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利

柏楊曾經(jīng)說過這樣一句話：每個女人在結(jié)婚后都會感到失望。她當時看了頗為不解，自己千挑萬選、哭著喊著要嫁的人，怎么會失望？

她高高興興地做了新娘，本以為從此兩個人可以柔情蜜意地把日子過到天荒地老，誰知結(jié)婚的第三天就吵起來了。她想吃米飯，他卻要吃面條，兩個人都不肯讓步。她賭氣一個人做了米飯，他也不甘示弱，給自己做了一碗五彩繽紛的面條，還在她面前示威一樣把面條吸得呼嚕嚕地響。

吵架這種事，一旦開了頭，就像有了慣性，這以后，他們開始三天兩頭地吵，一丁點事兒意見不合，就開吵。吵架的初衷，不過是想讓對方明白自己的心思，接受自己的意見，可惜事與愿違，吵到最后，往往亂了章法，也沒了原則，一些傷人的話就脫口而出。她嚷著離婚，他也不甘示弱，說離婚就離婚，省得一天到晚地吵架。

心情郁悶至極。她想不通，結(jié)婚以前那個溫柔體貼、講究紳士風(fēng)度，口口聲聲愛她到白頭的男人哪里去了？她真的是失望啊，不僅僅是失望，簡直是絕望了。絕望的她，選擇了一次遠足，她去了大山，在一個空曠的山谷里，她停下了匆忙的腳步。身邊景色宜人，她的心情卻依然糟糕，想家里那個讓她生氣絕望卻又牽掛著的男人。

四周空曠無人，是個發(fā)泄的好地方，她開始對著山谷大聲地叫喊出心中的不滿來：“羅曉陽，你是個混蛋！羅曉陽，你去死！”

她歇斯底里地叫著，淚流滿面，少頃，從山谷里傳來了回聲：羅曉陽，你是個混蛋……你去死……

她知道這是回聲，然而心里卻很悲涼，在家里和他吵架的時候，情景十分類似，他比不得她牙尖嘴利，往往就用她的話來回罵她，懶的時候更會等她罵完了回她一句“同上”，氣得她七竅生煙，幾欲崩潰。

罵完了，她又哭著大聲地喊：“羅曉陽，我愛你！”

少頃，從山谷里傳來了回聲：羅曉陽，我愛你……

她站在那里，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卻是驀然一動。

回家。廚房，洗碗槽里堆滿了用過的碗筷;臥室，亂得像狗窩一樣。那個人卻悠閑地躺在沙發(fā)上看球賽，看她的時候，眼神里是偽裝的滿不在乎。她深吸一口氣，對他叫：“你很煩，你知不知道？”

少頃，回聲從沙發(fā)那邊懶洋洋地傳了過來：“你也很煩！”

看，果然是個回音壁，你沖他說什么，他就會回你什么。她轉(zhuǎn)而換了溫柔的語氣說：“老公，我愛你，我想你了。”

好像是很久很久，回聲才響起：“我也愛你，我也想你。”聲音很近，就在她的耳邊，在她的驚呼聲里，她已經(jīng)被他整個抱進懷里。

她以更為親密的姿態(tài)回報他的擁抱。那一瞬間讓她懂得了夫妻其實就是對方的回音壁——你罵他，他自然會罵你;你對他皺眉，他自然也會對你皺眉;你若說愛他，他也會說愛你。

幸福抑或痛苦，其實全在自己的一念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