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唯
簡介:我是鏡國最不起眼的公主,因為一心尋死,惹上了風(fēng)頭最盛的將軍。誰承想,我的計劃沒達成,反倒是將軍的如意算盤打得“噼里啪啦”響,之后,他把我迎娶進了家門。
第一章:樂笙
我叫樂笙,笙本應(yīng)該是生活的生,但我母親給我起名字的時候,覺得樂器的笙字好看,就讓我叫作樂笙,她的本意是讓我快樂的生活,可是我活得一點兒都不快樂。我有六個哥哥,兩個姐姐,但他們沒有一個人記得有我這個妹妹;我有兩個伺候我的宮女,但她們只是王后派來監(jiān)視我們的人,在她們面前,我唯唯諾諾不敢失禮;我有一個太傅先生,但是我跟他學(xué)了十年也沒背下來一本《論語》——這就是我,鏡國最不起眼的公主。
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是鏡國的最高統(tǒng)治者、我的父皇犯下的一個錯誤,他不該臨幸我的母親,不該讓母親生下我。我不知道自己降生在這王宮的意義,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十四年到底是為了什么,這種迷茫直到我母親病死,被草草抬離王宮后,變得更甚。
我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寢殿里,周圍安靜得可以聽到自己的呼吸聲,我就呆呆地坐著,日復(fù)一日,看著寢殿的紅花慢慢枯死。終于有一天,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我想要終結(jié)自己的生命,對,我不想活了,我想要尋死。
尋死的方法有很多,但我的運氣每次都差了那么一點兒。上吊時麻繩斷了,喝毒藥卻拉肚子不見效,投水池,嗯……水池的水才到我的膝蓋。經(jīng)歷過連尋死都不順暢后,我深深地覺得死是一件挺困難的事,我需要謀定而后動,于是經(jīng)過我兩天的深思,我想到了被雷劈。沒錯,就是被雷劈,不是人為的死亡,總能死透了吧。
于是我在狂風(fēng)大作、烏云蔽日的這天,站在寢殿的房檐上,張開雙手,準備迎接驚雷。遠方白色的閃電劃過天際,悶雷陣陣,呼嘯的風(fēng)穿透我的衣裙,仿佛要把我裹了去,我聽到下面有人在喊“九公主。”
是在喊我嗎?可惜今日之后,世上再也沒有九公主了。
這時潛藏在黑云里的巨大響雷,鋪天蓋地而來,我等待著死亡的來臨。可就在這時,腰間突然多了一雙手,把我拖離了原地,響雷劈向我寢宮的一角,震耳欲聾,整個寢宮都塌陷了下去,我沒有反應(yīng)的能力,只是被那雙手帶著下墜,直到落在地上。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快,我只感覺身下有個肉墊,還有兩只手緊緊地攬著我的腰。待清醒后,我聽到左右傳來好多腳步聲,有人在喊:“不好了,平西將軍為了救人被雷劈了!”
平西將軍的稱呼我有些耳熟,曾聽伺候我的宮女議論過,那是最近鏡國風(fēng)頭最盛的人物,是從戰(zhàn)場凱旋歸來的少年將軍,他好像是叫項昭?
我慢慢地睜開眼睛,看到眼前一團黑乎乎的頭發(fā),還彌漫著燒焦的味道。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好像闖禍了。
沒有人教過我遇到這種情況應(yīng)該怎么處理,我只能忍受著全身散架的疼痛,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眼前人來人往。有宮女太監(jiān),有欽天監(jiān)的人,有急匆匆的御醫(yī),還有負責(zé)安全的侍衛(wèi),我的寢宮從沒像今天這般熱鬧過。
人來人往中,只有一位錦衣男子鎮(zhèn)定自若,指揮有度,我聽宮女們稱他為二殿下??赡苁歉惺艿轿业哪抗?,二殿下轉(zhuǎn)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中的驚訝勝過于打量,他走過來,生疏地叫我“九妹妹”,然后問我為什么站在房檐上。我低下頭,隨便扯了句謊言,也不知道他信還是不信。聽了我的話,他并沒多說什么,只安慰了我兩句,就帶著人走了。
這個寢宮又恢復(fù)了它原來的安靜。
第二章:交易
寢宮被毀后,我就搬到了梓芬宮,這里是已經(jīng)出嫁的大公主原來的寢殿。我在梓芬宮住了兩日,沒有人來看望過我,我也沒有聽到關(guān)于平西將軍被雷劈的傳言,想來是有人封鎖了消息。直到第三天我突然收到了一件禮物。
送禮的人沒有報上姓名,只交代了一個宮女送來一個紫檀木盒,我打開盒子,見里面放了一個手掌大小的瓷瓶,上面貼著“砒霜”的字樣。我盯著這瓶毒藥,心中忍不住在想,是有人看破了我想要尋死的想法,還是有人想要暗害我?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我打消了。無論他是什么想法,毒藥在手,想死還不簡單?我吃虧就虧在身無長物上,以前喝的毒藥都過期了。這下好了,送上門的東西,我豈有拒收之理?
我吞下了砒霜,安靜地坐下來等待毒發(fā),但是等了一刻鐘,卻等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來人是從房檐上跳下來的,不知在上面待了多久。他穿著一身黑色云紋蟒袍的便服,看上去不像是宮里的人,可他給我的感覺卻很熟悉。只見他神情散漫地往我這邊走來,問候道:“九公主,安好。你可還認識我嗎?”
我警惕地盯著他看,他肩后隨著走動來回搖擺的發(fā)辮尾端有燒焦蜷曲的痕跡,似乎被匕首割過、參差不齊,臉上亦有一些燒傷的痕跡,再加上步伐間透出的殺伐之氣,我對他的身份已經(jīng)有了判定,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也不著急,堅硬的臉部線條變得柔和起來,嘴角還噙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他走近,望著我的眼睛,繼續(xù)說:“想必已經(jīng)猜出我的身份了吧,九公主不想跟我說點兒什么嗎?”
我看著他的眼睛,他清明的眸子表面像有一層薄霧籠罩,讓人讀不明白他眼底真正的意思,這個人雖有一張年輕英俊的臉,但心思卻不簡單。我回避了他的眼神,低頭說了句:“對不起?!?/p>
“九公主為什么是道歉而不是道謝呢?”說話間,他的目光在桌上的紫檀木盒上流連,又笑道:“末將送的禮物,九公主可還滿意?”
原來禮物是他送的,我瞇起眼睛重新盯著他看,直接問道:“平西將軍送我毒藥,意欲何為?。俊?/p>
他不答,反問我:“九公主明知是毒藥還要喝下,是一心求死?”
他看著我,我瞪著他,一時間沒人說話。
藥性遲遲不發(fā)作,看來毒藥是假的了,這次又沒死成。
我在心里嘆了口氣,只得先收回眼神,對平西將軍項昭直說道:“沒錯,我是想尋死。”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但他既然已經(jīng)猜到了這一步,還來試探,我不如就走一步看一步。
項昭聽了我的話,反應(yīng)不大,只是坐下來,盯著我看。他的眼睛像是會發(fā)光一樣,閃爍著一種興奮的神采,他道:“末將好奇,斗膽問九公主為何求死?”
八月十七日,鏡國九公主薨。
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是在一片大紅色的喜房里,我瞪到眼睛都酸了,也沒想明白發(fā)生了什么,甚至懷疑,自己真的是閻王爺?shù)挠H閨女,砍頭都砍不死的那種。
“你醒了?”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一身大紅喜服的男人,我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將他認了出來。
“項昭?你是人是鬼?”
他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道:“當(dāng)然是人。”
我坐了起來,問:“那我呢?”
他誠懇地道:“是沒心肝的人。”
“嗯,嗯?”
“我救了你,你不感謝我就算了,還咒我是鬼?!彼谖遗赃叺拇惭兀恐猜N起了腿,樣子很是囂張。
“救我?你是怎么救的我?”
“當(dāng)然是以交換為代價,九公主已經(jīng)死了,從今以后你就是項夫人?!彼f得沒臉沒皮,我才注意到他不再稱我為公主,也不再自稱末將,而是以你我相稱了。
“那六公主呢?”
“哦,已經(jīng)在去和親的路上了?!?/p>
去和親?我斜著眼打量項昭,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五花大綁,寧死不從?
項昭哂然一笑,道:“不要這么看著我,我會把持不住的?!?/p>
聞言,我狠狠地在給了他一掌。
他沒心沒肺地笑了,道:“和你想得差不多,不過四殿下一路都派人守護,不會出什么岔子的。至于你,是我簽了賣身契換來的?!?/p>
賣身契又是什么東西?
“從此以后,我就要為鏡國打一輩子仗了,你可要好好伺候本將軍,不要讓我做賠本的買賣?!?/p>
“你在胡說什么?誰要嫁給你、伺候你?”我是待字閨中的九公主,還沒到嫁人的年紀呢!
“當(dāng)然是你,‘救命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我一共救了你一、二、三……十條命,你不得還我十輩子?”
“呵,你什么時候救過我?”
項昭傲嬌地拍拍手,一個女子悄無聲息地推門而入,看到她,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請安道:“九公主。”
原來是一直伺候我的宮女之一。
她恭敬地走上來,遞給項昭一本冊子,上面寫著——
九公主欲上吊尋死,屬下只能砍斷房梁救人。
九公主欲喝毒藥尋死,屬下只好調(diào)換毒藥。
九公主……
我嘴角抽搐,心想:你們已經(jīng)失去你們的九公主了。
枉我自詡聰明、運氣好,原來都是一廂情愿。
“她是伯父安排在你身邊照看你的人,直到你第一次尋死,才被我啟用。你放心,你以前的事,我一概不知?!?/p>
我一臉呆滯地望著面前的男人,想原地消失。
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想在此人面前出丑,他真是討厭得讓人牙癢癢。
“唉,別走啊夫人!本將軍難得一次大婚,我們討論一下排兵布陣、孫子兵法?”
我“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人真的很煩,可是為什么,我會忍不住想笑呢?
原來多笑笑,人就有了希望,又想長長久久地活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