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朱熹《張浚行狀》為例"/>

亚洲免费av电影一区二区三区,日韩爱爱视频,51精品视频一区二区三区,91视频爱爱,日韩欧美在线播放视频,中文字幕少妇AV,亚洲电影中文字幕,久久久久亚洲av成人网址,久久综合视频网站,国产在线不卡免费播放

        ?

        行狀文本書寫與歷史真實的顯隱
        ——以朱熹《張浚行狀》為例

        2019-12-21 16:40:55
        文藝研究 2019年12期

        管 琴

        行狀,一種為逝者生平提供細節(jié)性描述的文體,出于為尊者諱的傳統(tǒng),加上往往出于親友、門人之手,含有天然的感情偏向。正如宋人趙彥衛(wèi)所指出的,“近世行狀、墓志、家傳,皆出于門生故吏之手,往往文過其實,人多喜之,率與正史不合”①。對行狀的批評與諛墓之譏頗為近似。歐陽修撰尹洙墓志,就詩人之意與《春秋》之義在墓志中如何取舍,引發(fā)一段公案,也從側(cè)面說明了對于行狀這種“掩疵揚善”的特點,宋人往往持保留態(tài)度②。

        宋人行狀中,朱熹乾道三年(1167)為張浚所作《少師保信軍節(jié)度使魏國公致仕贈太保張公行狀》(下文簡稱“《行狀》”)是著名的也是頗有爭議的一篇,這篇行狀以四萬三千余字的篇幅,鋪陳中興名臣張浚一生的抗金功業(yè),體現(xiàn)其忠義凜凜的氣概。因其出自朱子之手,加上篇幅上無他篇出其右,故對后世影響較大③。但這篇行狀也產(chǎn)生了許多問題,如對張浚的過度褒揚,對與張浚本人直接相關的富平、符離之敗和淮西兵變事件,也用了一些曲筆,為后人尤其是清人所詬病。朱熹本人晚年對此也有悔意:“如某向來為《張魏公行狀》,亦只憑欽夫?qū)憗硎聦嵶鰧⑷?。后見《光堯?qū)嶄洝?,其中煞有不相應處?!雹軕c元三年(1197),280卷本《高宗實錄》修成。此前朱熹于紹熙五年(1194)十月兼實錄院同修撰,次月入史館,已了解《高宗實錄》中相關內(nèi)容⑤。朱子晚年悔作《行狀》,是頗有意味的。將《行狀》與《宋史》中的張浚、趙鼎等傳對讀,同時參考《朱子語類》(下文簡稱“《語類》”)中涉及張浚的評價,既可看到文本差異,又能看出一些朱熹未變的看法。

        一、張浚與趙鼎:一段關系的不同論述角度

        《行狀》對張浚一生行事、忠義節(jié)概帶有明確傾向性質(zhì)的描寫,在這一長篇行狀中難以盡舉,這里且列舉幾件關于張浚的典型事例,或能看出行狀條貫之精密、意旨之鮮明。

        關于《行狀》中運用的曲筆,首先以對張浚與趙鼎關系的論述為例做一分析。先看以下幾條史料:

        方公未至平江時,鼎等已議回蹕臨安。公入見之次日,具奏曰:“昨日獲聞圣訓,惟是車駕進止一事利害至大。蓋天下之事不唱則不起,不為則不成……”上翻然從公計。十二月,趙鼎出知紹興府,專委任公。(《行狀》)⑥

        時鼎等已議回蹕臨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則不起。三歲之間,陛下一再進撫,士氣百倍。今六飛一還,人心解體?!备咦卺θ粡目S?。(楊萬里《張魏公傳》)⑦

        時趙鼎等議回蹕臨安,浚奏:“天下之事,不倡則不起,三歲之間,陛下一再臨江,士氣百倍。今六飛一還,人心解體?!备咦卺θ粡目S?。鼎出知紹興府。(《宋史·張浚傳》)⑧

        紹興五年(1135)二月,趙鼎與張浚分別除左右相,一直到紹興七年九月,因淮西兵變張浚辭任,二人有兩年多的時間同在權力中樞,前期二人關系較為融洽,同心輔政,汲引人才,政事也較為平穩(wěn),有“小元祐”之稱。但紹興五年五月發(fā)生資善堂事件,二人之間已有不快,其后嫌隙更多。紹興六年十月,偽齊劉豫南犯,張浚勸高宗親征,幸建康,而趙鼎主自守,欲說服高宗回蹕臨安。高宗聽從張浚之說,趙鼎失意,出知紹興府。據(jù)《行狀》所述,這一事件直接導致趙鼎去職。學界一般認為,《宋史·張浚傳》襲用朱熹所作《行狀》⑨,不過楊萬里《張魏公傳》也取材自《行狀》,而《宋史·張浚傳》中的表述則較多地直接襲用《張魏公傳》。高度近似的史實統(tǒng)合,反映出前后相續(xù)的道學立場。淳熙十五年(1188)三月,楊萬里上疏論張浚應從高宗配享,與洪邁展開爭辯,背后仍是主戰(zhàn)、主和兩派水火不容的延續(xù)?!缎袪睢返陌琅c楊萬里為魏公爭配享,是對張浚其后名聲的奠定影響最大的兩個事件,直接導致了南宋中后期對張浚評價的溢美。

        《宋史》對這一段史實的論述,旨在從張浚建言的角度來說明是他促成了高宗做出移蹕的決定,突出的是張浚的才智。再看《宋史·趙鼎傳》,對此則有完全不一樣的視角,姑引于此,以便對照:

        浚在江上,嘗遣其屬呂祉入奏事,所言夸大,鼎每抑之。上謂鼎曰:“他日張浚與卿不和,必呂祉也?!焙罂R蛘撌?,語意微侵鼎,鼎言:“臣初與浚如兄弟,因呂祉離間,遂爾睽異。今浚成敗,當使展盡底蘊,浚當留,臣當去?!鄙显唬骸百箍w議之?!笨L奏乞幸建康,而鼎與折彥質(zhì)請回蹕臨安。暨浚還,乞乘勝攻河南,且罷劉光世軍政。鼎言:“擒豫固易耳,然得河南,能保金人不內(nèi)侵乎?光世累世為將,無故而罷之,恐人心不安?!笨W滩粣偂6σ杂^文殿大學士知紹興府。⑩

        這一段從趙鼎視角著眼,很有可能是出自趙鼎的行狀或墓志,相關材料已佚?!督ㄑ滓詠硐的暌洝罚ㄏ挛暮喎Q“《要錄》”)中也有相似記載?。對同一事件的描述,不同傳記提供了場景各異、富有意味的細節(jié)。據(jù)《宋史·趙鼎傳》,呂祉這時已顯示出言辭浮夸的一面,并且離間張、趙。《宋史·趙鼎傳》認為張浚對呂祉的盲目信任是引發(fā)趙、張二人齟齬的關鍵,突出強調(diào)趙鼎的隱忍。趙鼎求去,高宗略示寬慰,欲等張浚從平江歸后共議。趙鼎勸高宗回蹕臨安,張?;爻髣t主張早幸建康,且罷劉光世軍政,趙鼎對此表示憂慮,張浚不悅,之后趙鼎因此事出知紹興府。以上一段將較多描述用在趙鼎反對張浚任用呂祉、罷免劉光世等錯誤的判斷上面,關鍵性細節(jié)安排于此,是為顯示出趙鼎對這一問題的預判和銳見?!端问贰ぺw鼎傳》提供的細節(jié)較多,并未像《行狀》中所說,是因為駐蹕點的分歧才求去。

        據(jù)《語類》所載,門人問朱熹為何不寫趙鼎行狀,朱熹回答說,一方面是因為張浚行狀受張栻的片面影響,沒有寫出事實;另一方面,“《趙忠簡行實》,向亦嘗為看一過,其中煞有與魏公同處?;蛴幸皇?,張氏子弟載之,則以為盡出張公;趙公子弟載之,則以為盡出趙公。某既做了魏公底,以為出于張公,今又如何說是趙公耶”??其實也暗認行狀有曲意回護、與他人行狀記載齟齬的問題。朱熹所見趙鼎行狀已佚,但疑似保留其行狀原文的《宋史·趙鼎傳》也驗證了朱熹說的這一事實。

        《要錄》所引的《趙鼎事實》,則對張浚與趙鼎事有另一種說法:“張浚既因群小離間,遂有見逼之意。會中書舍人陳與義不樂于鼎,遂傾心附之,乃以資善引范沖之說告之,浚以為奇貨。劉子羽與聞其事,嘗為人言之?!?《趙鼎事實》認為左右二相不和之事萌孽于“群小離間”,接著張?!坝幸姳浦狻保忠瑯硬粯汾w鼎的陳與義與之議事?!囤w鼎事實》同樣以趙鼎為主要視角,突出的是在趙鼎身邊、與之不諧且具有主動攻擊性的朝廷重臣的傾軋。《趙鼎事實》里提到的張浚與陳與義,雖非出于主觀構陷,卻成為傾軋趙鼎的合謀者。

        以上所舉,無論對事實提供怎樣一種描述,都是出自一種靈活可變的視角,各有佐證,各有材料取舍。傳記中的事實描述往往有明確的針對性,它們只提供從傳主角度出發(fā)的一種可能性?!端问贰范鄰募覀?、行狀、碑志中取材,對同一事件的不同描述固然是編纂者失于裁決,但客觀上也顯示出其選材較為多樣,故描述史實的方式存在一些差別。趙翼舉多例指出,張浚在彈劾李綱以及與李綱關系密切的胡珵、薦用秦檜、迫使岳飛解兵、起用汪伯彥諸事中的所作所為不見于本傳,而散見于其他各傳?,也說明了不同傳記有不同角度與側(cè)重。

        二、彈劾李綱與淮西兵事:有差異的事實描述

        再看《行狀》所載張浚于建炎元年任殿中侍御史時彈劾李綱事。建炎元年(1127),張浚黨同汪伯彥、黃潛善攻擊李綱,并報腰斬鄉(xiāng)人宋齊愈之仇,彈劾李綱。當時任臺諫的顏岐、孫覿、李榷等皆論綱罪,最終李綱于建炎元年八月罷相,攻李綱最力者為張浚。李心傳《要錄》等書對此事詳委記載甚明。而《行狀》則謂:“先是,宰相李綱以私意論諫議大夫宋齊愈腰斬。公與齊愈素善,知齊愈死非其罪,謂上初立,綱以私意殺侍從,典刑不當,有傷新政,恐失人心。既入臺,首論綱,罷之?!?行狀敘及此事,看似不帶褒貶。但《語類》記載了朱熹的這樣一段論述:

        問:“魏公何故亦嘗論列李丞相?”曰:“魏公初赴南京,亦主汪、黃,后以其人之不足主也,意思都轉(zhuǎn)。后居福州李公家,于彼相得甚歡。是時李公亦嘗薦魏公,曾惹言語?!庇謫枺骸拔汗摾钬┫嗾率柚杏小拊箤ⅰ日Z,似指誅宋齊愈而言,何故?”曰:“宋齊愈舊曾論李公來,但他那罪過亦非小小刑杖斷遣得了。”……又曰:“便是天下事難得恰好。是時恰限撞著汪、黃用事,二人事事無能,卻會專殺?!?

        張浚任殿中侍御史時彈劾李綱,引發(fā)清議不滿。但張浚后來與李綱修好,摒棄前嫌,李綱去世,張浚為作挽詩。朱熹回避了張浚建炎初論劾李綱事,反而強調(diào)了二人后來的同道之誼。甚至連張浚早年與汪、黃過從甚密之事,也認為是“恰限撞著汪、黃用事”,并不否定。朱熹的看法盡管在《行狀》中似受到張栻影響,但并未直書,然在《語類》中還是能找到相似的態(tài)度。《行狀》中對這一段頗多恕辭,有其淵源。

        返觀《語類》其他述及張浚之處,則似包含了不同的態(tài)度。清代陳澧就列舉了《語類》中朱熹對張浚的批評,例如“張魏公才極短,雖大義極分明,而全不曉事”?等等,均是對張浚志大才疏的批評。陳氏通過這些材料說明“朱子之論張浚,因已毫無回護”??!墩Z類》中的張浚,體現(xiàn)出與行狀中近似而又頗為不同的形象。一方面,從人情本身來說,對某人持某種復雜的看法,與在行狀這類文體中稱述某人的德行,或可并存;另一方面,隨著《高宗實錄》的編纂,朱熹對建炎至紹興前期的歷史已有較詳細的了解,也知道二十多年前所撰《行狀》是頗有問題的。但就前面所舉之例看,對張浚起初攀附汪、黃,朱熹明顯持惋惜態(tài)度,認為汪、黃好殺,尤其是殺陳東、歐陽澈事所致輿論影響惡劣,連累張浚,但他并不認為黨附汪、黃是多大的道德污點。

        李綱之弟李綸作李綱行狀,對張浚劾罷李綱事完全略去不論,只從側(cè)面提到一筆:“上曰:‘卿所爭事小,何須便為去就?’公奏曰:‘人主之職在論一相,宰相之職在薦人材,方今人材以將帥為急,恐不可謂之小事……’因泣辭而退,遂上第三表札??突蛑^公曰:‘公決于進退,于義得矣,顧讒者不止,將有患禍不測,奈何?’”?李綸未在行狀中提張浚對李綱的彈劾,只以“客”的口吻說到當時“讒者不止”。當時抨擊李綱的臺諫包括顏岐、孫覿、李會、李榷、范宗尹等人,張浚雖然黨同汪、黃,攻其最力,但其形象卻隱沒于“讒者”之中。對張浚當時激烈驅(qū)逐善類的態(tài)度,后人也多不解。如呂中說:“張浚平生忠肝義膽,不與秦檜共事,不與虜俱生。而初年之見,反黨汪、黃,而攻李綱不已?!?表達出某種失望和困惑。李綸在行狀中將當時以臺諫為主的攻擊者籠統(tǒng)稱為“讒者”,未點出張浚,同樣有所回護。究其原因,還是李、張二人后來的關系發(fā)生了變化。李綱去世于紹興十年,在這之前的幾年,張浚與李綱已為共同的抗金目標冰釋前嫌,結(jié)為盟友。李綸撰寫行狀之時,對早年之事即隱諱地一筆帶過。

        《行狀》中最能體現(xiàn)對張浚偏向的,則是對淮西兵變一事的輕描淡寫:

        方車駕在平江時,公歸自江上,奏劉光世握兵數(shù)萬,無復紀律,沉酣酒色,不恤國事,語以恢復,意氣怫然,宜賜罷斥,用警將帥。上然之,罷光世,而以其兵盡屬督府。公命參謀、兵部尚書呂祉往廬州節(jié)制,公又自往勞之,人情協(xié)附,上下帖然。而樞密使秦檜、知樞密院事沈與求意以握兵為督府之嫌,奏乞置武帥。臺諫觀望,繼有請,乃以王德為都統(tǒng)制,即軍中取酈瓊副之。公歸,以為不然,奏論之,而瓊等亦與德有舊怨,與其下八人列狀訴御史臺。乃命張俊為宣撫使,楊沂中、劉锜為制置判官以撫之。此軍自聞王德為帥,往往懷疑,而酈瓊遂陰有異志,唱搖其間。八月八日,瓊等舉軍判,執(zhí)呂祉以行,欲渡淮歸劉豫。祉不肯渡,詈瓊等,碎齒折首以死。公遂引咎,力求去位。上不得留,因問可代者。公辭不對。上曰:“秦檜何如?”公曰:“近與共事,始知其暗?!鄙显唬骸叭粍t用趙鼎?!彼炝罟珨M批召鼎。?

        淮西兵變發(fā)生在紹興七年八月,起因是張浚罷免劉光世,派遣毫無應變能力、言辭夸張的呂祉前去督軍,呂祉欲劾罷酈瓊,激怒了酈瓊,反被其所執(zhí),酈瓊索性殺了呂祉,率領幾萬部下叛逃偽齊。淮西兵變是改變雙方兵力、奠定南宋軍事格局的重要事件,高宗為之震怒。日本學者寺地尊曾指出,這一事件發(fā)生后張浚路線破產(chǎn),新趙鼎路線形成?。兵變的直接原因,與張浚罷免劉光世的不夠慎重、對呂祉的任人不當有關。而《行狀》對張浚的責任不置一詞,也未提及呂祉的過失,相反,卻有意味地指出,呂祉往廬州節(jié)制后,“公又自往勞之,人情協(xié)附,上下帖然”,完全從正面著眼。但此時秦檜與沈與求卻認為文臣不當握兵,乞置武帥,而朝中派遣的都統(tǒng)帥王德則與酈瓊有舊怨。這樣來看,淮西事變的責任則顯得與張浚任用呂祉的失誤沒有關聯(lián)。朱熹并非不知淮西兵變的嚴重性,他在為其父所作行狀中說:“不幸適有淮西殺將叛兵之變,中外恫疑,異議蜂起。”?由此可見,他對淮西事變的輕描淡寫是刻意的。《宋史·張浚傳》對此事的記載也基本搬用《行狀》。不過,《宋史》由于多錄自不同的行狀、家乘、國史等,對這一問題的看法不能互隱。除了將問題的焦點定性于張浚對呂祉的盲目信任以外,《宋史》他傳與其他家乘材料還顯示出另一些敘事的可能性,例如《宋史·張燾傳》和岳珂《鄂國金佗粹編續(xù)編》所載張燾、岳飛行事,則分別突出了事變前張浚身邊人對他的規(guī)勸,具見以下兩條材料:

        呂祉之撫諭淮西也,燾謂張浚曰:“祉書生,不更軍旅,何可輕付?”浚不從,遂致酈瓊之變。(《宋史·張燾傳》)?

        (紹興七年)夏,奉詔詣都督府,與張浚議事。時王德與酈瓊之兵猶未有所付,浚語飛曰:“王德之為將,淮西軍之所服也??S詾槎冀y(tǒng)制,而命呂祉以都督府參謀領之,如何?”飛曰:“淮西一軍多叛亡盜賊,變亂反掌間耳。王德、酈瓊等夷,素不相下,一旦揠之在上,則必爭。呂尚書雖通才,然書生不習軍旅,不足以服其眾。必擇諸大將之可任者付之,然后可定,不然,此曹未可測也。”浚曰:“張宣撫如何?”飛曰:“張宣撫宿將,飛之舊帥也。然其為人暴而寡謀,且酈瓊之所素不服,或未能安反側(cè)?!笨S衷唬骸叭粍t楊沂中耳。”飛曰:“沂中之視德等耳,豈能御此軍哉!”浚艴然曰:“浚固知非太尉不可也!”飛曰:“都督以正聞,飛不敢不盡其愚,然豈以得兵為念耶!”即日上奏,乞解兵柄??E?,以兵部侍郎張宗元為湖北、京西宣撫判官,監(jiān)其軍。(岳珂《鄂國金佗粹編續(xù)編》)?

        《宋史·張燾傳》中張燾對張浚任用呂祉的勸阻,《要錄》卷一一一也有所記載?,而岳飛之孫岳珂所撰家傳,則頗費了一番筆墨,突出了岳飛對呂祉與張宗元為人的預判。鄧廣銘曾指出,相對于官史系統(tǒng)著述,岳珂所作家傳對后代影響最大,但為表彰祖德,不乏有溢美的虛構?。這大致是家傳、行狀的通病。當時勸阻張浚的除了張燾、岳飛外,還有參知政事張守、直秘閣詹至等,這些在《要錄》中有明確記載?,而《行狀》卻完全不提,對淮西事件中張浚的責任一筆帶過,反而以張浚覺察秦檜之奸事緊隨其后,這種頗費心思的筆法安排,確似在為張浚開脫,將其塑造成一個并非知情者的角色,倘若張浚身邊沒有如此多的規(guī)勸者,那么他的責任也就顯得不那么重了。而且《行狀》強調(diào)張浚發(fā)覺秦檜之奸,這也符合史實,但張浚在紹興六年曾薦引秦檜,為人所詬病。淮西事變,張浚之失不能掩,即便張栻有意回護父德,朱熹也并非完全聽不到能坐實張浚責任的傳聞,《行狀》所體現(xiàn)的文本寫作的考量,主要出于朱熹主觀上的寫作選擇。

        《行狀》對富平一役的描述,采取了同樣的敘述策略,刻意回避張浚的過失,如稱其兵敗后追究趙哲的責任,“斬哲以狥”,似未帶褒貶。而寫到張浚與劉子羽會師秦亭時,則稱:“公哀死問傷,錄善咎己,人心悅焉。”以主將之哀死問傷結(jié)尾,完全不提戰(zhàn)敗的后果以及張浚對此結(jié)果的責任,回護之意甚為明顯。富平一役后張浚先殺趙哲,后殺曲端,曲端之死最為時人所冤,但《行狀》對紹興元年三月枉殺曲端事有另一種說法:“富平之役,張忠彥等降虜,皆端腹心,實知其情。公送獄論端死,而謗者謂公殺端及趙哲為無辜,且任劉子羽、趙開、吳玠為非是?!?認為殺之未錯,將對此事的非議完全指為謗論。其后楊萬里《張魏公傳》也將相關材料糅合在一起,稱:“浚送端獄論死,西北遺民聞浚威德,歸附日眾?!蓖瑯訌娬{(diào)張浚撫諭西北人心的威望,接下來引用朱子的話,繼續(xù)開脫張浚的責任:“然浚承制黜陟悉本至公,雖鄉(xiāng)黨舊親無一毫假借。于是士大夫有求于幕府而不得者,謗浚殺趙哲、曲端為無辜,而任劉子羽、吳玠、趙開為非是,朝廷疑之?!?朱熹和楊萬里這種強行翻案的態(tài)度,可以說完全是為尊者諱的心理所致。

        三、文體限制與政治立場:別無選擇的兩個方面

        盡管行狀會因細節(jié)的豐富造成一種還原真實歷史情境的感覺,但因?qū)蝓r明,通過這類文本還原歷史事件仍是困難的。首先是材料,材料的取舍、對同一材料的剪裁不同,會使讀者獲得幾乎完全不同的理解。法國歷史學者馬克·布洛克聲稱材料是不可靠的:“不是有人說過,材料已經(jīng)在我們和過去之間設置了第一道過濾器嗎?確實,材料經(jīng)常被任意刪節(jié),它幾乎從來不是按希望理解它的研究者的需要而組織起來的?!?材料的刪節(jié)與安排對歷史事件的寫作方式有直接影響,行狀、墓志、史傳這些傳記文最需要倚借材料說明問題,材料的運用就顯得十分關鍵。《行狀》中陳述的事實與歷史真實無疑存在較大出入,主要是以下兩種因素所致。

        首先,與行狀這一文體本身注重褒美有關。行狀一般由死者的親友或門生故吏撰寫,往往單獨刻印,主要有以下功用:為寫墓志銘提供素材、向親友投寄、上報朝廷為死者請謚、呈送史館以備將死者事跡載入國史。朱弁將史官記事所憑據(jù)的材料分為四種,其中一種就是“臣僚行狀,則其家之所上也”,其特點便是“虛辭溢美,不足取信”?。行狀本身既是為蓋棺定論所作,需要正面的評述立場,因此虛美隱惡的特點體現(xiàn)得分外明顯。如王應麟所說:“呂文靖(夷簡)為相,非無一疵可議;子(公著)為名相,而揚其父之美。史直翁(浩)為相,非無一善可稱;子(彌遠)為權臣,而掩其父之美?!兑住吩唬骸凶涌紵o咎。’”?子為父隱,似曲實直,這在中國古代的書寫傳統(tǒng)中,有其延續(xù)性。乾道三年九月,朱熹至長沙,同張栻在岳麓講學,《行狀》便是此年十月從張栻之請而寫,材料基本上由張栻提供。張栻在道學史上地位之重要,無疑使張浚的地位進一步被抬高。而且不可忽視的是,不同文體的書寫策略有明顯區(qū)別,像《語類》這種以語錄體記載的朱熹對張浚的評價,就更為多元。但在朱子公開寫出的文章中,從來都是正面褒揚,如其《拜張魏公墓下》因是謁墓之作,既是對《行狀》的高度概括,也更具感情色彩。跋文也是如此,《跋張魏公詩》稱:“舉大義以清中原,此張公平生心事也。觀于此詩,可見其寢食之不忘。然竟不得遂其志,可勝嘆哉!”?《跋張魏公為了賢書佛號》等跋文同樣施以正面評價?。在分析具體文本時,文體因素不可忽視。

        理學家中,朱熹是極有史筆意識的,下筆很有分寸矩矱。他較留意前人與同時代人行狀材料的取舍,在給劉子澄的信中,他說:“明道嘗為條例司官,不以為浼,而伊川所作行狀,乃獨不載其事?!?程頤為程灝所作行狀,回避了程灝參與新法之事,在朱熹看來有違原則。在給呂祖謙的信中,他認為行狀須以理性為之,對材料須有剪裁取舍,指出程頤寫行狀不乏浮辭,失之草草?。陸九齡死后,他對陸九淵為其兄所作行狀并不滿意,認為“恐須別為抒思,始足有發(fā)明也”?。他為父親朱松寫行狀,下筆也有所節(jié)制。如清代李光地所說:“程子于大中,朱子于韋齋,毫無溢美……韋齋獨先排擊秦檜,是何等氣節(jié),而其子不多稱焉?!?隨著《高宗實錄》的公開,朱熹得以了解高宗初年一些事件的細節(jié),對《行狀》的率爾為文有所懊悔。

        不同文體在寫作策略上存在區(qū)別?!墩Z類》是語錄體,多記于朱熹晚年,較為隨意的談話反能流露出一些真實的看法。《語類》多處涉及張浚,其中就有數(shù)處對魏公才短的評價,且說:“張魏公可惜一片忠義之心而疏于事?!?《行狀》發(fā)揮了張浚的忠義之心,而《語類》則將其疏于用事的一面表露得更多。與此類似的還有朱熹對于李綱的看法。他為李綱祠堂作記,稱李綱“雖以讒間竄斥,屢擯九死,而其愛君憂國之志,終有不可得而奪者,是亦可謂一世之偉人矣”?!從其立身大節(jié)著眼,但在《語類》中,他對李綱的評價則有褒有貶,對呂祖謙的評價與此相似。

        其次,《行狀》所體現(xiàn)的文本寫作考量以及與朱熹平常認知的差異,除了以上說的行狀文體與人情因素以及早年未看到《高宗實錄》所致信息不對稱等因素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原因,是他不得不推舉主戰(zhàn)派靈魂人物。

        李光地稱:“張魏公平生只管誤事,朱子每多恕詞,或以南軒之故。”?南軒當然是一個重要原因,但還有一個隱而未彰的原因,就是當時必須為主戰(zhàn)派立言。南宋后期,方大琮在給鄭清之的信中說:“知狂虜之必來,而逆遏其沖,則中興之紫巖所不能成功者,而心則可諒。”?所謂“心則可諒”,不以成敗論英雄,這是朱熹最根本的想法,也是當時道學派士大夫的共同心理。以朱熹持論之嚴苛,張浚在他看來也是志大才疏,但盡管如此,他還是很看重張?!拔髡鞯炝阂?,南轉(zhuǎn)撫江湘。士心既豫附,國威亦張皇”?的生平行事。高宗朝位至宰執(zhí)的近臣出于對“國是”的不同看法,分為主戰(zhàn)、主守、主和三派,唯有張浚自始至終主戰(zhàn),這樣的忠義節(jié)概,在隆興與乾道初年,是主戰(zhàn)一派的道學型士大夫無論在情感上還是理智上所必須推崇的。這只要比較一下汪應辰、辛棄疾等對張浚的態(tài)度和洪適對張浚的態(tài)度,便可知一二。朱熹隆興元年(1163)與張栻相識,從此結(jié)為莫逆,他們有同樣的道學立場,同屬主戰(zhàn)派,朱熹對張浚的看法即便不受張栻影響,出于政治上的考量,他為張浚所作行狀也會多下恕辭。當時,從建炎年間就受高宗重用的張浚,建炎三年在苗傅、劉正彥之亂中勤王,立下功勛,其后多次與金征戰(zhàn),多年來是主戰(zhàn)一派的堅強砥柱,即便功業(yè)與其聲名不甚相稱。劉克莊《輪對札子》稱:“尊中國、攘夷狄者,張浚也?!?呂中雖然對張浚在重大事件上的疏失多有批評,卻也說:“惟張魏公,始終不言和。雖其年少喜事,不免富平之敗,而虜人自此知有張樞密,婦人女子知有張都督者矣。”?并將富平、符離之敗說成是“天不與人合也”?,諉之于天命。胡銓在為張浚所作祭文中也說:“富平之役,如雁門踦。日月之更,人皆仰之。”?以上這些看法,大多認為雖然張浚對金屢有敗績,特別是在富平之戰(zhàn)這樣的關鍵性戰(zhàn)役上,但還是瑕不掩瑜。因此,在主戰(zhàn)派形成共識的背景下,張浚這樣一位主戰(zhàn)派推舉的靈魂人物,對朱熹來說,在行狀及跋文中對其正面推舉,幾乎是必然的行為。

        須注意的是,盡管朱熹晚年明白乾道初年所撰《行狀》有明顯偏頗,對一些事情的態(tài)度也較為復雜,但對相關重大事件,朱熹晚年并未在了解更多細節(jié)后推翻前說,而是仍與《行狀》保持一致。例如對于淮西兵變的偶然性、對于張浚早年任殿中侍御史時對李綱的彈劾等等,并沒有受當時輿論影響,而是堅持自己的判斷。對于前者,認為事出偶然;對于后者,還是持看人看大節(jié)的態(tài)度。對淮西兵變事件的先導因素——張浚罷免劉光世這一舉措,朱熹也不認為有錯。陳澧認為《語類》中涉及張浚處毫無回護之意,不太準確。分析時應有所區(qū)分?。

        四、從《行狀》的接受看后人對朱熹傾向性記事的評價

        隨著朱熹學術地位的被承認,張浚其人也較多地得到真德秀、魏了翁等理學家的推崇。魏了翁對淮西一事評述說:“陜服喪師,淮西逆命,人以咎公,不知虜入中原以來,不戰(zhàn)而潰,不守而棄,未嘗敢有抗之者,而獎率諸將、仗義復仇則自公始?!?像樓鑰、劉克莊等詞臣也對其崇敬有加。他們的一些修辭出于啟文,這固然也是一種與文體有關的旨在褒美的書寫策略,但朱熹《行狀》與淳熙末楊萬里為張魏公爭配享等直接影響了后世評價,也不可忽略。

        《行狀》在接受史上影響最大的事件是被《宋史》編纂者采用?!端问贰凡捎弥T家行狀、碑志材料較為常見,不同的態(tài)度立場使得這些材料傳遞的信息各不相同,因此通過文本考古或可推知一二。李心傳《要錄》也多在注中采擇《行狀》,參引有數(shù)十處,往往作為增補或互見材料出現(xiàn),例如建炎二年六月庚申條注明“浚出守及再留,《日歷》全不見,今據(jù)《行狀》增修”;紹興六年十月癸亥條注“今掇?。ā缎袪睢罚└酱恕?,紹興十二年十一月己丑條“不知熹何以云爾,且附此,更須詳考”。而且,《要錄》還利用其他較為明確、翔實的材料對《行狀》中的錯誤進行了更正?!兑洝返闹饕牧蟻碓词枪傩拚?,但據(jù)各種行狀修入的部分也時有見之。這反映了作者李心傳作為史家的謹慎,足以證明《要錄》的不偏不倚。

        南宋中后期,道學型士大夫卷入“國是”論爭,遵從朱熹、愛慕理學的人士多是主戰(zhàn)派,他們的《行狀》閱讀史往往深化了對張浚的美化,例如朱門弟子王柏敘寫讀《行狀》的感慨說:“予每觀魏國張忠獻公之行狀,見其一再奏疏于謫居二十年之后,寢苫枕塊之時,忠孝之誠,真足以立天地之心,壯綱常之本,未嘗不為之泣下。”其充沛的情感流露,描述了對《行狀》的典型接受。

        《行狀》中明顯的偏頗,在宋末也受到王應麟和其弟子袁桷直言不諱的批評:

        李翱為史官,請作行狀者,指事說實,直載其詞。然我朝名公秉筆,亦有誤者……朱文公為《張忠獻行狀》,其后語門人云:“向只憑欽夫?qū)憗硎聦?,后看《光堯?qū)嶄洝?,其中多有不相應處?!币匀掠^之,罔羅舊聞,可不審哉!

        朱文公作張忠獻行狀,一出南軒之筆,不過題官位姓名而已。后考三敗事跡,始悔昔年不加審核,歸咎南軒,然亦無及矣。

        宋末朱子學大盛,王應麟對《行狀》直言不諱的批評較為難得。他雖然尊崇朱學,但對朱子之言還是多有校證,例如朱熹對詞科的批評,就被王應麟委婉地加以反對。宋薈彧指出,駁斥《行狀》失實的袁桷正是當時與張浚政見相左的史浩之后,此是影響因素之一。這里還想補充的是,袁桷是王應麟的弟子,他對《行狀》的批評應直接源自其師。而在王應麟之前,南宋中后期對張浚的批評,則以葉適的態(tài)度最為嚴厲,他說:“張浚之始用也,少年狂疏,恩信未足以感士,智勇未足以服人”“隆興之初,浚專以恢復之說自任,號召天下,名為忠義自喜者和而從之,其實無措手足之地?!眳怯疽矊埧S诟黄綉?zhàn)敗后斬曲端、趙哲一事有所批評。南宋中后期,隨著實錄、國史等材料的出現(xiàn),《行狀》的溢美已為人覺察,批評漸多。雖然《行狀》本身影響巨大,但對高宗早年主戰(zhàn)一派在戰(zhàn)事上的安排不妥,后人也能以中立的態(tài)度評判。

        袁桷之后批評《行狀》的,晚明有陳龍正,清代則有朱彝尊、陳澧、李光地、夏之蓉、王鳴盛、袁枚、錢大昕等人,具體內(nèi)容不再一一枚舉。其中王鳴盛對張浚的批評尤其激烈,他指出張浚彈李綱、排趙鼎、忌岳飛、薦秦檜諸事不能為《宋史》所隱,往往有見于他傳的情況,這為本文所述文本材料與歷史真實的顯隱問題提供了一些證據(jù)。

        當然,清人中也有張浚的維護者,如桑調(diào)元《城南書院有感作》稱:“中興到底數(shù)名臣,功罪不掩春秋例。豈其敗類同汪黃,乃以黨惡詆紫陽。行狀臚陳自取節(jié),寧將罪案陳朝堂?!睆纳J系膶W說背景來看,他基本上還是持理學立場??傮w看來,清人對《行狀》褒美張浚,大多持批評意見。除了史實上的糾偏以外,還包含學說上的糾偏意義。

        乾道三年,也就是張浚卒后三年,張栻請朱熹為其父撰擬行狀,此文如何撰擬,對朱熹來說是一件不能不重視也較為棘手的事。無論是政治、學術還是情理上,朱熹都不能推卻。朱熹與張栻有著學術與政治上的雙重血緣關系。學說上的緊密自不必說,同樣主戰(zhàn)的立場使執(zhí)筆者必然要代表主戰(zhàn)一派發(fā)聲,幾乎沒有其他選擇的可能。何以朱熹所寫張浚行狀頗多恕詞,重要原因還是朱熹主觀上的情感判斷起了重要作用,這當然是材料掌握的不全面之外所不能推脫的。正如馬克·布洛克所言:“歷史事實本質(zhì)而言是心理事實。因此應在其他心理事實中尋找它們的先行條件?!睘橹鲬?zhàn)派的行為張目,成為《行狀》撰擬背后的心理事實,從同時期相關記載的比較中,可得其關聯(lián)。盡管《行狀》在某種程度上違背了歷史事實,但它真切地展現(xiàn)了主戰(zhàn)一派的心理事實?!缎袪睢吠癸@張浚的忠義之心,并有曲意回護的成分,《語類》則將張?!笆栌谟檬隆钡囊幻姹砺兜酶唷2煌捏w對書寫的影響客觀存在。行狀是為墓志銘或國史的撰寫提供先期材料,虛美隱惡的特點分外明顯,錢鐘書曾論及《行狀》與朱熹書信中對張浚評價的差別,指出“碑、狀為尊、賢者諱如此”。理學的大逢其盛影響了元代官修《宋史》的立場,不過,《宋史》因材料來源多樣、史官缺乏擇取,客觀上在其他一些傳記中,對涉及張浚的淮西兵變、與趙鼎的關系等事不能互隱,保留了一些頗有意味的細節(jié)。筆者認為需要留意的是,盡管根據(jù)《語類》所載,朱熹到晚年,已修正了對魏公的某些看法,而有些觀點仍然與《行狀》中流露的態(tài)度一致,例如對于淮西兵變的偶然性、對于張浚早年任殿中侍御史時對李綱的彈劾等等,并沒有受輿論的影響,還是有他自己的判斷。分析時,我們需要對不同事例細致地加以區(qū)別。

        本文以揚善掩疵的行狀為例,試圖說明通過行狀這種記體文還原歷史現(xiàn)場非常困難。在文史研究中,以某篇行狀來證明某段史實是危險的,需要將不同行狀、家傳、史傳進行互參。例如《要錄》,以行狀和其他家乘、筆記、日歷、實錄等進行比較,就較為穩(wěn)妥,而直接搬用《行狀》的官修《宋史》,則有很多問題,包括同一件事在不同傳記中敘述不一致等。對材料的取舍及對同一材料的剪裁差異,會影響事件的敘述?!缎袪睢分械膹埧Ec《要錄》《宋史·趙鼎傳》《趙鼎事實》《宋史·曲端傳》等史傳中的張浚無疑有較大差別,甚至與《語類》中的張浚也有較大差別。不僅不同作者會對材料做出不同取舍,同一作者在不同文體的書寫中也會做出差異性取舍。行狀屬于紀傳體,作者對材料的取舍與文學曲筆的運用,往往只能提供一種典型判斷,包含同情性與先驗性的論述。從人情本身來說,對某人持復雜的看法,與在行狀類文體中稱述某人的德行,或可并存。因此,《語類》中的張浚,會體現(xiàn)出與行狀中近似然又頗為不同的形象。嚴謹?shù)氖穼W著作如《要錄》,在此方面作了一些采擇和甄別,對不能明確的事例姑且錄之,兩存其說,體現(xiàn)了李心傳作為史家的審慎。

        ① 趙彥衛(wèi):《云麓漫鈔》卷八,中華書局1996年版,第134頁。

        ② 韓琦:《與文正范公論師魯行狀書》,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39冊,上海辭書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301頁。

        ③近年來對朱子這篇行狀的相關研究,可參看宋薈彧《文本空間與書寫策略——朱熹〈張浚行狀〉探微》,《新宋學》第6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

        ④???? 黎靖德編《 朱子語類》,中華書局1986年版,第3149—3150頁,第3150頁,第3139頁,第3140頁,第3152頁。

        ⑤ 張浚卒于隆興二年八月,行狀作于乾道三年十月;《高宗實錄》則于淳熙十五年詔修,慶元三年二月,京鏜等進呈280卷《高宗實錄》,迄于紹興十六年事。嘉泰二年(1202)正月,實錄院又進《高宗實錄》220卷,終紹興年間史事。

        ⑥???? 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25冊,上海古籍出版社、安徽教育出版社2010年版,第4390頁,第4356頁,第4396—4397頁,第4510頁,第4374頁。

        ⑦? 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40冊,第8頁,第4頁。

        ⑧⑩? 《宋史》,中華書局1985年版,第11304頁,第11290—11291頁,第11756頁。

        ⑨楊佳鑫《私家傳記與〈宋史〉列傳關系考辨——以行狀為中心》(載《河南大學學報》2016年第2期)指出:“《宋史·張浚傳》全文(除評論外)共7632字,出自朱熹所撰《少師保信軍節(jié)度使魏國公致仕贈太保張公行狀》的內(nèi)容有7500字左右,占全文98%。”

        ? 參見趙翼《廿二史札記》卷二四,《趙翼全集》第1冊,鳳凰出版社2009年版,第424—425頁。趙翼另舉李綱、呂好問、韓世忠等多例說明《宋史》各傳有其回護處(趙翼:《廿二史札記》卷二四,《趙翼全集》第1冊,第423—428頁)。

        ? 陳澧:《東塾讀書記》卷二一,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年版,第311頁。

        ? 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207冊,第163—164頁。

        ??? 呂中:《類編皇朝大事記講義·類編皇朝中興大事記講義》,上海人民出版社2014年版,第494頁,第519頁,第436頁。

        ? 參見寺地尊《南宋初期政治史研究》第四章“趙鼎集團的形成與張浚路線的失敗”,劉靜貞、李今蕓譯,復旦大學出版社2016年版。

        ? 岳珂編、王曾瑜校注《鄂國金佗粹編續(xù)編校注》,中華書局1989年版,第1454—1455頁。

        ? 參見鄧廣銘《〈宋史〉岳飛、張憲、牛皋、楊再興傳考源》,《鄧廣銘治史叢稿》,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第454頁。

        ? 朱弁:《曲洧舊聞》卷九,中華書局2002年版,第216—217頁。

        ?? 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24冊,第3938—3939頁,第3822頁。

        ??? 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 朱子全書》第21冊,第1536頁,第1531頁,第1512頁。

        ?? 李光地:《榕村語錄》卷二二,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 朱杰人、嚴佐之、劉永翔主編《朱子全書》第26冊,第724頁。

        ? 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321冊,第207頁。

        ? 朱熹:《拜張魏公墓下》,北京大學古文獻研究所編《全宋詩》第44冊,北京大學出版社1991—1998年版,第27548頁。

        ? 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327冊,第247頁。

        ? 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196冊,第186頁。

        ? 有學者提出,朱熹對李綱事也有所回護,例如李綱在姚平仲劫寨之戰(zhàn)中的責任,《續(xù)資治通鑒長編》認為是李綱主謀,而朱熹卻指責李燾是據(jù)孫覿所記而來(顧宏義:《李綱與姚平仲劫寨之戰(zhàn)》,《宋事論考》,華中科技大學出版社2017年版,第281—291頁)。

        ? 曾棗莊、劉琳主編《全宋文》第310冊,第334頁。

        国产色第一区不卡高清| 最新精品亚洲成a人在线观看| 日本不卡在线一区二区三区视频| 在线观看中文字幕不卡二区| 国产人妖乱国产精品人妖| 日本加勒比精品一区二区视频| 久久一二区女厕偷拍图| 国产va免费精品高清在线观看| 国精品无码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日本午夜国产精彩| 亚洲天堂av中文字幕| 亚洲av天堂在线视频| 亚洲色丰满少妇高潮18p| 精品99在线黑丝袜| 国产精品日本一区二区三区在线| 亚洲2022国产成人精品无码区 | 女人天堂av人禽交在线观看| 欧洲美女黑人粗性暴交| 黄色视频在线免费观看| 国产精品麻豆A啊在线观看| 男人天堂插插综合搜索| 成 人 免 费 黄 色| 亚洲av国产av综合av| 久久综合给合久久97色| 黄片视频免费观看蜜桃| 亚洲av无码成人专区片在线观看| 婷婷色综合成人成人网小说| 亚洲熟女少妇精品久久| 999国产精品999久久久久久| 久久夜色精品国产| 亚洲国产精品久久久性色av| 蜜臀人妻精品一区二区免费| 蜜桃成熟时在线观看免费视频| 女人被狂躁到高潮视频免费网站| 久久精品无码专区东京热| 麻豆精品国产免费av影片| 嗯啊好爽高潮了在线观看| 午夜成人无码福利免费视频| 国产在线欧美日韩精品一区二区| 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四区久久| 天天狠天天添日日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