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山火火

90后女孩陳琪家里背負巨額欠款，讓她沒想到的是，想要走捷徑的媽媽竟然去代孕！然而，在媽媽懷孕7個多月時，中介被一鍋端。媽媽肚子里的孩子該怎么辦？陳琪最終能理解媽媽的做法嗎？

欠下巨債，媽媽跑去做代孕

陳琪，1996年出生于湖北省潛江市的一個小鎮(zhèn)。爸爸陳國志脾氣暴躁，媽媽周萍溫柔賢惠，兩人一起做龍蝦養(yǎng)殖生意。陳琪的妹妹陳歡比她小兩歲，弟弟陳兵則出生于2009年，但是他與陳琪全家都沒有血緣關系。因為，他是陳琪媽媽給人代孕的產(chǎn)物。

事情還得從2006年夏天說起，那年由于暴雨引發(fā)了洪水，陳琪爸媽的池塘池埂保水防洪能力差，洪水一來，池塘就滿了，龍蝦紛紛出逃。雖然他們用網(wǎng)具應急攔阻了一些，卻混進了野雜魚蝦。這些野雜魚蝦與龍蝦爭食、爭氧，導致又死了一批龍蝦。汛期過后，陳琪家一下子虧了十幾萬，加上之前欠別人幾萬買蝦種的錢，家中負債累累。

當時，姐妹倆上學的錢經(jīng)常沒著落，生活極度困窘，債主還天天催債，陳琪爸媽為此哀愁不已。

10月的一天，媽媽收到了一條來源不明的短信，介紹了代孕行業(yè)及中介機構。代孕一次居然能得20萬！年僅33歲，身體健康又走投無路的媽媽心動了！

第二天，她假借去看望老同學離開老家，去了短信里說的代孕機構探訪。中介告訴她，他們鏈接的“生殖醫(yī)學機構”在全球分布，在溫哥華都有生殖中心，近幾年進入亞洲，具有極強的私密性。

聞此，陳琪媽更是動心了?；丶液?，她便跟丈夫坦白了自己想去做代孕的想法。

“腦子里都裝著什么？錢那么好掙？怕不是被別人騙了！想都別想！”爸爸緊鎖眉頭說道。沉重的債務本就讓他心煩不已，媽媽說的這個“餿主意”更是讓他暴躁不已。

媽媽雖沒有再爭辯，可一次代孕就能賺20多萬，深深吸引著她。有了這筆錢，可以填完債務和虧空，他們的苦日子也許就到頭了！

不久后的一天，爸爸外出有事，媽媽對陳琪和妹妹說：“琪琪，歡歡，媽媽要去外地的一個毛絨玩具廠做工，你們要乖乖聽爸爸的話，好好學習。等媽媽回來，給你們帶漂亮娃娃和新衣服！”自從龍蝦虧損后，媽媽經(jīng)常去外地打工掙錢，姐妹倆也沒多想。

“那媽媽每個星期要跟我們和爸爸打電話！”陳琪和妹妹拉著她的衣角興奮地說。媽媽溫柔地點了點頭。

就這樣，2007年1月，陳琪媽媽獨自一人去了之前“考察”過的那家代孕機構。

經(jīng)過一系列檢查后，媽媽符合做代孕媽媽的標準，機構給她安排了住宿等，讓她做好代孕準備。媽媽性格溫柔，長相標致，很快就被一對高知夫妻客戶挑中了。不久，媽媽被安排做了胚胎移植。之后她住到中介提供的月子樓里，樓中住著和她一樣的代孕女性。她們互相很少交流。

那之后，媽媽每月能收到兩千元生活費。懷胎三月之后，她每月能再多拿一萬元辛苦費，懷胎五月后，辛苦費上升到兩萬，一直持續(xù)到臨產(chǎn)。賺到錢后，媽媽每個月會給爸爸寄兩三千元，讓他照顧好陳琪和妹妹。

因為想念女兒，每周六下午，媽媽都會給姐妹倆打電話。好幾次，陳琪和妹妹因為想她，哭求她回家看她們一次，都被她以“廠里的活太多，不好請假”為由拒絕了。

陳琪聽得出來，電話那頭的媽媽，也難過地哭過多次。她雖年紀小，但因家里常年有債主催債，也懂得媽媽外出賺錢的不易，因此，只能故作堅強地哄著妹妹，告訴她，媽媽過年肯定會回來。

懷胎十月后，媽媽生下一個男孩，媽媽拿了2500元紅包，客戶補齊尾款后，就把小孩抱走了。

接近年關時，媽媽終于回來了，陳琪和妹妹高興壞了。那天媽媽帶著代孕的錢回來后，陳琪看到本就脾氣暴躁的爸爸，氣得渾身發(fā)抖，忍著不發(fā)作。媽媽還了債，如約給陳琪和妹妹添置了新衣和洋娃娃。陳琪和妹妹開心地笑時，她卻落了淚。爸爸開始只悶悶地吸煙?？僧吘箣寢屬嵉腻X解了家里的燃眉之急，也沒真的和別的男人做了什么。

二次代孕中介被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辦

不久，爸媽把家里被人嘲笑多年的老房子推倒，想重新蓋套3層半的小樓，多出來的半層用來曬稻谷。鎮(zhèn)上的人都道媽媽在外發(fā)了大財，言語之間頗為艷羨。但代孕畢竟驚世駭俗，媽媽不敢多解釋，每次別人明里暗里問她財路，她總是半垂著臉擺著手說“哪里哪里”，糊弄過去。這樣別人更是眼紅。沒多久，周圍的人就開始明嘲暗諷，再過一陣子更是流言四起——女人能掙什么錢？結果就傳出了陳琪媽當了站街女的謠言。更有多事者，竟攛掇爸爸和媽媽離婚！爸爸否認了謠言，又編了別的借口，為媽媽隱瞞了真相。姐妹倆還和嘲笑媽媽的小男生干起架來。

2008年5月，由于預算錯誤，陳琪家房子沒蓋完，只打了地基搭了框架，錢就花完了。一家人只好借住縣城親戚家。那親戚總擠眉弄眼地說：“琪琪，你跟你媽說傍晚別那么早開燈，浪費電！”有一次親戚家里來客，媽媽就穿了稍新一點的衣服鞋子，想借此表示尊重。結果，當著客人的面，那親戚家媳婦陰陽怪氣地說：“有錢買這么好的新衣服新鞋，怪不得沒錢蓋房子呢！”媽媽當時眼眶就紅了。思量再三，她又動了代孕的心思。

那夜，爸媽又爭吵起來。當時爸媽正在屋里看電視。媽媽默默地把電視機的聲音關小了一點，隨意地提起自己要再去做代孕。爸爸一聽，“啪”一下就關了電視?！斑€想著做這種事？你讓我面子往哪里擱？”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讓樓上的親戚聽見。媽媽哭了：“那我們母女就這樣在你親戚家受罪？大女小女都還要上學，房子沒搭完。你怎么不多賺一點錢？”

爸爸不再吭聲，媽媽接著詰問：“怎么不說話了？你以為我不想離婚？我是為了我們一家人！”

沒幾天，媽媽走了。她仍然哄姐妹倆說她去打工了?？申愮髟缫讯聪ち艘磺小寢屪叩哪峭?，爸爸一個人沉默地抽煙到深夜。陳琪心里也有些怪她——債都還完了，還不安分！她是不曉得我和妹妹遭受了多少白眼！

媽媽這次不是一個人出去，還有鎮(zhèn)上的幾個姐妹。據(jù)說是媽媽在一次喝醉后，把真相說給了姐妹聽。這等暴利讓人心動，姐妹幾個互相認為代孕就是各取所需，沒毛病。在做完各自家里男人的思想工作后，最后全都跟著媽媽去做代孕了。

這次，在中介的介紹下，媽媽的客戶是一對上海夫婦。這位妻子今年31歲，在7年前查出患有癲癇，體質差不能懷孕。妻子的母親史老太向代孕中介求助。這一單，媽媽可以賺到30萬。

史老太要求用中介處的卵子，業(yè)內規(guī)定，客戶自己的卵子不行，要用中介處卵子的，需要另外支付6—10萬元的捐卵費用;根據(jù)捐卵女孩的樣貌、身高、學歷不同，則價格不等。這個卵子不是來源于陳琪媽，而是來源于一位年輕的女學生。

2009年4月份，媽媽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產(chǎn)了。雖然只有三十幾歲，但媽媽已經(jīng)顯得過度蒼老。懷孕對一個女人影響巨大，更何況替人生子。

因為爸爸的反對，還有陳琪的怨恨，家人對她也不再像之前那樣，開心地接她的電話，期盼她早點回家。以至于媽媽在代孕期間，沒有家人陪伴和交流，總是過度緊張、心情低沉。也就是在那時，她看清了這個行業(yè)的殘忍和冷漠，心灰意冷了。

4月20日下午3點，陳琪媽挺著七個月的大肚子，在小區(qū)門口散步。一個中年男子攔住了她，他拿著一張身份證詢問是不是她的。媽媽知道，為了獲得真實的嬰兒出生證明，代孕機構要辦理一張假身份證，頭像是代媽本人。入院手續(xù)刷客戶自己的身份證辦理，如果護士查房需要看身份證，則由代媽出示假證件。媽媽隨口“謝謝”了一聲，就拿回那張假身份證。

第二天，一隊警察破門而入。那個中年男子是過來踩點的便衣警察。中介機構被人舉報有拐賣年輕女性，強制借腹生子的行為，被一鍋端了。所有可以墮胎的代媽被強制墮胎，返回原籍。跟陳琪媽一樣的一些代媽，已經(jīng)拿到了代孕的定金和一定數(shù)額的獎金，警察抓大魚都頗為頭疼，就放過了她們這群小蝦。

孕媽被帶上急救車送去墮胎時，途中由女警做思想疏導工作。但遺憾的是，懷孕七個多月的陳琪媽媽，已經(jīng)過了能墮胎的時機了。

生下沒有血緣的弟弟，擔當媽媽感染全家

那到底生不生下這個孩子？如果孩子生下來，就不能交給客戶，因為罪名是販賣人口。必須自己養(yǎng)。不生吧，作為一名母親，媽媽有點舍不得。她打了個電話給爸爸，爸爸在電話那頭爆發(fā)：“你做代孕就算了，現(xiàn)在還想把小孩生下來！當我是死人嗎？這婚我看是不離不行了！”

“離就離，誰怕誰！這個孩子，我就是要生下來！家里大錢是我賺的，可我一分錢沒花在自己身上！代孕又沒真的發(fā)生什么！你好面子，你就離婚吧，但兩個女兒必須一起負擔！看你這把年紀，如何再去討個像我這么無私的老婆！”

媽媽像一頭憤怒又絕望的獅子，也爆發(fā)了。爸爸沒想到媽媽這么堅定，最終妥協(xié)了。他把陳琪和妹妹交給爺爺奶奶照顧，便連夜趕到了媽媽身邊。

爸爸把媽媽接走以后，兩人沒有回家，而是在城里租了一間房子，住了下來。他們反復爭吵、商量后，最終達成一致意見：如果是男孩就留下來。兩人花了一筆錢，找了一家黑中介做了B超，果然是男孩！

不久，媽媽生下了弟弟，取名陳兵。滿月后，爸媽帶著弟弟和幾萬元錢回了老家。當晚，兩人因為辦滿月酒的事情，再次發(fā)生激烈爭吵，并鬧著要離婚。陳琪以死相逼，爸媽自然沒離成。那時的她，雖然不能完全明白媽媽給她講的這些事情經(jīng)過，但她懂得所有的源頭還是在于家里缺錢。

于是，陳琪撲在媽媽懷里，說：“媽媽，我一定好好上學，將來考上一所好的大學，找一份好工作，賺錢養(yǎng)你！”妹妹也在旁邊一個勁附和：“媽媽，還有我，還有我！”媽媽緊緊抱住兩個女兒，說為了姐妹倆，她付出什么都值得。她告訴她們，她以后一定會做一個不再讓姐妹倆覺得丟人的媽媽。

本就沒什么出息的爸爸，也只能接受現(xiàn)實。那之后，爸爸也再沒跟媽媽提過離婚。

至于抱回來的小弟弟，爸媽則對周圍人聲稱，這是陳琪媽懷孕后在外面大醫(yī)院生的。可不久，弟弟不是爸爸親生子的閑言碎語，還是傳開來了。一時間，風言風語漫布整個小鎮(zhèn)，多半是暗諷爸爸被戴了綠帽子，甚至還有人會直接說到爸爸臉上。每當這時，爸爸總會暴怒：“沒有的事！”媽媽則是恍若未聞，依舊溫柔地逗著懷中吮吸手指的弟弟。

陳琪和妹妹已經(jīng)住校，每當周末回家，便是和鄰居長舌婦們斗智斗勇的時候。媽媽勸她們：“嘴長在別人身上，隨便她們說去吧！我們自己把日子過好不就得了！”

弟弟上幼兒園后，媽媽先是找了幾份鐘點工的工作，既可以接送弟弟，又有不錯的收入，心情越來越好。爸爸則在鎮(zhèn)上找了份做綠化的工作，每天下班回去逗弄一下弟弟，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多了起來。

2015年，陳琪考上了武漢一所重點大學，離她畢業(yè)后賺錢養(yǎng)家的夢想更近了。但讓她沒想到的是，2017年，媽媽花錢去學了做鹵味的技術，幾個月后，她和爸爸在弟弟學校旁邊的菜場里，開起了一家鹵品店。由于口味正宗，溫柔健談的媽媽服務態(tài)度又好，生意很不錯。喜歡刷抖音的媽媽，學著別人，每天都在抖音上推出一款“特價”商品，一段時間后，竟積累了不少粉絲，好多人大老遠跑來買。

寒假回家時，陳琪見媽媽早出晚歸，心疼地責怪她：“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何必讓自己這么辛苦！”媽媽認真地說：“孩子，因為生活的壓力，媽也曾投機取巧過?？赡欠N生活，會讓人心里不安。我和你爸現(xiàn)在的生活雖然辛苦，可這錢我們賺得踏實?！?/p>

陳琪明白媽媽指的是什么。替別人代孕，在黑中介被端后，媽媽最終卻選擇生下孩子，一個與自己和丈夫都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蛟S，這就是她的擔當。她的態(tài)度也感染了陳琪。所以，自上大學以來，她一直踏實努力地學習和生活。當然了，他們全家也都很愛弟弟。

編輯/宋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