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駐美國、德國特約記者　李勇 青木 ●本報記者 邵一佳 ●陳欣 王偉 柳玉鵬

美國如何欺騙其他國家，竊取情報的同時賺取巨額資金？美國《華盛頓郵報》和德國電視二臺等媒體11日發(fā)布的一項聯(lián)合調查報道給出詳細答案：美國中央情報局（CIA）曾和德國聯(lián)邦情報局（BND）在數(shù)十年間共同控制瑞士公司CryptoAG，通過其銷往世界上百個國家的加密設備竊取外國政府通信情報。CIA自以為是地認為，這項計劃是“間諜戰(zhàn)的勝利”，保護了美國及其盟友的利益。但諷刺的是，華盛頓監(jiān)控的對象包括土耳其、日本、韓國等盟友，就連當時與美國合作的德國都驚訝于其“諜報世界沒有朋友”的做法。在《華盛頓郵報》看來，CIA這項計劃“對現(xiàn)代間諜活

動意義重大，其廣度與持續(xù)性有助于解釋，美國在全球監(jiān)控方面如何養(yǎng)成了貪得無厭的胃口，而這在2013年‘棱鏡門事件中已經(jīng)暴露出來”。不止于此，韓國媒體說，該丑聞令近年來總是指控中國企業(yè)“竊密”的美國人處于“自打嘴巴”的尷尬境地，引發(fā)巨大爭議在所難免。

CIA“最大膽的操作之一”

美德媒體的報道來源是CIA沿革史機密檔案和BND一份類似文件，另外，它們還采訪了一些西方情報官員和CryptoAG員工。據(jù)《華盛頓郵報》報道，總部位于瑞士楚格州的CryptoAG依靠在二戰(zhàn)時期為美軍生產(chǎn)密碼編制設備起家，此后數(shù)十年，它成為加密設備行業(yè)的領軍企業(yè)，將產(chǎn)品銷往逾120個國家，為這些國家的情報、外交和軍方人員提供通信渠道。相關文件明確提及了62個國家，包括伊朗、巴基斯坦、印度等，但中俄并不是CryptoAG的客戶。

文章披露說，上世紀50年代，美國成功說服CryptoAG降低賣給其他國家的設備的加密強度，相應損失由美方補償。到了上世紀70年代，CIA及負責密碼破譯的美國國家安全局（NSA）幾乎控制了該公司的方方面面，它們與BND聯(lián)手，決定其人員雇用、技術設計、算法植入和銷售對象。美德事先偽造程序植入設備中，當其他國家使用時，它們就可以破解各國用來發(fā)送加密文件的代碼。

《華盛頓郵報》形容這是CIA史上“最大膽的操作之一”。美國借此掌握了大量秘密情報，比如1979年至1981年伊朗人質危機期間的伊朗各部門之間的通信，1982年英阿馬島戰(zhàn)爭時期的阿根廷軍方通信等。在上世紀80年代，這家瑞士企業(yè)為NSA提供了大約40%的他國外交通信等情報。

CIA文檔自夸，這項計劃是“情報界的絕招”。CryptoAG的巨額收入被美德瓜分，與此同時，也有其他國家政府愿意用高價從美德那里獲得機密內容。美國《紐約時報》稱，至少以色列、英國、瑞典等國知道該計劃。

不過，美德合作關系據(jù)稱從一開始就被關于金錢、道德底線等問題的摩擦縈繞。對CIA來說，BND看上去專注于斂財，美國人需要“時常提醒德國人，這是一項情報行動”；而德國人則對美國人監(jiān)控所有對象，甚至包括其親密盟友的做法感到驚訝，比如北約成員西班牙、土耳其、意大利等。

“德國之聲”12日報道稱，德國聯(lián)邦情報局在1993年退出了這項行動，將其在CryptoAG擁有的股權賣給CIA。德國認為該行動的風險太高，且該國在柏林墻倒塌后的優(yōu)先任務發(fā)生改變。德國情報專家施密特-艾恩鮑姆對美聯(lián)社表示，西方情報機構與Cryp?toAG之間的聯(lián)系也被外界懷疑過。1992年，該公司一名銷售員在伊朗被捕，坐了幾個月的牢，據(jù)稱BND為將他放出來花了100萬美元。此事也是德國決定不再參與該行動的原因之一。

德國退出后，CIA繼續(xù)控制Cryp?toAG。美方何時結束這項行動不得而知。2018年，CryptoAG資產(chǎn)被賣給兩家企業(yè)：來自瑞士的CyOneSecurity只將安全產(chǎn)品賣給瑞士政府；瑞典公司CryptoInternational則接管了其品牌和國際業(yè)務。目前，仍有許多國家在使用CryptoAG的產(chǎn)品。

“瑞士的中立立場受到考驗”

截至12日晚，CIA與BND均未對此事作出正面回應。兩家接手CryptoAG的企業(yè)否認他們與情報機構之間有聯(lián)系。CryptoInternational總裁林德對《華盛頓郵報》表示，他不知道Cryp?toAG的原股東是誰，如果相關報道屬實，那么他感覺自己被背叛了，“我還買了品牌名字……這可能是我職業(yè)生涯做出的最愚蠢的決定”。本月初，瑞士政府吊銷了該公司的出口許可證。

瑞士政府周二表示，將對CryptoAG與外國情報機構合作一事展開調查。但在《華盛頓郵報》看來，瑞士表態(tài)的時機很微妙。相關文件顯示，瑞士官員數(shù)十年來知道真實情況，但他們卻只是在新聞曝光后才表示要介入。瑞士國防部對德新社說，相關事件可追溯至大半個世紀以前，如今對此“很難進行重構和解釋”。

《紐約時報》說，如果瑞士當局予以批準，那么CryptoAG的相關行動可能就不違反該國法律。但瑞士綠黨成員巴爾塔薩警告稱，這種做法將令該國的政治身份受到損害。“瑞士的中立立場受到考驗?！庇鴱V播公司12日說，有瑞士記者感嘆：“我們這次名譽掃地了?！绷硗?，瑞士一直想擺脫“只要價格合適，他們可以做任何事”的刻板印象，但現(xiàn)在全世界都知道，瑞士人為了錢出售有安全漏洞的設備。

瑞士《每日導報》12日稱，這一“歷史性”間諜行動之所以能實施，是因為美德兩國利用了瑞士的中立性及其聲譽。伯爾尼必須對此事進行深入調查，并予以澄清，這是擺脫困境的唯一途徑。瑞士需要拿出勇氣，堅決維護主權，盡管恢復形象恐怕需要較長時間。

韓媒批美國“厚顏無恥”

執(zhí)行這項秘密行動的美國人并無悔意?！度A盛頓郵報》稱，曾擔任NSA局長的博比·雷·因曼說：“我會為此感到內疚嗎？完全不……這是世界各地非常珍貴的信息來源，對美國決策者非常重要?！钡诘聡?、瑞士許多媒體報道中，這是一個“間諜丑聞”。德國新聞電視臺12日說，此事讓美國情報機構在歐洲及全球的形象再一次受損。

報道稱，德國退出這一項目后，美國不再與其分享相關情報。有BND官員表示，他不確定德國不參與行動后依然屬于不被美國竊密的少數(shù)幾個國家。但斯諾登曾經(jīng)爆料的內容給出了令人不安的答案：美國情報機構不僅視德國為目標，而且總理默克爾的手機也在監(jiān)聽之列。

韓國《首爾新聞》12日將此稱為“CIA厚顏無恥的竊密行為”，《京鄉(xiāng)新聞》用“來自美國的情報恐襲”形容，并強調韓國也是CryptoAG的“優(yōu)秀顧客”。報道評論說，美國一直聲稱中國通過華為等公司“竊密”，現(xiàn)在卻露出“不分敵我”“有密全竊”的真面貌，這很難避免外界的批判。

復旦大學網(wǎng)絡空間國際治理研究基地主任沈逸12日對《環(huán)球時報》記者表示，外媒披露的材料曝光了美國如何控制一家商業(yè)公司、如何在產(chǎn)品中嵌入“后門”、如何對其他國家進行監(jiān)視，也向外界解釋了美國一些行為的動機?！盀槭裁疵绹私陙硪е袊髽I(yè)不放，并認為中國崛起的背后肯定是靠竊密？”沈逸說，因為他們自己才是“慣偷”，這是典型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俄羅斯“政治專家”網(wǎng)站12日援引俄國家杜馬議員米洛諾夫的話說，CIA從來就不掩飾其無視人權的行為，美國情報需求高于所有其他國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