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月鴻 陶 誠 蔣 芳
(中國科學院發(fā)展規(guī)劃局)
近年來,我國科技面臨全方位的封鎖和打壓,科技領域“卡脖子”問題引發(fā)了極大的關注和激烈的討論。目前,通過提升基礎研究能力突破科技發(fā)展瓶頸被認為是“卡脖子”問題最根本的解決途徑。[1]然而“卡脖子”問題的背后是我國原始創(chuàng)新薄弱、高端科技人才缺失、學術生態(tài)惡化等一系列發(fā)展瓶頸,映射出的其實是我國科技發(fā)展的體系性問題,是科技后進國家邁向科技強國必須面對的共性問題,也是我國科技發(fā)展從“跟蹤”到“引領”必須要跨越的鴻溝。如果把問題簡單歸因于基礎研究,不去進行更深入細致的探究,則不僅難以從源頭上解決“卡脖子”和科技瓶頸問題,還可能會錯失未來30年科技強國建設的關鍵窗口期。因此,有必要以基礎研究為基點,繼續(xù)深挖我國科學體系性問題背后更深層次的根源。
科技發(fā)展的問題是在歷史中產生、發(fā)展和演化的,要找到“卡脖子”問題和我國科技體系問題的根源,既要從西方科學源頭和科技強國建設的歷程中尋找可資借鑒的經驗,也要從我國科學發(fā)展的歷史中去探尋問題的線索。
19世紀末美國科技日益繁榮,特別是在電報、電燈等應用技術方面取得了諸多有廣泛影響的重大突破,但美國在純科學研究方面還與歐洲相去甚遠。在這種背景下,美國著名物理學家亨利?羅蘭(Henry A.Rowland)1883年在美國科學促進會上發(fā)表了“呼喚純科學”(A Plea for Pure Science)的演講,[2]該演講后來發(fā)表在1883年8月24日出版的Science雜志上,并被譽為“美國科學的獨立宣言”。他在文中一針見血的指出,為了應用科學,科學本身必須存在。美國要偉大和富強必須要加強“純科學”這個“面包”,而不是執(zhí)著于應用技術研究這個“富人餐桌上掉下來的面包屑”。這一振聾發(fā)聵的理念激勵和引領了美國的科學發(fā)展,使得美國在30多年后成為世界科學中心,并一直維持至今。
亨利?羅蘭提出的“純”(pure)科學,是指那種為知識而知識、不抱有任何功利性動機的探索活動?!凹儭笨茖W與“應用”科學的劃分出現(xiàn)在19世紀初,后來,一些在工業(yè)領域和工程領域的研究者覺得,“純科學”這一概念明顯帶有某種偏見,讓他們難以接受,于是“基礎”(basic)科學的概念被引入,逐步取代了“純”科學的概念。[3]到了20世紀,“基礎研究”作為一個政策范疇和政策術語,又牢固地樹立了其地位。[4]純科學、基礎科學、基礎研究本質上都可以看作是“以提出和解決科學問題為根本指向的研究活動”,[5]所以,單從表面內涵來看,美國19世紀末的純科學與我國當前的基礎研究并沒有什么不同,然而,深層內涵是否一致,還需要從西方科學的起源和本質來進行深入研究。
許多學者認為,西方現(xiàn)代科學體系脫胎于哲學,正是在古希臘的自然哲學、概念形而上學、形式邏輯以及笛卡兒和培根的認識論和實驗哲學奠定的哲學基礎之上,科學才得以在近代問世。[6]1994年,美國學者蘭西?佩爾斯(Nancy Pearcey)和查理士?撒士頓(Charles Thaxton)在《科學的靈魂:500年科學與信仰、哲學的互動史》一書中以詳實的論據(jù)提出哲學是科學的本源和靈魂,認為科學家們的信仰和哲學立場是“孕育現(xiàn)代科學的沃土”。[7]而斯蒂芬?F?梅森認為科學的歷史根源主要有兩個:一個是技術傳統(tǒng),一個是哲學傳統(tǒng),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內,這兩個傳統(tǒng)是分開的,直到中古晚期和近代初期才開始匯攏形成了一種新的傳統(tǒng),即科學的傳統(tǒng)。[8]由此可以理解為哲學是科學的靈魂,科學起源于哲學,并在與哲學、技術的互動中不斷向前發(fā)展。
哲學對科學的核心引領作用在歷次科學革命和科技強國的形成中都有體現(xiàn)。劉則淵和王海山通過計量學分析提出,歷次科學高潮之前都出現(xiàn)了一個哲學高潮,哲學革命是科學革命的先導。[9]比如,16世紀意大利成為科學中心的主要動力在于古希臘哲學復興之后帶來的思想解放,帶動了科學活動和科學思想的極大繁榮,初步形成了與中世紀神學與經驗哲學完全不同的新興科學體系;17世紀英國成為近代科學強國,主要是因為培根關于實驗哲學及知識價值的新理念成為科學大發(fā)展的基石,在此基礎上,誕生了以牛頓力學為代表的經典科學;18世紀,法國科學強國地位的確立與笛卡爾數(shù)學演繹法、理性主義文化以及啟蒙運動密切相關,形成了法國自由理智主義傳統(tǒng),推動了懷疑主義、邏輯主義方法論的傳播;19世紀,科學中心轉移到德國的重要原因之一是“哲學的突破和指導作用”,哲學從康德開始,直到黑格爾等,率先脫離機械論和絕對論的束縛。[10][11]
那么哲學何以會成為科學革命的先導,又是如何推進科技強國形成的呢?概括起來主要有以下幾點原因:首先,哲學是系統(tǒng)的反思,同一般具體學科相比,哲學的視野及關注的問題比較抽象、普遍,可以為科學家原始創(chuàng)新提供新穎的視角、批判性的思辨能力和深刻的洞察力,拓寬觀察問題的深度與廣度,從而有利于激發(fā)原始性和顛覆性創(chuàng)新。第二,哲學洞見帶來的獨立性是把單純的手藝人或專家與真正在追尋真理的人區(qū)別開的標志,[12]科學家的哲學素養(yǎng)決定了其科學視野和科研境界,也決定了他能夠發(fā)現(xiàn)、提出并解決什么樣的科學問題,歷史上劃時代的偉大科學家,如伽利略、牛頓、萊布尼茨、愛因斯坦等,大多都是哲學家型的科學家。第三,哲學能夠提高人的心靈,有助于科學家跨越智力愉悅型和功利型的層次,進入哲學境界,自發(fā)地、永無止境地探索自然奧秘,關懷人類命運,成為終極關懷型科學家。[13]科學家群體對哲學境界的追求,可以促進科學精神的群體孕育和發(fā)展,改善學術生態(tài)。實際上,在原有科學理論出現(xiàn)危機時,科學家常常轉向哲學分析,以作為解開他們領域中的謎的工具。[14]哲學方法的探索和運用會帶來哲學高潮,哲學革命的爆發(fā)可以極大地解放人們的思想,為科學提供新的認識論和方法論,從根本上為科學發(fā)展掃清思想障礙,[15]進而推進科學理論危機的解決和科學革命的發(fā)生。而哲學高潮和科學革命往往更容易在傳統(tǒng)理論統(tǒng)治薄弱的、具備一定條件的新興國家形成突破,從而促使新的科技強國的出現(xiàn)。
美國19世紀末開始發(fā)力到20世紀上半葉成為科技強國的情況也是如此,雖然表面上是由于對“純科學”的倡導,但實質上是其背后的哲學在發(fā)揮核心引領作用。美國的文化哲學基礎與西方同脈同宗,通過學習歐洲的“純科學”,繼承了英國的科學傳統(tǒng)和德國的科學體制,形成了實用主義哲學,[16]特別是在二戰(zhàn)期間和戰(zhàn)后吸引了愛因斯坦、費米、馮?諾依曼等大批哲學家型的科學大師,更是直接移植了歐洲最頂尖的哲學和科學思想,這樣就完整地繼承和吸收了歐洲科學的形式與哲學的靈魂,進而崛起成為世界科技強國。
因此,美國19世紀末的“純科學”更偏向于哲學的一端,是具有豐厚哲學精神和靈魂的基礎科學。其后,隨著技術的飛躍式發(fā)展,科學整體上逐漸偏向技術的一端,與哲學漸行漸遠。技術不同于哲學,哲學會將科學推向質的突破,而技術則主要是加速科學的量變積累,沒有哲學的引領,知識與技術體系內在的驅動很難自行取得革命性突破。所以,我們甚至可以推斷,20世紀下半葉以來“科學的沉寂”很可能與近百年來科學逐漸遠離其哲學“靈魂”有關。
亨利?羅蘭在演講中把中國古代科學作為反例,認為古代中國人只滿足于科學的應用,從不探尋其深層原因(純科學),所以才導致落后于世界進步。[2]其觀點也許有失偏頗,但從我國古代科學的起源來看,我國的科技發(fā)展在相當長的歷史時期確實更偏向于技術傳統(tǒng),與哲學傳統(tǒng)關聯(lián)較弱。而中國傳統(tǒng)哲學(尤其是儒、道)內向的、自足的氣質使得我們缺乏對科學的強烈需求,[17]進而也沒有發(fā)展出“科學的形而上”,即與科學相關的形式邏輯和實證思維。
近代以來,中國文化與西方文化激烈碰撞與交匯,接受過西式科學教育的精英群體帶來和普及了形式邏輯和實證思維,在一定程度上補充了中國傳統(tǒng)哲學中“科學的形而上”要素的缺失,在民國時期出現(xiàn)了一個哲學發(fā)展的小高潮,極大推動了西方科學在中國本土的生根與發(fā)展,初步完成了若干專業(yè)領域的奠基,并涌現(xiàn)出了一批杰出的科學大師。但這一時期,中西方科學和哲學的融合發(fā)展,并沒有從根本上改變我國科學的功利主義傾向。我們吸納西方科學的目的還是重在其“用”,即富國強兵的物質性功效,而對科學的理性、求真等精神價值重視不夠。新文化運動時期,雖然大力弘揚科學精神,破除封建迷信,但又過于推崇科學方法,在一定程度上陷入了科學主義的誤區(qū),[18]異化了科學精神。同時,“打倒孔家店”的倡導,還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哲學構成了沖擊,并在一定程度上導致了斷裂。
20世紀50年代以來,我國的科學發(fā)展延續(xù)了這種工具主義路線。在“向科學進軍”“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科教興國”等國家發(fā)展戰(zhàn)略和方針的引領下,科學發(fā)展取得了輝煌的進步,但也進一步強化了實用主義和工具主義,而文革時期,與傳統(tǒng)徹底決裂的教育革命和文化革命,也加劇了我國傳統(tǒng)文化和哲學的衰落和斷裂。
回顧我國科學發(fā)展的歷程,早期偏向技術傳統(tǒng),缺少“科學的形而上”,引入西方科學之后,哺育科學成長的西方哲學與科學精神又受到了曲解和有意無意的遏制,中國傳統(tǒng)哲學也在激進主義和功利主義的影響下日漸衰弱和崩潰,以哲學為核心的價值理性逐漸式微。這種科學精神和中國傳統(tǒng)哲學衰弱導致的價值理性和哲學精神的嚴重缺失,可以稱為“哲學的貧困”。需要注意的是,此處“哲學的貧困”不僅是指“科技哲學的貧困”,更是涉及倫理道德、人生觀、世界觀、方法論等各個方面的一般哲學層面的貧困;不僅是西方哲學中“科學的形而上”的貧困,更是中國傳統(tǒng)哲學“藝術和道德形而上”的貧困。這種“哲學的貧困”對我國科技發(fā)展的影響與制約不可小覷,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1)“哲學的貧困”影響孕育健康的科學文化和自主的科學體系??茖W文化發(fā)端于西方哲學,并生長、運作于特定的本土文化之中。[19]然而,我們當前既缺乏對孕育科學文化的西方哲學和科學精神的深入了解,也缺乏對承接科學文化的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繼承發(fā)展?!罢軐W的貧困”使得我們無法從哲學中汲取營養(yǎng)去構建科學文化的價值體系、思維方式、制度約束、行為準則和社會規(guī)范,導致科學文化遠遠遲滯于我國科技的發(fā)展。同時,“哲學的貧困”及其帶來的科學文化的缺失,致使我們的科學研究往往囿于現(xiàn)有的理論方法和體系框架,雖然有點狀的突破,但卻難以形成整套的思想、方法、技術,更無法形成引領未來發(fā)展的自主的科學體系。
(2)“哲學的貧困”導致我國缺乏原始創(chuàng)新。我國科學家迄今未能提出引領性的重大原創(chuàng)理論或者科學思想,與缺乏哲學精神和哲學思維的導引關系密切。王春法認為,我國原始創(chuàng)新缺失的主要原因在于“我們在科學價值觀上過分看重科學技術的功利性,缺乏探索科學真理的激情和堅持科學真理的執(zhí)著;在思維方式上尚未完成從原始思維向邏輯思維和科學思維的轉變”,[20]這些都與“哲學的貧困”緊密相關。此外,哲學是系統(tǒng)的反思,其本性在于提出問題,“哲學的貧困”導致我們無法對科學進行適當反思,無法提出顛覆性、原創(chuàng)性的問題,也就無法從源頭上形成原創(chuàng)性的理論和思想。
(3)“哲學的貧困”使得我們培養(yǎng)不出科學大師。理想狀態(tài)下,科學家是一個能夠有時間、有興趣和有能力“仰望星空”的群體,而“仰望星空”需要具備足夠的哲學素養(yǎng)。一般講,科學的最高境界體現(xiàn)在科學與哲學的對話,但在我國的基礎教育中,科學與人文的過早分離,使得科學家群體的哲學素養(yǎng)明顯不足。同時,由于體制機制等原因,多數(shù)科學家沒有時間也沒有興趣“仰望星空”,缺乏對科學的深層哲學反思。這就使得我國培養(yǎng)的科研人員大多只是工具化了的“擅長專門智識之學者”[21]或是工匠型人才,而鮮有哲學型的科學大師。
(4)“哲學的貧困”制約了科學精神和學術生態(tài)的孕育發(fā)展。我國學術生態(tài)問題突出已是一個不爭的事實。這不僅是個人的道德素質、政策導向、制度安排等造成的,更是文化層面的問題,“哲學的貧困”才是其背后的根本原因。“哲學的貧困”導致科研活動的功利化和追求個人或小群體利益的最大化偏好,阻滯了科學精神的群體孕育和發(fā)展過程,使得僅僅通過倡導科學精神、呼吁科研道德、改革評價體系、嚴格監(jiān)督制度等外在的約束或引導,很難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綜上,“哲學的貧困”是我國無法建立自主的科學體系、原始創(chuàng)新匱乏、科學大師缺失、學術生態(tài)惡化等瓶頸問題的根源,也是消解我國科技改革成效、制約科學發(fā)展的核心阻力。所以,美國科技打壓下凸顯的“卡脖子”問題,只是把我國科技發(fā)展的潛在問題暴露出來,真正卡住我國科技發(fā)展“脖子”的根本原因不僅是基礎研究的薄弱,更是其背后“哲學的貧困”。
以上分析可見,我國當前的基礎研究與美國19世紀末的“純科學”的根本差異就在于哲學內涵的不同。美國在科學追趕期所倡導的“純科學”是具有豐富哲學精神和靈魂的基礎科學,而我國當前的基礎研究則存在嚴重的“哲學的貧困”,缺乏哲學內核。靶定了這種差異,可以為我國未來科學發(fā)展指明方向,但全然照搬美國當時哲學型的“純科學”策略是行不通的。一則,我國的文化哲學基礎與西方存在巨大差異,不可能像美國那樣直接繼承歐洲科學中的哲學傳統(tǒng);二則,我國目前也不具備吸引歐洲頂尖哲學型科學大師,進而直接移植其哲學傳統(tǒng)的機會和條件;此外,近百年來,西方科學也與哲學漸行漸遠,出現(xiàn)了哲學危機,我們能借鑒吸收的東西也極其有限。
所以,我們要突破科學發(fā)展的瓶頸、建成世界科技強國,就必然不止要強化“基礎研究”這個“面包”,而是要更向前一層,追溯到哲學這個“制作面包的方法和文化”上來,不僅要“呼喚純科學”,更要“呼喚哲學”。
一是,要在哲學界呼喚哲學理念的革新。鼓勵哲學家在辯證吸收中國傳統(tǒng)哲學與西方哲學優(yōu)勢因子的基礎上,突破專業(yè)性的哲學學術問題研究,更加關注科學理論危機和重大社會問題,并在與科學和人文的互動中革新發(fā)展,形成引領性的哲學理念。
二是,要在科學界呼喚哲學的系統(tǒng)反思。引導科學家積極吸收、發(fā)展和運用新的哲學理念,將哲學思想注入科學實踐,聚焦科技發(fā)展和科學前沿中的基本哲學問題開展研究,探索構建以哲學理念為核心引領的科學文化,進而使得哲學反思成為科學家群體的習慣,內化于其思維模式之中。
三是,要在教育界、文化界、全社會呼喚哲學的普及與傳承。哲學理念必須在特定社會文化的土壤中孕育發(fā)展,需要大多數(shù)人理解、接受、內化為相對固定的思維模式,自覺或不自覺地踐行,成為群體性的社會文化,形成廣泛的社會影響,才能發(fā)揮引領作用。因此,哲學建設僅僅依靠哲學界和科學界在象牙塔內的努力是遠遠不夠的,更需要在教育界、文化界、全社會廣泛地探索哲學普及大眾的方式,包括設立從啟蒙教育、基礎教育到高等教育全面貫通的、系統(tǒng)分級的哲學教育體系,構建以哲學為引領的創(chuàng)新文化和制度體系,系統(tǒng)推進優(yōu)秀傳統(tǒng)哲學文化的傳承和復興等。
總之,為了從源頭上、體系上突破我國科學發(fā)展的瓶頸,實現(xiàn)向科技強國的躍進,我們需要在各個層面“呼喚哲學”,推進哲學理念的更新發(fā)展,加強哲學與科學的融合,并通過加強哲學教育和文化傳承,擴大哲學的社會影響,系統(tǒng)消除“哲學的貧困”。當然哲學建設是一個無法立竿見影的慢功夫,在當前國際環(huán)境劇烈變化和“卡脖子”問題的緊迫壓力下,我國科技工作很容易走向“極端功利主義”,陷入“執(zhí)象而求、咫尺千里”的困境。在這種情況下,尤其要放下急功近利的焦慮心態(tài),擯棄一些短期目標行為,在加大力量集中攻關的同時,凝心定力,圍繞哲學建設扎扎實實地做一些可能見效慢,但有利于科技長遠發(fā)展的基礎性、系統(tǒng)性的工作,引領我國科學體系走上一條以哲學為導引的、自主進化的全新發(fā)展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