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坦格日勒

1

爺爺騎著他的海騮馬，帶著我在寶力格圖大川上飛奔。一股熟悉的氣味伴著草木的清香，伴著陽光和炊煙撲面而來。我貪婪地吮吸著，就像躺在爺爺熱烘烘的被窩里一樣，既親切又舒心。跑著跑著，不知道怎么就來到了芨芨灘……

我在芨芨草叢里，跟著一只小兔緊追不放。跑了一會兒，再回頭，爺爺不見了——爺爺絕不會把我扔在野地里不管呀！他不管去哪兒，總是像帶著影子一樣領(lǐng)著我。

芨芨草一堆一堆，又高又密，我深一腳淺一腳地邊找邊喊：“爺爺……”

2

頭疼好了許多，眼皮仍很沉重。我勉強(qiáng)睜開眼四下看去，墻上不知為什么掛著爺爺?shù)恼掌?，再看看爺爺?shù)匿佄?，有著暖烘烘氣味的藍(lán)被子和皮褥子都不見了。

“莫日根夫的感冒好些了嗎？”是鄰家阿姨的聲音。

“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總算好些了。只可憐他爺爺，一著急一口痰卡住就‘睡過去了！”是阿媽帶著哭腔的聲音。

睡過去了？難道爺爺比我睡得還久嗎？我掙扎著爬起來溜下炕，踉踉蹌蹌朝西屋走去。西屋里坐著很多人，有認(rèn)識的，有不認(rèn)識的。炕的中間橫躺著一個(gè)人，蒙著一塊白布，看似睡著了。

我的到來引起了一屋人的不安，阿爸慌忙迎上來摟住我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我焦急地問：“爺爺去哪里了？”“月亮上吧?！?/p>

“怎么沒領(lǐng)上我呢？”“大概是因?yàn)槟愕昧酥馗忻鞍??！?/p>

阿爸拉著我來到炕沿前：“給你爺爺磕頭，愿他在月亮上保佑你！”

我似懂非懂地磕了三個(gè)頭?？戳艘谎劭簧咸芍哪莻€(gè)人，我心想：他肯定不是爺爺，爺爺是從來不睡懶覺的。

3

爺爺曾經(jīng)對我說過：“月亮上有一棵神圣的桂樹，樹下還有一只美麗的小白兔。”

我望著當(dāng)空的圓月，心想：爺爺是怎么去到月亮上的呢？是蹬著木梯子還是騎著他的海騮馬？四下看看，爺爺做的木梯子依舊倚在東墻，海騮馬正圍著馬樁焦躁不安地打轉(zhuǎn)——大概它也和我一樣想爺爺了。我突然想哭，可是想起爺爺曾說過“不能哭鬧”的話，我忍住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困了。感覺有人把我抱了起來。是阿媽？是阿爸？還是爺爺？

有人叫我莫日根夫，有人叫我爺爺?shù)臋C(jī)靈鬼、爺爺?shù)奈舶??？墒墙裉鞝敔攣G下他的尾巴走了。

我又回到了芨芨草灘，爺爺正騎著他的海騮馬，披著一身月光朝我飛奔而來……

綠森林摘自《文學(xué)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