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等 候

        2020-01-08 02:23:48寧經(jīng)榕
        雪蓮 2020年11期
        關(guān)鍵詞:馬扎條子黃狗

        寧經(jīng)榕

        太陽和祖父,一個在屋外,一個在屋內(nèi),一個明,一個暗。很多時候,祖父就蜷在那間陰暗的屋子里,注視著外面的太陽。從春至夏,從夏至秋,再由秋到冬。

        他躺在馬扎里,眼睛渾濁,暗淡,像一波攪進(jìn)泥土的水。臉皮橘黃,薄而脆,似乎一陣風(fēng)就能吹破一般。嘴歪向一邊,時不時有口水從歪斜的嘴角流出,掉落到地上,黃狗聽到聲音,就跑過來,伸出舌頭往地上那灘潮濕的口水舔,越舔越潮濕,最后小灘變成了大灘。祖父卻說,舔得好,摸摸黃狗腦袋。黃狗看他,發(fā)現(xiàn)他在看外面的太陽,黃狗也跟著看外面太陽。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祖父對一切事物變得漠不關(guān)心了,他拒絕和兒女們交流,家里的活一樣也不干。父親說他肯定是得病了,試圖讓他去醫(yī)院檢查。他臭罵了父親一頓,罵得很難聽,難聽到罵的時候母親捂住我耳朵。父親沒放棄,祖父不去醫(yī)院,就把醫(yī)生給請來了。是個老中醫(yī),顫顫顛顛還沒走進(jìn)門,就被祖父轟了出來,并罵著,一群禿鷲,巴不得老子早點死??!母親受夠了氣,說你要死就早點死,半死不活賴著誰呢。祖父就絕食,飯菜端去了又端回來,父親忙活一整天,祖父仍沒有要吃的意思。父親沒辦法,讓我端去,說孫子去他總會吃吧。父親想錯了,我端和他端結(jié)果都一樣,祖父仍咬緊他的頑固的嘴,像是一把鉗也撬不開一樣。父親后來想到了一個辦法,餓他那條狗,一粒米也不喂那條黃狗。一天下來,餓得它四肢無力,快要去糞坑扒屎吃了。到傍晚的時候,祖父拎著他的狗,氣沖沖的去找父親,罵了一句畜生,就帶著狗去廚房找吃的了。

        祖父陰郁的脾氣讓母親失去了耐心,她找了個理由進(jìn)城去了,不久父親也跟了去。父親走前交代我,讓我好好看著祖父。我說我不看,你們不看憑什么讓我看。父親并沒有因為我的抗議而停下腳步,他走出村子的堅決,跟我二叔三叔一樣,頭也不回一下。我在他后面撿起了一塊石頭,心里想他不回頭我就掄過去,結(jié)果他沒回,我掄了,掄到旁邊一片池塘里,砸起一大片水花,水花落下時父親便消失了。祖父的黃狗以為掉下的東西能吃,跳進(jìn)池塘里往水花泛起的地方游去,撲空后又游回來看著我,像是我搶了它東西吃一樣。

        家里一下子冷清了,除了吃飯,我很少跟祖父呆一塊,他沒了埋汰對象,安靜多了,一個人悶在屋里,光盯著門外看。倒是他那條黃狗叛變了一樣,整天跟著我到外面池塘游泳。狗游泳的時候,我站在池塘邊上,有時不經(jīng)意往后背看,見祖父似乎也在看著我們。等到黃狗游累了,就跑回家去,用腦袋拱祖父的腿,舔他的腳指頭。祖父抱起黃狗,挪了挪身子,在馬扎上挪出一點位置,把黃狗放了上去。人躺著,狗坐著,外面陽光明晃晃的。

        家里冷清卻不平靜。連續(xù)兩個月,好多東西都不翼而飛了。院子里打水用的水桶,曬谷的耙子,系在葡萄架下的睡網(wǎng),各種小物件突然就消失了。我去上學(xué)回來一趟,或者祖父在馬扎上睡一覺,家里都能少幾樣?xùn)|西。開始祖父不聞不問,說偷吧偷吧,把我這老不死也偷去吧。后來外面的東西給偷光了,竟開始打屋里的主意。一個下午,祖父從馬扎里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一雙老解放鞋不見了,他從馬扎里彈起來,翻遍了整個屋子,還是沒找著。他咬著牙擰著拳頭直跺腳,氣得鼻孔冒煙。那雙解放鞋是他年輕的時候穿的,那時候他跟著他爹從海邊挑海鹽到桂北地區(qū)去賣,穿的就是這雙鞋。我小一點的時候,去他屋里玩,他總是把我趕出來,說你碰地上的鞋我就宰了你!丟了鞋,祖父打起了精神,開始處處留意起來,他把家里的東西都清點一遍,發(fā)現(xiàn)家里的東西被偷了足足有一半之多。農(nóng)具屋里損失尤為慘重,原本一屋子的農(nóng)具,只剩下一個把犁一把耙和一個風(fēng)柜了。他想起了他的黃狗,他晚上睡覺不再把黃狗鎖在屋里,放到院里去看家。

        這天夜里,雞剛鳴一遍,院里就開始有聲響了,接著狗開始吠。我住的屋子跟祖父的屋子隔著幾十米,聽到狗吠聲跑過來,祖父已經(jīng)站在院子里了。他手里握著一根禾叉,見我來了,叫我熄了手電筒,指著后山的方向。我往后山看去,遠(yuǎn)處的深夜里,三四個光點在晃動,越晃越小,最后消失不見。祖父說,差一點,我就叉中了一個。

        祖父的辦法似乎奏效了,一星期里,家里平靜得很,什么也沒丟。差不多十天后的早晨,祖父早早把我叫醒,我那時正睡得入迷,迷迷糊糊聽到祖父說丟東西了。我說丟就丟啊,又不是第一次丟。祖父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說丟你個頭,我問你有見看見黃狗嗎?黃狗不見了,我們把家里翻了個遍,再到外面找,沒找著,我又到池塘那看了,還是不見黃狗的蹤影。我走回去想著要怎么跟祖父說,到門口就看見祖父了,他沒坐馬扎,站著,直挺挺的,想是從地上長出來一樣。我說,我找不到狗了。隔了一會兒,祖父說,別找了,找到了。說著從兜里捏出了一把狗毛狠摔下來,狗毛輕,風(fēng)一吹就起來了,亂紛紛刮到他臉上。他呸了一嘴狗毛,說道,我非宰了他們不可!

        關(guān)于狗毛的來源,祖父一直沒到我說,我猜想昨天晚上某個時辰,有人進(jìn)入我家,敲暈了黃狗,拖到某個隱蔽的角落里,或者在后山的玉米地,把它吃了。祖父咬定,吃狗的就是偷我家東西的那伙人。

        一連三天,祖父癱在馬扎里冥想,每天吃不到一碗飯。第二天早晨的時候,他從床上醒來,習(xí)慣性叫喚黃狗,叫了一聲,第二聲剛叫到一半,便生生止住了,歪著頭,愣看著門口黃狗原先蹲的位置。吃飯的時候,一排假牙掉到碗里,他順手把假牙向外扔去,砸到一只雞群中間,雞群受驚,撲騰散開,片刻后又聚攏回來,斜著眼盯著假牙看,好幾只還好奇地啄了幾下。假牙沒了,祖父的嘴巴像只泄氣牛蛙,癟了。到了第三天傍晚,太陽從樹尖上落下的時候,祖父突然大聲喊我,說他餓,讓我給他做飯吃。那會兒我剛從村口回來,不知哪村的一個孩子,給一群孩子追著。那孩子跑得真快,像只兔子,在機(jī)耕路上穿梭。后面那群孩子追不上,就分頭去堵,在玉米地旁把他給摁倒了。一群人亂拳揮舞,一刻鐘后,人群轟散,那孩踉踉蹌蹌立起來,把衣袖和褲腿都拉上,拍拍身上的塵土,便鉆進(jìn)玉米地里。我跑到玉米地時,已經(jīng)找不到他了。這片玉米地大約有七八十畝,盤在后山上,人進(jìn)去一彎腰,任誰也難找。

        我跟祖父說,現(xiàn)在還早著呢,做個屁飯!祖父拿起來煙斗,就要往我腦殼上敲,我才鉆進(jìn)廚房里煮飯。飯熟了,祖父狼吞虎咽吃了三大碗,還要再添。我不讓他添,我說我就煮了這么點,你吃完了我吃什么。祖父想想,說也是,罷了罷了。說完就起身向他屋里走去,一會兒拎著一大堆舊衣服爛鞋出來,全扔到農(nóng)具房里,還搬了那口古老的木箱,上面有一把精致的銅鎖,他檢查了一下,把鎖鎖得緊緊的,就把木箱放到農(nóng)具房窗子下面。農(nóng)具房裝的是木窗,窗對著后山,沒有扇葉,在外面可以把里面的東西看得一清二楚。弄完了這些,祖父似乎心情好了些,從屋里走出院子,到院里的葡萄架下曬太陽。

        祖父上次到葡萄架下已經(jīng)是很遙遠(yuǎn)的事了。他從海事船塢那退回來就在村口擺了個檔,叫做專業(yè)焊鐵二十年,專門給人焊鐵。隔壁二條子收破爛,收了就賣祖父那。生意不好,大部分時間他們倆在檔口喝酒。喝多了他就跟二條子吹,他在海事船塢幾十年的時間里,焊的鐵足有十個地球那么重。二條子哪懂,這輩子去過最遠(yuǎn)的地方就是趕集了,他聽得入味,末了還拍著胸脯說,敬你是條漢子,以后賣你鐵八折得了。一般說這話的時候,二條子離醉酒不遠(yuǎn)了。有過幾次,兩人在檔口喝得爛醉,父親和二叔去扛他們倆,一人扛一個,祖父到床上還對著父親喊,喊二條子別走,我還沒醉,繼續(xù)來喝。祖父是怎么去到海事船塢的,這也是個迷,我只知道他年輕的時候跟他爹挑海鹽去桂北賣,也許在海邊拿鹽的時候,認(rèn)識了船塢的某位重要人物,按祖父他爹的酒量,喝熟了也不是不可能。然后在重要人物的引薦下,祖父就到船塢焊鐵了。他那會兒才二十出頭,在里面干了二十多年。五十出頭的時候,走了霉運(yùn),提前退下來了。據(jù)父親說,那年夏天特別熱,他和同事翻修一艘游船,那艘游船在南海附近撞上了運(yùn)糧船,沒沉,壞了個大半。那天他焊了一天,到傍晚時熱得受不住了,褲子也沒脫就跳下去泡海水。跳水的姿勢頭下腳上,整個人扎到船損壞變形的推進(jìn)器上,直接給扇葉刮了一圈,撈上來時下身不能動彈。在醫(yī)院養(yǎng)了半年,算是能走路了,只是兩條腿使不上勁,再也爬不到船上焊鐵。

        祖父的焊鐵店開了不久,生意逐漸轉(zhuǎn)好,二條子閑下來時,他讓二條子幫他打下手。這樣過去幾個月,到來年四月,梅雨季來了,陰雨連下了一個月,祖父舊傷復(fù)發(fā),下半身又不能動彈。他躺在床上,跟幾個兒子慪氣,讓他們把他抬起焊鐵店,他手還能動,還能焊。父親日夜看著他,想等他身體轉(zhuǎn)好再讓他去焊鐵店,可他在床上一躺又是一個半年,二叔三叔們瞞著他想把焊鐵店盤給二條子了。二條子說他不要,幫打理打理還行。二條子焊是會焊,只是手糙,常把原本平整的鐵板焊得疙疙瘩瘩,好些熟客對他有意見。后來找他焊的人越來越少,他去找祖父,說要撐不下去了。那時祖父的腿好轉(zhuǎn)些了,能下床了,祖父說你別慌,明天我就過去,我現(xiàn)在可利索了。倆人聊著聊著酒癮上來,又喝了一頓,結(jié)果第二天祖父又癱了。二叔找到二條子,往他屁股上揣了兩腳,說二條子你他媽不喝酒會死啊,回頭你去服侍老頭吧!二條子喊冤,說你以為老子想喝啊,還不是你家老頭喊喝的。倆人打了一架,二條子打不過二叔,給按在焊機(jī)下滿臉都是油污。二叔走后,二條子爬起來一腳把焊機(jī)踹飛,對著二叔的背影喊,以后你他媽自己焊吧!第二天就干回了他老本行,騎著他的二八大杠搖著手鼓收破爛去了。不久,焊鐵店在一場臺風(fēng)中倒塌,那塊專業(yè)焊鐵二十年的招牌,給風(fēng)刮到天上去了,祖父在下面一直等,就是沒見它落下來。傷隨著天氣反反復(fù)復(fù),祖父也似乎習(xí)慣了,他在院里搭了個葡萄架,托二條子去鎮(zhèn)上買了幾株葡萄苗,一邊一株種上了。舊傷發(fā)作他就在屋里躺著,好轉(zhuǎn)就到葡萄架下轉(zhuǎn)轉(zhuǎn),看著葡萄藤慢慢爬上葡萄架。

        當(dāng)夜,后山方向有動靜。先是玉米地里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繼而還傳來人的交談聲,細(xì)細(xì)的,像風(fēng)吹過玉米地的聲音一樣。祖父和我守著院子一個旮旯里,他手里拿這一把禾叉,我則拿一把大刀。大刀足有二十斤重,祖父說是他祖父以前中武秀才朝廷給賞的,也不知真假。前些年生了銹,斷成了兩截,給祖父焊回來了。也不知祖父為何要讓我拿這個,我拎都拎不起來,只能在地上拖著。祖父說你懂個屁,這叫氣勢。他還交代,看見人先別急,看他眼神行事。我心想我急也沒用,刀都拎不動,可我還是點了點頭。天暗,沒有月亮,我聽著動靜,好幾次看祖父的眼神,烏漆抹黑的哪里看得到。等到那聲音越來越近,最后黑影出現(xiàn)向農(nóng)具房閃去。我忍不住,握刀鏟柄就要往前沖,祖父拉住了我,讓我別著急,我只好生生縮了回去。那黑影閃到農(nóng)具房里沒了動靜。約莫兩分鐘后,又有幾條黑影出現(xiàn)在農(nóng)具房門前,相繼鉆了進(jìn)去。也就這會兒,祖父打開手電筒,大喝一聲,向前沖去。那邊聽到聲音,頓時炸開了鍋,幾條黑影四處逃竄。我吃力拖著大刀在后面跟著,走到祖父旁邊時,前面早已沒人了。他們逃到了后山上,沒走,用手電筒晃我們。祖父對著手電光方向扯了幾嗓子,喊著有種下來,看爺爺不宰了你們!上面也不慫,立馬接話,喊著有種你上來,看爺爺們不宰了你!祖父氣得夠嗆,手里的禾叉往那邊扔去,力道不夠,落進(jìn)了農(nóng)具房,砰一聲砸到了風(fēng)柜上。鬧了一會兒,山上那伙人走了,夜空里又恢復(fù)了平靜。祖父怒氣未消,沖進(jìn)農(nóng)具房子里撿禾叉。說來也巧,禾叉正好叉進(jìn)了風(fēng)柜的屁股上。祖父順手一拔,沒拔得出來,再用力,還是沒拔出來。他把手電光照上去,就看到了一截屁股,壓在禾叉上。祖父大喊一聲,出來!那截屁股先是動了動,接著慢慢往后挪出來。才露出個腦袋,祖父便用禾叉叉住他脖子,說跑啊,怎么不跑了。那是個孩子,看起來跟我差不多大小,身上穿著大幾號的衣服,全身裹得一絲不漏。他沒說話,動也沒動,直到祖父松了禾叉,用牛繩把他綁到椅子上時,我才看清他的臉。他的臉不像正常的人的臉,倒像魚的肚子,上面長著一層密密麻麻的鱗片。祖父用手電筒對著他臉照,鱗片閃著白亮的光。祖父似乎沒興趣關(guān)心他的臉。他像審問犯人一樣問那個孩子的名字,住在哪里,為什么要偷他東西。那孩子一直垂著頭,祖父問了半天他一句話也沒說。祖父越問越氣,跟他說,你不說是吧,你不說我有辦法讓你說!說完祖父叫我出去,就把門關(guān)上,用一根扁擔(dān)把門橫死,鎖他在里面。祖父所謂的辦法,他躺著馬扎里想了半天還沒想出來。夜慢慢深沉下來,四周一點聲也沒有。到雞開始打鳴的時候,祖父突然一巴掌拍到大腿上,說,早該這么治他了!說完離開馬扎,向農(nóng)具房走去。他把扁擔(dān)拿下來,打開農(nóng)具房,卻看到一張空空的椅子和一堆纏亂在一起的繩子,人不見了。他仔細(xì)搜了一遍屋子,也沒搜出來。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后面的木窗上,他用手打量打量兩根窗柱的距離,又讓我把頭湊上去,看看能不能鉆進(jìn)去。我頭大,鉆不進(jìn)去,祖父盯著兩根窗柱發(fā)呆,嘴里念叨著,不科學(xué)啊,他怎么出去的。

        好幾天,祖父還沒有從那天晚上的事走出來,他時常到農(nóng)具房里閑蕩,搗搗風(fēng)柜,弄弄窗子,或者對著墻壁陷入沉思。他吩咐我留意臉上有鱗片的男孩子。我找不到他,天寬地廣的,也不知去哪找。隨便到隔壁的村子逛了一遍,發(fā)現(xiàn)這里的房子真多,一塊平地上,分布著五六個村莊。問了些老人,也沒人見過這樣的孩子。倒是看見了那天在玉米地追一個孩子打的那幫人,他們成群結(jié)隊在樟樹底下抽煙,用奇怪的目光盯著每一個路過的人,我不敢靠近他們,遠(yuǎn)遠(yuǎn)避開了。我把這事跟祖父說了,祖父問我那個有鱗片的男孩在不在里面。我說我沒看清楚。祖父拿煙斗要敲我腦殼,我躲開了,走到門口的池塘邊上,轉(zhuǎn)頭看黃狗是否跟來了,才想起黃狗已經(jīng)給那幫野仔給吃了,便罵了一聲他媽的。祖父遠(yuǎn)遠(yuǎn)喊我,讓我快去繼續(xù)找。我看見他倒握著禾叉站在門口,像一尊門神,仿佛找到那幫人就要一禾叉叉過去一般。

        往后的時間,家里沒再失竊。祖父那天晚上的事似乎不再關(guān)心了,他也沒再催我去找,又躺回他的馬扎上,一天說不上兩句話。二條子提著一瓶白酒來過一回,剛到門口就給我轟走了。我想祖父會呵斥我,讓二條子進(jìn)來,然而他沒有,至始至終一句話也沒說。二條子在池塘邊上蹲著,一個人把那瓶白酒喝完,就歪歪斜斜搖回家去了。

        那是個秋天的夜晚,氣溫已經(jīng)降到很低了。祖父還沒睡,裹著大衣躺在馬扎上。我坐在院里的一塊石頭上往天上看,月亮在肥白的云朵間游走,云一朵又一朵,也不知道從哪來的。我問祖父月亮這么圓了,中秋是不是準(zhǔn)備到了。祖父沒回答了,我又問了一遍,那邊還是沒聲。我想也許他睡著了吧,就走過去看看。他沒在馬扎里,也沒在床上,我摸了摸馬扎,已經(jīng)冷下來了,估計他已經(jīng)離開馬扎很久了。在農(nóng)具房,我看見祖父站在風(fēng)柜旁,風(fēng)柜里面,是那天晚上的那個男孩子,他蜷縮在風(fēng)柜里,只露出一個腦袋。不過臉跟以前不太一樣,臉上的鱗片似乎被摳掉了,凹凹凸凸一片血紅。好些沒摳得完整,扎在臉上,像被菜刀刮過的魚鱗。他似乎睡著了,月光從門口斜下來,照在他的臉上,他睫毛很長,長在這張猙獰的臉上,顯出一種怪異的安詳。沒多久,祖父就拉著我離開了,離開之前他沒再關(guān)門,我想他是怕那孩子又從窗戶鉆出去,臉傷成這樣,鉆出去得多疼。

        第二天一早,祖父就出門去了,他沒跟我說他去哪。他很久沒出門了,我擔(dān)心他,要跟他一起去,他把我攆回來了,說他還沒死呢。他回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中午了,一個精瘦的老頭跟在他后面,兩人一進(jìn)門就往農(nóng)具房里走。那孩子已經(jīng)離開的,也許是半夜離開的,也許是早上離開的,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依舊是從窗子那鉆出去的。祖父把老頭帶到風(fēng)柜旁,又去看了窗子,上面還殘留著一些干掉的血跡。老頭打量了窗柱的距離,說他孫子腦袋小,正好可以鉆過去。老頭在地上撿起了一塊掉落的鱗片,它跟魚鱗一個形狀,顏色焦黃,毫無光澤,很薄,扔到空中感覺能飄起來。老頭把魚鱗裝在口袋里,就坐著跟祖父聊了會兒天。祖父問了他關(guān)于孩子的一些問題,諸如孩子為什么會長鱗片,為什么要偷東西,鱗片掉落又是什么原因之類。老頭一一回答,說這孩子生下來就這樣,一身的鱗片,孩子父母說他犯病了。其實他心里清楚,早年他在大山里殺了一條孵蛋的大蛇,一報還一報,給報到孩子身上來了。他沒偷東西,也不會偷,那幫畜生不知道犯什么賤,整天追著他要剝他的鱗片,前些日子剛剝了他手和腳的鱗片,現(xiàn)在還剝到臉上來了。他講這話的時候臉上很平靜,似乎認(rèn)定這是上天對他的責(zé)罰。祖父從屋里拿出一瓶白酒,喝了一口遞給他,他接過,手有些發(fā)抖,喝了一口說,你們把風(fēng)柜藏好,他就不會來了。這孩子就喜歡鉆到風(fēng)柜里睡覺。他喝了一口,又喝第二口,喝完遞還祖父,說好酒啊。祖父說,二條子給弄的。老頭說,收破爛那二條子?祖父說,是他。老頭說,最近好久沒見他收破爛了,我好廢銅爛鐵要賣他呢。祖父沒說話,愣愣看著地上。老頭又說,怪我沒管好他,給他養(yǎng)成鉆風(fēng)柜睡覺的陋習(xí)。那時他父母還在,出去干活怕他亂跑,就把他擱風(fēng)柜里,時間長了,他就不出去了,整天縮在風(fēng)柜里。一瓶酒沒喝完,老頭就要離去,祖父沒留他,把剩下的半瓶酒揣他兜里,他也沒拒絕,要了。

        中秋前一天,我早早就到村口等,父親昨晚打電話說今天的車票已經(jīng)買好了,很久沒見到他,我已經(jīng)快忘了他的模樣了。等到中午,卻等到了二叔。二叔過來摸我腦袋,說父親臨時有事,回不來了。我說,不回就不回,誰稀罕!二叔說,別慌,他買了好多東西給你們爺倆。我扭頭就跑了,跑著跑著想起了祖父交代我的事,他讓我去二條子家捉只狗崽,他家的母狗前幾天生了一窩狗崽。二條子躺在門口臺階上,臉頰通紅,像是喝過酒了。我跟他說我的來意,他挑了一個最肥的狗崽給我,又繼續(xù)去臺階那睡。我抱著狗崽回去,看見祖父又在馬扎上睡著了,二叔在廚房里忙活,鍋碗瓢盆的聲音回蕩在院子里。

        我是從洗衣階的婦女口中聽到這件事的,他們說那老頭有著一個長魚鱗的孫子。也就在中秋過后不久,他把用一塊魚鱗狀的鐵皮,烙在了五個男孩的臉上。像和尚烙痂一樣,每張臉都烙了同一個位置。后來各家去報了警,沒找到那老頭,像是突然人間蒸發(fā)一樣。據(jù)衛(wèi)生院那些護(hù)士說,五個臉上烙傷的男孩,即使傷口愈合,也會永遠(yuǎn)在臉上留下魚鱗狀的印記。

        這件事我沒告訴祖父,也許他已經(jīng)知道了,也許他還沒知道,這都不重要。祖父依舊窩在馬扎里,院里葡萄架越來越稀疏,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葡萄葉。二叔在離開之前,給家里重新置辦了物件,那些失竊的東西,都換成新的了。他在整理農(nóng)具房的時候,看到那個不再堅固的木窗,說失竊就是木窗破舊造成的。他要換一扇鐵窗,把一屋子的農(nóng)具牢牢鎖住。他還要把風(fēng)柜給弄走,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種稻谷了,留著風(fēng)柜沒用,轉(zhuǎn)給別人算了。這些都給祖父拒絕了,祖父躺在馬扎里,只說了兩個字,他說,你敢?

        二叔就灰溜溜出去了。

        二叔出去不久,祖父就把馬扎移到葡萄架下了。他又變回對一切事物都不關(guān)心的樣子。葡萄葉子落在他臉上,他也不理,他的臉上經(jīng)常鋪滿一層枯掉的葡萄葉,風(fēng)一吹便一張一張飛起來。有時鳥會在上面停留片刻,啄了幾下葉子上的顆粒,又飛奔而去,匆匆忙忙不知要趕向哪里。

        冬天的一個下午,祖父突然叫住了我。那時葡萄的葉子已經(jīng)落光了,葡萄架只剩下一個骨架。祖父用手撥掉臉上的葡萄葉,問我今天是什么時候了?我說下午了。他說,我是問你今天是什么季節(jié)了?我說,冬天了。他說,那田里的稻子收了嗎?我說,還沒,不過準(zhǔn)備了,好多已經(jīng)黃了。他說,很好,到時候有人借我們家風(fēng)柜,你不要借給別人。我說,好。

        到后來,祖父每天都去農(nóng)具房里呆一會兒。然而,直到祖父去世,那個長著鱗片的男孩再也沒來過。祖父臨走時交代我,讓我每天都要擦風(fēng)柜,風(fēng)柜舊了,不擦容易蛀蟲。他還讓我在天氣好的時候,把風(fēng)柜扛出來曬太陽,就像冬天時我扛他出來曬太陽那般。

        猜你喜歡
        馬扎條子黃狗
        黃狗郵遞員
        小主人報(2022年12期)2022-08-23 06:10:28
        條子泥:只此濕地間 萬物皆可愛
        華人時刊(2022年7期)2022-06-05 07:33:36
        勇攀赤道雪峰
        山崎馬扎克(中國)有限公司
        相親漫畫二則
        小黃狗
        共享馬扎,一天丟500多個
        黃瓜和黃狗
        快樂語文(2017年36期)2017-02-18 15:09:44
        太極馬扎(三)
        少林與太極(2016年7期)2016-08-03 16:32:40
        快快停止大掃除
        男女做羞羞事的视频网站| 99久久久精品免费香蕉| 97久久综合区小说区图片区| 日韩一二三四区在线观看| 风韵丰满熟妇啪啪区老熟熟女| 曰批免费视频播放免费直播| 久久久久久国产精品免费网站| 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高清视频 | 超碰性爱| 精品人妻av一区二区三区四区| 中文字幕一精品亚洲无线一区| 亚洲综合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国产360激情盗摄一区在线观看| 少妇人妻精品久久888| 日韩国产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 亚洲日韩欧美国产另类综合| 国产一级做a爱视频在线| 国产精品成人自拍在线观看| 麻豆╳╳╳乱女另类| 思思久久99er热只有频精品66| 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观看免费 | 欧美俄罗斯40老熟妇| 亚洲欧美日韩综合在线观看| 蜜桃在线观看免费高清| 日韩a级精品一区二区| 日韩制服国产精品一区| 人妖另类综合视频网站| 国产精品国产三级国产专区50| 97se亚洲国产综合自在线观看| 国产日韩欧美亚洲精品中字| 蜜桃视频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国产一区二区三区在线蜜桃 | 在线麻豆精东9制片厂av影现网| 国产欧美日韩综合精品二区| 色综合色综合久久综合频道| 九七青青草视频在线观看| 日韩精品一区二区三区中文| 国产91在线免费| 国产午夜三级精品久久久| 免费无码精品黄av电影| 成人欧美一区二区三区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