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喜東
“那晚月色美!”安小陽回憶支教時,總是要提到這句話。
那個皓月當空的夜晚,卓瑪老師和他們六個支教的學生在院子里聊天。卓瑪老師說我吹奏一曲葫蘆絲吧,說著拿起葫蘆絲吹奏了一曲《月光下的鳳尾竹》,他們聽得入神。月色里濃郁的丁香芳香四溢,一串一串的紫色小花,如同少女閨房懸掛的風鈴在清風中搖曳。
安小陽如癡如醉,看著當空的月色,說這曲子讓他想起了老家甘肅會寧。他還發(fā)現(xiàn)更加入神的,就是馮薇薇滿臉癡迷望著他的眼神。
大一下半學期,他報名參加學校的社會實踐團,去偏遠山區(qū)支教。三男三女組成了一支六人小分隊,被派往金源鄉(xiāng)塔加村子下德扎小學。
到青海湖邊的一個小縣城,他們上了一輛面包車前往支教的那個村子,一路顛簸到了學校,六個人背著背包走下了車,看見破爛的學校院子里面,站著由兩個中年人和十幾個孩子組成的兩個縱隊,其中一個面容和藹的中年人走過來和他們一一握手,用比較生硬的普通話進行自我介紹,說他是這個村子里的教師卓瑪,另一個年紀稍大的人是他們的村長。
第二天孩子們來上課,先舉行升旗儀式,由兩個學生負責升旗,剩余的孩子站成兩排,在老師用笛子吹奏的國歌聲中,目送國旗緩緩升上旗桿頂端。升旗儀式結束后他們便開始給孩子們上課,卓瑪老師默默地坐在學生們的后面,認認真真地做著筆記。
距離學校一公里處有一條河,學生和老師每天吃的水就是從那條河里背來的。自從發(fā)現(xiàn)卓瑪老師每天早起背水的事后,他們不再讓卓瑪老師背水,而改由三個男生輪流去背。
輪到安小陽去背水,他早早起來,背上竹簍出了校門,看到馮薇薇在前面的路上溜達,便和馮薇薇邊走邊聊。河上有一座獨木橋,馮薇薇開心地跑過去,搖搖擺擺地走起來。安小陽剛把水桶放到河里,就聽見“撲通”一聲,抬頭一看馮薇薇已經(jīng)掉進了河里。水流急,馮薇薇幾次想站都沒站起來,她在水里翻滾。安小陽趕緊從獨木橋上跳下河去,游到馮薇薇身邊,一把抱住馮薇薇站了起來。原來河水不是很深,只到兩個人的胸口。馮薇薇驚魂未定,緊緊地抱住了安小陽。清晨的河水有些冷,兩個人就這樣顫抖著在河里擁抱了許久。從那以后每當安小陽去背水時,馮薇薇就陪他一起去。馮薇薇在河邊撿到了一塊紅色的心形石頭,在石頭上一刀一刀地刻上“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八個字,偷偷地塞在了安小陽的口袋里。
兩個月的支教生活結束了,走的那一天,安小陽在校園的旗桿中央刻下他倆的名字。他和馮薇薇的感情迅速升溫,然后是大學四年的相伴。畢業(yè)了,馮薇薇的父母在老家給她找了份工作。馮薇薇走的那天,安小陽強忍著不舍,把她送到火車站?;疖囬_動了,安小陽一路追著火車,直到看不見蹤影。
三年的時間等來的卻是馮薇薇結婚的消息,他看著馮薇薇決絕的背影,忽然理解了相忘于江湖的含義。他承認在最痛苦的時候,曾經(jīng)恨過她,不過那都是過去時了。蕩氣回腸的愛情消失的時候,最好的結束就是相忘于江湖,他在心中為她默默祝福。
汽車在草原間的大道穿行,遠眺野花朵朵,一簇簇一叢叢連綴一起,組成色彩斑斕的圖案。一座座帳蓬,似白云似星星散布在草原上。藍得刺眼的天,白得傾目的云,給遼闊的草原投下斑駁陰影,靜穆恬然幽深純情。
安小陽張開雙臂閉上眼,讓風從腋下呼呼地鉆過去,想象自己飛起來了,一下子飛到夢開始的地方。沿著七年前的路線來到金源鄉(xiāng)塔加村子下德扎小學,這次不再需要行色匆匆。安小陽手里緊握著那顆紅色的心形石頭,一路單曲循環(huán)一首歌,是張宇的《曲終人散》,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首歌是為自己寫的,它可以觸摸到心靈的最柔軟處,以綿薄之力,攝住靈魂。
學校還是當年的樣子,丁香依舊芳香四溢,一串一串的紫色小花,被嬌嫩的綠葉襯托著,在風中絢麗地搖曳。
來到一間宿舍門口,安小陽喊了一聲:“卓瑪老師!”門吱呀一聲開了,時近黃昏,光線不好,卓瑪老師向外走了幾步才看清楚來的人是安小陽,他高興地上前和安小陽緊緊擁抱。
卓瑪老師容貌變化不太大,只是背比以前駝了些。“你們教過的孩子們,已經(jīng)在縣里讀中學了,他們一直在想你們幾個,我替他們敬你一杯!”卓瑪老師激動地打開一瓶烈性酒說。
“謝謝您!這里永遠是我心里最寧靜的一塊地方?!卑残£柦舆^烈酒一飲而盡。他和卓瑪聊了很多,也喝了很多,酒至酣處,卓瑪老師拿起葫蘆絲,為安小陽一個人吹起了當年的曲子《月光下的鳳尾竹》。在葫蘆絲悠揚婉轉(zhuǎn)的聲音中,安小陽仿佛看到了七年前一群人圍坐在院子里的情景。
1.旅行者角度。首先,要有主動了解旅游風險的意識。在選擇旅游企業(yè)(包括旅行社、旅游景點管理、中介等)時,要注意企業(yè)的經(jīng)營資質(zhì)認證,企業(yè)人員的綜合素質(zhì),企業(yè)的產(chǎn)品品質(zhì)以及旅游合同和旅游保險等,對自身出游風險進行預先控制或規(guī)避。其次,保持警惕,隨時注意旅游企業(yè)和相關部門發(fā)布的信息,并以正確態(tài)度對待。
第二天起床,卓瑪老師給安小陽從水龍頭下接了一盆洗臉水,安小陽驚訝地問這里什么時候修了一條水渠。
卓瑪老師笑了笑說:“是最近才修好的,就是用你們捐的錢修建的。”
“捐錢?修水渠?”
“半個月前,也有人來看過我和孩子們?!弊楷斃蠋熣f。
“誰?”
安小陽愣在了宿舍門口。卓瑪老師說半個月前馮薇薇也來拜訪他,還講了她和安小陽分手的事情和她結婚的打算。她來的時候還帶了兩瓶昨天晚上喝的青稞酒。走的時候她給卓瑪老師留下了一萬元錢,并說錢是她和安小陽捐的,七年前他倆就有修水渠的想法了,只是那時沒有修水渠的能力,現(xiàn)在也算是完成最后一個心愿。
安小陽在卓瑪老師的宿舍住了兩天,又去看望了村長,便準備起身返回。臨走的時候,在那根飽經(jīng)滄桑的旗桿下,卓瑪老師拉著安小陽的手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很難說誰對誰錯。馮薇薇是個好女孩?!?/p>
安小陽在旗桿上尋找著自己的名字,忽然在他名字旁邊看到他熟悉的痕跡——出自馮薇薇之手的一張笑臉圖案。
回來路過一座寺廟的時候,安小陽突然想進去看看。寺廟里煙霧繚繞,讓他莫名其妙地感動。聞香煙繚繞,聽木魚禪語,在那一刻安小陽忽然明白,或許唯有放下,才是真正的解脫。在青海湖邊,他買了一個許愿瓶,將那顆心形石頭裝進去,使出了全部的力氣,將這最后的記憶拋進了湖水,像是地球的一顆清澈的眼淚。
一樹一樹熱烈的丁香,一直開放在青春歲月中。那濃郁的花香融入年輪,伴隨時間自顧自地奔涌流淌,芳香四溢。