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彬
(中國藏學研究中心當代研究所,北京 100029)
著名學者季羨林和任繼愈曾指出“藏學已成為一門顯學”,并預言“21世紀將是藏學的世紀。”[1]新中國成立70年來,特別是改革開放40多年來,中國的藏學研究取得了舉世公認的顯著成就,藏學發(fā)展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中國藏學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都得到拓展和深化,藏學的故鄉(xiāng)——中國,發(fā)展成為國際藏學研究的中心。對新中國藏學研究的這個“長時段”進行反思和總結,認清藏學研究取得的顯著成就和具有的獨特優(yōu)勢,并對中國藏學的發(fā)展前景進行前瞻,有益于新時代中國藏學研究者承擔新使命、開啟新征程、取得新進展、出好新成果,有益于推進中國藏學體系的發(fā)展和完善,占領藏學研究的制高點,掌握藏學研究的話語權,展現(xiàn)藏學研究的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本文參考國內(nèi)外學術界對藏學學科的歷史和現(xiàn)狀的探討(1)中國藏學界探討藏學發(fā)展的歷史和現(xiàn)狀的論著主要有:1.《國外西藏研究概況》(馮蒸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8年版;2.《藏學是什么》(杜永彬主編),中國藏學出版社2008年版;3.《中國藏學史》(王堯等著),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3年版;4.《中國藏學年鑒》,中國藏學出版社。5.鄭堆:《改革開放40年以來中國藏學研究的回顧與展望》,《中國藏學》2018年第S0期。國外學術界探討藏學的論文有:1.Eugen Wehrli.Tibet Research in China by Tibetans and Chinese after 1949,1993.2.Tsering Shakya.The Development of Modern Tibetan Studies,1994.3.Matthew T.Kapstein.“Tibetan Tibetology” Sketches of an Emerging Discipline,2008.4.Chih-yu Shih、Yu-wen Chen.ed.,Tibetan Studies in Comparative,2013.,從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三個視角對當代中國的藏學研究進行反思和前瞻:追溯中國藏學的學科發(fā)展和學科體系演變,揭示藏學成為一門獨立學科的歷程;把握中國藏學研究及藏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建設的有利條件和優(yōu)勢,不斷推進中國藏學研究體系建設,占領藏學研究的制高點,掌握藏學研究的話語權。
新中國成立70年來,藏學不斷發(fā)展,學科體系基本建立,學術體系逐漸深化;國內(nèi)藏學界歷經(jīng)70年的辛勤耕耘和潛心研究,中國藏學事業(yè)取得了舉世公認的顯著成就,藏學的經(jīng)世致用功能和社會影響不斷提升,中國藏學的話語體系逐漸增強,藏學已經(jīng)發(fā)展成為一門獨特的學科。
藏學的概念和定義得到闡明。經(jīng)過70年的學術實踐,藏學界達成基本共識:藏學是研究藏族和西藏及四省藏區(qū)的一門學科,其研究對象是藏族,研究范圍涵蓋中國藏族聚居區(qū)、海外藏人社區(qū)和藏傳佛教傳播區(qū)?!安貙W是研究藏族自治區(qū)自然環(huán)境、藏族歷史文化和社會現(xiàn)實的學科,是用多學科的理論和方法研究藏族自治區(qū)和藏族的一門綜合性學科”(2)參見“藏學”(杜永彬撰寫)詞條的解釋,收錄于王堯、陳慶英主編:《西藏歷史文化辭典》,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2]。狹義的藏學,研究涉藏的歷史和傳統(tǒng),屬于人文科學范疇;廣義的藏學,研究對象和范圍從涉藏的歷史和傳統(tǒng)擴展到涉藏的當代和現(xiàn)實,涵蓋人文科學和社會科學。
新中國成立以來,中國藏學研究的發(fā)展歷程經(jīng)歷了3個階段:1.民族史——藏族史——西藏學階段(1949—1985年)。這一時期發(fā)表的論文、召開的研討會和出版的圖書,一般都以“民族史”“西藏學”和“藏族史”為題,如多杰才旦、李有義、拉巴平措等發(fā)表的關于“西藏學”的論文[3][4][5];1983年召開了“拉薩藏族學術討論會”;1985年在成都召開了“藏族歷史學術討論會”,1985年開始出版的《西藏學漢文文獻叢書》《西藏學漢文文獻匯刊》《西藏學漢文文獻叢書別輯》(3)這3套叢書分別由西藏人民出版社和中國藏學出版社出版。,表明當時只是使用“藏族”和“西藏學”,還沒有形成“藏學”的概念。2.藏學名稱確立階段(1986年)。1986年,直接用“藏學”定名的國家級藏學研究機構中國藏學研究中心在北京成立,標志著藏學作為一門獨特學科正式確立(4)1986年5月20日,中央下發(fā)39號文件,批準成立中國藏學研究中心。。3.藏學發(fā)展完善并形成分支學科階段(1986年至今)。藏學形成一門獨立學科之后,隨著研究領域的拓展和深化,學科體系逐漸完善,并衍生出一些分支學科,如西藏研究、安多研究、康藏研究、四川藏學、青海藏學、甘肅藏學、云南藏學、國外藏學,以及藏彝走廊研究、藏邊社會研究等(5)出版的書刊、召開的研討會、立項的課題、成立的機構等都有反映,如《西藏研究》《安多研究》雜志,《四川藏學研究》《康藏研究》《國外藏學研究》《藏彝走廊研究》《藏邊社會研究》《喜馬拉雅區(qū)域研究》等。。筆者嘗試探討藏學的分支學科,提出“康巴學”并發(fā)表論文進行論證,旨在闡明:如果說藏學是一棵參天大樹,依據(jù)方言區(qū)劃分的衛(wèi)藏、康區(qū)、安多三大方言區(qū),可將藏學劃分出分支學科衛(wèi)藏學、康巴學、安多學,它們是藏學這棵“大樹”的三大“枝椏”,藏學與其分支學科是命運共同體,藏學的分支學科枝繁葉茂,藏學這棵參天大樹就能根深干壯,反之亦然[6]。值得關注的是,受國外喜馬拉雅研究的影響(6)“喜馬拉雅研究”(Himalaya studies),是英國學者提出的,國外廣義的喜馬拉雅研究已有100多年的歷史。參見郁丹等主編:《環(huán)喜馬拉雅區(qū)域研究編譯文集(1)——環(huán)境、生計與文化》“序言”,學苑出版社2017年版。,近年來中國學術界掀起了“喜馬拉雅研究熱”,召開研討會,成立研究機構,立項研究項目(7)如喜馬拉雅區(qū)域研究國際會議(四川大學),喜馬拉雅區(qū)域研究國際研討會(中國社科院民族學與人類學研究所),藏學與喜馬拉雅研究國際學術討論會(陜西師范大學)等;國家社科基金項目:《“一帶一路”戰(zhàn)略背景下環(huán)喜馬拉雅生態(tài)與文化多樣性研究》(郁丹主持),《17—20世紀喜馬拉雅山區(qū)域史研究》(2017年重大項目,扎洛主持)等;2010年西南政法大學成立喜馬拉雅研究所,2014年10月云南民族大學成立環(huán)喜馬拉雅研究中心,2014年12月四川大學成立喜馬拉雅文化與宗教研究中心,2016年青海民族大學成立藏傳佛教與喜馬拉雅山地國家研究中心,2016年大理大學成立東喜馬拉雅研究院,同年樂山師范學院、樂山市政府和四川大學合作成立跨喜馬拉雅研究中心。。有學者認為,喜馬拉雅研究應包括藏學研究,但是,正如上文藏學的定義所揭示的,所有涉藏地區(qū)都是藏學研究的對象和范圍,喜馬拉雅區(qū)域自然是藏學研究的對象和范圍,故可將喜馬拉雅研究視為藏學研究的一個分支。近年有學者還提出了“藏學人類學”概念(8)參見盧秀敏:《中國藏學人類學領域及其相關研究述評》,載《四川民族學院學報》2008年第2期;劉志揚:《西方藏學人類學的研究取向—基于美國博士論文的分析》,載《中國藏學》2012年第2期;中央民族大學藏學研究院同北京大學中國社會與發(fā)展研究中心成立“藏學人類學阿壩研究”課題組,一些地方舉辦“藏學人類學”學術講座。這里,“藏學人類學”是專門術語,而不是“藏學、人類學”并列。,這種提法值得探討。
主要標志:一是藏學的概念、研究對象和范圍基本明晰,藏學的指導思想和研究方法確立。二是以“藏學”為名的科研、教學、出版、刊物、研討會、網(wǎng)站等機構和平臺紛紛建立,中國擁有全世界最多的藏學研究機構(100多個)、最大的藏學研究機構(中國藏學研究中心)、最多的藏學研究人員(5000多人),并取得了最顯著的藏學研究成果,成為支撐中國藏學體系“大廈”的重要支柱[7]。三是國家和相關大學都將“藏學”視為一門學科并且列為二級學科。1992年國務院將“藏學”列為一級學科“民族學”之下的二級學科(見表1)。2019年5月31日,教育部公布的“普通高等學校自設二級學科名單”和“普通高等學校自設交叉學科名單”,也將“藏學”列為一級學科“民族學”之下的二級學科(9)在“自設二級學科名單”中,中央民族大學、西南民族大學、蘭州大學、青海民族大學都將藏學列為民族學之下的二級學科;西北民族大學則將藏學列入交叉學科名單(見教育部官網(wǎng))。。
表1: 民族學的學科體系表
材料來源:《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GB/T13745-92學科分類與代碼》(10)參見《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標準GB/T13745-92學科分類與代碼》,收錄于杜永彬主編:《藏學是什么》之“后記”:《為什么要編輯出版〈藏學是什么〉?》,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2008年版。。
現(xiàn)代藏學的學科體系主要由子學科、通史研究、斷代研究、專題研究和區(qū)域研究構成(見表2)。
如表2所示,藏學體系(系統(tǒng))至少可以從子學科、斷代、專題、區(qū)域(地方)四個既密切聯(lián)系又存在區(qū)別的方面勾劃和建構。藏學是一個大系統(tǒng),是由各個子系統(tǒng)(分支學科)構成的有機整體,其內(nèi)部各領域(分支)之間存在著密切的內(nèi)在聯(lián)系。藏學大系統(tǒng)之下的各個子系統(tǒng)都具有相對獨立的內(nèi)涵,每個子系統(tǒng)(分支)又可構成單獨的一門學科。藏學的大系統(tǒng)(母系統(tǒng))并不等于其子系統(tǒng)的簡單相加,建構藏學理論和學科體系的根本目的,在于使藏學各分支學科的研究(子系統(tǒng))協(xié)調(diào)、平衡,使各個分支領域、各個專題的研究深化,使子系統(tǒng)健全、成熟,反過來促進母系統(tǒng)的完善,即使子系統(tǒng)相加之和大于母系統(tǒng),從而提高藏學的整體水平。中國現(xiàn)代藏學以辯證唯物論為指導,繼承傳統(tǒng)藏學研究方法、借鑒其他人文社會科學和自然科學的研究方法,建立了一套獨具特色的現(xiàn)代藏學研究方法,逐步確立了中國特色的藏學,逐漸得到中國學術界和國際學術文化界的認同[2]。中國藏學具有鮮明的政治屬性,注重“經(jīng)世致用”和“參與研究”,以為國家的治藏方略和西藏及四省藏區(qū)的發(fā)展穩(wěn)定服務為宗旨。傳統(tǒng)藏學是藏族、漢族和其他民族觀察、描述、記錄、研究、認識西藏和四省藏區(qū)和藏族的學問。藏族的傳統(tǒng)藏學以佛教神學史觀為指導,以大小“五明”或“十明”之學為學科體系,其局限性如學術大師根敦群培所指出:“舊的都是神仙所傳,新的都是鬼魅作怪,新奇的也被視為不祥之兆,這就是宗教圣地西藏等習慣?!盵8]國外藏學依附于其他人文社會科學及其機構(系、所等),獨立的藏學機構屈指可數(shù);秉持西方人的西藏觀,注重西藏和四省藏區(qū)、藏族和藏傳佛教的特殊性和差異,忽視西藏和四省藏區(qū)、藏族和藏傳佛教與中國內(nèi)地、漢族和其他民族及漢傳佛教的共性和相同(11)參考杜永彬:《鄧小平理論與中國藏學》,載《當代中國史研究》2000年第3期,人大復印報刊資料《民族問題研究》2000年第4期。。需要指出的是,藏學雖然是一門綜合性的學科,但它是具有學科的整體性和科學性的一門獨立學科,不應視為“學科群”或“學科群體”(12)參見孟作亭:《關于藏學研究的幾個問題》,載《中央民族學院學報》1993年第3期;王堯等著:《中國藏學史》,北京:民族出版社、清華大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2、4頁;陸航:《建構中國藏學的國際標準》,載《中國社會科學報》2015年6月24日;王一:《法國早期藏學研究》,載《中國社會科學報》2018年7月25日。,更不是將所有涉藏研究放在一起的“大雜燴”。
表2: 藏學的學科體系舉要
第一,中國藏學的學科體系、研究體系、教學體系建設的深化,有利于完善藏學的學科體系。中國的多所民族院校都設立藏學院或藏學研究院(所),長期開展藏學教學和研究,通過學科建設、專業(yè)劃分、課程設置、人才培養(yǎng)、傳播知識、傳承文化、服務社會,建立了較為完整的藏學教學體系。隨著中國哲學社會科學體系的健全,中國藏學研究的深化和研究領域的拓展,對藏學的特點和規(guī)律的認識的加深,藏學教學和研究機構的健全,藏學的教學體系和研究體系逐步發(fā)展完善,中國藏學學科體系的健全和完善將“水到渠成”。第二,國外學術界將“西藏研究—藏學研究”視為一門學科。1980年代以來,國外的涉藏研究已從“西藏研究”(Tibetan studies)發(fā)展演變成為一門獨立的學科——“藏學”(Tibetology)。同時,“西藏研究”(Tibetan Studies)與“藏學”(Tibetology)仍然并用:前者如“國際藏學研討會”,英文名稱為:Seminar of the International Association for Tibetan Studies,已舉辦15屆(第15屆國際藏學研討會于2019年7月7日在巴黎召開)。流亡藏人學者次仁夏嘉發(fā)表的文章也用Tibetan Studies[9]。后者如國外藏學家卡普斯坦、洛培茲等發(fā)表論文探討“藏學”(Tibetology)發(fā)展歷程。位于錫金的朗杰藏學研究所,以Tibetology為名[10]。國外學術界將從事西藏研究或藏學研究的人員稱為“藏學家”(Tibetologist),如“國際青年藏學研討會”(International Seminar of Young Tibetologists),到2018年已舉辦5屆。國外學術界將藏學視為一門獨立的學科,客觀上有益于中國藏學學科體系建設。第三,國外藏學研究的進展和深化有益于推進中國藏學學科體系的構建。自19世紀30年代匈牙利藏學家喬瑪創(chuàng)立“藏學”以來的170多年,國外藏學在許多領域都取得了顯著成果,不僅推動了藏學學科的發(fā)展、擴大了藏學研究的影響,也有益于完善中國藏學的學科體系。
中國藏學學術體系深化,表現(xiàn)為隨著藏學研究的推進,學術研究和應用研究領域都取得顯著進展和國際一流的研究成果。
藏傳佛教研究成果。主要有:《西藏佛教發(fā)展史略》《藏族宗教史之實地研究》《論西藏的政教合一制度》《藏傳佛教思想史綱》《西藏佛教史》等,最顯著的成果是國家投入巨資設立的重大科研項目《中華大藏經(jīng)·藏文卷》之《甘珠爾》和《丹珠爾》的對勘和出版(13)《中華大藏經(jīng)·藏文卷》之《甘珠爾》和《丹珠爾》,經(jīng)過藏學專家20多年的對勘研究,于2008年完成,由中國藏學出版社出版;2019年4月出版電子版。。
西藏歷史、藏族歷史研究成果。主要有:《元以來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系檔案史料匯編》(7卷)、《元以來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系研究》《藏族簡史》《西藏封建農(nóng)奴制社會形態(tài)》《西藏通史·松石寶串》《西藏近三百年政治史》《西藏通史》(13卷)、《敦煌本吐蕃歷史文書》《唐代吐蕃史研究》《解放西藏史》等,并撰寫出版了大批西藏的縣志、地區(qū)志、市志等。
文物考古研究成果。主要有:《藏傳佛教寺院考古》《吐蕃金石錄》《昌都卡若》《拉薩曲貢》《皮央·東嘎遺址考古報告》《考古發(fā)現(xiàn)與西藏文明史》等。
西藏文化、藏族文化研究成果。主要有:《東噶藏學大辭典》《藏族早期歷史與文化》《藏族文化發(fā)展史》《西藏歷史文化辭典》《藏族大詞典》等,還出版了《先哲遺書》《噶當文集》《薩迦五祖文集》等藏文典籍。最重要的成果是中國藏學研究中心牽頭組織的國家重大項目《中華大典·藏文卷》,計劃用15年時間收集、編輯、出版藏文典籍1000余種。
藏學學術史研究成果。主要有:《中國藏學史》《藏學是什么》等。
藏族文學藝術研究成果。主要有:《藏族文學史》《道歌源流》《藏傳佛教藝術發(fā)展史》《西藏舞蹈通史》《西藏音樂史》《中國藏戲史》等,其中,《格薩爾》文獻的收集、整理、翻譯、研究、出版成果最為顯著。
藏語文研究成果。主要有:《藏漢大辭典》《藏文文法》《實用藏文文法》《藏漢佛學詞典》《古藏文辭典》《藏語詞族研究》等。
藏醫(yī)藥和天文歷算研究成果。主要有:《藏歷運算大全》《藏歷的原理與實踐》《四部醫(yī)典·藍琉璃》《藏醫(yī)藥史論》《西藏科學技術史》等。
西藏和四省藏區(qū)地理研究成果。最顯著的是青藏高原科學考察與研究系列成果,如“青藏高原科學考察叢書”“青藏高原環(huán)境與發(fā)展叢書”等,近年開展的西藏和四省藏區(qū)山水文化研究,也取得了系列成果。
在西藏政治領域,在“西藏問題”與反分裂研究、治藏方略與西藏政策研究、西方人的西藏觀和西方的西藏政策研究等領域,都取得了顯著成果,如《西藏歷史地位辨》《“西藏問題”的由來》《英國俄國與中國西藏》《東西之間的“西藏問題”》《國外“西藏問題”研究報告》《當代國外“西藏問題”研究》《清代治藏政策研究》《歷代中央政府治藏方略研究》《中國共產(chǎn)黨的西藏政策》《想象西藏》《西方人的西藏觀與西方的涉藏傳播研究》等。
在西藏經(jīng)濟領域,主要有《西藏經(jīng)濟簡史》《西藏——非典型二元結構下的發(fā)展改革》《中國西藏扶貧開發(fā)戰(zhàn)略研究》《西藏基本公共服務能力提升與民生改善研究》等。
在西藏和四省藏區(qū)社會發(fā)展和現(xiàn)代化領域,推進西藏和四省藏區(qū)治理現(xiàn)代化研究取得初步成果。
第一,中國藏學研究進入新時代,有利于推進藏學的學術體系。中國是藏學的故鄉(xiāng),有世界上最多的藏文典籍、文獻和藏學學者,有全世界最多最大的藏學研究機構、教學機構、出版機構和研究人員,開展藏學研究、教學、出版及與藏學學者合作最方便;中國有全世界最大的藏族聚居區(qū),藏族人口達630多萬,進入西藏和四省藏區(qū)實地調(diào)查十分方便。這些有利條件和優(yōu)勢,非常有利于中國藏學學術體系的深化和完善。
第二,中國藏學研究的深化和拓展,有利于推進藏學的學科體系。新中國成立70年來,中國藏學研究取得了舉世公認的顯著成果。進入新時代,中國藏學專家,抓住新機遇,迎接新挑戰(zhàn),正在藏學的各個領域潛心研究,預計未來10年內(nèi)將規(guī)劃出版《藏族通史》《藏傳佛教通史》《藏族文學通史》《西藏文明史》《西藏經(jīng)濟史》《西藏政治史》《青藏高原科學考察與研究史》《衛(wèi)藏藏族史》《西藏藏族史》《康區(qū)藏族史》《四川藏族史》《安多藏族史》《當代藏傳佛教》《西藏治理現(xiàn)代化研究》《國外藏學發(fā)展史》《海外藏傳佛教史》《西方人的西藏觀》《國外藏人的歷史與現(xiàn)狀》《國外的西藏政策》等具有國際水平的專著,從而極大地提升中國藏學的學術水平、增強中國藏學的學術實力、占領藏學研究的國際制高點、深化中國藏學的學術體系。
第三,中國與國外藏學的交流和合作,有益于推進藏學的學術體系。作為國際“顯學”,藏學的國際學術交流和合作十分重要??梢哉f,藏學研究的進展與國際交流和合作密不可分,國內(nèi)外藏學的交流、合作和互鑒,不僅有益于相互促進、形成藏學研究的合力,而且有益于推進中國藏學學術體系的深化和完善。
新中國成立70年來,隨著中國藏學研究的深化和社會影響的擴大,藏學話語體系逐漸構建,涉藏話語傳播取得了較為顯著的成效。
在歷史和傳統(tǒng)話語方面,“西藏自古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歷代中央政府都對西藏行使了有效的行政管轄、1951年西藏和平解放、1959年民主改革等話語得到有效傳播并產(chǎn)生了積極效果。
在政治和現(xiàn)實話語方面,西藏和四省藏區(qū)的情況、新中國的新西藏、西藏的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與實踐、西藏政策和治藏方略、中國共產(chǎn)黨的西藏政策、民族政策、宗教政策、新時代的治藏方略等話語得到有效傳播,尤其是藏學專家參與撰寫、國務院新聞辦公室發(fā)表的關于西藏的“白皮書”,對西藏話語的傳播發(fā)揮了重要作用(14)中國政府發(fā)表的關于西藏的“白皮書”:《西藏的主權歸屬與人權狀況》(1992年9月25日),《西藏自治區(qū)人權事業(yè)的新進展》(1998年2月1日),《西藏文化的發(fā)展》(2000年6月),《西藏的現(xiàn)代化發(fā)展》(2001年11月),《西藏的生態(tài)建設與環(huán)境保護》(2003年3月),《西藏的民族區(qū)域自治》(2004年5月23日),《西藏文化的保護和發(fā)展》(2008年9月25日),《西藏民主改革50年》(2009年3月2日),《西藏和平解放60周年》(2011年7月11日),《西藏的發(fā)展與進步》(2013年10月22日),《西藏發(fā)展道路的歷史選擇》(2015年4月15日),《民族區(qū)域自治制度在西藏的成功實踐》(2015年9月),《偉大的跨越:西藏民主改革60年》(2019年3月27日)。。
在宗教和文化話語方面,苯教、藏傳佛教、西藏和四省藏區(qū)的其他宗教(伊斯蘭教、天主教、基督教等)知識得到廣泛傳播,1959年民主改革后西藏實現(xiàn)政教分離、西藏和四省藏區(qū)僧尼現(xiàn)狀和寺廟管理、藏傳佛教活佛轉世制度、新中國關于藏傳佛教的政策和法規(guī)、引導藏傳佛教與社會主義社會相適應等有效傳播。
在藏語方面,藏語文的使用、發(fā)展和保護,雙語教學等政策和實踐話語得到有效傳播。
在藏族文化話語方面,藏文文獻整理、藏族傳統(tǒng)文化和現(xiàn)代藏族文學、藏族藝術等領域都擁有話語權。
在經(jīng)濟和民生話語方面,西藏和四省藏區(qū)經(jīng)濟發(fā)展、民生改善、全國支援西藏和四省藏區(qū)、打贏脫貧攻堅戰(zhàn)和小康建設等話語得到有效傳播并產(chǎn)生積極影響。
在地理和生態(tài)話語方面,青藏高原的地理環(huán)境特點、生態(tài)環(huán)境保護、生態(tài)文明建設等話語得到有效傳播。
值得關注的是,中央電視臺(CCTV)及中國國際電視臺(CGTN)、人民網(wǎng)·西藏頻道、新華網(wǎng)·西藏頻道、中國西藏網(wǎng)、西藏文化網(wǎng)、西藏衛(wèi)視、康巴衛(wèi)視、青海衛(wèi)視、安多衛(wèi)視、中國西藏新聞網(wǎng)、《中國西藏》雜志、中國藏學網(wǎng)、藏人文化網(wǎng)等涉藏傳媒,在傳播涉藏政治、經(jīng)濟、文化、社會、宗教、生態(tài)等話語方面發(fā)揮了重要作用。
第一,深化藏學研究,不斷提升中國藏學的話語權。努力挖掘新材料,發(fā)現(xiàn)新問題,提出新觀點,進行新表述,增強藏學研究的原創(chuàng)性和獨創(chuàng)性,不忘本來(中國是藏學的故鄉(xiāng)),吸收外來(借鑒國外藏學研究成果),面向未來(探索藏學的發(fā)展前景),拿出更多更好的藏學精品力作,使藏學故鄉(xiāng)中國成為名副其實的國際藏學中心。同時,不斷提升藏學研究的學術實力,不斷增強藏學研究的學術、政治、文化、社會影響力以及決策影響力和國際影響力,推動藏學研究成果向決策咨詢、教育教學轉化,更好地服務社會大眾,創(chuàng)新涉藏話語表達方式,提升藏學研究的國際話語權[11]。
第二,不斷提升中國藏學研究人員的理論水平、學術素養(yǎng)和外語水平。不斷提高藏學研究人員的理論水平,準確把握西藏和四省藏區(qū)情況、中國國情和世界大勢,深刻認識藏學研究的特點和規(guī)律,增強駕馭戰(zhàn)略研究和宏觀研究課題的能力,為治藏方略提供具有戰(zhàn)略性、全局性、前瞻性和可操作性的智力支撐。不斷提升藏學研究人員的學術素養(yǎng)和外語水平,增強中國藏學研究的綜合實力和國際影響力,對沖和抵銷國外藏學的“英語霸權”和西方人的西藏觀與“西藏問題”對中國藏學研究及涉藏對外傳播的負面影響。
第三,一些西方人正讀西藏和四省藏區(qū)及中國的治藏方略,有利于中國藏學話語體系的構建。早年西方人的著述,如安娜·路易斯·斯特朗的《西藏農(nóng)奴站起來》,韓素音的《拉薩,開放的城市—西藏旅行記》,愛潑斯坦的《西藏的變革》等[12],對于正向傳播西藏話語發(fā)揮了積極作用。當代的西方學者,如戈爾斯坦的《西藏現(xiàn)代史(1913—1951年)——喇嘛王國的覆滅》和論文,譚·戈倫夫的《現(xiàn)代西藏的誕生》,沙伯力編《當代西藏——一個爭議地區(qū)的政治、發(fā)展和社會》等[13][14],對新中國的新西藏的發(fā)展變化和中國的治藏方略等,進行了較為客觀的論述和揭示。一些西方學者出版專著反思和批評西方人的西藏觀,認識到其對西藏的誤讀和對藏傳佛教的理解和認知的局限,如洛培茲《“香格里拉”的囚徒——藏傳佛教與西方》、阿南《地緣政治的異域——西方想象中的西藏》、達卡齊和瓦勒日諾《好萊塢對漢藏沖突的反映——政治、文化與全球化》、湯姆·紐豪斯《西方想象中的西藏》等[15]。西方人對西藏的客觀認識及正讀和平視(不是俯視、歧視、藐視或仰視),不僅挑戰(zhàn)了西方人“一邊倒”的西藏觀和對西藏的刻板印象(stereotype),而且十分有益于中國涉藏話語的對外傳播和中國藏學話語體系的構建。
總之,新中國70年藏學研究取得了十分顯著的成就。在新時代,中國藏學體系建設既面臨新挑戰(zhàn),也具有新優(yōu)勢。隨著西藏區(qū)情、中國國情和世界大勢的變化,藏學研究的生態(tài)和形勢也出現(xiàn)了新變化,中國藏學研究在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三個方面都面臨新情況、新問題和新挑戰(zhàn)。面對新情況、新問題和新挑戰(zhàn),中國藏學研究者應當承擔起新使命,以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指導藏學研究,承擔起中國藏學研究為中央的治藏方略服務、為西藏及四省藏區(qū)的發(fā)展和穩(wěn)定服務、為“治邊穩(wěn)藏”提供智力支撐,認清西藏區(qū)情、中國國情和世界大勢,扎根西藏和四省藏區(qū),突出時代特色,樹立國際視野,總結中國藏學研究的成就和經(jīng)驗,把握藏學研究的特點、動力、規(guī)律和發(fā)展趨勢,認清中國藏學研究面臨的新挑戰(zhàn)和具有的新優(yōu)勢,提出深化和拓展中國藏學研究的新思路和新方案。繼承和弘揚藏族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積極吸收借鑒國外有益的理論觀點和藏學成果,融通各種資源,不斷推進藏學研究的知識創(chuàng)新、理論創(chuàng)新、方法創(chuàng)新,以學術質(zhì)量、社會影響、實際效果作為衡量藏學研究成果的標準,推動形成崇尚精品、嚴謹治學、注重誠信、講求責任的優(yōu)良學風,營造風清氣正、互學互鑒、積極向上的學術生態(tài),樹立良好學術道德,遵守學術規(guī)范,營造尊重學術、尊重人才、崇尚科學、追求真理的良好氛圍,充分體現(xiàn)藏學研究的繼承性、民族性、原創(chuàng)性、時代性、系統(tǒng)性、專業(yè)性,提升藏學研究的原創(chuàng)能力和水平,增強藏學研究的學術功能和應用功能。立時代之潮頭、通古今之變化、發(fā)思想之先聲,積極為黨和人民述學立論、建言獻策,傳播好藏學話語,講好西藏及四省藏區(qū)故事,揭示其社會發(fā)展規(guī)律、把握社會發(fā)展趨勢,不但要“解釋西藏和四省藏區(qū)”,而且要“改變西藏和四省藏區(qū)”[16]。在中國學術文化走向繁榮和藏學的國際影響力與傳播力不斷增強的實踐中,把握藏學體系建設的有利條件和新機遇,不斷深化和創(chuàng)新中國藏學的學科體系、學術體系和話語體系,形成具有中國特色、中國風格和中國氣派的藏學,掌握國際藏學的話語權,在推進中國特色的藏學研究的實踐中把自己錘煉成為馬克思主義藏學家,為國家的治藏方略、西藏和四省藏區(qū)的發(fā)展穩(wěn)定及小康社會建設和實現(xiàn)現(xiàn)代化及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貢獻出新的智慧和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