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嘉徽 張秦英* 彭士濤 鄭天立
(1 天津大學建筑學院,天津 300072;2 交通運輸部天津水運工程科學研究所,天津300456)
近年來,由于氣候變化、人類活動等影響,濕地面積減少、破碎化、功能退化等問題日益凸顯(徐東霞等, 2007; Maneas et al, 2019)。截止2014年,全球濕地面積減少54%~57%(Davidson, 2014);我國濕地面積銳減339.63萬hm2。與此同時,濕地鳥類種群組成、數(shù)量也出現(xiàn)明顯下降(顏鳳等, 2017; Chawaka et al, 2017)。濕地作為全球最具價值的生態(tài)系統(tǒng),是現(xiàn)代景觀設計體系中的重要部分。傳統(tǒng)以美學為主的景觀設計注重美的形式與感受,忽視了生物多樣性的保護;以水質(zhì)凈化為主的人工濕地設計,雖在一定程度上實現(xiàn)了生物棲息地的保護與恢復,但針對性較差,難以改善因自然濕地退化造成的鳥類及其棲息地數(shù)量銳減的現(xiàn)狀。在這樣的背景下,依據(jù)濕地水鳥棲息地的需求有針對性地進行棲息地規(guī)劃設計與管理成為當前至關(guān)重要的問題。
棲息地作為鳥類生存繁衍的場所(馬志軍, 2017),為鳥類提供生存所必須的水環(huán)境、食物、隱蔽空間等(楊勇等, 2011),在鳥類保護中扮演著重要角色。濕地鳥類資源豐富,其生態(tài)類群主要分為游禽、涉禽、鳴禽、攀禽、猛禽、陸禽六大類。其中,游禽和涉禽統(tǒng)稱為水鳥,是濕地中最主要的類型。由于不同水鳥對于覓食地、繁殖地的要求各不相同(馬強, 2017; Namwong et al, 2015)。因此以水鳥保護為目標進行濕地景觀規(guī)劃設計與管理時,充分了解其棲息地需求就顯得十分必要。
1.1.1 濕地水深 水鳥對濕地的利用高度依賴于水深,不同物種對水深的要求也各不相同(Sebastián-González et al, 2013)。 一 般 來說,涉水鴨類的適宜水深≤45cm(Hagy et al, 2012);而鸊鷉目活動水深為30~200cm、鵜形目水鳥覓食適宜水深為20cm(楊云峰, 2013)。雖然濕地水深是水鳥出現(xiàn)的重要決定因素(Xia et al, 2017;Mouslim et al, 2019),但也需控制在合理范圍內(nèi),否則隨著水位上升,灘涂等區(qū)域可能被淹沒,導致水鳥棲息地異質(zhì)性、覓食效率降低(Nolet et al, 2006; Faragó et al, 2012),不利于水鳥生息繁衍。
1.1.2 濕地面積大小 濕地面積大小是影響濕地內(nèi)物種數(shù)量和豐富度的唯一顯著變量,對水鳥豐富度也有正向影響(Sebastián-González et al, 2014; Zhang et al, 2019)。較大面積的濕地可為水鳥提供更多的生態(tài)位和食物資源,并減少人為 活 動 干 擾(Zou et al, 2017; Hamza et al, 2018)。通常,面積<0.5hm2的濕地對鴨類育雛并不重要,而水鳥也多出現(xiàn)在面積>1hm2的濕地內(nèi)(Mckinstry et al, 2002)。
水鳥食性以植食性、雜食性為主,食物涉及植物的莖、葉、種子以及魚、蝦、貝類等(葉靜珽等, 2018),不同水鳥的食物需求各不相同(Bellio et al, 2009)。通常,游禽以水中昆蟲、無脊椎動物、水生植物為食;涉禽則喜歡在灘涂等處捕食軟體動物(孫欣欣等, 2014)。例如,赤膀鴨主要以水生植物為食;白鷺則主要捕食魚、水中昆蟲等,兼食少量植物(劉佳妮, 2015)。
1.3 濕地水鳥的隱蔽空間需求 隱蔽空間對于水鳥來說至關(guān)重要,良好的隱蔽效果可以隔絕人類活動、天敵等的干擾,滿足水鳥棲息、繁殖的需求。研究表明,人類活動對水鳥的影響類似于天敵的影響(Madsen, 1998)。人類活動刺激水鳥的反應,讓它們更多地保持警惕。通常,游禽易與人親近,可與人類近距離接觸;而對于涉禽來說,人為干擾距離應控制在50~100m 的范圍內(nèi)(楊云峰, 2013)。正因如此,涉禽多選擇隔離程度較高的孤立濕地。有研究表明,隔離會降低濕地對水鳥的吸引力(Guadagnin et al, 2007),但隔離的影響可能取決于景觀環(huán)境。Sebastián-González 等(2014)發(fā)現(xiàn),在濕地、水鳥密度相對較高的區(qū)域,隔離程度不足以產(chǎn)生負面影響。
另外,為創(chuàng)造適合水鳥的棲息地環(huán)境,植被覆蓋率應控制在合理范圍內(nèi)。植被覆蓋率過低,隱蔽性差,無法有效隔絕干擾,不利于水鳥的棲息、繁殖;植被覆蓋率過高,影響水鳥覓食(劉旭等, 2018)。
濕地景觀的規(guī)劃設計對于扭轉(zhuǎn)鳥類棲息地退化、恢復生態(tài)系統(tǒng)服務功能、維護生物多樣性具有重要作用(Sebastián-González et al, 2014)。目前,國外濕地景觀鳥類棲息地規(guī)劃設計多是從濕地本身的特性入手,注重濕地水環(huán)境的恢復與營造(表1)。
相比較而言,國內(nèi)研究起步較晚,且多集中在理論層面。一般來說,多是從濕地鳥類的角度出發(fā),在分析某地區(qū)濕地鳥類習性、棲息地需求的基礎上,探討影響鳥類棲息地選擇的因素,進而從水系、植被、人為干擾等方面明確濕地景觀設計,實現(xiàn)濕地景觀營建與鳥類棲息地恢復的平衡(劉佳妮, 2015; 李丹, 2018)。涉及的相關(guān)實踐較少,主要有上海崇明東灘濕地公園、香港濕地公園等。
下面,結(jié)合國內(nèi)外相關(guān)案例,對濕地景觀鳥類棲息地規(guī)劃設計策略及效果進行分析。
崇明東灘濕地公園位于崇明島東端,瀕臨長江入???,是圍墾成陸的新生土地,屬于河口濱海濕地(徐筱婷, 2011)。因氣候、棲息環(huán)境等得天獨厚的條件,使其成為亞太地區(qū)候鳥遷徙路線上的重要中轉(zhuǎn)站和水禽越冬地(梅曉陽等, 2005)。崇明東灘濕地公園規(guī)劃時,考慮鳥類群落特點,在引鳥設計上做足了功夫(表2)(梅曉陽等, 2005; 東灘濕地公園, 2015)。
表1 國外濕地景觀鳥類棲息地規(guī)劃設計策略及效果Table 1 Strategies and eあects of bird habitat planning for foreign wetland landscape
表2 上海崇明東灘濕地公園引鳥設計Table 2 The design of attracting birds in Shanghai Chongming Dongtan Wetland Park
表3 倫敦濕地中心水鳥棲息生境規(guī)劃設計Table 3 Planning of waterbird habitat at London Wetland Centre
倫敦濕地中心在建成前原是廢蓄水池,因多種生物棲息、越冬而得到保護,由蓄水池轉(zhuǎn)換成濕地自然保護及環(huán)境教育中心(卜菁華等, 2005)。建成后的濕地公園占地42.5hm2,由6 個水域構(gòu)成(圖1)。其規(guī)劃設計的成功之處便是考慮到了自然、社會兩方面的屬性,在水環(huán)境保護的前提下,既創(chuàng)造了濕地生物的棲息生境,又滿足了參觀者游憩、學習的需求(表3)(李季歡, 2018; 卜菁華等, 2005; 徐筱婷, 2011)。
圖 1 倫敦濕地中心平面圖Fig. 1 Plan of London Wetland Centre
對于水鳥棲息、過境的重要濕地來說,單純的規(guī)劃設計不足以改善和維持整個生態(tài)系統(tǒng)的服務功能和質(zhì)量。研究表明,有效的棲息地管理可以為水鳥提供代替的棲息環(huán)境,減輕濕地喪失和退化的不利影響(Ma et al, 2010)。目前,鳥類棲息地管理實踐主要通過水文和植被管理等手段,創(chuàng)造多樣化的生境條件(任葳等, 2016; 李琴等, 2017; 魯照陽等, 2019),滿足濕地鳥類棲息、覓食等方面的需求,進而增加其豐富度(Fitzsimmons et al, 2012; Faragó et al, 2012; Tapp et al, 2017)。
現(xiàn)階段,鳥類棲息地管理的研究多集中在管理對策、建議等方面,管理措施及效果的研究相對較少,且案例較集中。已有關(guān)于鳥類棲息地管理措施及效果的研究表明,合理有效的管理措施,在大多數(shù)棲息地恢復中均產(chǎn)生積極響應。個別棲息地中不明顯或消極響應可能與管理措施造成食物數(shù)量減少或其他因素有關(guān)(付貴權(quán)等, 2017)。
下面,結(jié)合相關(guān)案例,對鳥類棲息地管理實踐與效果進行分析。
米埔濕地位于香港西北部,是東亞—澳大利西亞候鳥遷飛路線上的重要驛站??偯娣e380hm2,包括24 個基圍魚塘,占總面積的70%,其中,涉及7種類型的21 個基圍魚塘被用做生物多樣性管理區(qū)域,采取溝渠清淤、保持水系、據(jù)潮汐變化、按時換水的綜合管理措施,并針對不同物種進行生物多樣性的保護與恢復(表4),取得了很好的效果,成為其它鳥類保護濕地管理的典范(WWF, 2013, 2019)。
表 4 香港米埔濕地基圍魚塘管理Table 4 Gei wai pondsmanagement of Mai Po Nature Reserve
通常情況下,季節(jié)性淹水濕地的水位會隨季節(jié)變化而迅速發(fā)生變化,無法在雨(旱)季為水鳥提供優(yōu)質(zhì)的育雛棲息地。鑒于此,1976年以來,加拿大野鴨基金會在圣約翰河泛濫平原內(nèi)通過增加蓄水濕地數(shù)量,來改善水鳥育雛棲息地環(huán)境。濕地管理主要側(cè)重于通過蓄水控制水位,以增加水鳥的可用育雛棲息地數(shù)量。截止到2003年,蓄水濕地和季節(jié)性淹水濕地分別占圣約翰河泛濫平原的13%和50%。
在兩年的調(diào)查期內(nèi),蓄水濕地的水生無脊椎動物的豐度和生物量遠超其它內(nèi)陸濕地,水鳥育雛種數(shù)≥季節(jié)性淹水濕地。隨著蓄水濕地面積的增加,育雛棲息地總密度遠高于季節(jié)性淹水濕地(Connor et al, 2006)。總體而言,雖然進行水位調(diào)控管理的蓄水濕地只占區(qū)域面積的13.1%,但其育雛棲息地貢獻率卻超過50%。
(1)濕地景觀設計中鳥類棲息地恢復的研究依賴于生態(tài)學等相關(guān)學科的發(fā)展。目前,水鳥群落棲息地需求研究多偏向于群體定性化描述,個體定量化的研究相對較少。加強鳥類個體的定量化研究,有助于在設計中更加針對性地進行某一或某幾種重要鳥類及其棲息地的恢復。
(2)現(xiàn)階段,關(guān)于濕地管理措施及其效果的研究相對較少,且案例較為集中。加強對濕地管理措施及其效果的研究,并擴大案例研究范圍,有助于在今后的濕地管理中有的放矢,更好地實現(xiàn)鳥類群落及其棲息地的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