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堅軒

今年6月20日下午，靜安區(qū)檢察院的張婕檢察官正在公訴席上做開庭前的最后準備，一抬頭，法庭大門被輕輕推開，兩三個人走了進來，悄悄地坐到了旁聽席上。推門而入的是市檢察院黨組書記、檢察長張本才等人，他們連續(xù)旁聽了4起該院適用認罪認罰從寬制度集中出庭公訴的案件，并在庭后對公訴人的表現作了評議。

庭審是向社會公眾展示檢察機關公正司法的重要窗口，其質量尤為重要。像張本才檢察長這樣“不打招呼”去聽庭，是市檢察院今年在全市開展的一項“推門聽庭，集中評議”活動，旨在以問題為導向，倒逼檢察官查擺自身不足，持續(xù)提升司法能力和辦案質效，目前已成為市檢察系統(tǒng)的一項常態(tài)化工作。

不打招呼 直奔庭審現場

“與傳統(tǒng)的選庭旁聽模式不同，‘推門聽庭是檢察委員會委員不定案件、不定出庭檢察官，根據法院庭審排期，直赴庭審現場旁聽，直接、客觀、精準地了解檢察官庭審預備情況、主導庭審情況和臨場應變情況，以此摸清檢察官的辦案態(tài)度、司法能力和專業(yè)水平底數，評估其是否能夠秉持客觀公正立場，具有現實指向性?！笔袡z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主持工作的副主任皇甫長城說。

張婕坦言，“推門聽庭”給了她更多思考、提升的空間，“以往的聽庭評議會事先告知相關情況，公訴人一般會事先做好充分準備，精心打磨，并推演可能發(fā)生的各種情況，力求辦成精品案件。而‘推門聽庭對案件選擇具有不確定性和不可預知性，更加考驗公訴人對每一個案件的事實證據、法律適用的把握以及臨場處置能力，也更加原生態(tài)地展現檢察官的開庭狀態(tài)、庭審水平”。

這次“推門聽庭”后，張本才檢察長把聽出來的問題帶回了市檢察院檢委會。除了他提到的問題，其他委員也反映，通過“推門聽庭”發(fā)現辦案中存在幾個重大認識分歧，影響法律正確適用。為此，市檢察院組織力量進行專門研究，明確辦理意見，通過“檢答網”等平臺予以發(fā)布，進一步規(guī)范公訴人出庭支持公訴，指導辦案。

如今，在本市各檢察院局域網首頁顯著位置，都設立了“出庭排期表”專欄，每周五下班前更新下周出庭排期信息，供上級檢察院及本院檢委會委員及時查閱，隨機聽庭。目前案件全面覆蓋了簡易庭和普通庭，重點關注新型疑難復雜案件以及體現檢察改革新舉措、公訴工作新要求的案件。截至目前，本市檢察機關105位檢委會委員共“推門聽庭”各類案件118件次，其中市院領導班子聽庭16件次。

庭上聽 庭后評

根據“推門聽庭、集中評議”的工作要求，庭審之后聽庭人員采取“集中評議”的方式公開進行“評庭”，對出庭檢察官的法律文書質量、出庭禮儀等進行點評，詳細分析出庭檢察官的法庭訊問、示證質證、法庭辯論，對其指控證明犯罪、釋法教育安撫、出庭辯論溝通等能力開展評判。

“‘推門聽庭形式較為自由，能夠讓檢委會委員‘動起來，真正發(fā)揮帶頭指導辦案的作用。委員們結合自身豐富的庭審實戰(zhàn)經驗，就如何適應不同庭審環(huán)境、發(fā)揮檢察官主導作用、提高釋法說理水平等方面為出庭檢察官傳道授業(yè)解惑，服務高水平檢察隊伍建設。此外，還能讓辦案檢察官‘緊起來，促使出庭檢察官庭前仔細研判，庭上精準指控，庭后總結提升。”市檢察院第三分院第八檢察部副主任韓東成認為，通過兩方面的良性互動，可以使檢察工作整體上強起來，既切實履行檢察官在刑事訴訟中的主導責任，又加強對審判活動的監(jiān)督，做到“內強外剛”。

市檢察院法律政策研究室副主任肖寧介紹，“集中評議”的時間因案而異，對于一些適用簡易程序和速裁程序審理的簡單案件，聽庭的檢委會委員在庭審后會立即與出庭檢察官開展評議，第一時間對出庭情況進行講評，直指檢察官的欠缺之處?！岸鴮τ谝恍┮呻y復雜案件，‘集中評議會安排在檢委會委員經過詳細閱卷、認真研究案件，出庭檢察官經過全面深刻自我總結后的一段時間進行。另外，還會對同類型的幾個案件聽庭后統(tǒng)一進行評議，提出存在的共性問題?！毙幷f。

“隔段時間再‘集中評議，不是對案件的忘卻，而是對整個過程的復盤。”徐匯區(qū)檢察院第一檢察部檢察官胡卓英坦言，“平時我們很少能從繁忙的辦案工作中停下來集中時間去總結，總結的少，提升的就慢。而‘集中評議時委員們的犀利點評，使我們從不同視角了解自身不足、促使不斷反思，對整個案件的庭前準備、庭審過程做最深刻的檢視剖析”。

除了檢委會委員和出庭檢察官，聽庭評議會議還邀請青年干警參與，共同復盤總結?！拔瘑T們提出的意見和問題，讓我檢視不足、提升能力，努力成長為一名成熟的檢察官。”參加完集體評議，普陀區(qū)檢察院檢察官助理黃玲如是說道。

隨著“推門聽庭、集中評議”工作深入推進，各基層檢察院不斷豐富形式，邀請系統(tǒng)外人士參與進來，從外部視角對檢察官出庭進行品評。

“寶山區(qū)檢察院檢察長親自帶隊‘推門聽庭，庭后邀請我們合議庭成員開展‘集中評議，大家各抒己見，厘清了案件爭議點，凝聚了法檢共識，營造了良好的工作氛圍?！睂毶絽^(qū)法院刑事審判庭庭長孫曉紅越來越感受到，隨著“推門聽庭、集中評議”工作的開展，庭審過程更加規(guī)范有序。這項工作對檢察官、法官業(yè)務能力和庭審駕馭能力的提高有著積極作用，共同提升了辦案質效。

在市檢察院人民監(jiān)督員、上海日盈律師事務所高級合伙人許美看來，“推門聽庭、集中評議”可以讓人民監(jiān)督員更加有效地監(jiān)督檢察機關辦案活動，強化監(jiān)督剛性。

找差距 補短板 強弱項

通過開展“推門聽庭，集中評議”活動，本市檢察機關動態(tài)監(jiān)督庭審質量與程序，評優(yōu)論劣、以評促學，既倒逼檢察官找差距、補短板、強弱項，又倒逼檢委會委員持續(xù)更新監(jiān)督理念，強化檢委會對業(yè)務工作的宏觀指導。

許多檢察官表示，隨著“推門聽庭”向縱深推進，大家辦理每一個案件時都會下意識、更自覺地繃緊神經，庭前準備工作更加充分、扎實，庭審表現也力求完美，包括儀表、著裝、語言，都不能有差錯。在楊浦區(qū)檢察院檢委會委員奚荷萍看來，“此舉對檢察官而言既是壓力，更是鼓勵和動力，是全面提升公訴水平和推進司法規(guī)范化建設的有效方式”。

市檢察院第三檢察部負責人楊永勤半年多前還是徐匯區(qū)檢察院副檢察長，她對“推門聽庭、集中評議”工作有更多更深的感悟。“作為基層院檢委會委員，聽庭時主要考察本院檢察官的辦案水平、出庭能力、指控效果，在評議時有針對性地加強業(yè)務指導。而作為市院檢委會委員，更多的是發(fā)現各院在辦案機制、程序和規(guī)范上存在的差異，以及需要研究統(tǒng)一的地方，解決在檢察官管理、司法辦案中存在的深層次問題。但無論哪個層面，這項工作都是對檢委會委員自身業(yè)務水平的檢驗和提升?！?/p>

與楊永勤深有同感，許多檢委會委員反映，“推門聽庭、集中評議”的隨機性、即時性和專業(yè)性，對檢委會委員的政治能力、學習研究能力和業(yè)務指導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

各區(qū)檢察院也以“推門聽庭”為抓手，突出實戰(zhàn)實用實效，不斷推動檢察隊伍正規(guī)化、專業(yè)化、職業(yè)化建設。徐匯區(qū)檢察院以“模擬法庭”為平臺，選取真實案例，通過檢察官助理擔任的“公訴人”與原案檢察官擔任的“辯護人”間的抗辯交鋒，提升檢察官助理的實戰(zhàn)能力和實務經驗，促進原案檢察官對案件的多維度思考，著力打造人才梯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