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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朋友送過一張很大的旅行地圖給我，上面已被我標記了很多地方，都是我旅行的足跡?？墒沁@些年，在心里念過千遍萬遍的大草原卻一直沒去過。我想去呼倫湖畔，在夕陽下看湖水邊安寧的草原；想去壩上，看看漫山遍野開著金蓮花的“京北第一草原”， 采一束金蓮花伴我歸途；也想去貢戈爾草原，看駿馬奔騰，聽牧歌悠揚。碧綠的草原美得讓人心疼，去草原的念想愈積愈深，渴望也在一天天變得強烈。十月，外地一位文友向我打聽江永的燕子山， 并告訴我燕子山上有幾百公頃草原，長久以來久居深山無人識，保留著完整的生態(tài)圈。她的話讓我覺得是在聽故事，然而，故事是真的。讓我望眼欲穿的草原，居然就在我身邊，而我，毫無察覺。

于是，很快，七位文友組成了一支臨時的驢隊，在這個因為有燕子山而顯得美麗非凡的秋天，直奔燕子山而去。

一

雖驢隊里有人提議要嘗試一次大膽的冒險登山，但山高路遠，這片草原還未被開發(fā)，險境必多，因此，這個提議一出，即被否決了。從縣城出發(fā)不到一個半小時就順利地過了粗石江鎮(zhèn)，距鎮(zhèn)上一公里處往左開始進入通向古調村的路。過了那個小小的村莊不遠，就是大洞田了，向導大石早就等在村頭。向導是住在大洞田的一位居民，因燕子山上竹筍多，他每年都要上山幾次，已熟知燕子山的脈絡，見我們到了，示意把車停在他家門口。從這里，開始步行去燕子山了。

雖然背上是重重的背包，腳上是又笨又重的登山鞋，穿著又寬又帥的沖鋒衣，心情可是敞亮興奮的。大石只帶了些吃的干糧和水，其他的都沒有了。他說，他不需要睡袋，山上有獵人搭的木棚，他去山上采過竹筍打過獵，在木棚里住過。有野獸的燕子山因獵人的故事更添了些神秘感。

大約走了二、三公里就到了燕子山腳下。燕子山就位于都龐嶺南端，雄偉陡峭，高聳入云，能望見山的深處森林茂密，紅的黃的綠的葉交錯著，層林盡染。站在山腳下望，眼前的燕子山果然像一只展翅飛翔的燕子。來之前，我百度了燕子山，它海拔有1500 多米，可我依然能望到山頂柔和的被綠色渲染的線條，那便是山上的草原吧，那片碧綠仿佛與藍天連接在了一起。我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催著一路戀戀拍攝的隊員趕緊上山。

剛上山時還有路，走了不遠，隨著樹林越來越密，灌木叢雜而高，路上障礙多了起來，只能一路從樹木和山竹間穿過，行走變得困難。大石遞給我一根粗壯的樹枝，說我用得著，并指著腳下只有淺淺走過的痕跡說，這就是上山的路，都是這樣，要靠自己慢慢摸索著上。我這才想起幾位江永驢友提醒我們從廣西恭城上燕子山， 可固執(zhí)的我們卻偏從江永境內穿越，原來從這里上山果然險境重重。但這反激起了隊友們的豪情，大家互相鼓勵著，一路往上攀，從未爬過這般險峰的我也勇往直前。

就這樣走了2 個小時，已到山的深處，這時已完全看不到山頂，只有眼前的不知名的樹和漫山生長著的山竹。大石說，到了春天，山里大量的竹筍，每次來都有不少收獲，他們會把竹筍采回家，用開水泡好，拿到太陽底下曬上幾天， 便是好吃又能擱置的竹筍干。于是，我又多了些惦念，等到來年春天，再來燕子山采竹筍。有念想的時間，會忘了疲倦。稍作休整，我們又開始上路。

一路上，還是走走停停，因為有太多漂亮的野花，每一朵，都是我的喜愛，都不能割舍，拿不下了，便插在背包上。還有那些酸甜可口的野果，大石一路指給我看，這是野葡萄 ，那是山楂葉懸鉤子，還有那些不知名的野果，我都叫它們燕子果。只要能吃的，我都得嘗一口，入口的滋味讓我忘了還有遙遠的路途，卻不忘聆聽山谷里細流涓涓，還有偶爾在空寂的山林里回蕩的一兩聲鳥叫。大石告訴我，他曾在山谷見到一群猴子，大約有十幾只，嘻戲玩耍著，他不忍傷它們。是呢，這個美麗的家園任誰都想長居，人與自然，就是因了這些關愛而美好相處著吧。心靈走近，便是和諧。我靠近燕子山，走向高山草原，亦是最美好的交融，那是自然賜予的心靈盛宴，不早，不晚，在我渴望時，如雨滋潤。

二

臨近山頂時，已是中午十二點多了，我們已足足在山上走了四個小時，我的背包早就被大石搶著背在身上，這讓我慚愧不已。我執(zhí)意要自己背包。大石說，馬上就可以鉆出森林，到達頂峰了。不一會，就聽到前面?zhèn)鱽黻犛褌兊臍g呼聲，還有一聲一聲悠長的呼喚，我的心狂跳起來，趕緊往山頂跑去。

一陣清風迎面而來，我聞到一股清草的清香，它讓我想要閉上眼，深吸入心，入肺。眼前讓我想象了無數(shù)次，夢了無數(shù)次的碧草藍天，就這樣真實再現(xiàn)，美得眩目，美得讓人心疼！它與我夢里見過的，歌里聽過的，畫里看過的草原是如此不同。這才是我的家鄉(xiāng)別具一格的高山草原！你看它多么婀娜多姿，流暢修長的線條，順著連綿起伏的山勢碧波流動。已是深秋，可是高山上的草依然綠意盎然。草原上盛開著一朵朵的野花，黃的嬌嫩，白的素雅，紅的艷麗，它們似要與碧草爭艷，可在這樣盛大的草原上，不過點綴罷了，這萬畝草原，豈是一枝鮮花可媲美的？我扔下背包，跑向草原的懷中，大家都揮舞著手中的紅帽子，這滿心的歡悅，都來自這片靠近藍天的草原！

我順著山勢奔跑著，一路與可愛的花們草們招手：嗨！我來了！大石說，很少有人到山頂?shù)倪@片草原，這里本應沒有路?？墒?，我卻看到在草原中間出現(xiàn)了一條神秘的草徑，這一條草帶明顯地比旁邊的草要淺很多！這應該是一條古道，一定有先人來過，或是遠古的駝隊打這經(jīng)過，一路從山上走來，叮鐺的駝鈴聲愈行愈遠，只留下了這條像巨龍一樣的路，在山頂神秘蜿蜒，把一座座碧綠草峰串成了綠寶石項鏈，盤扣在燕子山頂，美麗妖嬈。

我想起大石說的野猴，還會有別的野獸留連在此吧，還是有神秘的野人常常出沒，或是天外來客開辟出來的一條路？顧不上去探求宛若游龍的草徑的來歷，我貪戀地呼吸著草原的清香，任風從耳邊拂過，望山下群山之間，那個現(xiàn)在看起來小小的盆地——桃川洞。自古就有“好鳥難飛桃川洞”之說，站在燕子山大草原上，我真有一飛過群山的豪邁，又滿是置身草原的柔情。此情此景此境，怎一個“美”字了得？

大石已找了個地方，架好了爐灶，粗獷的他此時也被這一番美景迷住了，手里忙碌著，目光卻飄向了很遠。蘇小玲早躺在草地上陶醉，臉上灑滿小野花，長發(fā)在碧草上散開來，如絲如絮。我沒打擾她，讓她靜靜享受這絕美的時刻。深秋的陽光暖暖的，我第一次離太陽這么近，不知是因了草原的光芒，還是因了我們的心情，陽光比往日顯得熱情了許多。這一頓野餐是什么滋味，我完全沒感覺。我的心，都被燕子山上這片跌宕起伏、神奇美麗的草原綠海占據(jù)了。

三

夕陽西下時，我還在草原上留連。山是那么遼遠，我走不到盡頭，只能在群峰間來回，從一片有野菊花的草原來到另一片開著芒草花的碧海。走到哪，都是無法言說的美。于是，我靜靜地坐在大山頂?shù)牟莸厣?，看群峰跌宕起伏，猶如美女競秀。夕陽溫柔地落在美乳峰上，更添了柔美風情。在清幽靜謐中體味著人生之逍遙，真有游行于天地之感。趁著夕陽沒有完全落隱于山后，我趕緊拍下了溫暖的燕子高山草原。我會一直存放在心里，記住這美麗溫暖的時光。不過，夜幕降臨，我與草原亦是不會各自清冷的。有一些永恒的東西收藏著，會溫暖一生。

帳篷支起來了，在草原上如我們多彩的心情。點點燈光透過帳篷映照在草原上，柔柔地在草地上浸潤開來。又見到滿天繁星，離我那么近，近得我?guī)缀蹩梢杂|手可及。不知是否佳釀的緣由，許許醉意溢上心間。遠遠地，蘇小玲吹起了葫蘆絲，一支悠揚的曲子傳出很遠很遠，是到天邊了吧。在這天人合一的境界，我很想就這樣躺在泛著光澤的草原上，枕著美妙的天籟之音，數(shù)空中的顆顆繁星，一點一點，慢慢在草原這張大床上安然入夢。

夢中的我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又來到了燕子山上的大草原，沿著一條被綠色渲染的草徑古道且歌且行，歌里唱的，都是過去和未來，那些在心間美好千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