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征

近日，上海賀綠汀音樂廳上演了一場特殊的星期音樂會——“疊藝組合”雙鋼琴音樂會，曲目全部為中國的雙鋼琴作品，返場曲目雙鋼琴《一條大河》更是掀起了音樂會的高潮。在座無虛席的音樂廳里，全場觀眾拍著節(jié)奏齊唱這首歌曲，現(xiàn)場激情四溢，充滿了歌頌祖國的愛國主義情懷。

鋼琴家江晨攜手畢業(yè)于上海音樂學院的青年鋼琴家們，策劃了幾場不同特色的中國鋼琴作品音樂會，將在上海、寧波、蘇州等地舉行。為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七十周年，他們在諸多優(yōu)秀的中國鋼琴曲庫中，精心挑選有特色、有真情實感的曲目，為廣大音樂愛好者們獻上了最高專業(yè)水準的鋼琴音樂會。由專業(yè)音樂院校教授們親力親為，推廣中國傳統(tǒng)文化，讓鋼琴說“中國話”。是他們，正在點燃中國鋼琴音樂的熱情！

從2011年郎朗在美國白宮演奏鋼琴曲《我的祖國》，到李云迪錄制唱片《紅色鋼琴》專輯，都充分說明我國當代鋼琴家們不僅會彈貝多芬、肖邦、普羅科菲耶夫等作曲家的作品，更會彈中國的鋼琴作品。五聲音階、民族調式、膾炙人口的歌曲……無論是原創(chuàng)還是改編，中華民族擁有自己的音樂語言。用“母語”來表達音樂，仿佛來得更加淋漓盡致，因為這是中華民族與生俱來的能力。

這場雙鋼琴音樂會應該是近年來在國內比較嶄新的演出形式。成立于2015年的“疊藝組合”，由上海音樂學院李世衛(wèi)、董海珠兩位教授組成。2009年，一次偶然合作，令他們感到在音樂的感悟、理解和演奏方式、特點上一拍即合。于是，他們在完成教學工作之外，開始朝著“雙鋼琴組合”的目標而努力。隨著這幾年在全國各地舉辦音樂會、講座，他們可謂是成為了國內業(yè)界較為活躍、時間最長的雙鋼琴組合之一。

用二重奏的形式舉辦中國鋼琴音樂作品音樂會十分具有創(chuàng)新性?？v觀中國鋼琴音樂的創(chuàng)作歷史，作曲家多以獨奏的形式在創(chuàng)作，并保留了鋼琴獨奏的傳統(tǒng)形式。所以，他們面臨的挑戰(zhàn)一方面是如何挑選適合雙鋼琴演奏的曲目，另一方面是這樣特殊的形式如何吸引觀眾。

最終事實證明，他們是成功的。

音樂會的第一部分為“古風音韻”，展示出了中國古代音樂文化的魅力。當琴聲響起，音樂廳極其安靜，空氣仿佛瞬間凝固了，《陽關三疊》《三六》《昭君怨》三首作品的音樂張弛有度、不急不促，仿佛中國水墨畫的“留白”；兩架鋼琴的演釋音響突出、線條明朗，猶如中國書法般蒼勁有力，全場聽眾的氣息隨著中國傳統(tǒng)音樂的節(jié)奏而變化。

尤其是《陽關三疊》，原為十大古琴曲之一，古琴本是單聲部的樂器，一琴一歌，表現(xiàn)幽靜、沉郁的琴歌線條，通過作曲家藍程寶先生改編后，用鋼琴的多聲部和聲以及和弦來勾勒古琴的音色，這是一種大膽、直接的表現(xiàn)。同時，鋼琴也反過來被中國傳統(tǒng)文化賦予了不同的含義。

正如“疊藝組合”中的鋼琴家李世衛(wèi)所言：在我國幾千年的歷史文明中，留給后代的都是文字、圖形等無聲的形式，它們記載著中華民族的文化精髓。但音樂是有聲的，它將以不同的方式和語言，以作曲家獨特的視角及演奏家的二次演釋，重現(xiàn)這個時代的特征。

在籌備這個部分時，李世衛(wèi)教授也有疑惑和擔憂：“雙鋼琴組合進入國內觀眾的視野，應該已有十年左右。一說起鋼琴，觀眾想到的都是鋼琴獨奏，都是西方的曲目。鋼琴本身是多聲部樂器，和聲極為豐富，而中國古代音樂多為單聲部的旋律。這次用兩架鋼琴來演奏中國古曲，用多聲部來詮釋單聲部，將雙鋼琴藝術與中國古文化相融合，希望觀眾們能接受?！彼麄兿Ｍ灾袊鴤鹘y(tǒng)文化來反哺西方的音樂形式，可謂是一個大膽的創(chuàng)新。

眾所周知，鋼琴是西方樂器，它的傳入可以追溯到我國明朝時期。十九世紀末二十世紀初，全國各地新式學堂開展了音樂歌唱課程，即“學堂樂歌”，鋼琴和風琴作為合唱的伴奏樂器開始推行。后來，我國第一批音樂教育家蕭友梅、黃自從西方留學歸來，帶回了西方的音樂作曲技術和理論，在創(chuàng)作道路上的起步真正標志著中國鋼琴音樂的誕生。

在這百年歷史中，作曲家、創(chuàng)作者們賦予了中國鋼琴音樂豐富的內涵和價值，每個作曲家所處的社會不同，人生的經歷不同，對生活的感悟不同，他們創(chuàng)作出了非常多元化的題材、體裁、風格類型的鋼琴作品。與其說這是中國鋼琴的發(fā)展史，不如說這是中國鋼琴音樂的創(chuàng)作史。

這場音樂會的第二部分“多姿當代”，演奏了四部中國老中青三代作曲家的原創(chuàng)作品——《鄉(xiāng)愁》《東方布吉烏吉》和《紫衣》。這三位雖不是高產的作曲家，但每一首作品都表達了他們內心最真摯的情感。中國音樂學院作曲家、理論家高為杰先生培養(yǎng)了瞿小松、何訓田、賈達群等諸多當代杰出的作曲家，他的這首《鄉(xiāng)愁》，仿佛是一位思鄉(xiāng)之人在娓娓道來；中央音樂學院作曲理論教授姚恒璐的作曲理論成果在國內外享有盛譽，他創(chuàng)作的《東方布吉烏吉》，采用了美國黑人布魯斯舞蹈的節(jié)奏來表現(xiàn)東方人開朗奔放的個性；《紫衣》是青年作曲家馮石創(chuàng)作的作品，李世衛(wèi)和董海珠在中央音樂學院找到了這份作品的樂譜，為了演奏這部作品，他們四方打聽才在北京找到了馮石，了解到了這部作品背后的故事。馮石力圖在《紫衣》這部作品中塑造一個“理想中宛若神似的人物”，展現(xiàn)“少女的如和煦的暖風吹過沙灘般的飄逸的心境”。2003年，馮石在家里一待就是幾天，仿佛是懵懂的愛情，捕捉住了這稍縱即逝的靈感才誕生了這部作品。藝術來源于生活，一定回饋于大眾。

這讓我們想到了創(chuàng)作于1934年的鋼琴小曲《牧童短笛》。這是中國第一首走向世界的鋼琴小曲。當年，俄羅斯音樂家亞歷山大·齊爾品來到中國，尋找一部中國風格的鋼琴小曲。在蕭友梅的組織下，開展了“中國風格鋼琴曲”的征集活動，賀綠汀創(chuàng)作的《牧童短笛》在二十多首作品中脫穎而出，為中國鋼琴的發(fā)展打開了大門。如今，《牧童短笛》仍是演奏頻率最高的鋼琴作品之一，小到可愛的琴童，大到老一輩鋼琴家們，“小牧童、騎牛背，短笛無腔信口吹……”民族化的旋律始終能打動數(shù)代中國人的心。

星期音樂會擁有一批來自社會各行各業(yè)、不分年齡階段的音樂愛好者和粉絲，人氣最高的應該屬第三部分的曲目。當《紅旗頌》響起，觀眾們紛紛被愛國主義情懷所感染，兩架鋼琴豐富的和聲色彩、宏大的音響，在音樂廳內交錯起伏、久久回蕩。這首作品也讓觀眾們充分領略到了雙鋼琴令人震撼的魅力?！队螕絷牳琛贰抖吕飦怼贰兜綌橙撕蠓饺ァ范际嵌炷茉?shù)膼蹏髁x歌曲，作曲家郭志鴻的改編和“疊藝組合”的激情演奏，仿佛帶領聽眾重回到了那個年代，現(xiàn)場掌聲不斷。

李世衛(wèi)和董海珠說道：“鋼琴藝術是永無止境的，我們將不斷推行西方音樂文化中的這門重奏藝術。作為中國鋼琴家，我們也努力嘗試用雙鋼琴的形式來詮釋中國傳統(tǒng)音樂，并將它植根到社會大眾的文化生活中?！?/p>

在新時代下，中國鋼琴音樂發(fā)展迎來了前所未有的機遇。中央音樂學院、上海音樂學院、星海音樂學院等幾大專業(yè)音樂院校都建立了推廣中國鋼琴音樂的項目，繼承和創(chuàng)新并存?！隘B藝組合”是一個很好的著力點，以新的演奏形式詮釋中國鋼琴的優(yōu)秀作品。之后他們還將帶來以“致敬傳統(tǒng)”為主題的中國作品音樂會?！白鳛樽髑摇撉偌彝踅ㄖ邢壬牡茏?，我和幾位青年鋼琴家正在努力籌備他的作品專場音樂會。王先生是中國鋼琴音樂史上的代表人物之一，我們有太多的感觸和情懷需要抒發(fā)和表達，同時我本人也將舉辦多場中國鋼琴作品獨奏音樂會。”鋼琴家江晨說道。

中國鋼琴音樂可謂百家爭鳴、百花齊放，眾多優(yōu)秀作品渴望被社會大眾、音樂愛好者們所認可、接受。傳播中國鋼琴音樂，點燃大眾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熱情，是一代代音樂家們神圣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