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層結構與元電影：《攝影機不要?！?/h1>
2020-02-24 06:45:09杜佳珈
視聽 2020年1期
□ 杜佳珈
一、套層敘事：真相層層揭開
關于套層結構，蘇珊·海沃德在其所著的《電影研究關鍵詞》中的解釋是，當影像（image）或涉及整個文本的概念重復出現(xiàn)時，文本之內(nèi)就出現(xiàn)了套層結構。套層結構是文本內(nèi)部的能指游戲，或者是互相鏡映的潛文本，而套層結構的首要范例是電影中的電影：借助場面調(diào)度，電影中的電影指向的是那部“真正”被拍攝的電影。觀影者看到電影設備，正在準備拍攝的演員，演職人員清理各類導演所需之物，等等①。在《攝影機不要停》中，影片的套層敘事并非像《改編劇本》中因為突出編劇改編時對自我藝術性的堅守和對體制商業(yè)性的屈服之間的矛盾內(nèi)核而在套層之間精妙地交纏互涉，亦未像阿莫多瓦《不良教育》中通過戲中戲的敘事模式來凸顯欲望和死亡等精神指向性的問題，而是以由內(nèi)而外、層層剝開的方式來敘述，敘述層級簡單明晰。
首先，電影開篇就是一個長達37 分鐘的一鏡到底的關于一個獨立劇組在廢墟拍攝僵尸電影，結果真的遇到僵尸的電影《ONE CUT OF THE DEAD》。按照災難片類型的標準來看，這個37 分鐘的作品簡直是真正的“災難”，以下是來自網(wǎng)友的描述：“看開場一鏡到底的爛僵尸片，與NG 42 遍一樣難熬，確實要冒出來諸多問題：臺詞是接不下去了該找手機了；導演怎么中二般閃現(xiàn)大叫又消失；包貝爾為什么坐在門口狀況外；攝影機怎么拌蒜栽地上了；為何突然變成了手持推拉的廉價大特寫；匪夷所思的搶戲女二；突然冒出來的一截大腿……”②總之這是一部狀況百出、粗制濫造、毫無新意的“戲中戲”電影。在上述描述中，可以看到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兩個套層結構，這部37 分鐘的電影本身就涉及兩層敘事：外層是僵尸電影劇組的拍攝過程，另一層是外層所生產(chǎn)的電影文本——少女被變成僵尸的男友咬死。然而，當這兩個套層結束時，銀幕上出現(xiàn)了演職人員表，觀眾本以為這部俗套的難熬的電影已經(jīng)結束了的時候，卻意識到時間只過去了半個小時，此時出現(xiàn)了四個字“一個月前”。電影進行到下一個套層，即之前兩個次文本的外層。在這一級文本里，敘事回到一個月前，現(xiàn)實中，在影片《ONE CUT OF THE DEAD》中飾演導演的演員本身是一名十八線導演，而電視臺找到他，希望他為臺里新開設的僵尸電影頻道拍攝一部僵尸電影，并且有兩個爆點，即“現(xiàn)場直播”和“一鏡到底”。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下，導演開始帶領著一個匯集了各色人等的演員團隊和自己的拍攝團隊進行電影的籌備工作。
接下來，電影展示了前半小時觀眾所看到的電影的“敘述”過程。這也是影片值得注意的一點，區(qū)別于如《登堂入室》中內(nèi)外套層的內(nèi)涉和外滲，《攝影機不要?！分兴械膬?nèi)層故事都是直接展示給觀眾的，而在與它相對應的外層中，再對這一文本的過程進行講述和闡釋。在影片中現(xiàn)實生活的這一層，又通過展示的方式，為我們?nèi)轿恢v述了《ONE CUT OF THE DEAD》的拍攝過程，只不過敘事視角進行了轉變，“不再聚焦于電影劇情，而是幕后團隊如何拍出影片”③，這也是被網(wǎng)友稱作“最笑點與淚點齊飛”的部分——所有在《ONE CUT OF THE DEAD》的“成片”中我們看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場景，其實在拍攝過程中都事出有因，比如在內(nèi)層敘事中奈緒一直“碰碰碰”的原因，原來是要塞話題填補時間。一鏡到底中讓人覺得冗長沉悶的部分，在本層中都會進行解釋：“為何中間要講這么多人事物”；在觀眾一次次的“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般的笑聲中，不論是觀眾還是電影人，都能夠體會電影拍攝背后的辛酸和苦澀?！芭钠边@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極其艱苦的事情，看似爛片的背后其實也混合著工作人員的汗水、淚水和苦水。
二、元電影：對行業(yè)與自我的反身性思考
對于元電影的概念，可參考楊弋樞在《電影中的電影：元電影研究》一書中的定義：“元電影是指關于電影的電影，包括所有以電影為內(nèi)容，在電影中關涉電影的電影，在文本中直接引用、借鑒、指涉另外的電影文本或者反射電影自身制作過程的電影都在元電影之列。元電影將電影自身作為對象，標示了一個內(nèi)指性的、本體意識的、自我認識與自我反射的電影世界，包含著對電影藝術自身形式和構成規(guī)律的審視?！雹芎喲灾娪笆请娪爸械碾娪?，關于電影的電影，關于電影制作、觀看、分析的電影，關于電影性的電影，或者使用一些非常規(guī)的方法使人意識到，這是一部電影⑤，對電影機制的展示表明了元電影的自反性，或反身性。
反身性最早是哲學和心理學中的術語，用以指涉將本身當作對象或目標的理性能力。從其發(fā)展上來看，人類藝術創(chuàng)作（如文學、繪畫、戲劇等）很早就有了反身性的元素存在⑥，不斷展現(xiàn)出創(chuàng)作者對自身的思考。人們后來將反身性的意義加以延伸，用來比喻一種媒介或語言的自我反射的能力⑦。“反身式電影”簡言之就是“關于電影的電影”，這種電影除了讓觀眾沉浸于故事，也激發(fā)他們關注電影藝術自身的本性，意識到他們正在觀看的影片不僅是虛構的故事，更是關于電影史或者電影藝術的電影⑧。
電影《攝影機不要停》本身即是關于“拍攝一個現(xiàn)場直播且一鏡到底的關于拍攝電影卻遇僵尸的故事”的故事，既展現(xiàn)了在劇組籌備和拍攝中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困難和狀況，也反映了電影人對電影的堅守和執(zhí)著，可以看作是一個僵尸故事外殼包裹著的勵志電影。
首先，電影對當下演員行業(yè)的亂象進行了反思。在《攝影機不要?！返倪@層敘事中，電影為我們展示了各種各樣的演員——不斷質(zhì)疑劇本的流量明星，因偶像身份顧及自身形象而要求刪減戲份的小花，還有嗜酒且一喝酒就不省人事的、因腸胃病而只喝軟水的、心理承受力差的、剛認識就同居結果一起出了車禍的男女演員。觀眾在看到這些場景時并不會感到陌生，因為當下娛樂圈中這些現(xiàn)象屢見不鮮。在一些流行的社交媒體中，我們經(jīng)常能見到“某流量明星在劇組耍大牌”“某演員因創(chuàng)作理念不合而辭演某劇”“某小花在電視劇中飾演廚師卻連吃東西的鏡頭都用替身”“某某演員片酬高達XXX”等娛樂新聞，觀眾感嘆流量當?shù)?，演技稀缺，好演員沒有市場的同時，其實對這樣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麻木了。在《ONE CUT OF THE DEAD》中，本來要飾演導演的男演員和飾演化妝師的女演員因為車禍，導致臨開拍前這兩個角色空缺，導演日暮和曾經(jīng)是演員、后來因為“攻擊”事件退出演藝圈的妻子臨危受命，出演了這兩個角色。導演日暮在演戲的過程中借著角色之便，即興對扮演女主人公的偶像小花的做作演技和飾演男主人公的流量小生搶奪話語權的行為進行了痛批，這既是對電影中演員的批判，也是對銀幕外的電影行業(yè)環(huán)境和混亂現(xiàn)象的一次怒吼。
此外，影片還以攝影師為切入口，涉及電影行業(yè)尤其是日本電影界中等級制度的問題?！禣NE CUT OF THE DEAD》的拍攝中，攝影師身體欠佳，攝影觀念也比較保守規(guī)矩，即便這樣也要固守著自己攝影師的身份，對于來自后輩關于拍攝的想法和想要一試的請求，他堅持自己才是攝影師，斷然拒絕。結果拍攝中途腰傷復發(fā)，畫面停滯30 秒，后輩終于拿起了攝影機按照自己的意愿拍攝，雖然技巧仍然幼稚，但終歸沒有使現(xiàn)場直播發(fā)生播出事故。反思現(xiàn)實，一些青年電影人在行業(yè)中同樣難有機會施展手腳，只能在年年歲歲中等待“熬”出頭的時機，其中不乏優(yōu)秀的年輕人，因此現(xiàn)在許多的青年電影人扶持項目，在幫助他們走出困境、施展抱負和才華的同時，也是在為整個行業(yè)儲備堅實的后備軍，培養(yǎng)新興力量，讓電影夢能夠一直綿延不斷地傳承下去。
最后，影片在最后一個套層中，為我們?nèi)嬲故玖艘徊俊盃€片”的拍攝過程。簡陋的拍攝條件，制片方和放映方的超高難度拍攝要求，演員業(yè)余，導演和整個攝制組都是電影界的無名之輩，可想而知拍攝出來的效果?？墒羌幢闶沁@樣，影片還是以一種戲謔而又近乎悲憫的姿態(tài)，為我們呈現(xiàn)了“爛片”背后的艱辛。無論是不管遇到什么樣的突發(fā)狀況時的那一句“攝影機不要?！?，還是最后搖臂跌壞了之后所有演職人員“疊羅漢”來創(chuàng)造一個人肉搖臂，都體現(xiàn)出影片和現(xiàn)實中電影人內(nèi)心的堅持和對夢想的呵護。電影是一場夢，不僅是為觀眾做的一場夢，也是所有電影人的一場夢。羅曼·羅蘭說，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它。對于電影也是一樣，從這個角度上講，這部影片是用血汗書寫的獻給電影人的一封情書。
注釋：
①[英]蘇珊·海沃德.電影研究關鍵詞[M].鄒贊,孫柏,李玥陽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305-306.
②豆瓣電影[EB/OL].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30234315/comments?start =20 ＆ limit =20 ＆ sort =new_score ＆ status=P.
③《攝影機不要停！ 》：逆襲！ 超低成本的大制[EB/OL].百度,2018-09-29.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12937181439230476.
④楊弋樞.電影中的電影——元電影研究[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5.
⑤楊弋樞.電影中的電影——元電影研究[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12.
⑥小說如荷馬史詩《奧德賽》、拉伯雷的《巨人傳》；繪畫如范·艾克的《阿諾菲尼的婚禮》（1434）等。
⑦趙艷明,李文聰.打破寫實的神話——論電影的現(xiàn)實性與反身性[J].文藝評論,2011(05):123-128.
⑧李洋.反身式電影及其修辭——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手法評析[J].當代電影,2014(03):151-156.
猜你喜歡
筆記本電腦“僵尸”英語文摘(2020年2期)2020-08-13 07:26:22 在808DA上文本顯示的改善制造技術與機床(2019年10期)2019-10-26 02:48:08 基于doc2vec和TF-IDF的相似文本識別電子制作(2018年18期)2018-11-14 01:48:06 你愿意當吸血鬼還是僵尸?新世紀智能(英語備考)(2018年12期)2018-03-14 01:23:34 GRIM FAIRY TALES BY DAVID DAWSON漢語世界(The World of Chinese)(2017年4期)2017-09-29 02:11:06 文本之中·文本之外·文本之上——童話故事《坐井觀天》的教學隱喻小學教學參考(2015年20期)2016-01-15 08:44:38 論《柳毅傳》對前代文本的繼承與轉化人間(2015年20期)2016-01-04 12:47:10 在舌尖上筑牢抵御“僵尸肉”的防火墻IT時代周刊(2015年7期)2015-11-11 05:49:50 App已死?80%的僵尸應用帶來的困惑新聞傳播(2015年6期)2015-07-18 11:13:15 “僵尸肉”橫行誰之過發(fā)明與創(chuàng)新(2015年29期)2015-02-27 10:39:40
□ 杜佳珈
一、套層敘事：真相層層揭開
關于套層結構，蘇珊·海沃德在其所著的《電影研究關鍵詞》中的解釋是，當影像（image）或涉及整個文本的概念重復出現(xiàn)時，文本之內(nèi)就出現(xiàn)了套層結構。套層結構是文本內(nèi)部的能指游戲，或者是互相鏡映的潛文本，而套層結構的首要范例是電影中的電影：借助場面調(diào)度，電影中的電影指向的是那部“真正”被拍攝的電影。觀影者看到電影設備，正在準備拍攝的演員，演職人員清理各類導演所需之物，等等①。在《攝影機不要停》中，影片的套層敘事并非像《改編劇本》中因為突出編劇改編時對自我藝術性的堅守和對體制商業(yè)性的屈服之間的矛盾內(nèi)核而在套層之間精妙地交纏互涉，亦未像阿莫多瓦《不良教育》中通過戲中戲的敘事模式來凸顯欲望和死亡等精神指向性的問題，而是以由內(nèi)而外、層層剝開的方式來敘述，敘述層級簡單明晰。
首先，電影開篇就是一個長達37 分鐘的一鏡到底的關于一個獨立劇組在廢墟拍攝僵尸電影，結果真的遇到僵尸的電影《ONE CUT OF THE DEAD》。按照災難片類型的標準來看，這個37 分鐘的作品簡直是真正的“災難”，以下是來自網(wǎng)友的描述：“看開場一鏡到底的爛僵尸片，與NG 42 遍一樣難熬，確實要冒出來諸多問題：臺詞是接不下去了該找手機了；導演怎么中二般閃現(xiàn)大叫又消失；包貝爾為什么坐在門口狀況外；攝影機怎么拌蒜栽地上了；為何突然變成了手持推拉的廉價大特寫；匪夷所思的搶戲女二；突然冒出來的一截大腿……”②總之這是一部狀況百出、粗制濫造、毫無新意的“戲中戲”電影。在上述描述中，可以看到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兩個套層結構，這部37 分鐘的電影本身就涉及兩層敘事：外層是僵尸電影劇組的拍攝過程，另一層是外層所生產(chǎn)的電影文本——少女被變成僵尸的男友咬死。然而，當這兩個套層結束時，銀幕上出現(xiàn)了演職人員表，觀眾本以為這部俗套的難熬的電影已經(jīng)結束了的時候，卻意識到時間只過去了半個小時，此時出現(xiàn)了四個字“一個月前”。電影進行到下一個套層，即之前兩個次文本的外層。在這一級文本里，敘事回到一個月前，現(xiàn)實中，在影片《ONE CUT OF THE DEAD》中飾演導演的演員本身是一名十八線導演，而電視臺找到他，希望他為臺里新開設的僵尸電影頻道拍攝一部僵尸電影，并且有兩個爆點，即“現(xiàn)場直播”和“一鏡到底”。在如此嚴苛的條件下，導演開始帶領著一個匯集了各色人等的演員團隊和自己的拍攝團隊進行電影的籌備工作。
接下來，電影展示了前半小時觀眾所看到的電影的“敘述”過程。這也是影片值得注意的一點，區(qū)別于如《登堂入室》中內(nèi)外套層的內(nèi)涉和外滲，《攝影機不要?！分兴械膬?nèi)層故事都是直接展示給觀眾的，而在與它相對應的外層中，再對這一文本的過程進行講述和闡釋。在影片中現(xiàn)實生活的這一層，又通過展示的方式，為我們?nèi)轿恢v述了《ONE CUT OF THE DEAD》的拍攝過程，只不過敘事視角進行了轉變，“不再聚焦于電影劇情，而是幕后團隊如何拍出影片”③，這也是被網(wǎng)友稱作“最笑點與淚點齊飛”的部分——所有在《ONE CUT OF THE DEAD》的“成片”中我們看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場景，其實在拍攝過程中都事出有因，比如在內(nèi)層敘事中奈緒一直“碰碰碰”的原因，原來是要塞話題填補時間。一鏡到底中讓人覺得冗長沉悶的部分，在本層中都會進行解釋：“為何中間要講這么多人事物”；在觀眾一次次的“原來是這樣”的恍然大悟般的笑聲中，不論是觀眾還是電影人，都能夠體會電影拍攝背后的辛酸和苦澀?！芭钠边@件事本身就是一件極其艱苦的事情，看似爛片的背后其實也混合著工作人員的汗水、淚水和苦水。
二、元電影：對行業(yè)與自我的反身性思考
對于元電影的概念，可參考楊弋樞在《電影中的電影：元電影研究》一書中的定義：“元電影是指關于電影的電影，包括所有以電影為內(nèi)容，在電影中關涉電影的電影，在文本中直接引用、借鑒、指涉另外的電影文本或者反射電影自身制作過程的電影都在元電影之列。元電影將電影自身作為對象，標示了一個內(nèi)指性的、本體意識的、自我認識與自我反射的電影世界，包含著對電影藝術自身形式和構成規(guī)律的審視?！雹芎喲灾娪笆请娪爸械碾娪?，關于電影的電影，關于電影制作、觀看、分析的電影，關于電影性的電影，或者使用一些非常規(guī)的方法使人意識到，這是一部電影⑤，對電影機制的展示表明了元電影的自反性，或反身性。
反身性最早是哲學和心理學中的術語，用以指涉將本身當作對象或目標的理性能力。從其發(fā)展上來看，人類藝術創(chuàng)作（如文學、繪畫、戲劇等）很早就有了反身性的元素存在⑥，不斷展現(xiàn)出創(chuàng)作者對自身的思考。人們后來將反身性的意義加以延伸，用來比喻一種媒介或語言的自我反射的能力⑦。“反身式電影”簡言之就是“關于電影的電影”，這種電影除了讓觀眾沉浸于故事，也激發(fā)他們關注電影藝術自身的本性，意識到他們正在觀看的影片不僅是虛構的故事，更是關于電影史或者電影藝術的電影⑧。
電影《攝影機不要停》本身即是關于“拍攝一個現(xiàn)場直播且一鏡到底的關于拍攝電影卻遇僵尸的故事”的故事，既展現(xiàn)了在劇組籌備和拍攝中遇到的各種各樣的困難和狀況，也反映了電影人對電影的堅守和執(zhí)著，可以看作是一個僵尸故事外殼包裹著的勵志電影。
首先，電影對當下演員行業(yè)的亂象進行了反思。在《攝影機不要?！返倪@層敘事中，電影為我們展示了各種各樣的演員——不斷質(zhì)疑劇本的流量明星，因偶像身份顧及自身形象而要求刪減戲份的小花，還有嗜酒且一喝酒就不省人事的、因腸胃病而只喝軟水的、心理承受力差的、剛認識就同居結果一起出了車禍的男女演員。觀眾在看到這些場景時并不會感到陌生，因為當下娛樂圈中這些現(xiàn)象屢見不鮮。在一些流行的社交媒體中，我們經(jīng)常能見到“某流量明星在劇組耍大牌”“某演員因創(chuàng)作理念不合而辭演某劇”“某小花在電視劇中飾演廚師卻連吃東西的鏡頭都用替身”“某某演員片酬高達XXX”等娛樂新聞，觀眾感嘆流量當?shù)?，演技稀缺，好演員沒有市場的同時，其實對這樣的現(xiàn)象已經(jīng)麻木了。在《ONE CUT OF THE DEAD》中，本來要飾演導演的男演員和飾演化妝師的女演員因為車禍，導致臨開拍前這兩個角色空缺，導演日暮和曾經(jīng)是演員、后來因為“攻擊”事件退出演藝圈的妻子臨危受命，出演了這兩個角色。導演日暮在演戲的過程中借著角色之便，即興對扮演女主人公的偶像小花的做作演技和飾演男主人公的流量小生搶奪話語權的行為進行了痛批，這既是對電影中演員的批判，也是對銀幕外的電影行業(yè)環(huán)境和混亂現(xiàn)象的一次怒吼。
此外，影片還以攝影師為切入口，涉及電影行業(yè)尤其是日本電影界中等級制度的問題?！禣NE CUT OF THE DEAD》的拍攝中，攝影師身體欠佳，攝影觀念也比較保守規(guī)矩，即便這樣也要固守著自己攝影師的身份，對于來自后輩關于拍攝的想法和想要一試的請求，他堅持自己才是攝影師，斷然拒絕。結果拍攝中途腰傷復發(fā)，畫面停滯30 秒，后輩終于拿起了攝影機按照自己的意愿拍攝，雖然技巧仍然幼稚，但終歸沒有使現(xiàn)場直播發(fā)生播出事故。反思現(xiàn)實，一些青年電影人在行業(yè)中同樣難有機會施展手腳，只能在年年歲歲中等待“熬”出頭的時機，其中不乏優(yōu)秀的年輕人，因此現(xiàn)在許多的青年電影人扶持項目，在幫助他們走出困境、施展抱負和才華的同時，也是在為整個行業(yè)儲備堅實的后備軍，培養(yǎng)新興力量，讓電影夢能夠一直綿延不斷地傳承下去。
最后，影片在最后一個套層中，為我們?nèi)嬲故玖艘徊俊盃€片”的拍攝過程。簡陋的拍攝條件，制片方和放映方的超高難度拍攝要求，演員業(yè)余，導演和整個攝制組都是電影界的無名之輩，可想而知拍攝出來的效果?？墒羌幢闶沁@樣，影片還是以一種戲謔而又近乎悲憫的姿態(tài)，為我們呈現(xiàn)了“爛片”背后的艱辛。無論是不管遇到什么樣的突發(fā)狀況時的那一句“攝影機不要?！?，還是最后搖臂跌壞了之后所有演職人員“疊羅漢”來創(chuàng)造一個人肉搖臂，都體現(xiàn)出影片和現(xiàn)實中電影人內(nèi)心的堅持和對夢想的呵護。電影是一場夢，不僅是為觀眾做的一場夢，也是所有電影人的一場夢。羅曼·羅蘭說，世上只有一種真正的英雄主義，那就是在認清生活的真相之后依然熱愛它。對于電影也是一樣，從這個角度上講，這部影片是用血汗書寫的獻給電影人的一封情書。
注釋：
①[英]蘇珊·海沃德.電影研究關鍵詞[M].鄒贊,孫柏,李玥陽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3:305-306.
②豆瓣電影[EB/OL].https://movie.douban.com/subject/30234315/comments?start =20 ＆ limit =20 ＆ sort =new_score ＆ status=P.
③《攝影機不要停！ 》：逆襲！ 超低成本的大制[EB/OL].百度,2018-09-29.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612937181439230476.
④楊弋樞.電影中的電影——元電影研究[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5.
⑤楊弋樞.電影中的電影——元電影研究[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12:12.
⑥小說如荷馬史詩《奧德賽》、拉伯雷的《巨人傳》；繪畫如范·艾克的《阿諾菲尼的婚禮》（1434）等。
⑦趙艷明,李文聰.打破寫實的神話——論電影的現(xiàn)實性與反身性[J].文藝評論,2011(05):123-128.
⑧李洋.反身式電影及其修辭——昆汀·塔倫蒂諾的電影手法評析[J].當代電影,2014(03):151-156.
猜你喜歡
英語文摘(2020年2期)2020-08-13 07:26:22
制造技術與機床(2019年10期)2019-10-26 02:48:08
電子制作(2018年18期)2018-11-14 01:48:06
新世紀智能(英語備考)(2018年12期)2018-03-14 01:23:34
漢語世界(The World of Chinese)(2017年4期)2017-09-29 02:11:06
小學教學參考(2015年20期)2016-01-15 08:44:38
人間(2015年20期)2016-01-04 12:47:10
IT時代周刊(2015年7期)2015-11-11 05:49:50
新聞傳播(2015年6期)2015-07-18 11:13:15
發(fā)明與創(chuàng)新(2015年29期)2015-02-27 10:39:4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