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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的雨,我很想再淋一遍

        2020-01-02 16:57:31柏顏
        南風(fēng) 2020年31期
        關(guān)鍵詞:魚香肉絲香檳假裝

        文/ 柏顏

        我一直在想,假如可以再見你一次就好了。我會像開頭的重逢那樣,大大方方地說,我喜歡你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潛入了水里。憋了一口很長的氣,眼淚都融進(jìn)了水里。

        十幾歲年紀(jì),我那么喜歡你,就像游向深海的鯨。

        可惜我從來至多只能算你生命里一朵流云啊,每次我經(jīng)過時,你都剛好沒抬起眼睛。

        01

        久別重逢那天。我一推開試衣間的門,就看見了你。

        身上掛著跟我同款吊牌,明晃晃地泛著白光,頭發(fā)像刺猬一樣豎立,你什么都沒變,笑起來露出小虎牙,好看的單眼皮滿滿少年氣。

        我歡歡喜喜喊你的名字。你回過頭來,對我訝異地笑,是你啊。

        買完單,我們就近選了一間咖啡店。你想喝的剛好也是我愛的香草拿鐵,我說我來吧,你擋住我伸過去的手機,說上學(xué)那會喝了我那么多次可樂,總得讓你紳士一回。

        “原來你還記得。”說這句話時,我的心就像被風(fēng)狠狠地刮過的一萬株麥子,眼睛像盛滿了香檳,一個風(fēng)吹草動都會泄露情緒。

        我們從拆遷的母校聊到隔壁小吃街的牛肉丸子,從兇了吧唧的數(shù)學(xué)老師聊到某場考試的聯(lián)手作弊,從停電的晚自習(xí)聊到你愛的音樂教室。

        后來我問你,還彈吉他嗎?你笑笑說,早就不了。

        我又問,你還是喜歡穿米色,這么多年沒變過?

        你笑著伸手推開擋在我面前碩大的咖啡杯子,說,你還是喜歡我,這么多年沒變過?

        我睜大眼睛語無倫次地看著你,你怎么知道,你都知道?哈哈哈哈哈哈,是啊。

        我聽見自己笑得很大聲,蓋過周遭所有的聲音。而你笑容清淺,拍了拍了我的肩。下一秒,我眼睛里的香檳就嘩啦啦地漫出來。

        一晃好多年。那時我還以為夏天永遠(yuǎn)永遠(yuǎn)滾燙,知了的叫聲永遠(yuǎn)永遠(yuǎn)都不會停。

        那時我喜歡你,就像走進(jìn)了無人能解的謎題。而我很愿意。

        02

        初三那年,我因為成績優(yōu)異被調(diào)到傳說的“火箭班”。

        剛放下書包坐下,就感覺椅子重重的,心里就想是哪個討厭鬼踩在上面。結(jié)果一回頭,就剛好對上你的眼睛。

        就像被點了穴一樣愣了兩秒,直到你奇怪地問,怎么。我才回過神來,小聲地說,沒事。

        后來每每想起,我都會窘得蒙上自己的臉。你不就是長的好看點嗎,可本姑娘也是后宮三千美少年,呃,只不過他們都在二次元里。

        那以后,我總?cè)滩蛔×粢饽恪V滥阆矚g聽歌,我就存很久的早餐錢,買很貴的耳機。假裝不經(jīng)意在你面前顯擺,然后就等著你一遍遍哀求,讓我大方借你兩個星期。

        知道你成績平平,抄作業(yè)是人生一大樂事。我就每個課間哪里都不去,拼了命地寫光所有練習(xí)題。等著你一遍遍傳來紙條,語文,數(shù)學(xué),外語……我就假裝不勝其煩地遞給你。聽你夸說,我的字跡比某某明星還漂亮。

        知道你愛吃魚香肉絲,我就每個晚自習(xí)就買上兩份,然后嚶嚶地抱怨老板給這么多,根本就吃不完嘛。然后你就會“勉為其難”幫我解決掉一半。

        最明顯一次,是你參加800米比賽摔了個狗啃泥,我聽到消息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過去。你疼得直咧嘴,我急得差點打120。后來他們都打趣,不是說腳扭了報不了名嗎?怎么這會跑得比兔子還快。

        我滿臉通紅不說話,你就抱著腿裝委屈,還不是你們這群沒良心的就知道看笑話,還好我們外語課代表還有點心。說完對我嘿嘿一笑,指著我親手貼上的創(chuàng)可貼,謝啦!

        夏天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我生日就到了。你送的禮物很另類,是一只蟬脫下的殼。丑兮兮的,可你的祝福很文藝。你說,就快中考了,祝你金蟬脫殼,考上理想的高中。

        可你一轉(zhuǎn)身我就哭了,都說女孩都有第六感的。從那時我就知道,分離近在咫尺,恐怕往后每一天都是告別的尾音。

        03

        高中那年,我們果然分開。你不再是坐在我身后的討厭鬼,我也不能做你口中的哆啦A夢。

        唯一的安慰是我們的學(xué)校不算遠(yuǎn),再加上彼此班上都有老同學(xué),最開始那年聯(lián)系還算熱絡(luò)。大家約著吃飯逛街,我總能遇見你幾次。

        聊天總是沒個主題,每次聊到初中總云淡風(fēng)輕。你們男生們吃燒烤,踢球,打鬧。我們女生就湊在一起刷微博,看淘寶,聊各自青春期的小秘密。

        我總渾渾噩噩地,看似漫不經(jīng)心,直到有個女生問,你們覺得XX怎么樣?聽見你的名字,我才一下子精神起來,接了一句,他,怎么了?

        那個女生晃了晃手機的ID,聲音興奮地說,“我找到了他的微博小號,哈哈,每天不是發(fā)吃的,就是自拍。太自戀了吧,我好喜歡。”

        她說完很久我都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聽說她跟你表白了。整個A中無人不曉。因為她在校外買了48只氫氣球,那是你的生日數(shù)字。

        彩色氣球,配上她漫畫長腿,誰又能拒絕一個女孩這樣的勇敢真心。

        后來我刻意沒再和你聯(lián)絡(luò),把自己埋在高高的練習(xí)冊里。每每有人提到你,我第一反應(yīng)就是關(guān)上耳朵,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要聽。

        因此,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在一起。只是偷偷在暴雨的清晨,經(jīng)過了初中的學(xué)校,想到我假裝不肯借你抄作業(yè)時,你在我后背寫下的“拜托啦~”

        想起放學(xué)回家路上,桂花香氣氤氳,你走在我身邊,突然清唱了我最喜歡的周杰倫那首《晴天》。

        為你翹課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教室的那一間,消失的那個雨天,我好想再淋一遍。

        從那天開始,每次想起你,我總?cè)滩蛔⊙蹨I??捎洃浿械哪惆?,總是笑得沒心沒肺。你問我,為什么我想抄的作業(yè),只有你寫完了。為什么我想吃的魚香肉絲,只有你這里總是分量特別足。

        可你從來也不在乎答案,你身邊總是很熱鬧,我為了不那么寂寥,在女生們都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時,我說有啊,然后你來了興趣,問我是誰,我別過通紅的臉說,反正不是你。

        快要放學(xué)了,廣播傳來好聽的輕音樂,我看見窗外有一只白鴿飛過,然后耳邊傳來你的聲音,哈哈,不是我就好。

        04

        高三有一個晚上,你突然來找我。說我們學(xué)校畢業(yè)班老師都是參與過高考出題的,想讓我把押題范圍也給你抄一份。

        接到你消息,我猶豫了好久才答應(yīng)說,那就放學(xué)找間咖啡廳好了。說來也奇怪,那晚你抄的格外認(rèn)真,一字一頓,足足寫了兩個半小時。

        后來發(fā)現(xiàn)我忘記帶數(shù)學(xué)試卷,你還不依不饒地抱著我的書包,說要跟我回家去拿,帶回家去抄了才安心。我就小心翼翼捉住你的衣角,你載我穿過車流人海,還有街上的霓虹。

        后來許多個夢里,我都見到你載著我的模樣,白襯衫被風(fēng)吹得鼓起來,好像天邊胖滾滾的云。

        再后來,我們再也沒見過。你不知道我曾經(jīng)有多喜歡你,我也不知道你有沒有一瞬間堪破了我的心事。

        我一直在想,假如可以再見你一次就好了。我會像開頭的重逢那樣,大大方方地說,我喜歡你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潛入了水里。憋了一口很長的氣,眼淚都融進(jìn)了水里。

        可惜,那終究是一場夢境,是我年少青春一個執(zhí)念。終其一生,或許我們再也不會見面,也沒辦法跟你說一聲好久不見。

        但我還是喜歡你啊,像清風(fēng),像明月,遙遠(yuǎn)又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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