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駱林森

瞿愛民是我的老排長。他既是帶我到部隊當兵的接兵干部，又是我在連隊當兵的第一位直接領(lǐng)導。他特別善良、有情有意、愛兵勝似兄長，給我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初次遇見瞿愛民老排長，是43年前。當時，我在老家公社機關(guān)任職通訊干事，主要從事新聞報道工作。這天中午，四位著軍服的軍人突然來到公社機關(guān)食堂，與大家一起共進午餐。他們是來執(zhí)行接兵任務的。從四位軍人上裝口袋的多少可以發(fā)現(xiàn)，上裝有4個口袋的是位軍官，上裝只有兩個口袋的3位都是士兵。軍官是個年輕的帥哥，一米八的個兒，挺拔的身材，陽剛的身體，精神飽滿、昂揚向上，這位軍官就是瞿愛民。

01 瞿愛民（后排中）和戰(zhàn)友合影

瞿愛民很快就了解到，我這個身著藏青粗布長衫的小伙子是公社機關(guān)里可以當兵的適齡青年，并且把我的文化程度、政治面貌、現(xiàn)實表現(xiàn)等基本情況弄得一清二楚。這個時候，似乎我就成了他的新戰(zhàn)友。他主動與我接觸，就餐時與我坐一張桌子，早晚與我一道散步，反反復復地與我拉家常，給我介紹部隊的有關(guān)情況，鼓勵我到部隊積極爭取進步。同時，他理直氣壯地告訴我：“你是一名共產(chǎn)黨員，應當帶頭報名應征，接受祖國挑選?！辈痪?，我便跟著這位兄長一樣的年輕軍官走進了南京花旗營的一座野戰(zhàn)營寨。

到了部隊，我才知道老排長瞿愛民所在部隊是南京軍區(qū)炮兵的一個高炮團。他在這個團的二連擔任100高炮一排排長。

他從新兵連又把我?guī)У剿呐欧旁谒陌喈斄谑帧Ｃ罎L打，老排長總是身先士卒，以身示范。他說得最多的話就是“看我的”“跟我來”“跟我上”。100高炮訓練，雷達、指揮儀、火炮“一體化”，全自動。然而，炮彈從炮彈箱里搬到火炮炮彈匣上卻離不開人工作業(yè)。五、六炮手的主要職責就是搬炮彈。100高炮的炮彈重84斤。剛開始，搬炮彈對體質(zhì)一般的我來說特別吃力。老排長、老班長和老兵們一起陪著我循序漸進地練體能、練技巧，才讓我慢慢地適應了六炮手的崗位。

02 瞿愛民（右一）和戰(zhàn)友合影

新兵到部隊，單獨遠離營區(qū)站崗很難適應。我們連隊有個“解放橋”哨位，是進出花旗營原六十軍軍部幾個營區(qū)的唯一通道，離連隊住地1.5公里。這個哨位，夜深人靜時，數(shù)百米內(nèi)難見一星半點燈光，給人以滄桑感的一座橋顯得過于孤單，讓人有種置身于荒郊野外的感覺。深更半夜，月黑風高，伸手難見五指，一開始我單獨站在這個哨位上，老是通過拉槍栓來壯膽。遇上狂風暴雨，我更是有點害怕。老排長發(fā)現(xiàn)我的毛病，嚴肅地指出：軍人既要錘煉“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精神，又要苦練“戰(zhàn)勝敵人、保存自己”的本領(lǐng)，站崗放哨不能為了壯膽而暴露自己。同時，他又明確要求帶哨的班長要具體幫助新兵渡過單獨站崗、單獨執(zhí)行任務的難關(guān)。嚴中有情，嚴中有愛。漸漸地，我和其他新兵一樣單獨站崗放哨啥也不怕了。

老排長瞿愛民與戰(zhàn)士總是同甘苦，共患難。他家人來隊帶來的煮雞蛋、炒花生等土特產(chǎn)，總是讓戰(zhàn)友們一起分享。哪個戰(zhàn)士生了病，他總要吩咐炊事班做一份病號飯。誰家中生活遇到特殊困難，他第一個伸出援助之手。有誰心中有了難解的疙瘩，他總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在泗灣湖農(nóng)場挖魚塘，挖土、抬土時間久了，戰(zhàn)士們輪換歇歇腳，老排長卻連軸轉(zhuǎn)，吃苦受累比排里的哪個兵都多得多。收工了，老排長又忙著安排大家用熱水洗洗腳，挖去腳上的血泡。熄燈號即將響起的時候，一個排的32個兵，一個挨著一個，靜靜地躺在了一間車庫的地鋪上。此刻，老排長拿出自己的水壺讓大家輪流喝一口。原來，老排長水壺里裝的是老酒，就是泗灣湖農(nóng)場酒廠生產(chǎn)沒有兌過水的原漿酒。這個時候，喝一口老酒，足以解乏。此時此刻，也沒有聽到哪個兵說“我不會喝酒”。此前我還沒沾過高度酒，這是我第一次喝白酒。

當兵的第二個年頭，我在新兵連當文書。一天傍晚，接到老排長的電話，讓我回連隊一趟?；氐竭B隊才知道，我爸爸、媽媽來看望我啦。老排長正在與我爸爸、媽媽拉家常，介紹我當兵一年多來的情況。老排長還讓炊事班變戲法似的加了一桌子菜，安排一年多前到我老家接兵的幾位班長陪我爸爸、媽媽吃飯。爸爸、媽媽第一次來部隊看兒子，老排長格外關(guān)心照顧，至今回想起來，就好像發(fā)生在眼前的事，依然特別感動。

“戰(zhàn)友，戰(zhàn)友親如兄弟……”我與老排長瞿愛民在同一排里生活僅有15個月，這還包含了老排長和我分別外出執(zhí)行任務的好幾個月時間。短暫的連隊生活歲月，老排長“尊干愛兵”“善行天下”的傳幫帶，引領(lǐng)我邁出了當兵的第一步，留下了“兵之初”不少值得為之驕傲與自豪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