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林
今年南方洪災來勢洶洶,牽動舉國神經(jīng)。一來,很多地方水位超過1998 年;二來,開始注意力似乎都在疫情上,突然發(fā)現(xiàn)洪災是更“明顯而即刻的危險”,逼著人們?nèi)リP(guān)注和重視。
反感那些消解他人災難之痛的段子,我沒看到什么機靈和智慧,看到的只是冷漠無情和麻木不仁。洪水導致湘江和瀏陽河出現(xiàn)了分層,“鴛鴦鍋”的調(diào)侃盛傳。大水淹沒街頭,有人P 圖說:“只要心態(tài)好,門口就是巴厘島?!贝迕裾狈孔颖缓樗疀_走,欲哭無淚,到朋友圈里就成了段子素材:這套房子目前在蘇州境內(nèi),等漂到上海,就不是這個價了。這種笑不出來的段子背后讓人讀到的,是無窮的遠方,無數(shù)的人們,無邊的洪水,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啊,來,給哥笑一個。
想起愛爾蘭思想家埃德蒙·伯克談到的“崇高”,他認為崇高起源于任何“可怕類”的事物,只要觀察者處于遠離危險的安全情境下,他就能將其他情境下痛苦的驚駭體驗為“愉快的恐懼”。巨大的瀑布,狂風暴雨、電閃雷鳴,或大炮發(fā)出的聲響,都可能引發(fā)崇高的激情,激起“心靈中偉大與敬畏的感覺”——可是,處于遠離危險的安全情境中的人們,能不能壓抑一下那種自私的審美愉悅,稍微有些悲憫,對他人“痛苦的驚駭”有一絲同情的理解。
視角背后是良心。從美顏和遠景的角度看,如果沒心沒肺沒溫度,確實容易把洪水看成“波瀾壯闊”的審美對象。什么是人文主義和人本關(guān)懷?就是在自然景觀的審美愉悅中看到人,在事不關(guān)己的抽象崇高激情中看到具體之人的命運。無人機航拍,俯沖式掠過,宏大的畫面,抒情的音樂,很容易消解災難中具體人物的具體痛苦。所以,關(guān)閉心中的那個美顏和遠景之鏡,設身處地將心比心,才能跳出審美的冷漠。
反感那些沒心沒肺的段子和調(diào)侃,更反感一種如“冠狀君”那樣“贊美災難”的災難美學。說洪災也不是一個徹頭徹腦的壞東西,稱洪災催化出許許多多感天動地的故事——我理解,這種文章本意并非贊美災難,而是用反襯的修辭法凸顯人們在災難面前的戰(zhàn)斗力和凝聚力??蛇@種戰(zhàn)斗和凝聚,背后付出了多少犧牲,承受了多大的代價?這種自我感動的災難美學,語調(diào)貌似充滿激情,實質(zhì)是一種冷漠。
收起審美,卸下美顏,拉近遠景,在心理上走進受災之地,在情感上跟受災者站在一起,憂他們所憂,幫助他們解決實際問題。做不到這些,起碼可以做一個靜默的關(guān)注者。
//摘自2020年7月24日《中國青年報》/
劉 冉
面對災難,我們需要的是悲憫,是同情,更是援手,而不是不合時宜的譏笑,自以為樂的愚蠢。
常迎春
痛不在自己身上,所以才能笑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