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說》 2000 年創(chuàng)刊于福建漳州,創(chuàng)辦人安琪、 康城等。 第三說詩群是主要在網絡第三說詩歌論壇寫作和交流, 寫作觀念、 傾向比較一致的詩人群體。 “三”意味著更多的可能性、 創(chuàng)造和發(fā)生, 意味著對第一、 第二的懷疑, 意味著脫離和逸出, 意味著超脫, 意味著自由傾向, 也意味著通向隱秘、 內向和孤立, 通往現實與虛無的邊境。
◎辛泊平
以孤獨為詞根, 不經意間
你發(fā)現了時間皺褶里的秘密
一個以冰為發(fā)明的時代
一條蒼老河流的恥辱
“多年以前, 面對行刑隊”
一個淡然而又遙遠的開頭
擦亮了世界偏執(zhí)的眼睛
也改變了植物生長的方向
起航, 擱淺, 瞬間的抵達
煉金術里的人生, 觀照與預測
死亡與繁衍, 家族的恥辱與榮耀
火焰之中, 鬼魂與活人同在
一場殺戮連接另一場殺戮
文明的機車轟然挺進, 倫理潰散
然后, 血液凝固, 時間凝固
一個時代和另一個時代悄然接軌
◎康城
我們走到這里, 是為了說永別。
—— 《霍比特人3—五軍之戰(zhàn)》
隔著墨鏡, 看不見愛人的眼睛
隔著屏幕, 眼睜睜看著情人墜落深淵
隔著冰層, 看不清人的生死
愛情的幻影不會粉身碎骨
臺詞是: 我愛你
女方: 你說什么呢
他掏出愛情的種子
她早已把手伸出
在意識之前
看不清一次握手
握住的是一段不會消失的生命
愛情不是其他數量的種子
只能有一顆
在兩個人的身體里轉換
愛情不是其他的種子
供養(yǎng)的是人的裸身
開出的花里是刺骨的世界
冷冰川里的春天
◎冰兒
聽蟋蟀在不可見之處拉小提琴
看刺桐花在泥土中腐爛
看鳳凰木果莢將枝頭拉得很低
那些頂風而行者, 皆裹面, 掩耳, 捂鼻
仿佛躲避, 無處不在的兇器
唯有我如此不合時宜
還沒有想好
在這首詩中, 如何以玫瑰置換子彈
用永恒代替速朽
如何讓這孤絕的才華, 配得上這多舛的命運
◎林程娜
這里正在做著一個夢
天黑之后就能實現
他們都醒著走路, 只有一個人
以睡眠的狀態(tài), 迎接路的到來
這里的風是凝固的
沒有誰能發(fā)現它的存在
落葉被他們攥在手里
即便枯碎, 也要連同骨頭一起入土
實際上, 他們是沒有骨頭的
正如他們只長著一張臉
一個人的夢被風穿過
手腳就斷裂了
而他們拒絕任何形式的穿過
拒絕任何形態(tài)的轉換
一個人的意念在火里結冰是可怕的
如同妄圖顛覆命運與時間
冬天已經在這里
他們需要一場恰如其分的毀滅
讓枝頭長出新的神經
讓痛感布滿每一棵做夢的樹
這里已經人滿為患
這里的人們有他們, 我們
還有醒來的你們, 唯獨沒有
真正睡著的你
◎張朝暉
他摩挲著老收音機的皮套
童年的節(jié)目已卡在生銹的電路板
無法復制
他打開一本老書
兩只前世的蝴蝶呼之欲出
舊時的小城寧靜致遠車馬稀
城墻邊水田飄來稻香
河畔搗衣聲敲散晨霧
今天
他胡須干凈
陳年的野山茶如一葉葉扁舟
飄浮或沉沒在懷舊版茶缸
他期望心靜如水
但從前終歸是從前
不像現在
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落地
你有急事找我
而我偏偏跑掉
群山萬壑將鳥語蟲鳴送入我耳
將清新空氣滌蕩濁肺
群山萬壑莊嚴肅穆
翠綠的松濤波動我跳閘的心臟
你有急事找我
急得心臟跳閘
我正單槍匹馬走在群山萬壑之間
蜿蜒宛轉的山路
沒有什么比我自己的事更急:
面對自然的時候我很不自然
◎朱佳發(fā)
我的偉大之處, 我的渺小之處
我的沉淪, 我的卑微
行走時的風向, 陪我行走的
一路螞蟻, 一頭無形的大象
一群人的遷徙, 一個人的出走
雪山所包裹的, 深淵所藏掖的
陽光永遠不會照及的那一部分
我從未用文字說出的那一部分
我尚未寫出的那一首詩, 以及寫出
卻還沒被人朗誦過的那一首詩
◎格式
陽光作為打手在你的胳膊上拍打出黑暗的亮度
如玉的眼神, 幾近脫骨
影子在鏡子里回爐
凳子是腳踹掉的衣服
長發(fā)的音準大于灰塵覆蓋的五線譜
寫下來的, 斧子都砍不掉。 這話是普希金說的
沒有墻的靠背, 你的筆似乎無法做到筆直
十指連心。 煙十支, 今天, 已經連坐了你的孤獨
藍色是固執(zhí)的, 皮膚病了, 黃色的妥協很抽風
你的胳膊肘兒在塌陷的琴鍵上搗出休止符
把肉體鋪成琴板, 精神不在天涯, 還在琴板上
神作為欲念的釘子戶, 要規(guī)定樂音, 以證明你是一架自以為是的鋼琴
你的眼是吝嗇的, 連給夢想抬頭的把柄都不留
它似乎不會流淌, 一直在用重金屬樣的虛無投彈
“就是這樣?!?風雷的鞋子全倒在地上, 依舊沒有落地
以上均選自《第三說》 第9 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