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一開始想寫兩個學渣為了維護虛假人設，怕被拆穿而努力上進的故事，后來改改寫寫就變成了這樣一個還算溫暖的故事。我自己還挺喜歡的，希望大家身邊都有個能給你撐起一片熱鬧的小伙伴。

反正遇見的所有人里，只有你最中意。

新浪微博|@檐蕭啊

01

文理分班第二天，池硯被告知他的新同桌是個不好惹的面癱臉。

他昨天發(fā)燒沒來學校，聽聞班里變了天，在踏進教室的前一秒換上一副十分兇冷的表情。只是，教室里并沒有看見想象中五官凌厲、缺乏表情的臉，他狐疑地跟同學交換了一下眼色，再看向座位旁時，冷酷的表情一點點瓦解。

就這？

新同桌扎著利落的丸子頭，額前散著絨絨碎發(fā)，分明像是給一把糖就眉眼彎彎的姑娘。

池硯吊兒郎當?shù)刈哌^去，屈指叩著桌面說：“新同桌，借過一下?！?/p>

新同桌忙著寫什么，頭也沒抬，只伸手往里挪了下凳子又連忙繼續(xù)。

池硯走過去，不以為然地想，沒事，學霸都這樣，學習比天大。于是接下來幾天，池硯睡他的覺，同桌寫她的字，兩人互不打擾，誰也沒主動說話。

時間一晃就到了摸底考試這天，池硯不學無術(shù)慣了，原本準備踏實執(zhí)行“三短一長選最長”這個秘訣，不料余光一瞥，看到新同桌下筆有如神助，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睛，往那邊蹭了蹭，然后也十分迅速地寫完了選擇題和填空題。

翌日課間，池硯正握著手機打游戲，課代表來發(fā)卷子。他隨口應了一聲，幾秒后忽然想起什么，又抽空瞥了一眼試卷，看清右上角的三十四分時瞬間愣住，他不信邪地伸手又翻了翻新同桌的卷子，看到一個二十七后忽地笑出了聲。

后來，是池硯主動打破了兩人間無形的壁壘：“同桌，我還以為你是學霸?！?/p>

陳時抬頭淡淡地看他一眼，絲毫沒有因為令班級蒙羞而汗顏的覺悟：“看人不要只看臉?！?/p>

池硯撲哧一笑，覺得她沒看上去那么難聊，于是又問：“喜歡打游戲嗎？”

“不喜歡?！?/p>

“是因為打得不好？”

“無聊?！?/p>

池硯有點理解他同桌面癱、脾氣差的傳言是怎么回事了。但他確實無聊，傍晚非要死要活地拖著陳時一塊打游戲。

陳時的水平像是剛學會，開局沒多久就坐在一旁看著池硯出神。

她覺得池硯大多時候很煩，話多的時候沒完沒了，不說話時打游戲也很吵，因為抄她卷子分卻比她高而笑了一整天，再比如此刻，操作花里胡哨，拿到本場最佳后，招搖地沖她笑笑：“我厲害吧？”

她好不容易清凈兩天，不料周末一出門，偏偏又遇見了他。

一早，省博物館前已經(jīng)排起了長隊，陳時過完安檢，剛拎起背包就聽到一聲有幾分耳熟的“喲”，她回頭，看著幾米外的池硯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新物種似的，好奇地湊到了她面前：“一個人來參觀博物館？”

陳時垂眸：“不是，來偷文物?！?/p>

池硯配合地壓低帽檐：“我?guī)湍阃L。”見陳時皺著眉看他，他雙手一攤，頗有幾分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對，我就是無聊?！?/p>

他也想周末在家躺著睡懶覺、打游戲，但父母為了彰顯優(yōu)良家風，非拽他一塊過來打配合。他站在一堆大人中間被三百六十度圍觀，裝禮儀恭謙裝得臉都要僵了，好不容易借口說看到同學溜了出來，怎么可能放過恰好遇見的陳時。

但是很顯然，同桌并不同情他的遭遇，反而絕情道：“我有事，你別跟著我。”

“呵，誰稀罕？”一再被拒絕的池硯很要面子，大搖大擺地走開。

陳時看著她走進盡頭的咖啡館，才轉(zhuǎn)身走進特展館。

所幸她來得還算早，展廳里人還不多，她目的明確地走到一幅聞名遐邇的書法作品前，利落地從包里掏出相機，開始找角度拍攝。雖然她早已提前了解了這次特展的展品資料，但親眼看到發(fā)現(xiàn)和想象中的并不盡相同，她一次性多拍了幾段，正低頭看著成品是否有所欠缺，背后忽然響起一個突兀又煩人的聲音：“喲，學習呢？還拍視頻了？”

陳時無語地扭頭看他，目光明晃晃地寫著：“離我遠點?！?/p>

但池硯是誰，堂堂附中小霸王怎么會被這點困難打倒，他甚至自如地上手摁了兩下陳時的相機，隨后評價道：“拍得不賴啊，我關(guān)注了一個拍文博類作品也挺好的博主，要不要推薦給你？”

“謝謝，不感興趣。”陳時不以為然地想，他能關(guān)注什么正經(jīng)博主。

池硯對她的不近人情，從偶爾想打一架到如今已經(jīng)自動免疫了，但這不代表他一點都不介意。接下來的時間，他就故意跟陳時作對似的，懶洋洋地跟著她，但不講話也不看她，大概是準備要煩死她。

后來，兩人坐在展館外的長椅上休息。陳時不耐煩地低頭看資料，翻頁時抬頭看到不遠處一群西裝革履的大人正朝這邊招手，她沒好氣地踢了踢池硯。

池硯頭也沒抬，以為她要和解，將她剛才的說辭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謝謝，不感興趣?！?/p>

陳時忍住翻白眼的沖動，扭過頭好言提醒，余光看到他屏幕上的畫面，愣了兩秒才說：“那邊有人喊你?！?/p>

直到池硯跟人群告別，又回頭跟她招招手，轉(zhuǎn)身消失在門后，陳時才皺起了眉。如果她沒有看錯，池硯剛剛看的是她的視頻吧？

“不正經(jīng)的博主”是她自己？

02

雖然陳時語文一般，數(shù)學更差，但在網(wǎng)絡上，她是個實打?qū)嵉穆杂行┟麣獾囊曨l博主。

她最早是因為暑假無聊，一時興起才決定做視頻的，內(nèi)容沒什么章法，通常想到什么拍什么，后來關(guān)注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才開始認真對待。現(xiàn)實中沒有人知道她是誰，她也不想讓池硯知道他關(guān)注的那位博主是她。

周一早自習，陳時看著不修邊幅的池硯一步步地走進教室，往座位上一趴開始睡覺。她撇了撇嘴，剛收回視線，余光就看到池硯睡眼蒙眬地支起頭，問：“一早盯著我干嗎？有事求我？”

陳時緩緩遞給他一個魔方：“玩嗎？”

陳時皺著眉，她向來不擅長解釋。在她試圖組織語言，用相機里的原始素材證明拍攝日期早于對方發(fā)布日期的漫長過程中，評論區(qū)的指責、謾罵因為她的沉默漸漸多過質(zhì)疑和分析。厭煩情緒在心里蔓延，她忽然覺得解釋是白費力氣，反正無人聽信。

看過的評論內(nèi)容在她內(nèi)心反復出現(xiàn)，更深夜重時，她似乎聽到微弱的聲音在心底不甘地掙扎，于是言簡意賅地回復：“無幸得見?！?/p>

隨后，手機跳出來的第一評論是：看不起誰呢？陰陽怪氣，抄襲還有理了？

陳時嗤笑一聲，扔開手機，開始刷題。

過了兩天，感冒歸來的池硯發(fā)現(xiàn)她同桌的面癱癥狀又加重了。他琢磨了一會兒，詫異地問：“不會有人因為我拿雪球砸她還在生氣吧？”

陳時沒理他，他就化身復讀機，趴在桌上一遍遍地重復著“不會吧，不會吧”，直到耳邊響起一聲無奈的：“沒有，別吵了。”

池硯吊兒郎當?shù)乜恐笞溃骸坝惺裁礋┬氖?，來跟哥哥說說?！币婈悤r沒反應，他挑眉繼續(xù)道，“難道有人趁我不在找你麻煩？

“該不會是你立志成為學霸的事業(yè)受阻吧？

“說說唄，萬一有用呢?！?/p>

陳時覺得如果不說點什么，他能一直嘮叨下去，于是她問：“說出來有用？”

“你不說我怎么知道，靠猜啊?！?/p>

眼看同桌神色有所松動，池硯連忙點頭湊近，半晌后，聽到他同桌一聲幾不可聞的：“知道了?！?/p>

池硯滿頭問號，知道什么了，怎么他什么都不知道？

04

那天晚上，陳時把她整理的拍攝圖、預約博物館的時間以及搜索作品信息的記錄都發(fā)了出來，評論區(qū)依舊有質(zhì)疑或其他聲音，但也有維護她，替她爭辯的。

陳時看了一會兒，再次點進跟她這期發(fā)布的內(nèi)容雷同的博主主頁，她隨手點開幾個視頻，發(fā)現(xiàn)對方的轉(zhuǎn)場和創(chuàng)意都挺好。與此同時，陳時發(fā)現(xiàn)對方也因為這件事收到了諸如“蹭熱點”“東施效顰”“碰瓷兒”等不友好的評論。

陳時思慮兩秒，想跟對方道歉，解釋事情的因由，點開私信卻意外地發(fā)現(xiàn)他們兩個很早之前居然有過交流。

陳時手指快速滑動著屏幕，往日的聊天記錄一一陳列在眼前，漸漸讓她記起了許多事。

那時候，陳時剛開始做視頻，有著初入江湖般地熱忱和好奇，所有的私信都會看，感興趣的問題也會回復，在所有人中，有個用戶名叫Crossroad的人出現(xiàn)的次數(shù)最頻繁。陳時發(fā)布的新視頻，他有時很快看完，有時隔了幾天突然跑來跟她交流。陳時漸漸習慣了他的存在，有時沒有想法也主動找他聊聊天，雖然他們彼此沒見過面，但同朋友無異。

只是后來有段時間，陳時很久沒有更新，他們的聊天莫名中斷。接著，關(guān)注陳時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她忘了具體是哪一次，因為什么忽視了對方的私信，然后他們漸漸疏遠，直至再也沒有聯(lián)系。

此刻，陳時看著他的主頁就像看著一位老友，他的ID其實沒變，只是頭像和簡介都換了，所以她上次才沒有認出他。陳時沉吟良久，在對話框里輸入：“很抱歉因為視頻內(nèi)容相似給你帶來困擾，以后我會注意。”

頓了頓，她又繼續(xù)道：“你還記得我嗎？”

過了許久，她都沒收到回復。

她安靜地呆坐了一會，套上羽絨服下樓，走出小區(qū)后四處看了看才轉(zhuǎn)身向左。她記得這條路的盡頭有個丁字路口，朝南開的那家面包店的甜品很好吃。

冬夜寒風肆虐，行至偏僻路段會有種空城的錯覺。陳時裹了裹衣領，抬頭看著遠處的模糊身影，心想，她落在別人眼中應該也是如此形單影只。后來陳時返回，徘徊在那條路上的模糊身影還在，她趁路過看了一眼，然后猛地停步：“池硯，你在這兒干什么？”

幾乎融進黑暗中的身影一頓，看清是她后，沒心沒肺地笑著湊近：“等你啊?！?/p>

路燈昏暗，池硯表情變得又快，戾氣一閃而過，仿若幻覺。

陳時皺了皺眉，把手提袋拎高了一些：“要吃嗎？”

池硯就著她的手扯開袋子，挑走了看起來最不甜的一塊面包。

陳時遲疑地開口：“你……”

池硯果斷地打斷她，語氣漫不經(jīng)心：“我沒事，剛好可以順路送你回家?！?/p>

“我是想說，你挑走了我最喜歡的口味。”

池硯閉了閉眼，壓下想要跟她同歸于盡的念頭大步向前。過了會兒，他一臉不耐煩地回頭看她：“跟上啊?！?/p>

陳時小跑兩步湊近，心想，以后要對她同桌耐心一點。

池硯的父母在本市很有名，她從池硯偶爾的只言片語中了解到他們的關(guān)系并不好。池硯的好身手似乎是跟在他們“斗爭”的過程中練就出來的，她從前覺得以池硯的脾性早已能應付自如，但其實張揚任性底下，也藏著許多無措吧。

許多情緒堆積到一起的后果就是陳時很晚都沒有睡著。她找白噪音助眠時，看到Crossroad給她回消息說：“不記得了?！?/p>

這沒什么，世界變得如此快，每天有無數(shù)個新奇的事物和人涌進來，誰也不是不可替代。陳時悵然地接受了現(xiàn)實，而后不小心點進Crossroad的主頁，看到他在幾分鐘前發(fā)動態(tài)說：剛看到，只是兩人恰好選了同一件作品，不存在抄襲借鑒，以及，我挺喜歡隔壁博主的。

剛不還說不記得她了嗎？陳時啞然失笑。

她返回私信頁面，跟這位傲嬌的朋友發(fā)消息說：“我在B市，你應該也是吧，有機會見面聊聊吧？”

“看心情吧，我最近挺忙的。” Crossroad回。

陳時笑：“我等你?！?/p>

05

“博物館最近有個古樂器新展，有興趣嗎？”

“最近發(fā)現(xiàn)有個紀錄片拍得挺好看，推薦給你?！?/p>

“《一天一個拍攝小技巧，看過不吃虧，看過不上當》?！?/p>

“……”

陳時把自己無形中從池硯身上學到的話癆技能，都依葫蘆畫瓢地搬給了Crossroad，與此同時，她內(nèi)心對自己充滿了鄙夷。在她覺得池硯煩的時候并沒有想過她也有這么一天。

不料，Crossroad并不打算輕易放過陳時，幾天后，他回復的第一句話是——“你好煩?！?/p>

第二句開始翻舊賬，“無幸得見？你是不是在嘲諷我？”

陳時頭疼道：“沒有，只得當時懶得解釋。”

“為什么？是看不起誰？”

……因為覺得很麻煩，覺得沒有人會信你。

其實分班之前，有段時間，陳時和同學相處得還不錯，她長得乖，成績過得去，雖然話少，但接觸起來人還行。

有段時間學校舉辦辯論賽，為了贏比賽獎金，有同學眼光獨到，把她也拉入了隊伍里。陳時也沒讓同學失望，她話少，但每次開口都能精準地抓住對方言語中的漏洞，直擊要害。

半決賽前，陳時剛好要拍攝視頻，就把她自己整理的論點交給了隊友，讓他們補充、消化，沒想到他們似乎過于依賴她，直到比賽那天，陳時才發(fā)現(xiàn)他們用的是她那份字跡潦草的稿子，甚至沒有延伸論點，只簡單地陳述了出來。

陳時靠著在做視頻間隙想到的補充論點根本無力扭轉(zhuǎn)戰(zhàn)況。一行人沉默地走出比賽場地，她以為大家是因為輸?shù)舯荣惒徘榫w低迷，直到有人開口問，為什么她的稿子跟他們的不一樣？

“臨時想到的，補了上去”，這個理由在他們看來似乎并沒有說服力。

“可惜是團隊賽，你自己邏輯再清晰，表現(xiàn)再突出又有什么用？”有人怪聲怪氣道。

陳時皺眉：“你什么意思？”

“不分享所有論點，你又是什么意思？”

陳時氣急：“比賽失敗有我的原因，但更多的，不如從自己身上找。”

比賽之后沒幾天，“陳時故意寫得字跡潦草、獨占論點、想顯擺自己厲害，結(jié)果害大家輸?shù)舯荣悺背蔀榘嗬锉M人皆知的事。一開始，她試圖解釋，但即使他翻來覆去地講也無人聽信，她從深信“清者自清”到漸漸也覺得失望，索性不再多言，后來，她就成為班里大家默認的孤立對象。

“就這？” Crossroad聽完后無語地反問。

時過境遷，陳時回頭再看，也覺得根本不是什么大事。當初她賭氣似的跟所有質(zhì)疑她的人劃清界限，以至傷害沒有翻篇，所以再遇到雷同的事，受過的委屈和孤立無助卷土重來，她只想再次逃避。

“想做博物館新展的系列視頻，任務量有點大，你要跟我合作嗎？”

再回過神，陳時看到Crossroad發(fā)了這樣一段話。她剛好對這次的新展也有很大的興趣，于是迅速回應說：“求之不得?！?/p>

周六下午，陳時按約定抵達博物館，剛掏出手機就看到Crossroad發(fā)來信息——“回頭。”

她慢吞吞地轉(zhuǎn)身，抬眼就看到了坐在長椅上正沖她招手的池硯。

陳時踱步到他面前，問，“你怎么知道是我？”

池硯蹺著二郎腿晃啊晃的，語氣十分隨意：“靠智慧，還有一點點巧合，你忘了我上次看到你拍視頻了?！?/p>

陳時無語了許久才緩緩問：“我能只做從前你口中的那個‘拍文博類作品也挺好的博主嗎？”

池硯大笑兩聲，站起來邊往展廳走，邊故意道：“可以的，我都忘記二十七分的黑歷史了?！?/p>

陳時惱羞成怒：“不提這個，我們就還是好朋友。”

池硯看著她氣鼓鼓的側(cè)臉想，呵，誰說要跟你做朋友了。

他最近總頻繁想起那段他本不以為不愿再記起的舊時光。有段時間，他父母的關(guān)系急劇惡化，在外舉案齊眉，回到家是無休止的爭吵，偶爾醉酒連他也難逃戰(zhàn)局。他試圖抗爭，但并沒任何作用，于是每天放學，他只好無所事事地游蕩在街頭，或是在街角甜品店里坐到打烊。

他是無意間看到首頁推送，才打開那段視頻的，從敦煌經(jīng)變畫到長毋相忘銀帶鉤，視頻畫面粗糙，構(gòu)圖生澀，好在內(nèi)容有趣，甚至讓他短暫地忘記了當下處境。

或許她是個有意思的人，抱著這個念頭，他向她發(fā)出了第一條消息：“想看最近的‘萬里同風絲綢之路展?！?/p>

他果然沒收到回復。之后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某個瞬間他猛地想起她，然后幾番搜索又找到她，意外地發(fā)現(xiàn)她前幾天更新的視頻恰好是他提到的那個展。他內(nèi)心竟然升起一抹久違的雀躍。之后，他無聊了會跟她講他也去看了新展，講他聽聞的消失在絲綢之路上的文明古國，一來二去，他們漸漸建立起了聯(lián)系。

她停更的那段時間，他也在父母某場爭執(zhí)中意外受了傷。他花了許多時間試圖搞懂這慘兮兮的境況是因為什么，也說不清在哪一刻忽視釋懷，大概是看到她安然回來，大概是發(fā)現(xiàn)時間滾滾而過，所有人都微不足道，得不到的也不必太計較。

她是他無邊夜幕上的一顆星，明亮卻遙遙。他沒想過，有朝一日，她會降落在身旁。

“幫我拎一下。”陳時喊了兩聲，見他沒動，又拍了拍他的肩，“你又發(fā)什么呆？”

池硯回神，接過她的相機：“在想你……好像有點矮?！?/p>

06

寒假前，有同學發(fā)現(xiàn)，班里那兩個長得挺好看的學渣忽然開始努力向上了。

課上寫寫畫畫個沒完沒了就算了，放學還聚在一起用功，有事沒事還頻繁地跑去博物館拓展知識，她都撞見好幾回了。

這位同學唯恐被學渣攆上，周末一早起來準備背書，查生僻字時摸出手機，看到推送消息順勢點了進去，然后就徹底沉浸在省博物館官方賬號轉(zhuǎn)載的幾段視頻里，忘了背書這件事。

也不怪她不專心，那幾段視頻拍得又“燃”又好看，跟以前枯燥的歷史背景講解完全不同。她還借此完成了一篇八百字的小作文。

小作文后來在課堂上被老師著重夸獎了，“但是，”老師話鋒一轉(zhuǎn)，小小的眼睛里仿佛藏著精光，“聽說這幾段視頻是咱們班同學做的，有同學要站起來承認嗎？”

全班嘩然，左看看，右看看，但始終無人應答。

陳時事不關(guān)己似的坐在位子上，旁邊，池硯眼睛睜開一條縫，見狀也老老實實地繼續(xù)趴在桌上補覺。

于是，傳說中的攝影大神到底是誰，成了班里的一大難解之謎。

只有寫作文的同學推了推眼鏡框，轉(zhuǎn)頭看了看后排的兩個學渣，心想，我好像知道。

最后一節(jié)自習課，池硯寫完作業(yè)，小聲問他同桌：“你怎么不站起來？”

“我以為你會站起來。”陳時說。

池硯哼笑一聲，“我不是那么膚淺的人?！?/p>

“剛巧，我也不是?！?/p>

池硯還要掙扎一下：“那你說你這么辛苦，又是通宵剪輯又是熬夜策劃，是因為什么？”

陳時扭頭看他，良久后認真地說：“因為喜歡，也因為受到的關(guān)注陪我度過了許多艱難時刻?！?/p>

其中也包括他給予的關(guān)注。

池硯哼唧兩聲，心想，算了，同桌愛怎樣就怎樣吧，反正故意透露他是粉絲這件事，他是不會再講了。

他枕著手臂，閉上眼睛，腦海里閃過許多陳時獨處時的茫然時刻，在偌大的操場邊緣、教室角落、人群外，她神情漠然，眼底情緒被層層表象掩蓋，只垂眸時閃過片刻孤獨。

他仿佛看到了他自己，他想一直在她身邊，想撐起一片熱鬧給她看。

窗外，彎月隱在云后，星河泛著瑩亮微光，池硯看了一會兒，忽然問：“以后要不要考同一所大學？”

陳時頓筆，看著他睡到奓毛的短發(fā)，遲疑地問：“你確定……你這樣能考上大學？”

池硯憤憤地翻開書，“同桌，你這樣會沒朋友的?！?/p>

陳時笑笑，見好就收：“那我重新答一遍——好的，我很樂意?！?/p>

反正遇見的所有人里，只有你最中意。

編輯/張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