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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徐戀長空(一)

        2019-12-13 08:24:02板栗子
        花火A 2019年10期
        關鍵詞:果兒長空小哥

        內容簡介:? ?膚白貌美、氣場強大的香薰店店主VS顏高腿長的飛行設計師

        他:“徐小姐,可不可以,借一生說話?”

        她:“好啊,想借多久就借多久?!?/p>

        香薰店的初遇,百貨商店的告白,三萬米高空的求婚……

        我們攜手經歷了很多,我陪著你走過低谷,也走向光明。

        我想我最幸運的事,就是在我快要放棄自己的時候,遇見了你。

        作者簡介:

        板栗子,生于蜀地,80后金牛女,畢業(yè)于樂山師范學院。自小喜歡讀書,鐘情于淡淡的書香味。文風輕松,文筆幽默,只愿讀者在閱讀我的故事時,也能捧腹大笑或落淚。

        已出版作品:

        《戀愛這件小事》《糖心蜜意》《離婚協(xié)奏曲》《我好像不適合談戀愛》等。

        第一章?香薰店的初遇

        興和路口的紅燈亮的時間格外漫長,向長空等到第九十六秒時,看到一架飛機從不遠處的天空飛過。

        今天的天氣很好,晴空之下的飛機滑過,留下一道長長的白煙,像是在天空中作畫。

        向長空看著飛機一點一點地飛過自己的視野,直到紅燈變?yōu)榫G色,身旁的鳴笛聲喚回了他的神志,他才擰動油門,將電瓶車開了出去。

        他正趕去前面一棟寫字樓,給點餐的顧客送外賣。十月的A市已經入秋,迎面吹來的風拍打在臉上,帶著些微寒意。

        抵達寫字樓后,向長空將電瓶車停在樓下,從保溫箱里拿出一份外賣,一面給顧客打電話,一面快步走進去。

        這是一棟高級寫字樓,進進出出的男女都打扮得年輕且時尚,向長空等他們從電梯里出來,才抬腳跨了進去。

        因為正是外出吃飯的時間,上樓的人不多,電梯一路順暢地停在二十三樓,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向長空走出電梯,熟門熟路地找到地址上的那家公司,推開了擋在面前的玻璃門。

        “你好,請問哪位是周女士?”

        “這里,這里!”一個短頭發(fā)的女生從辦公桌前探出腦袋,朝向長空揮了揮手。

        向長空朝她的方向看去一眼,提著外賣走了過去。

        “你點了什么?”坐在周女士對面的男同事激動地站起來,好奇地在她的辦公桌上敲了兩下。因為動作幅度過大,他放在手邊的文件夾被他一不小心掃到了地上。

        “冒菜?!敝芘繗g欣雀躍地應了兩個字,把辦公桌騰了個地兒出來,“謝謝啊,放這兒就行?!?/p>

        向長空把外賣放下,說了句“慢用”,便轉身準備離開。那個男同事的文件夾就落在自己的腳邊,向長空彎腰,打算順手幫他撿起來,誰知還沒碰到,他就大驚小怪地喊道:“你別碰,我自己來就好了!你別把我的東西弄臟了?!?/p>

        向長空的動作頓了頓,沒說什么,跨過對方的文件夾,走了出去。推門的時候,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又收回來在工作服上擦了兩下,然后才推開門。

        向長空走到電梯口,電梯門正好打開,又一個外賣小哥急匆匆地從里面走了出來??匆妼γ娴南蜷L空,他特精神地跟向長空打了個招呼。

        他和向長空不是一家外賣公司的,但因為在同一個區(qū)域送外賣,倒是時不時就能碰見。

        向長空朝他點了一下頭,快步走進電梯,關上了電梯門。

        站在電梯外的小哥沒怎么回過神,愣了一下,才沖緊閉的電梯門吹了聲口哨:“這哥們兒,今天怎么這么酷???!”

        他沒再理向長空,趕忙去送自己的外賣了。

        電梯里,向長空安靜地看著數(shù)字變?yōu)榫?,然后拿出手機翻看了一下接下來要送的訂單。

        下一單,他要去星光公園,給一位叫徐戀的女士送餐。他最近經常接到這位徐戀女士的訂單,而且她已經連續(xù)三天點“臥龍廚房”的招牌雞腿飯了。

        向長空到了樓下,重新跨上自己的電瓶車,便朝星光公園的方向駛去。

        十年前,星光公園所在之地還是一片荒蕪。前幾年在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星光公園才被順利地打造出來,并且發(fā)展迅速。如今,那里除了擁有整個A市最大的花海,還修建起一座大型展覽館,也有了獨具特色的商鋪,儼然成為A市新坐標,吸引了數(shù)以萬計的游客和一批攝影愛好者。

        聽說今年那里還搞起了星光農場,可以租地給城里人,租客可以在里面種菜。

        點餐的這位徐戀女士,就是在星光公園里租了間商鋪,開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店。

        向長空第一次來星光公園送餐時,還需要依賴地圖導航,幾次之后,他已經把整個星光公園的地圖全部記在腦中。

        將電瓶車停在徐戀的店外,向長空拿出她點的東西,走到門口,朝里面望了一眼。今天坐在一樓看店的女生沒在,難怪她只點了一份飯。

        “你好?!彼昧饲瞄T,輕輕推開店門,掛在門口的風鈴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捻懧暋?/p>

        徐戀正在二樓融蠟,聽見聲音,往一樓看了一眼。她的工作間在二樓,正對門口的一側沒有用欄桿攔著,而是直接裝了一整面落地玻璃窗。

        徐戀看見一位穿著藍色工作服的小哥正站在樓下,手里還提著她點的外賣。

        “稍等?!毙鞈訇P上融蠟爐,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朝樓下走去。

        清脆的高跟鞋聲由遠及近,向長空的呼吸沒來由地變得局促。

        他前兩天見她穿過一條黑色皮褲,帥氣又性感的打扮,加上獨特的氣質,仿佛她就是大哥的女人。今天她則是一件長款的黑色風衣,系著夸張的腰帶,腳下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頭發(fā)扎成一個很高的馬尾辮,束在腦后,又直又黑。今天的她不再像大哥的女人,而是像大哥本人。

        “謝謝?!毙鞈俨恢挥X已經走到他的面前,從他手里接過自己的外賣。

        向長空只覺得手里一輕,下意識地對她說了句“不客氣”,接著轉身走出了店鋪。

        擰動電瓶車油門時,他又回頭看了徐戀一眼,對方正提著外賣朝一樓的休息間走去。

        她的臉形很漂亮,標準的鵝蛋臉,沒有留劉海,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她的眉毛畫得比一般女性的眉毛深和粗,口紅也用的是最有氣場的正紅色。

        她似乎特別喜歡這種張揚的打扮,就好比她明明經營著一家十分文藝小資的香薰蠟燭店,卻又為它起名Monster (怪物)。

        向長空收回目光,趕往下一個目的地。

        徐戀這幾天都很忙,她只用了十分鐘便把午飯解決了。這個月月底,有個新樓盤開盤,開發(fā)商在她這里訂購了兩百套香薰蠟燭禮盒,用來送給之后辦理入會的VIP客人。

        這個開發(fā)商是本地老牌開發(fā)商,財力雄厚,和她一簽就簽了十萬的訂單。

        徐戀接的訂單向來是自己做,她沒有請人的習慣,一來是覺得麻煩,二來也不放心別人的手工,只不過,這樣,自己就有的忙了。

        這家店,她開兩年了,前期生意并沒有多好,甚至可以說是冷清,畢竟香薰蠟燭的市場并不是大眾化的。后來這家店火起來,完全是因為她和隔壁的甜品店“糖心蜜意”的合作。

        去年圣誕節(jié),“糖心蜜意”的老板找到她,請她幫他們店里做了一些香薰蠟燭和圣誕花環(huán)。因為對成品十分滿意,老板便把這些照片都發(fā)到網上,順帶還@了她的店鋪官博。

        “糖心蜜意”是家網紅甜品店,微博粉絲有一百多萬。老板這樣一發(fā),徐戀的店也被帶紅了,不僅上門的顧客越來越多,跟其他商家的合作也越來越頻繁。

        今年六月份開始,她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便雇了個員工來幫她看店和收銀。

        短暫的休息時間結束后,徐戀又上到二樓的工作間,開始趕工。一工作起來,時間就變得很快,一下午的時間一晃而過,等她回過神來時,她的鬧鐘已經響了半分鐘。

        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按掉了提醒她訂外賣的鬧鐘。

        這個鬧鐘是她這幾天才設的,因為這陣子工作太忙,只要她請的那個小員工不在,她就鐵定會忘記點外賣。沒辦法,她只好設個鬧鐘來提醒自己吃飯。

        外賣軟件上的美食五花八門,但真正好吃的也沒幾家,徐戀懶得再選晚上吃什么,便又點了一份雞腿飯。

        這個時間段,也是向長空送外賣的高峰期。他出發(fā)前,先給自己家里打了個電話。

        電話響了好久,才被人接起來,對方接起電話后,一直沒說話。向長空似乎對此見怪不怪,直接開口道:“媽媽,你記得吃晚飯,吃的東西,我都放在冰箱里了,你熱一下再吃。”

        對方還是沒有出聲,只有輕微的呼吸聲提醒著向長空電話那頭確實有人。

        向長空繼續(xù)說道:“碗筷啥的,等我回去以后收拾,我晚上十點多到家。你早點睡。”

        這次他等了一會兒,電話那頭還是一片靜默。他幾不可聞地嘆息一聲,道了句“再見”,便掛斷了電話。

        聽見電話掛斷后,翁淑麗又過了三秒鐘才放下電話。她去冰箱里拿出向長空留的菜,剛放進微波爐里,就聽見房門被人敲響。

        他們住的這套房子比較舊,沒有入戶花園,廚房就挨著大門。翁淑麗走出廚房,看著門口。門外的人還沒走,那人仍在鍥而不舍地叩著房門。

        翁淑麗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慢吞吞地走過去開了門。

        門沒有完全打開,還拴著一條門鏈,這也是向長空出門的時候特意弄的。

        外面的人看見她,愣了一下后,朝她笑著道:“向媽媽,你好,我是住在你們對面的小劉,你還認識我嗎?”

        翁淑麗沒有說話,只是沒什么表情地看著她。

        小劉被她看得感覺有些瘆人。

        向長空一家搬過來有兩年了,向家的兄妹倆,她經常見到,只有這位向媽媽,很少露面,聽說是有什么病。

        “我剛剛下去拿快遞,看到有你家向長空的信,就順道幫你一起拿上來了?!毙⒄f著,把手里的信遞了過去,“喏,就是這個,那我就不打擾了。”

        她把手里的信塞給翁淑麗之后,轉身打開自己家的門。

        翁淑麗關上門,低頭看了一眼手里的信。

        收信人是向長空,寄信的地址是A市第一飛機研究院。

        翁淑麗盯著這行字看了一陣,把信封撕成兩半,扔進了垃圾桶。

        晚上十點二十分,向長空回到家,輕手輕腳地打開門。房間里很靜,翁淑麗已經睡下了。他關上門,也沒有開燈,只把翁淑麗睡覺前取下來的門鏈又套上去鎖上了。

        客廳的方桌上放著幾個碗碟,向長空把它們摞在一起抱進廚房洗了。收拾完后,他扯下一個新的塑料袋,準備給垃圾桶換上,明早好一起帶出去扔掉。

        向長空彎下腰時,動作遲疑了一下。垃圾桶里有一封信,被撕成了兩半,信封的顏色和樣式,他再熟悉不過。

        他微微抿起嘴角,把信封拿了出來。

        果然是A市第一飛機研究院的專用信封。

        寄件地址是打印上去的統(tǒng)一格式,但收信人處的“向長空”三個字,寫得剛勁有力。

        向長空的嘴角抿得更用力。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后,他關掉廚房的燈,拿著信回了自己的房間。

        打開桌上的小臺燈,向長空把信紙取出來,拼在一起。

        長空:

        第一飛機研究院研究生招生馬上就要開始報名了,這次飛機設計師專業(yè)有兩個名額,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關注這方面的消息,便把招生簡章打印下來,郵寄給你。我知道你的難處,也理解你的立場,但你還這么年輕,又有不輸給你爸爸的才華和熱情。我始終認為,你不應該就這樣放棄。

        我在后面附上一封我的推薦信,希望明年能在第一飛機研究院見到你。

        侯叔叔

        侯叔叔的這封信很短,但向長空反反復復看了很多遍。他找到侯叔叔寄過來的招生簡章,看了眼報名時間——十月二十一日至十月三十一日。

        寂靜的夜晚,向長空的眼眸里濺起了零星的火花,然后這些微小的火花在漫長的沉默中,漸漸冷卻了下去。

        他把信收起來,打開抽屜,壓在了最下層。

        第二天向長空是上白班,十點后才能開始接單。他早上八點半做好早飯,敲了敲翁淑麗的房門:“媽媽,起床吃飯了?!?/p>

        屋里的翁淑麗沒有回答,沒過一會兒,門倒是被打開了。她自己去了浴室洗漱,然后徑直走到向長空的對面坐下來。

        桌上擺著一盤剛做好的香煎饅頭,向長空給她盛了一碗粥,還沒忘提醒她小心燙。

        翁淑麗也不用勺子,捧起碗,小口小口地抿著,目光不經意地掃過放在桌邊的垃圾桶。

        昨天的垃圾,向長空已經清理了,此時垃圾桶里套著一個干凈的垃圾袋。她沒再看那里,放下手里的碗,拿起手邊的筷子夾起一個香煎饅頭。

        餐桌上很安靜,兩人都沒有說話,只有細微的器皿碰撞聲和食物咀嚼聲。吃完飯后,向長空把翁淑麗的藥拿過來,看著她吃完,才收拾碗筷出門。

        到了統(tǒng)一的外賣點,向長空打好卡,便去更衣室換衣服。

        這會兒更衣室里正有兩個同事坐在一起聊天,向長空經過他們的身邊,跟他們問了聲好:“王哥早,吳哥早?!?/p>

        “小向,你也來得這么早啊?!蓖醺缡且粋€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長得特別有福相,他看著向長空,笑瞇瞇地說道,“剛才我還和你吳哥說起你呢。”

        向長空嘴角牽起一個小幅度的笑,打開面前的柜門:“說我什么?”

        “排名啊,你的配送量和好評率還是第一,你有沒有覺得小張這幾天看你的眼神越來越不友善了?”

        小張就是在向長空來之前的第一名紀錄保持者。

        向長空笑了一聲,道:“你們想多了,大家都是干活而已,做好自己分內的事罷了?!?/p>

        王哥道:“干活也不能太拼命了,特別是我們送外賣的,天天在路上跑,更要注意安全。”

        “我知道,謝謝王哥提醒?!?/p>

        “不過,我還真有些好奇,你說你才來兩個月,怎么這么快就上手了?以前的新人,至少一個月才能記熟地形,頭一個月根本派不了多少單,你好像就剛來的那幾天派單量比較低。”

        一旁的吳哥聽他這么說,也湊過去,問道:“你還真別說,我上次看了下他的任務地圖,哇,好家伙,密密麻麻的一片,比地鐵路線還復雜,這要是新人,得當場急哭?!?/p>

        向長空把制服外套拿出來,順手關上柜門:“我從小記性就比較好,基本上跑個兩三次就能記住,至于任務地圖,訂單少的時候,還能參考一下,訂單多的時候,我都不看的。”

        吳哥好奇地眨巴著眼睛:“你都記住了?”

        “嗯,我會自己計算距離和時間,規(guī)劃出最短路線,提高效率?!?/p>

        吳哥和王哥對視兩秒,吳哥感嘆道:“不愧是大學生啊,腦子就是比我們好使。用現(xiàn)在的流行語來說,這叫什么……高端玩家?”

        王哥呸了他一聲:“得了吧,也不是每個大學生都這么聰明。我大侄子不也是大學生,他就沒比我聰明到哪兒去。”

        向長空套上外套,對他們笑了笑,道:“王哥、吳哥,我先走了?!?/p>

        “行,今天風大,你戴口罩了嗎?沒有的話,記得買一個戴著啊?!?/p>

        “知道了?!?/p>

        向長空離開站點時,徐戀也正從家里出發(fā)。她的店每天早上十點鐘才開門,所以,她起床后會先繞著小區(qū)跑半小時的步。她住的地方離星光公園不遠,不堵車的話,開車二十分鐘內就能到。

        今天她雇的小員工準時出現(xiàn)在店門口,見她的車開過來,揮著手跟她打招呼。

        徐戀把車停在距離店的不遠處,然后走過來,一邊打開店門,一邊也跟小員工道了聲“早”。

        “老板,昨天店里忙嗎?”

        “還行。”

        “那你昨天吃的什么?不會又是雞腿飯吧?”張果兒說到這里,故意撞了撞她的胳膊,“說實話,你是不是為了見到那個外賣小哥,才老是點雞腿飯的???”

        走在前面的徐戀頓了頓,回過頭來看張果兒:“怎么,每次給我們送飯的都是同一個外賣小哥?”

        行吧,當她沒問。

        “他們都穿一樣的衣服,還戴著帽子,我怎么可能認得出來?!毙鞈俨灰詾橐?。

        張果兒不敢茍同,撇撇嘴,道:“那個外賣小哥比別人都白啊!我都想跟他打聽他用的什么防曬霜了!”

        “哦?!?/p>

        “而且他長得也好看,你不覺得他的眼睛看上去特別深邃,眼神看著特別憂郁嗎?偶像劇男二號的標配啊?!?/p>

        “我沒注意?!毙鞈俳K于停下來,打量著面前的小姑娘,“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嘿嘿?!睆埞麅盒α藘陕暎瑥淖约旱谋嘲锬贸鲆粋€黑色的小本子,在徐戀的面前晃了晃,“實不相瞞,我已經把他列為我的第0123號觀察目標了。”

        徐戀的目光在她舉起的小本子上掃了一眼,上面用黑筆寫的“一千副面孔”五個大字,格外惹眼。

        徐戀沒有對此發(fā)表任何意見,直接轉身上了樓。

        張果兒有些訕訕地收回手,翻開她的小本子,在第0121號目標的最下面寫上一句話:“今天的老板,一如既往地酷。”然后,她畫了一個皺眉的表情。

        張果兒是電影學院戲劇影視文學專業(yè)的大四學生,有一個偉大的夢想,就是在有生之年收集一千個不同的人作為素材,把他們的特點都記錄在自己的小本子里,作為塑造人物時的參考。

        徐戀也是她的觀察目標之一。

        這點,她來面試的時候,已經跟徐戀說清楚了,徐戀對此也不在意。

        因為十點整才營業(yè),上午工作的時間也不長,沒多大一會兒,張果兒就跑到二樓,問徐戀中午吃什么。

        徐戀正拿著打泡器在打蠟,抬眸看了眼張果兒,問她:“你中午吃什么?”

        “我想吃冒菜。”張果兒語氣歡快,“要不,我們一起吃冒菜吧,這樣就可以多點些菜了?!?/p>

        “可以。”

        “那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菜。”張果兒拿著手機湊了過去。

        把菜一一點好后,張果兒飛快地跑下去,開始等外賣小哥送來。徐戀則留在二樓繼續(xù)做手上的活。這些打好的蠟不及時抹到模具上,又會凝固變硬,那么,之前的工作都白做了。

        她抹好兩個模具,下樓去洗了手,外賣也正好送來。這次,徐戀特意留意了一下外賣小哥的長相,發(fā)現(xiàn)這人也不怎么白啊。

        “不是他啦。”等外賣小哥走了后,張果兒一邊打開包裝盒,一邊跟徐戀說,“今天來的是另一個小哥,下次那個眼神憂郁、皮膚白白的小哥來送外賣,我叫你啊。”

        “我并沒有很想見他。”

        張果兒朝她擠了擠眼:“你剛才偷看人家,我都看見啦?!?/p>

        徐戀拿起筷子,決定停止和張果兒交流。

        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徐戀嘴里咬著筷子,把手機拿起來看了一眼。

        高中班長:“徐戀,大家在商量搞個同學會,你有沒有興趣參加?”

        徐戀想也沒想地輸入“沒興趣”三個字,發(fā)送前,又刪了重寫:“我沒有時間?!?/p>

        高中班長:“你工作很忙嗎?不過,現(xiàn)在時間還沒定下來,等確定后,我再通知你,到時能來就盡量來吧,大家也好久沒聚了?!?/p>

        徐戀:“到時候看吧。”

        高中班長:“行。對了,你怎么沒在高中群里了?”

        徐戀:“是嗎?可能是什么時候不小心退了吧?!?/p>

        高中班長:“那我待會兒再把你拉進去吧?!?/p>

        徐戀想,那她可能還要不小心再退一次。

        “老板,什么人?。俊睆埞麅撼錆M求知欲地望著她。

        徐戀睨了張果兒一眼,把手機放回桌上:“高中班長,問我有沒有興趣參加同學會?!?/p>

        “哦,我猜你肯定沒興趣。”據(jù)她這幾個月對徐戀的觀察,徐戀幾乎不參加任何社交活動,也從沒見過有朋友來找徐戀,除了她的第0122號觀察目標。

        徐戀說道:“確實沒興趣?!?/p>

        張果兒搖搖頭:“老板,你這樣不行。前幾天我還看到一個公眾號在批評現(xiàn)在的年輕人,說他們天天宅在家里,不出去社交,怎么可能找得到男女朋友?!?/p>

        “荒謬?!毙鞈汆椭员?,“我不出門,不社交,自己玩兒自己的,就說明比起找對象,我更想一個人待著?!?/p>

        張果兒急急忙忙地把徐戀的這句金句記錄下來后,才坐回桌子邊,安心地吃飯。

        徐戀對她這種舉動已經見怪不怪了,沒花多少時間,便吃完飯,接著上樓去趕訂單。

        中途,開發(fā)商那邊的負責人給徐戀發(fā)了條消息,溝通訂單的進展情況。

        徐戀和負責人聊完,就聽店鋪門口的風鈴又響了起來。

        因為今天下午客人還挺多的,徐戀便沒有在意,繼續(xù)忙手里的活,倒是坐在下面看店的張果兒忽然激動起來。

        她的第0122號觀察目標,來了!

        “老……”她下意識地想大聲喊徐戀,結果剛起個頭,就被來人打斷了。

        “噓。”魏一辰對她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食指上朋克風的銀色戒指,似乎在陽光里閃了一下光,“我自己上去找她就好?!?/p>

        張果兒順從地閉上嘴,點了兩下頭。

        魏一辰沒再看她,直接往二樓走去。

        聽見他的皮靴聲漸漸減弱,張果兒瞄了一眼他離開的方向,很好,已經上二樓了。于是,她興奮地拿過自己的小本子,在第0122號目標下面寫道:“魏一辰太迷人了!”

        寫完后,她讀了一遍,覺得這話帶有太重的私人情感,她作為一個觀察記錄者,應該更客觀、更理智一些才對。

        于是,她把那句話畫掉,改成“魏一辰真迷人”,然后打上句號。

        徐戀工作間的房門沒有反鎖,魏一辰從外面推開門進來,徐戀才察覺到有人進來。

        “你怎么來了?”她看了魏一辰一眼,目光又落回手里的溫度計上。

        她正在給蠟液降溫,這個環(huán)節(jié),她不敢分心,因為稍不注意,溫度就會降得太低,然后又得重新加熱。

        魏一辰對她如此冷淡的態(tài)度有些不滿意,不過,還是很快又笑著湊上去,從兜里掏出兩張票放到桌上:“Pumpkin的復活演唱會門票,明天我們一起去聽啊。”

        徐戀瞄了眼桌上的門票,對他說道:“你明知道魏叔叔不喜歡你搞這些搖滾類的東西,還去聽演唱會,是不是想氣死他?”

        魏一辰站直身,不以為意地說道:“我去年留長發(fā)的時候,你就這樣說過了,他現(xiàn)在還不是活蹦亂跳的。”

        是的,魏一辰去年留過長發(fā),倒也不是多長,剛到肩膀,一半披在肩上,一半扎成小馬尾。這是Pumpkin的主唱Ray曾經非常經典的一個造型。

        魏一辰從小就喜歡他們,就連左耳上的兩顆黑色耳釘,也是模仿的Ray。

        今年他終于把頭發(fā)剪短了,雖然還是Ray曾經的一個造型,但好歹一頭帥氣利落的黑短發(fā)要比之前的長發(fā)接受度高。

        徐戀見溫度已經差不多,便拿出溫度計把上面殘留的蠟液擦干凈,側過頭半帶戲謔地看魏一辰:“所以,你今年是打算再接再厲嗎?”

        魏一辰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他越不喜歡我做的事,我越喜歡做。你說是不是很奇怪?”

        徐戀沒再發(fā)散這個話題,他們這對父子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她這個外人不方便評判。

        “辰哥,走了!”

        徐戀的店外,兩個小混混打扮的年輕男孩騎在機車上,朝里面大喊著。魏一辰朝一樓的店外看了一眼,對他們打了個手勢,點了點桌上的門票:“明天我來接你,我還有點事,先走了?!?/p>

        徐戀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又看看桌上躺著的兩張門票,眉頭輕輕皺了一下。她好像沒有答應要去吧。

        張果兒在樓下看著魏一辰和他的小弟騎著機車風風火火地離開后,便噔噔噔地跑上樓,去找徐戀打聽:“老板,老板,辰哥來找你做什么???”

        徐戀手上的動作停頓了一下,看向她,問:“你什么時候也開始叫他辰哥了?”

        “一不小心就……”張果兒晃了晃腦袋,走過去,一眼就瞧見了桌上的門票,“哇,Pumpkin的復活演唱會門票?。∵€是VIP票!辰哥給你的?”

        “嗯?!?/p>

        “好棒啊,辰哥果然大方!你知道普通票的價格都在網上被炒成多少錢了嗎?”

        徐戀對此頗為不解:“這個演唱會這么火嗎?”

        雖然她也曾喜歡過Pumpkin的歌,但他們已經解散十年了,十年時間,足夠讓大家遺忘很多事了。

        張果兒說道:“老板,你這樣說,也太小看Pumpkin了吧。在他們的全盛時期,那就是當下的流量組合啊,現(xiàn)在娛樂圈恐怕只有莫天王比得過。再說,現(xiàn)代人最講究什么?情懷啊!Pumpkin是多少人的初心啊?!?/p>

        徐戀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你這樣說的話,我還真有點想去了。”

        張果兒覺得她應該去魏一辰的面前邀功。

        正想到這兒,樓下的風鈴又響了,張果兒屁顛屁顛地跑下去,對新進門的客人說道:“下午好,歡迎光臨!”

        干勁滿滿地忙了一天,Monster在下午六點半結束一天的營業(yè),張果兒也結束了一天的工作,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跟徐戀打了聲招呼,便下班了。徐戀獨自留在店里,又趕了會兒訂單,到七點的時候才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的冒菜吃得有些多了,她晚上沒有什么胃口,便也沒有點外賣,準備回家自己煮碗面吃。

        這個時候正是向長空送餐的高峰期,他一直忙到八點半,才得空隨便買了點吃的,站在路邊吃起來。

        他負責的這個區(qū)域不在市中心,街上的人流量并不算特別多,步履匆匆的行人誰都沒留意這個在街邊吃飯的外賣小哥。

        向長空的工作是每天給別人送飯,不過,他自己的飯,一向是這樣解決的。

        路燈下又一個穿著和他同樣制服的人推著電瓶車走過來,把車停在他的車旁。

        向長空往一旁看了一眼,是他送餐時經常遇到的那個人。

        “嘿,哥們兒,又見面了,我們還真是有緣?!蹦侨颂嶂掷锏乃芰洗?,走到向長空的身邊,和他并排而站。

        向長空想起自己昨天對這人態(tài)度不怎么友好,但也沒多說什么,只是朝對方點了點頭,淡淡地應了聲“嗯”。

        “你也這么晚才吃晚飯啊,干我們這一行還真是累?!彼贿呎f著,一邊打開手里的餐盒,食物的香氣慢慢從里面溢了出來。

        這味道聞起來挺香的,但賣相著實不怎么好。向長空朝他手里的碗看了一眼,問道:“你的面怎么糊成這樣了?”

        那小哥拍了拍自己的后腦勺,苦笑道:“嘿,別提了,這本來是給客人送過去的,我在取餐的路上摔了一跤,耽誤了點時間。餐還沒送到,那客人就退款不要了,我只能自己買了啊?!?/p>

        這面從做好到現(xiàn)在,少說也有兩個小時了,不糊成這樣才怪。

        向長空沉默了一會兒,對他說道:“送餐還是安全第一,你沒摔傷哪里吧?”

        “都是一些皮外傷,不礙事?!毙「缧α藘陕?,卷起一筷子面一口吃了下去,“你別看這面糊了,味道還是不錯的!平日里,我自己可舍不得買這么貴一碗面?!?/p>

        要說他們送外賣這一行啊,送餐小哥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導致客人取消訂單,是要自己補上的,如果遇到投訴,那么,這送餐小哥一天都白干了。

        向長空看著他干巴巴的面,把自己剛買的礦泉水遞給他:“沒喝過的?!?/p>

        小哥愣了一下,對向長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謝謝啊,哥們兒!”

        外賣員因為長時間日曬雨淋,比一般人都要黝黑,所以,這位小哥也不例外。可他的牙齒比普通人白,這么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著有些傻得可愛。

        可能是因為剛剛收下向長空的一瓶礦泉水,這哥們兒的話頭更收不住了:“今天雖然倒霉了些,但好在那顧客最后沒有投訴我,要不,我這一天就白干了。”

        向長空點了點頭,繼續(xù)吃飯。

        “有時候真覺得我們好慘,累死累活不說,還要到處受氣?!毙「缒每曜哟亮舜镣肜锉涞拿鏃l,抱怨道,“要不是為了我和我媳婦兒的串串店,我早就不干了?!?/p>

        向長空看了他一眼:“串串店?”

        “嗯,我和我媳婦兒想開家串串店,不用多大,一個小店面就夠了。但是,開店要錢啊,租金也貴,我現(xiàn)在這么拼命,就是為了能早點攢夠錢?!?/p>

        “原來如此?!?/p>

        “我媳婦兒也很辛苦,和我一樣,每天都是早出晚歸地打工,但是,看著我們離目標越來越近,還是很開心的!”他說著,側頭問向長空,“你呢,你有什么夢想?”

        向長空目光微微呆滯,像是有些出神:“夢想?”

        “對啊,我們外賣小哥也是有夢想的啊!”

        向長空一時沒有答話,“夢想”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被提及了。他想起家里垃圾桶里那封被撕成兩半的信。

        一輛輛小轎車從他們面前的馬路上駛過,車前燈晃得人睜不開眼。向長空微微抬眸,看著夜空。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城市里的夜晚很難再看到星星了,漫無邊際的天空里,只余下漆黑一片。

        “我沒有那么遠大的東西,我只想供我妹妹上大學?!?/p>

        沒料到向長空會是這個回答,提問的小哥愣了好幾秒,才問了一句:“你還有一個妹妹?”

        “嗯,今年上高三?!毕蜷L空把盒飯吃完,裝好,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里。

        見他推著電瓶車準備離開,小哥連忙捧著打包盒站起來,朝他喊道:“欸,哥們兒,我叫程鵬,你叫什么名字?”

        向長空跨上電瓶車,回頭看了他一眼:“我叫向長空?!?/p>

        起名的人說,這是向往長空的意思。

        Pumpkin演唱會當天,微博上早早地就有了相關話題,演唱會還沒開始,便已經上了好幾次熱搜榜。

        徐戀每天都會定時上微博查看消息,她的微博現(xiàn)在也有幾十萬粉絲了,雖然微博介紹上就留了她店鋪的聯(lián)系電話號碼,但還是有人給她發(fā)私信聯(lián)系。

        把消息回復完,她又刷了一下微博首頁,發(fā)現(xiàn)不少人都說今晚要去看演唱會。她撐著腦袋的指尖輕輕敲了敲,思考著今天晚上要不要跟魏一辰去看演唱會。

        “老板,十一點啦!可以訂午飯啦!”張果兒從樓下跑上來,推開徐戀工作間的門。

        徐戀側頭看她一眼,說道:“你在吃飯這件事上確實很積極?!?/p>

        “當然,吃飯都不積極,還指望做什么積極?!?/p>

        徐戀覺得很有道理,于是把APP切換成外賣軟件:“你想吃什么?”

        張果兒湊到她的身邊,目光在一堆菜品上掃過:“那個,臥龍廚房推出新品了,這個叉燒飯看上去還不錯啊?!?/p>

        “那給你點叉燒飯。”

        “嗯,好呀,你呢?”

        “我……”徐戀想了想,最終在雞腿飯上點了一下,“我還是吃雞腿飯吧?!?/p>

        張果兒看了她一會兒,決定待會兒下去就在徐戀的記錄欄里加上一條“老板出乎意料地專情”。

        點完外賣,張果兒就要離開二樓,剛走到門口,回過頭來對徐戀說:“今天要是那個小哥來送外賣,我就叫你哦。”

        徐戀:“……”

        她又刷了一會兒微博,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沒等張果兒叫自己,就主動下了樓。

        向長空送餐一直很準時,他推開Monster的店門時,徐戀正站在收銀臺前和張果兒聊天。

        她似乎對黑色有某種偏愛,今天她依然是踩著一雙黑色高跟鞋,只是將前兩天的那件黑色風衣?lián)Q成了一件短款的黑色皮衣。

        向長空走近她,和以往一樣變得有些局促:“你好,你們點的餐到了?!?/p>

        “??!”張果兒突然叫了一聲。

        徐戀:“……”

        向長空:“……”

        “謝謝?!毙鞈俚ǖ匕严蜷L空手里的外賣接過來,不著痕跡地看了張果兒一眼。

        張果兒不自在地咳了兩聲,對著向長空說道:“這位小哥,我想跟你打聽一件事兒?!?/p>

        “什么事?”向長空不明所以地看著她,那雙被她譽為“憂郁且深邃”的眼睛往她的身上一看,她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值了。

        “呃,就是那啥,我看你比其他外賣小哥都要白,想知道你用的什么牌子的防曬霜?!?/p>

        向長空被問得微微一愣:“我不經常用防曬霜,之前我妹妹給過我一瓶,我也沒注意是什么牌子。”

        張果兒微微睜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他:“你還有個妹妹???!”

        “嗯,我們家的人皮膚都比較白,可能是基因問題吧?!?/p>

        張果兒:“……”

        哦,好的,她了解了。

        室內安靜了一秒后,向長空習慣性地對她們笑了笑,說道:“那,祝你們用餐愉快。”

        等他走出店門,張果兒朝徐戀擠眉弄眼:“是他,是他,就是他!今天和他聊天后,發(fā)現(xiàn)他的聲音也很好聽欸,好溫柔??!”

        徐戀把外賣提到休息室,對跟進來的張果兒說道:“我懷疑他以后都不敢來這里送餐了?!?/p>

        “怎么會呢!”張果兒話說到一半,沒有再往下說了。

        她又跑出去從自己的背包里翻出小本子,在第0123號目標下寫道:“今天和小哥說了話,他的聲音很溫柔,他還有一個妹妹。”

        寫到這里,張果兒停下筆,往店外看了一眼。

        向長空正準備騎著電瓶車離開,擰動油門時,一輛銀色的轎車停在了徐戀的店門口。張果兒愣了愣,伸長脖子往外看。

        銀色的轎車無疑十分顯眼,特別是沐浴在正午的陽光下,整輛車都閃著光。向長空也朝那輛車看去一眼,見車門被從里面打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他和徐戀一樣穿著一件機車皮衣,臉上戴著一副深色墨鏡。關上車門后,他把墨鏡摘下來,直接朝徐戀的店里走。

        向長空看著他從自己的身邊經過,對方也下意識地看了看向長空。

        剛才店里的女生夸自己白,但顯然這個人比自己更白,不過,向長空看得出來,他是刻意化了妝。除了白得有些不自然的粉底,他還畫了眼線,很明顯的那種,但因為天生英氣的五官,倒也不會讓人覺得陰柔,反而透出一種別樣的帥氣和性感。

        魏一辰和向長空擦身而過之后,便收回目光,一個外賣小哥,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向長空的視線卻追隨他進入店里,見他走到徐戀的身邊,和她聊了起來,十分熟稔的樣子。

        向長空回過頭,把電瓶車開了出去。

        從魏一辰走進來起,張果兒就要瘋了。對方只是朝她點了點頭,她就按捺不住自己激動的心。她迅速把自己的小本子翻到魏一辰的那一頁,唰唰唰地寫了起來:“魏一辰今天化了妝,真是太性感了!”

        “張果兒,你還吃不吃飯?”徐戀叫了張果兒一聲,沒想到魏一辰從外面走了進來。

        見到魏一辰時,徐戀也不免愣了一下:“你今天真是……很風騷啊?!?/p>

        魏一辰笑著在手機上點了幾下,把屏幕舉到徐戀的跟前:“我自己仿的Ray的一個妝容,怎么樣,還像吧?”

        徐戀對比著手機上Ray的照片和面前魏一辰的臉,點了下頭道:“還不錯,不過,魏叔叔看到……”

        “又要氣死?”魏一辰抬抬眉梢,接下她的話。

        “也許他更想打死你?!毙鞈僬f完,又朝張果兒的方向叫了一聲,“張果兒?!?/p>

        “馬上就來!”張果兒應了一聲,一抬頭,正好瞧見向長空收回落在店里的目光,騎著他的電瓶車離開。

        張果兒心頭一動,再次提起筆,在本子上記錄起來:“女人的直覺,這個小哥對我的老板有意思,他偷偷看過好幾次我的老板?!?/p>

        寫到這里,張果兒又想起里面的魏一辰。外賣小哥VS社會辰哥,誰贏誰輸?

        從臺面上來看,似乎是魏一辰的贏面更大,但這個外賣小哥,她總覺得不簡單。

        張果兒不敢說自己閱人無數(shù),但看人,她還是有自己的一套。俗話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看小哥的氣質,就知道他肯定是讀書人,還極大可能是智商很高的那種。但他為什么要來送外賣呢?

        “這是一個有故事的外賣小哥,我想有機會得知他的故事。另外,小哥今天教了我一個道理,再好用的防曬霜,也比不上強大的基因。微笑?!?/p>

        寫完這段話,她終于收起筆和本子,奔向了等待自己的午飯。

        魏一辰看著她們兩人的午飯,趴在一旁對徐戀說道:“你每天就吃這個?”

        提到這個,張果兒就有話說:“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老板已經連續(xù)不知道多少天點雞腿飯了?!?/p>

        徐戀充耳不聞,繼續(xù)吃自己的,魏一辰動靜很大地搖了搖頭,同情地看著徐戀:“你也太慘了吧,今天晚上,我請你吃大餐?!?/p>

        徐戀殘忍地拒絕:“沒時間,我要趕訂單。”

        魏一辰馬上就奓毛了:“說好了今晚和我一起去看演唱會的,不準趕訂單!”

        “我沒有答應你吧?”

        “不管,我來都來了?!蔽阂怀郊莱觥皝矶紒砹恕钡拇笳?,“說起來,我們兩個今天穿的這身是情侶裝欸。”

        魏一辰曖昧地看著徐戀笑,張果兒受不了這個氣氛,端著飯出去吃了。

        徐戀倒是完全不為所動,只抬眸看了他一眼:“晚上看演唱會,你這么早來做什么?”

        “怕你反悔啊。”魏一辰答得理所當然。

        徐戀道:“你還真是閑?!?/p>

        “對啊,為了今天的演唱會,我把架都提前打完了?!?/p>

        徐戀無語,您老業(yè)務可真是繁忙。

        魏一辰真的在徐戀的店里待了一下午,還幫著招待了幾個客人。那些來買東西的小姑娘,本來還在猶豫要不要買,被他哄得直接就付款了。

        不過,對于她們把他的妝容說成是模仿顧信,他十分不滿:“現(xiàn)在的小女生,都只知道顧信,顧信的妝容也是受Ray的影響?!?/p>

        作為搖滾樂壇的教父,Ray和Pumpkin奠定了內地搖滾樂的整個基礎。

        “顧信確實帥啊?!毙鞈俚亟恿艘痪?。

        魏一辰走到她的跟前,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你竟然當著我的面,夸別的男人帥?”

        “是啊,怎么了?”

        魏一辰憋了半晌,最后憋出一個笑臉,道:“五點鐘了,我們該出發(fā)了?!?/p>

        徐戀看了看時間,確實五點了:“我平時都是六點半關店的?!?/p>

        “六點半就趕不上了,店里不是還有張果兒嗎,你擔心啥啊?!蔽阂怀讲挥煞终f地拉起徐戀往外走。

        “等等,等等?!?/p>

        “又怎么了?”

        “我要補個妝。”

        不知道為什么,魏一辰突然心情很好,朝徐戀笑了笑,說道:“車上補?!?/p>

        徐戀被他拉出去,近距離參觀了一下停在她店外一下午的豪車:“你從哪搞來的車?”

        魏一辰是個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但他這幾年處處和他爸對著干,他爸當然不會給他買車,他日常的座駕,就是他之前騎的那輛黑色機車。

        “找朋友借的,這車還不錯?!蔽阂怀桨衍囬T打開,對徐戀微微仰了仰下巴,“上車?!?/p>

        徐戀想了想,說道:“那我的車怎么辦?”

        魏一辰道:“就停這兒吧,明早我去接你上班?!?/p>

        “還是這輛車?”徐戀指了指魏一辰今天開的車。

        “我的車?!?/p>

        徐戀似笑非笑地哦了一聲。

        上車系好安全帶,徐戀又問了一句:“你有駕照嗎?”

        魏一辰從錢包里拿出駕照,雙手呈給徐戀。

        “行了,走吧。”徐戀檢查完魏一辰的駕照后,便把駕照還給了他。

        魏一辰的車開得比徐戀想象中的穩(wěn),她從包里拿出鏡子,補了點口紅——非常熱烈的紅色。

        這是徐戀第一次聽演唱會,現(xiàn)場的氣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熱烈。那些被她遺忘在記憶深處的旋律又變得鮮活起來,全場觀眾的大合唱如海浪一般不斷震動著她的耳膜,她想她終于明白了張果兒說的情懷和初心。

        魏一辰全程都很興奮,他是Pumpkin的狂熱粉絲,Pumpkin的音樂幾乎填滿了他的整個青春時代。

        徐戀看著在自己身邊唱歌、吶喊的魏一辰,他和臺下千千萬萬的觀眾沒什么不同,但也許他曾有過機會,成為站在臺上歌唱的那個人。

        兩個多小時的演唱會結束后,臺上的人和臺下的人都累得夠嗆。魏一辰的情緒還沒平靜下來,于是徐戀堅持要自己開車。

        路上,魏一辰一直在徐戀的耳邊念叨,還拿出手機回放他剛才在臺下錄制的小視頻。

        徐戀全程專心開車,沒有搭理他,不過他一個人也玩得十分開心。

        微博上的熱門話題持續(xù)被Pumpkin攻陷,魏一辰坐在副駕駛座上刷著微博,嚷了一聲:“咦?今天的演唱會封敬也去了,還被人拍下來了。我決定,他的下一部電影,我去支持下他的票房?!彼詡€兒念叨完,又側頭去問徐戀,“你知道封敬嗎?”

        徐戀道:“知道啊,電影明星嘛,長得挺帥的?!?/p>

        “你怎么又夸別的男人帥?”

        “又怎么了?”

        “沒怎么,我決定了,他的下一部電影,我不去支持票房了?!?/p>

        徐戀:“……”

        你的支持也太廉價了吧。

        魏一辰又玩兒了一會兒手機,終于放下手機,看了眼窗外的街景:“你這是準備直接開車回家了?”

        “對啊?!?/p>

        魏一辰抿了抿唇,湊到徐戀的身邊,故意壓低聲音誘惑道:“我們去吃大餐啊?!?/p>

        “太晚了,不吃?!?/p>

        “那……我們去做點別的?”

        魏一辰的聲音本就比較性感,當他還刻意展示這種性感的時候,大部分女性恐怕都招架不住。他這句話說完,車里的氣氛立馬變了,徐戀來了個急剎車,偏過頭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的眼神里有種灼熱的期盼。

        徐戀:“滾?!?/p>

        魏一辰:“……”

        徐戀把車開回自己住的小區(qū),就把駕駛座讓給了魏一辰。

        臨走之前,她敲了敲車窗,彎腰對里面的魏一辰道:“你要不要叫個代駕???見過喝酒喝醉的,沒見過聽演唱會聽醉的。你開車小心點啊?!?/p>

        魏一辰沖她笑了笑,系上安全帶,開車走了。

        他到家的時候已經快要十一點,本以為這么晚,家人都睡了,沒想到一踏進家門,客廳的燈明晃晃地亮著,他被他爸爸逮個正著。

        魏震庭穿著睡衣,看了眼墻上的時間,轉過頭皺眉指責魏一辰:“你又跑到……”話還沒說完,他就被魏一辰臉上的妝震了一下,“你這是什么裝扮?成何體統(tǒng)!”

        他的反應,魏一辰絲毫不放在心上,甚至還頗為高興地朝他笑了笑:“好看嗎?我特意化的。去聽演唱會,當然要打扮得應景些?!?/p>

        他不說,魏震庭也知道他去參加什么演唱會了,頓時更加怒不可遏:“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準搞搖滾!你為什么總是不聽?!”

        “這大晚上的,又怎么了?這么大聲做什么?!蔽簨寢審臉巧舷聛恚匆娮约覂鹤拥拇虬绾?,也愣了一下,“兒子啊,你這個妝是?”

        魏一辰笑著朝她走去,親昵地摟過她的肩:“媽,是不是還不錯?下次教你化?!闭f完,他松開手,徑直往樓上的房間走去。

        “你給我回來!你真的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魏震庭站在客廳里大吼。

        魏一辰充耳不聞,腳步都沒停一下就回了房。

        關上房門,他臉上的笑也全部收斂了起來。樓下還隱隱傳來魏震庭的罵聲,他走到唱片機前,放了一張Pumpkin的歌碟進去,然后把音響的聲音開到了最大。

        酣暢淋漓的吉他聲頓時流瀉而出,伴隨著強有力的鼓點和激昂的貝斯聲,瞬間充斥整個房間。魏一辰抬起雙手,一只手“按弦”,一只手“撥弦”,隨著音樂的節(jié)奏,在房間里彈起了空氣吉他。

        他的每一個拍子都卡得很準,動作也十分到位,配上音響里的音樂,真的會讓人產生是他撥動空氣發(fā)出聲音的錯覺。

        熱情的前奏結束后,他跟著唱片里的Ray唱了起來:

        你問起我未來的夢,

        那是扇禁忌大門。

        有的東西我不敢觸碰,

        像那枝頭酸澀青梅,

        淺嘗一口便皺起眉……

        這是Pumpkin的成名曲《青梅》,也是今晚演唱會的開場曲,前奏一響起,就撩撥起觀眾的興奮點,也喚起了在場所有人對當年的回憶。

        唱這首歌的時候,樂隊成員的平均年齡才十九歲,正是如同青梅一樣青澀的年紀。魏一辰看過曾經的一期訪談節(jié)目,主持人問Ray這首歌想表達什么,Ray回答說:“青梅是酸澀又好吃的東西,正如二十幾歲的我們一樣,這段旅途中充滿著坎坷和美好,愛情如此,夢想亦如此?!?/p>

        “他又在上面發(fā)什么瘋?”縱然魏家的別墅在建造和裝修時都特別注意隔音效果,但還是沒干過魏一辰房里的音樂。

        魏震庭鎖著眉頭走上樓,一腳踹在魏一辰的房門上:“我看你腦子確實有??!知道現(xiàn)在幾點了嗎?”

        魏媽媽趕緊跟上來勸他:“別氣,別氣,你氣壞了身體住院,他也不會來看你?!?/p>

        魏震庭聽到這話更氣了!

        待到青梅漸漸漸紅,

        酸與甜在舌尖交融,

        那時,我伸手就能碰到天上虹……

        魏一辰沉浸在自已的音樂中,直到將熱血沸騰的一首歌“演奏”完,才倒在自己的大床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他的床正對著的那面墻上,掛著一把吉他——一把摔斷的吉他。

        那一年的事,已經過去整整十年,但他仍然記憶猶新。

        那一年,他爸爸摔斷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把吉他;那一年,他的夢想被擱置了;那一年,Pumpkin正式宣布解散,從此告別樂壇……

        所幸的是,他們的音樂留了下來。

        魏一辰在那之后重新買了一把吉他,然后又被他爸爸摔斷,當他爸爸摔斷他的第三把吉他的時候,他學會了一門新技能——彈空氣吉他。

        這把吉他,他爸爸再也沒辦法摔斷了。

        魏震庭還在外面踹他的門,他起身關掉音響,沒有理會門外的踹門聲,而是拿起毛巾進了浴室沖澡。

        戛然而止的音樂讓魏震庭把放在半空中準備再次踹門的腿收了回來,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對魏媽媽道:“明天給你兒子請個醫(yī)生來,給他好好看看腦子!”

        “唉。”魏媽媽嘆了口氣。

        從魏一辰愛上搖滾音樂起,這父子倆的矛盾就沒有停過。魏媽媽也曾在中間調解,但這兩個人脾氣一樣犟,誰都不肯先讓步。

        她搖了搖頭,跟著魏震庭回了房間。

        下期預告:因為魏一辰在外惹了事,然后跑到了國外,魏一辰的“敵人”找到了徐戀,那么,接下來又會發(fā)生什么事?徐戀的香薰店突然出現(xiàn)的外賣小哥,又會和她有什么樣的交集?

        (下期連載詳見《花火》10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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