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娥

一

我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咳嗽，聽著醫(yī)生和媽媽交談。雖然看著媽媽一臉憂心的樣子，我有點內(nèi)疚，但卻難以抑制心中的陣陣竊喜。因為我得了肺炎，要住院一段時間，不用去學(xué)校了。

在媽媽的強(qiáng)烈要求下，我不得不躺在床上休息。躺了一會兒，我就受不了了，坐了起來，發(fā)現(xiàn)媽媽竟然歪在旁邊的椅子上睡著了。我躡手躡腳地下了床，跑出了房間。醫(yī)院真大，病房一個挨著一個。我假裝自己是個環(huán)游世界的冒險家，一間間病房都是陌生的國度。

我跑到走廊的另一側(cè)，一間病房里坐著個老太太。我把手支在額頭上，做出瞭望的樣子，自言自語道：“報告船長，前方發(fā)現(xiàn)一座島嶼，島上有一位年老的土著。”因為沒有其他玩伴，我只好既扮演瞭望員又扮演船長。我背過手，腆起肚子，裝出一副粗嗓子說道：“緩慢靠近，全體船員小心謹(jǐn)慎。”

隨著我的船越來越靠近島嶼，那個老太太忽然用手連續(xù)拍擊嘴巴，發(fā)出一串“嗚嗚嗚”的聲音，說道：“尊敬的船長，歡迎你到大眼島來?！?/p>

“這里為什么叫大眼島呢？”我很好奇，因為她的眼睛一點兒也不大。

老太太指著房門口的牌子說：“616看起來不就是鼻子兩側(cè)生著一雙長睫毛的大眼睛嗎？”

我看了看門牌，笑了，果然像一對忽閃著長睫毛的大眼睛，這個老太太真有趣。

“你叫什么名字呀？”老太太問道。“我叫小磊，是個冒險家，我正在環(huán)游世界。你呢？”

“你可以叫我‘大眼睛奶奶。真巧，我也是一位冒險家。”

“你是冒險家？”我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她拍著胸脯得意地說：“全世界都有我的足跡。你知道我為什么會土著的語言嗎？因為我曾在非洲和土著們生活過一段時間。在一次狩獵中，我還被一只大獅子襲擊了，好不容易才撿回一條命?！?/p>

“你瞎說?！蔽也挪幌嘈拍?。

她把袖子擼上去，露出胳膊上帶著牙印的傷疤：“你看，我沒騙你。”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肅然起敬，從此對這位老冒險家的話深信不疑。她又給我講了好多非洲見聞，都是我沒聽過的。我們把醫(yī)院的病床當(dāng)成巖石，躲在后面觀察門外經(jīng)過的“野獸”;把椅子當(dāng)成大樹，爬到樹上摘果子;把被子當(dāng)成沙漠，學(xué)習(xí)如何從沙漠里取水喝……

非洲的天氣太熱了，我們很快就滿頭大汗。我累得靠著大樹休息，發(fā)出一串土著人的“嗚嗚”聲：“要是英語也像土著人的語言這么有意思就好了?！?/p>

“是嗎？那你真該聽聽我在美國的冒險故事。”

我很想聽，但看了眼時間，不得不遺憾地說：“大眼睛奶奶，我離開的時間太久了，媽媽肯定在找我了。我明天還能來這兒嗎？”

“當(dāng)然，隨時歡迎?！蔽译x開了大眼島，駕著船飛快地朝故鄉(xiāng)駛?cè)?。還沒靠岸，媽媽已經(jīng)沖出了碼頭：“小磊，你跑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p>

“我到大眼睛奶奶那里去了，她是個冒險家……”我越說越激動，就喘了起來，還不住地咳嗽。

“別說了，你總是胡思亂想?！眿寢尨驍嗔宋?，把我送回了床上。

二

第二天，我趁媽媽去拿檢查報告的時候，溜了出去。我用手做出操縱船槳的姿勢，還用身體模仿船遇到風(fēng)浪時左右搖擺的樣子。我來到大眼島，大眼睛奶奶正在等我。

“今天我們說說在美國旅行的事。有天晚上，我背著背包走在紐約一條狹窄的小巷里。這時迎面走來一個人高馬大、一臉兇相的男人。這條路上只有我們兩個人，若是這人想搶劫我，我肯定打不過他。我一邊故作鎮(zhèn)定地往前走，一邊留意觀察前面有沒有方便逃跑的路口。就在我們擦肩而過的一瞬間，你猜怎么著？”

我看著她，搖了搖頭。

“那男人突然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就停止了呼吸。我嚇了一跳，但還是立即打了急救電話。因為美國說的都是英語，幸好我英語不錯，按照電話里的指示給這個男人做了心肺復(fù)蘇?！贝笱劬δ棠套屛姨稍诖采?，模仿那個突然倒下的男人，她則在旁邊比畫起心肺復(fù)蘇的姿勢。

“過了一會兒，這男人重新有了呼吸，我一直陪他等到救護(hù)車來。因為搶救及時，他脫離了生命危險。如果我英語不好，聽不懂電話里的指示，就無法挽救這個人的生命了。”

我很吃驚，原來我一直討厭的英語竟然這么有用?。∥艺诟袊@，一個不速之客突然闖入了我們的小島。

“小磊，原來你在這里?！眿寢寣Υ笱劬δ棠陶f，“對不起，我兒子給您添麻煩了?！?/p>

“不麻煩，我們玩得很開心呢?！?/p>

回到房間，我問媽媽：“我明天還可以去找大眼睛奶奶嗎？”

“你說的大眼睛奶奶就是她啊，當(dāng)然可以。但條件是必須乖乖聽話，我找你的時候必須跟我回來?！?/p>

我得到了媽媽的允許，之后每天都會到大眼睛奶奶那兒去。第三天大眼島變成了英國的白金漢宮，第四天變成了埃及的帝王谷，第五天變成了西伯利亞的大森林，第六天變成了日本的富士山，第七天變成了澳大利亞的大堡礁，第八天變成了南極科考站……我把這些冒險經(jīng)歷講給媽媽聽。她聽完之后哈哈大笑：“那個奶奶是在編故事哄你玩呢！”

我很生媽媽的氣，有些大人總以為自己沒經(jīng)歷過的事就是假的，真討厭。

三

為了證明自己的想法沒有錯，第九天，我對大眼睛奶奶說：“我媽媽說，你的那些經(jīng)歷都是編出來哄我的。你跟我說的都是真的，對不對？”

她沒有回答，而是從床邊的抽屜里拿出一張有些泛黃的素描畫像。

我問：“這是誰呀？怎么跟你有點像？”

“這是我年輕時的樣子。這幅畫是我丈夫給我畫的，他是一位畫家?！蔽业暮闷嫘谋惶袅似饋?，問道：“那他人呢？”

“這就要從我在法國的冒險經(jīng)歷說起了。一天晚上，我在街上走著，突然有個男人飛快地騎著自行車從我旁邊的一個水坑經(jīng)過。我的嶄新的連衣裙立刻被濺了一片泥點。男人回來跟我說了一大通話。我那時剛到法國，什么都聽不懂。然后這個男人就強(qiáng)行要拉我走，我嚇壞了，用中文大喊了一聲：‘你放手！”

“然后呢？”我追問道。

“后面的事特別可笑。他聽見我說中文，就把帽子摘了下來，說：‘你是中國人？因為當(dāng)時光線昏暗，我們竟然互相以為對方是法國人。然后他不停地跟我道歉，還一定要帶我去買條新裙子。我們到了賣衣服的地方，我看中了兩條款式相同的漂亮裙子，不知道要選哪個顏色。他卻說兩條都買，一條是賠償給我的，一條是送我的禮物。然后他跟店主嘰里呱啦地說了一通。我問他說的是什么意思，他說一條裙子120法郎，兩條裙子200法郎。我不想讓他這么破費，忽然靈機(jī)一動，跟他說了兩句，讓他跟店主交涉，最后你猜發(fā)生了什么？”

我搖了搖頭，大眼睛奶奶的故事總是讓人猜不到。

她得意地說：“我們用160法郎買了兩條裙子！裙子的成本是固定的，200法郎是兩條裙子的成本加上兩條裙子的利潤，120法郎是一條裙子的成本加上一條裙子的利潤。200法郎減去120法郎等于80法郎，就是一條裙子的成本加上利潤。所以一條裙子的成本肯定小于80法郎。店主聽了我們的推斷，啞口無言，只好以160法郎的價格賣給了我們兩條裙子?！?/p>

我吃驚地瞪圓了眼睛，數(shù)學(xué)真是太神奇了！原來老師和爸媽總是督促我要學(xué)好數(shù)學(xué)是有道理的啊。

大眼睛奶奶繼續(xù)說：“之后他經(jīng)常帶我到盧浮宮里看各種藝術(shù)品，我們每天晚上都在塞納河邊散步。再后來我們結(jié)婚了。那真是一段無比浪漫、無比幸福的時光?！彼哪樕暇`出笑容，整張臉都閃著光。

“他怎么不來看你？”

“他在很遠(yuǎn)的地方，來不了。等我離開這里的時候，就能見到他了?！彼粗掷锏漠?，又好像透過畫看著某個遙遠(yuǎn)的地方。

時間過得飛快，我又要回去了。“大眼睛奶奶，可以把這幅畫借給我嗎？我要向媽媽證明你說的都是真的。我會還給你的?！?/p>

她笑著點了點頭。之后我把畫拿給媽媽看，媽媽端詳了一會兒說：“畫得真不錯啊?？磥砟莻€老太太說的是真的?！蔽倚睦锖芨吲d。

四

第十二天，醫(yī)生說我恢復(fù)得不錯，如果沒什么問題，明天就可以出院了。這對我來說真是晴天霹靂，我還沒玩夠呢，我可不想回學(xué)校。

我急匆匆地跑到大眼島，發(fā)現(xiàn)房間里站著醫(yī)生和護(hù)士，他們?nèi)汲蠲伎嗄樀模笱劬δ棠痰哪樕脖韧丈n白。

“醫(yī)生和護(hù)士怎么都不開心呢？”直到醫(yī)生和護(hù)士都走了，我才走進(jìn)房間。

“因為我是個壞病人，一直不能出院，總是讓醫(yī)生和護(hù)士操心?！?/p>

“那還不好？我要出院了，但是我一點兒也不想。學(xué)校的午餐還總放胡蘿卜，我討厭胡蘿卜?！?/p>

她遞給我一塊蛋糕：“你愛吃蛋糕嗎？這個味道很不錯?！?/p>

蛋糕是橙紅色的，香噴噴的，令人難以拒絕。我點點頭，一邊吃蛋糕一邊聽她講冒險故事。“我曾經(jīng)攀登過珠穆朗瑪峰。在攀登的過程中，遭遇了暴風(fēng)雪，我和同伴走散了。我被困住了，只能靠少量的存糧維持生命，等待救援。幾十個小時，我不敢睡覺，因為害怕一睡覺就再也醒不過來了。最后我只剩下小小的一塊巧克力?！彼檬直犬嬛煽肆Φ拇笮。簿鸵桓种改敲创蟀?。

“然后呢？”聽這種故事好像特別容易餓，于是我又拿起了一塊蛋糕，“大眼睛奶奶，你不吃嗎？”我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她搖了搖頭：“能吃是福，都給你吧?！比缓罄^續(xù)往下講，“靠著這點兒巧克力，我又多撐了幾個小時，終于等到了救援。得救后，因為實在太餓了，一頓飯吃了過去五頓那么多，之后又一連睡了幾天幾夜。我從沒覺得吃飯、睡覺是這么幸福的事?！?/p>

我咽下了手里最后一口蛋糕，說：“這是什么蛋糕？真好吃?！?/p>

“這是胡蘿卜蛋糕，是把胡蘿卜加在面糊里烤出來的。”

“胡蘿卜？”我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手指上的蛋糕殘渣，意猶未盡地回味著方才的美味。在大眼睛奶奶這里，我所討厭的一切事物好像都變得不那么討厭了。

之后，我們把登山被困、死里逃生的過程反復(fù)演了好幾遍。因為大眼睛奶奶說她有點累，所以主要是我在演。而且我今天折騰得特別起勁，因為我希望這樣能讓自己病得重點兒，就不用出院了。

五

第十三天，真高興，我還在醫(yī)院里，因為我的癥狀又反復(fù)了，而且我自己也故意一直咳嗽。醫(yī)生皺了皺眉頭，建議我再住院觀察幾天。

我興高采烈地跑到大眼島想告訴大眼睛奶奶這個好消息。因為有些著急，我沒有敲門就直接進(jìn)去了，但我立刻就愣住了。我看到一個光腦袋的人正在屋里。再仔細(xì)一瞧，這個光腦袋的人竟然是大眼睛奶奶。她看到我進(jìn)來，也吃了一驚，然后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讓我把門關(guān)好。我照做了。然后我看到她拿出一頂假發(fā)戴在頭上，又變回了原來的樣子。

“大眼睛奶奶，你的頭發(fā)哪兒去了？”她仿佛害怕隔墻有耳似的小聲說道：“這是我的一個秘密，想不到竟然被你發(fā)現(xiàn)了。你答應(yīng)我絕對不說出去，我才會告訴你我的頭發(fā)哪兒去了?！?/p>

我立刻點點頭，我知道肯定又有一個有趣的冒險故事了。

“我雖然年紀(jì)大了，但還是喜歡冒險，所以不久前又跑到熱帶雨林里尋找荒廢的古代寺廟。誰料一群瘋狂的狒狒突然出現(xiàn)，想搶我的包裹。為了躲避它們，我藏到了山洞里。夜晚來臨了，我需要生火，雖然洞里能找到土著獵人留下的可燃物，但卻沒有合適的引火材料。我怕狒狒們還守在洞外，又不敢出去找，你猜我想到了什么辦法？”

“頭發(fā)？”

“答對了！”

這是我第一次猜中答案，我高興極了。

“我割下了自己的頭發(fā)，用頭發(fā)點燃了篝火。后來燃料不夠了，我就把所有的頭發(fā)都割下來生火。為了不讓別人發(fā)現(xiàn)，我就弄了頂假發(fā)戴在頭上。你說我是不是很聰明？”

我拍手叫道：“真是太聰明了！”

接下來的兩天，我做了很多檢查，忙得沒有時間去大眼島。

六

第十六天，我去看她時，她正在床上睡覺。我叫了好久，她才醒過來。她用手摸摸我的頭，臉上擠出笑容，用虛弱的聲音說：“我今天給你講個在印度躲避毒蛇的故事吧。遇到毒蛇的時候，不能亂動。你來扮演蛇，我來扮演旅行者?！?/p>

我扮演的蛇在床邊來回游竄，發(fā)出“嘶嘶”的聲音。大眼睛奶奶躺在床上，始終一動不動。因為兩天沒來，我希望可以多玩一會兒，把兩天的份額補(bǔ)回來，但今天還沒到往常的時間，護(hù)士就進(jìn)來打斷了我們。我只好失望地回去了。

第十七天，醫(yī)生告訴媽媽我明天可以出院了，我知道這次再也沒辦法拖延了。我去大眼島告訴大眼睛奶奶這個糟糕的消息。

她帶我一起去登了泰山。我把椅子從門口往窗戶移動，每移動一點兒就踩上去一次，裝作自己在登山。不過幾乎都是我在登山，大眼睛奶奶一直躺在床上，我心里有點兒瞧不起她，她再這么懶下去，就對不起“冒險家”的稱號了。

她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笑道：“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這么累嗎？”

我搖了搖頭。

“我昨天幾乎一宿沒睡，就為了看泰山頂上的日出。那日出可真漂亮啊，一片漆黑的天幕忽然變淺了，然后一個小小的紅點跳了出來，映紅了一片云海。它越來越大，越來越亮，從小點變成弧形、半圓形，最后變成了圓圓的太陽，刺得人睜不開眼睛。整片天空都灑滿了金色的光芒。這么美的日出，真希望能多看幾次啊?！?/p>

我聽著她的講述，神往不已：“明天我陪你一起看日出！”

七

我本想在夜里趁媽媽睡著時偷偷跑到大眼島去，然而我卻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第十八天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今天我就要出院了，可是我還沒跟大眼睛奶奶一起看日出呢！

我焦急地跑到大眼島，卻發(fā)現(xiàn)床空了，床單鋪得整整齊齊，大眼睛奶奶不見了。

這時，有位女士走了進(jìn)來：“請問你是小磊嗎？”

“你是誰？大眼睛奶奶去哪兒了？”

她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想該如何回答我的問題：“我是她的侄女，她昨天夜里過世了?！?/p>

“她是個冒險家，去過世界上那么多地方冒險都沒死，怎么會死在醫(yī)院里？”我不相信。

女士很驚訝：“冒險家？我姑姑是位英語老師，平時特別喜歡看書，尤其是描寫世界各地風(fēng)土人情的，還總喜歡編些新奇的小故事講給學(xué)生聽。你是聽了她編的故事吧?！?/p>

“大眼睛奶奶不會騙我的，她的胳膊上還有獅子咬的傷疤呢！”

“那是她為了救一個學(xué)生，被突然沖進(jìn)學(xué)校的野狗咬傷的。”

“她還說離開這里時就能去見她的丈夫了呢。她的丈夫在很遠(yuǎn)的地方?！蔽疑鷼獾睾鸬馈?/p>

女士嘆了口氣，眼中升起一團(tuán)水霧：“我姑父是個畫家，他們結(jié)婚不久，他就遭遇意外去世了。他們本來攢錢想將來一起去法國盧浮宮看藝術(shù)品，但是這個夢想并沒有實現(xiàn)。他們沒有孩子，她也沒有再嫁人。也許因為癌癥去世，對她來說反倒是個解脫，他們終于能團(tuán)聚了。我工作很忙，也沒辦法多照顧她。這些日子是你在陪她吧，她說有個東西想送給你?！?/p>

我不知道該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好像有個東西堵在胸口里。我接過她遞來的信封，一句話也不想說，推開門跑了出去。616病房的門牌依然睜著一雙長睫毛的大眼睛看著我，但是大眼睛奶奶那雙平靜、溫和的眼睛卻再也見不到了。為什么過去我從未留意過生命是有限的，就像食物都有保質(zhì)期一樣？我感覺心里有什么東西發(fā)生了變化，不想再留在醫(yī)院里了。

我撞上了過來找我的媽媽。我看了她一眼就跑掉了。我是個男子漢，不能隨便流淚，但是我現(xiàn)在根本忍不住，我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哭一場。

第二天，我回到了學(xué)校，想起那個信封還在衣兜里。我打開了，里面是那幅她年輕時的畫像。畫像的背后多了一句話：“生命是件了不起的禮物，很多的愛與珍惜才能讓我們配得上它。”

我的眼睛有些濕濕的，我可不想在學(xué)校里哭鼻子。這時，一陣初綻花朵的芳香被風(fēng)挾著送進(jìn)了我的鼻子。我深吸一口氣，揚起頭，眨眨眼，覺得身邊的一切都變得可愛了……

（本文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