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 夫
凡事都講究“師出有名”,因而,不論是人名、地名,還是文名、書名,起名與改名都是大事,理當(dāng)慎之又慎。否則,沒有合適的名字,就會“名不正則言不順”,所以“必也正名乎”。
先說人名,古時起名都是有講究的,要引經(jīng)據(jù)典,早先時,規(guī)矩是男要從《周易》里取,女要從《詩經(jīng)》里取,后來出處也就不那么嚴(yán)格了。譬如科學(xué)家屠呦呦,就是來自《詩經(jīng)·小雅》:“呦呦鹿鳴,食野之蘋?!苯ㄖW(xué)家梁思成的名字,則見于《商頌·那》:“湯孫奏假,綏我思成?!弊骷噎偓幍拿郑瑏碓从凇对娊?jīng)·木瓜》里的“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杯偓幾约阂彩莻€起名的高手,在她的作品里,有紫薇、含煙、羽裳、依云、雪珂、吟霜、佩青、紫菱等女主,個個富有詩意,唯美動聽,給角色增色不少,讓人難以忘懷。金庸也是起名的大師,周芷若、張無忌、楊過、郭靖、岳不群、令狐沖、穆念慈、王語嫣,無不俠氣十足,內(nèi)涵厚重,男的豪情沖天,女的柔情似水,且各具風(fēng)采,都出自典籍。光聽這男女主人公的名字,就會產(chǎn)生看書的沖動。
當(dāng)然,也有名字起得不好的,或過于接地氣,土得掉渣,顯得粗俗沒文化,讓人輕視嘲笑?;蚱鹈^于晦澀,用字冷僻,造作難懂。章太炎的三個女兒都很漂亮賢淑,知書達(dá)理,但因名字起得怪,用字罕見,一般人都不認(rèn)識,不敢亂念,因而居然無人敢來求娶,一直待字閨中。急得章太炎不得不專門開記者招待會,來解釋女兒名字的讀音和寓意。
名字起得不好咋辦?湊合著用也不是不可以,說到底名字不就是個符號嗎,但如果不想窩囊一輩子,那就只有改名一途。但改名也是有學(xué)問有講究有門道的,改不好也會弄巧成拙。如果是文人騷客呢,還可以給自己起個筆名,其實(shí)也等于變相改名,叫著叫著,最后就把本名忘了。文壇六大家:魯、郭、茅、巴、老、曹,皆為筆名。魯迅原名周樹人,郭沫若原名郭開貞,茅盾原名沈雁冰,巴金原名李堯棠,老舍原名舒慶春,曹禺原名萬家寶。他們的筆名與原名相比,無疑更響亮,更別致,更好記,更有寓意,也更容易傳播。
想出名大概是所有文人的共同愿望,那么,好的名字,對于提高作家的知名度是大有益處的。想想看,梁實(shí)秋與梁治華,莫言與管謨業(yè),梁羽生與陳文統(tǒng),古龍與熊耀華,二月河與凌解放,蕭紅與張乃瑩,金庸與查良鏞,三毛與陳懋平,北島與趙振開,舒婷與龔佩瑜,蘇童與童忠貴,哪個名字更容易被人記住,更符合文人身份,更便于傳播開來,不言自明。人名如此,書名也是如此。作家常常為起一個好的書名而絞盡腦汁,苦思冥想,改來改去,力求達(dá)到最佳效果。一是簡潔明了,言簡意賅,讓人一目了然,知其書里說些什么內(nèi)容;二要典雅端莊,寓意深遠(yuǎn);三要特立獨(dú)行,與眾不同?!栋倌旯陋?dú)》《悲慘世界》《戰(zhàn)爭與和平》《紅樓夢》《儒林外史》《阿Q正傳》等,都是非常成功的書名,令人一見難忘。其中雨果的《悲慘世界》,就幾易其名,原來叫《苦難》《苦難的人們》,都覺得未盡其意,最后才定為《悲慘世界》,一炮打響。
還有地名,起名與改名也不能心血來潮,瞎趕時髦。那些洋、怪、大、重的名字,固然可能會熱鬧一時,吸人眼球,但早晚會淪為笑柄。如時下比比皆是的香榭麗舍、塞納河畔、維也納、東方芝加哥等小區(qū),置身其中讓人恍惚不勝,仿佛身在異國他鄉(xiāng),“直把杭州作汴州”,但定睛細(xì)看,小區(qū)里走動的都是自家黑眼睛黃皮膚的同胞,真不知“今夕是何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