定的夫妻之間的忠實義務,現(xiàn)張鈺在上訴中增加周文暢賠償其精神損害撫慰金,理由正當,予以支持。關于賠償金額,周文暢系在原審法院判決準予離婚后,因張鈺不服提起上訴,在此期間與他人同居,與一般的違反夫妻忠實義務有所區(qū)別,故二審酌定精神損害撫慰金的數(shù)額為8000元。
2019年10月25日,江蘇省淮安市中級人民法院終審落槌,維持準予雙方離婚的原審判決,周文暢另賠償張鈺精神損害撫慰金8000元。(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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